直到降谷零谨慎回答这个问题后，黑田兵卫下一句话让他彻底愣住：

“前搜查一课刑警远烨凛已经被确认,其第二身份为黑手。”

降谷零觉得耳边的声音仿佛突然变得异常陌生。

什么叫，远烨凛的第二身份为黑手？

虽然这个称呼已经一年多未曾出现,但降谷零清楚，自己应该没有忘记这个罪犯。

只是……只是自己现在,应该更熟悉他的另一种称呼。

“两年前警视厅和公安对其的秘密围捕中，他中弹坠崖,并且我们在三日后搜到了他的尸体。”

“你确定你在组织内看到的人，是远烨凛吗？”

降谷零喉结微动。

自己……知道这件事。

自己听说远烨凛出事的时候,他的讣告已经登上新闻，只不过自己当时已经去俄罗斯执行任务，还来不及去偷偷吊唁一下,他就重新在组织内见到了这位已经死亡的朋友。

当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自己确认远烨凛属于被迫假死，并且和hiro一起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既然是假死，人依旧好好站在自己面前，降谷零也就暂缓深究当时发生了什么——万一自己深究下去，会给本就处境不佳的朋友带去麻烦呢？

“我确定……他就是远烨凛。”

唯有这件事不会有假。

降谷零就算再怀疑，也不会连自己朋友都认不出。

他知道黑田兵卫在提醒什么，自己看到的“远烨凛”，有没有可能来自组织的人假扮。

但是假扮的人，不会第一次和自己重逢就露出心虚的神色，不会一边低头认错一边理直气壮，不会为了让自己放心扑过来用力拥抱……更不会毫不犹豫挡住自己身后偷袭的枪口。

第一眼在组织内见到远烨凛，降谷零就知道他是自己朋友。

黑田兵卫也在另一头沉默了。

“看来松田警官说的没错，他的确还活着。”

降谷零缓慢地呼吸着：“为什么笃定他是黑手？有没有可能认错人了？”

“公安有当年的审讯录像，如果有机会，我可以给你开放查阅权限，你看完自然就明白了。”黑田兵卫在另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是他……”

仿佛当年的惊心动魄再次死灰复燃。

“……”降谷零听到自己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保密等级这么高，连我都直到今天才知道。”

自己所在的公安零组，可以不用打招呼就调动大部分资料，除了与其他卧底有关的情报和高层资料无法查阅。

但远烨凛……或者说黑手，他的内幕为什么也要全部保密？

“因为涉及了警视厅高层的某些丑闻，加上我们当时判断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只是已经精神不正常。所以为了保护警视厅以及远烨凛自己的声誉，我们将案件都进行封锁。”

“我不太明白，什么叫精神不正常。”降谷零握紧电话的手收紧。

他完全没有看出远烨凛有什么异样。

精神不正常更不可能，自己见过组织内被洗-脑的傀儡，远烨凛的状态远非傀儡可比，他思维清晰正常，性格也和以前一样，没有太大变化……

——真的没有变化吗？

降谷零不受控制想到了，远烨凛挡在自己身后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漠然。

“看来你见到的远烨凛，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往日一致。”

黑田兵卫说：“在我们发现他真实身份之前，他的性格也没有太大变化。”

随后他沉默了一下，想着既然已经说了一半，干脆让降谷零全都知道吧。

于是黑田兵卫描述了一下善恶置换理论，以及远烨凛的特殊杀人能力。

可是降谷零分明记得，远烨凛在自己和hiro面前时，没有做出符合善恶置换的举动。

他不应该是黑田兵卫口中描述的表演型杀人犯。

“如果你认为我们的判断不足以解释你在组织内见到的远烨凛，那么只能说明，他是有意识地主动加入组织。”黑田兵卫短暂顿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一开始，是我邀请他取代黑衣组织潜伏在警视厅的卧底，成为双面间谍。”

所以远烨凛事件的内幕，其实既符合其他卧底的情况，又牵扯到了高层。

降谷零不知道很正常。

而且如果顺利的话，其实远烨凛其实都不用离开警视厅，他可以继续维持他的表面身份。

但最后的事实是，远烨凛主动叛出警视厅，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利用这一身份成为了组织中的一员。

如果不是降谷零刚好在组织内和他遇见，公安都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远烨凛真的是黑手，而且他早已加入组织，那我在组织内遇到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对我的身份一清二楚。”降谷零艰难道，“但事实上，我的身份至今完美隐瞒，甚至他主动帮我很多次。”

“……”黑田兵卫说：“我了解了，所以如果我现在提议你撤退，你也不会同意。”

“对。”降谷零还想说的是，有没有可能，远烨凛依旧在做双面间谍？

即使自己知道，作为黑手杀了那么多人后，他也很难再被称作双面间谍。

“我想……和他交流，让他给我解释。”降谷零最后说。

黑田兵卫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只是在沉默良久后，才问了一句：“现在远烨凛在组织内的身份是什么？”

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抽痛。

“他在组织内的代号是……阿玛瑞恩。”

是啊，自己现在更熟悉的另一个称呼是，代号成员阿玛瑞恩。

降谷零在雨幕中驰骋，红色的车灯甩出残影。

他驶上高速公路，路上的车辆已经减少，仿佛只有自己在这一刻被空间无声定格。

一路将车开到机场附近，他才终于慢下来。

找了个路边无人的地方停靠，降谷零将车灯关闭，等待来人。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了。降谷零心想。

不用再去想黑田管理官提供的信息，也不用再想远烨凛在琴酒面前表现出的熟稔态度。

此时此刻，也许只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共鸣，分享同一种心情。

于是如他所愿般，车门被另一人打开。

穿着蓝色外套的青年带着肩上的潮湿，走入车内。

“幸好没有延迟起飞，还以为这边的天气会影响降落。”青年脱下帽子，露出一双含笑的猫眼，“zero。”

降谷零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放松下来。

“hiro。”他回了个无奈的表情。

两人坐在降谷零的车内，这里是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空间。

而诸伏景光今天回国，也几乎无人知道。

所以两人难得轻松地见了一面。

短暂的轻松过后，降谷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中带上一点阴翳。

“怎么了？最近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诸伏景光敏锐注意到了。

是的，太多了。

降谷零陷入沉默，他不知道hiro对远烨的事……究竟了解到哪一步了。

“hiro，你还记得我之前和公安一起抓住的阿玛瑞恩替身——那个叫十九号的傀儡吗？”降谷零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沉沉，“他被公安送去治疗了。”

“记得，你告诉过我。”

“我上次离开前，问了他一个问题。”降谷零继续道：“我问他‘我是否认识阿玛瑞恩？’”

“然后……？”

“他当时无法回答我，但是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后，他突然凭空回答了我的问题。”

然后公安将这件事转告给自己。

“他说，你认识。”降谷零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法抑制地转向诸伏景光，想从他眼中看出不赞同。

“我居然认识阿玛瑞恩。”降谷零重复了这句话。

说明，从傀儡的视角中看到过，阿玛瑞恩就在自己身边。

诸伏景光眼神中没有露出不赞同。

只能看到平静，仿佛他早就料到了。

“我明白……zero，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却依旧比降谷零平静许多。

“什么时候……？”降谷零以为自己会很吃惊，但是说这句话的人是hiro，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一定要说的话，很早很早之前就有预感。”

“只是我不相信。”

诸伏景光平静地说出让人吃惊的事实：“包括这次秘密任务，我发现派来保护我的人，事实上听命于阿玛瑞恩。”

第177章 第177章（加更！）【一共有两位警……

两人谁都没有说破,仿佛一直沉默下去，就还留有一丝回圜的余地。

许多疑问没人能解答，他们自己也想不通。

为什么远烨凛看起来很理智正常,却依旧叛出警视厅,加入组织？

既然加入了组织，又为什么不把他们身份说出去,反而死死隐瞒。

他真的是因为性情大变,才从一个优秀的刑警，变成不受控制的杀人魔吗？

他现在听命于谁,是不是……那位先生？

感情上,远烨凛才刚毫无保留地帮过两人，所以让他们去怀疑自己的好友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而理智上,他们看到了组织内其他叛徒或者说卧底……的下场。

虽说不同卧底背后的国家、机构都不一样，有些人会利用其他卧底，成为自己的垫脚石，只为了离组织核心更进一步。

但是靠专杀卧底上位甚至坐到了专门负责反渗透的位置,根本闻所未闻。

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降谷零肯定不会现在撤离组织，他想让诸伏景光撤离。现在情况不稳定,只留自己一个人趟这趟浑水就行。

好巧不巧诸伏景光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都和对方一样相互了解对方的性格,所以最终结果是两人谁也不打算动。

他们就这样，在一段时间停止联系之后,又在基地内和远烨凛面对面遇上。

此时他们正好威士忌小组三人准备离开，一副要出任务的样子。

远烨凛站在他们对面,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了。

啊，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

远烨凛看见了波本和苏格兰的眼神。

波本移开了视线，苏格兰倒是还对他点了点头,笑意浅淡。

就像他们了解自己一样，远烨凛也只需要一个照面，就看出他们的情绪和态度。

远烨凛垂下眼，他也什么都没说。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无懈可击。

莱伊倒是态度没变，始终保持和他无话可说的样子。看到他以后就自然收回眼神，像路过一个陌生人一样，从他身旁走过去。

远烨凛继续朝前行走，和苏格兰波本相对擦肩而过。

威士忌组三人朝着基地外走去，远烨凛走向他们身后琴酒等人，自然地和卡尔瓦多斯几人对呛起来。

“你要是没事干可以多接点任务。”琴酒黑着脸，实在看不惯他在自己忙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到处闲逛。

“我倒是想啊，你们又对我有意见。”远烨凛摊开手，“小任务我又看不上。”

卡尔瓦多斯冷笑一声：“你现在真像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

远烨凛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你又懂了？”

我快无敌了，而真正要倒霉的是你们啊。

卡尔瓦多斯磨了磨牙，远烨凛真的越来越嚣张了，但为什么其他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还觉得是自己少见多怪？

这不对吧！死条.子是不是要获得代号了？？.

远烨凛没有再回自己安全屋，也没再踏入威士忌组的安全屋一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零还有景光联系了，也没有见面。

算算时间，居然已经好几个月。

自己当然还在祸害组织成员，如果遇到卧底能用自己的方式“送走”，他也不会留情。

当然，如果这个卧底能够成为每次调查任务中活下来的人，那远烨凛也不会吝啬将他放进自己的队伍。

他为组织选出来的这些人，不出意外让BOSS很满意，之后他们会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再通过各种渠道送入各国机构卧底。

他们唯一的上线是阿玛瑞恩，如果他们出现任何意外，即使远在千里之外，阿玛瑞恩都可以亲自扫清威胁。

不过考虑到再这么玩下去，组织内垃圾活真的无人可干了，代号成员甚至BOSS又都会有意见，所以远烨凛延长了周期性任务的间隔。

一个月内最多只祸害他们一次，想必能堵住他们的嘴。

期间没事干的时候，他干脆就躲到研究所里，研究上次在英国给自己的管理员权限是怎么回事。

只有那一次在废弃研究所扫描虹膜，才出现了他的照片，并告知他是管理员——现在任何正常运作中的研究所，都无法再复现这一幕。

就连已经被自己当做大本营的X研究所，他用自己的生物信息去识别，都只能识别出阿玛瑞恩这一个身份，拥有特殊进出研究所的权限。

有点特殊，但不多，因为他发现琴酒也有。

“管理员”意味着什么，他暂时毫无头绪，不过更重要的显然是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他又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确没有进入孤儿院之前的记忆，进入孤儿院之后他更不可能拍正式照片，直到自己上学——没有孤儿院之前的记忆倒是可以解释，因为他那个时候大概率还没身穿。

所以这件事应该由系统出来解释。

这位功德圆满系统，已经装死很久了，大概是不想浪费性能，干脆不再说话，只一味运转罪恶锚点和现实补丁。

远烨凛找它问了好几次，都没得到答案。

可能真的和自己身穿前有关，远烨凛陷入沉思。由于自己实在想不起来自己那个所谓豪门家族的具体信息，他只能猜测是不是他家太有钱，所以也成了组织的合作客户，或者直接注资建造了那间研究所？

这就有另外一个问题，他身穿前或许就是本世界的人，他可能真的来自某个世家望族。

和组织合作、超级有钱、可能是组织合作者或者客户，这几个条件一综合，远烨凛可以从组织内网中筛选出一批符合条件的家族。

他尝试一个个去搜索了这些家族的信息，但没有勾起自己任何记忆。

而且自己也有强烈的感觉，他的真实出身大概率不在这些候选中。

【你猜的没错。】

读取到他思想活动的功德圆满系统突然冒了个泡，然后又闭嘴了。

远烨凛立刻抓住它追问：【告诉我一个筛选方向怎么样？】

自己其实对自己家族真的没什么兴趣，但自从知道自己曾经在组织某研究所拥有管理员身份，他一下子就感兴趣了。

说不定自己想起来身穿前的记忆，就能知道组织更多内幕。

但是功德圆满系统嘴很严，它说如果自己泄露信息，至今的努力很可能前功尽*弃，还反过来劝他顺其自然。

【换句话说，其实你只要能早点因公牺牲，你早就能知道所有记忆了。】功德圆满系统老实道。

远烨凛大怒：“是我不想牺牲吗？！你倒是看看我的运气怎么才能牺牲！”

系统缩了缩：【如果你运气不好，我这个系统也不会绑定到你身上……】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即使死亡也一样，它能给予远烨凛第二次生命和死后的荣华富贵，就注定他的死亡不会太轻松。

远烨凛彻底没脾气了，他允许功德圆满系统退下。

系统闭麦了。

半晌后，它又犹犹豫豫开口：【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劲……我是指你曾经让我主动开启保护措施的人，你注意一下。】

还没进入组织前，甚至还没叛逃出警视厅之前，远烨凛曾经将几位好友的名字放入系统中，迫使其主动开启保护措施。

得益于他的举动，系统能提前发出萩原研二即将牺牲的预警，让远烨凛顺利把人救下。

之后萩原研二一直处于公安的保护下，隐藏身份，也没有再次触发系统预警。

而时隔这么久，功德圆满系统居然又开始提醒他。

远烨凛严肃起来，甚至直接抛下手边正在查的自己身世：“你发现了什么？”

【不太确定，上次你和那三人在基地见面时，我又看到了成就的金光——】

远烨凛立刻坐不住了，从研究所的椅子上跳下来，准备冲出去找他们。

“是谁？”远烨凛并没有发现自己语气冰冷至极。

【你先别急，我也不确定。】系统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只有时间足够接近后，我才能认清，你可以再让我观察一段时间。】

【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找机会接触他们。】

远烨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停下脚步。

他们中某一个人……会像研二一样，在既定的命运中死亡吗？

卧底期间的死亡，比研二的情况又更复杂。好歹研二是□□处理班的人，可以推测出他的死亡大概率和炸弹有关——但是卧底不一定，他的死亡可能和高危险性的任务有关，也可能和意外有关，或者是直接……暴露身份。

“我希望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远烨凛动了动嘴唇。

【……】系统感觉到了他的愤怒，【不会，请再等我一段时间。】

于是远烨凛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他甚至偷偷跟踪过波本和苏格兰好几次，莱伊也跟踪了一下，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

但是系统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某天，系统突然提醒他，去跟踪一下尚在警视厅工作的两人。

远烨凛现在的身份，再去接触叛逃前的机构，其实不太安全。

但他还是去了，回到东京，乔装打扮，远远看了一眼很久没有见过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

他们看起来生活很平静，依旧在正常上下班，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松田阵平似乎调到了搜查一课，和一位后辈搭档。

偷偷观察了一整天后，远烨凛回到自己的大本营，功德圆满系统才开口：

【我确定了。】它说，【一共有两位警官，在既定的命运中即将牺牲，请一定要注意。】

第178章 第178章如果他们再次出现在我……

自从系统再一次发出预警后,远烨凛就开始着手调查，势必要把可能导致两位朋友死亡的苗头掐灭。

当然，他也抱着一点微薄的希望,是不是系统短路看错了。

毕竟上来就告诉自己,一次性有两位朋友要牺牲，怎么想都是个小概率事件。

于是又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后,系统反而更加肯定地告诉他：【是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

两人牺牲间隔时间很可能不超过一个月。

于是远烨凛开始考虑,是同一个事件导致两位朋友先后牺牲，还是两个事件巧合碰到了一起,才让间隔时间这么短。

如果是后者,那情况会复杂一倍。

自己要一个人一边紧盯组织内的动向，一边紧盯搜查一课最近有什么案件。

【你打算怎么做？】

远烨凛回到自己许久未归的安全屋,一打开门，一阵尘土扑面而来。

主人许久未归，而经常来串门的人也许久没有来过了。

他脸上没有笑意，扫视了一眼四周,将房门在身后关上。

“先跟踪警视厅那边，组织内的动向有人帮我盯着。”远烨凛一边说着,一边从角落里拆下一块木板，露出他私藏武器库的机关,“就算景光真的是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而牺牲，那现在也必须过我这关。”

任何与卧底有关的事,阿玛瑞恩都可以随意插手。

“如果朗姆知道了什么，想跳过我直接报告给BOSS——也没问题,BOSS会认为我办事不力，最终还是会通知到我。”

当然，自己并不希望,事情发生时已经走到结果这一步。

而如果要掐灭卧底暴露的苗头，源头还是在……警视厅。

所以两边比较之下，警视厅的动向更重要一点。

远烨凛按下机关，藏满了武器库的暗格从床底弹出来。

……他的安全屋从来没有对景光和零设限，他们也一定早就把各个角落翻了一遍，这些藏着的武器却始终没有被动过。

远烨凛还是取出自己最钟意的格.洛克，弹匣弹出，里面装满了子弹。

他很少使用狙击枪，因为准头极差，所以他也没有私藏多少狙击枪——但是一些花里胡哨的武器很多，比如勾爪、戒指电击器、蓖.麻.毒素等，很适配自己的体术。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这些都带上了，以免遇到相当棘手的意外。

重新把暗格推进去，他又做好充分的伪装，站在镜子前看着被严严实实包裹的自己。

……好像有点太过鬼鬼祟祟了。

就算没有被松田还有班长发现，只是被路人注意到，都会当场报警。

远烨凛犹豫地摘下墨镜，露出自己那双极具辨识度的银灰色瞳孔。

不想被认出来。

但是又不得不靠近。

远烨凛意识到，因为之前朗姆某次天才般的安排，班长肯定认出自己并且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了。班长知道这件事就意味着松田也知道，何况自己之前和莱伊出任务时在车站遇到过松田，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发现自己。

远烨凛深吸一口气。

……自己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因为朋友的运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接连遭遇不幸.

“班长，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吗？”

松田阵平开了一瓶汽水，另一瓶扔给正在执勤中的伊达航。

“记得，但我其实没什么感觉。”伊达航抬手接住，打开拉环，“你现在还有这种感觉吗？”

松田阵平神情犹疑：“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跟踪我们的人好像消失了，但我觉得他还会出现。”

之前伊达航听松田这么说后，自然调查了一番，还进行过反追踪，但都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对方对警察的反追踪手段完全精通，就是松田阵平的直觉有误。

但松田阵平坚持自己直觉。

“既然你认为他还会再次出现，那岂不是更好？”伊达航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不需要我们去找了，直接坐等他上门。”

“但是这种时候……”松田阵平神色冷凝，一句话只说一半，就闭嘴了。

伊达航也陷入沉默。

他知道松田的未竟之言是什么。

这个时间点，快到研二的忌日了。

三年前，名叫藤平直和藤平佑太的两兄弟在浅井别墅制造炸-弹勒索案，并在拿到赎金后引爆-炸-弹，造成了萩原研二的牺牲。

同时，这两兄弟在之后短短一个月内，就先后被远烨凛杀死。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却没想到，三年后，警视厅会接到数份传真，暗示发信人的身份就是当年炸-弹勒索案的主使人之一。

并且，他扬言要向警察进行报复。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实在没想明白，那两兄弟的确被杀了，其中一个甚至就在松田阵平眼前被杀——怎么可能第三年又凭空冒出来第三个炸-弹犯？

死去的人能够死而复生吗？

还是说……

“根本没死？”松田阵平当时喃喃自语说出这一句话。

他问过同样的问题，只不过当时自己质疑的人是……远烨凛。

好巧不巧，这个死灰复燃的炸-弹犯当年也是被远烨凛杀死。

可是就算自己的眼睛可以被欺骗，那这几年，不管是炸-弹犯还是远烨凛他们都去哪里了？

毫无预兆消失，又毫无预兆出现。

一旦涉及到远烨凛，生与死的界限仿佛都模糊了。

“远烨凛没死，炸-弹犯也没死，难道唯独只有萩原研二死了？”松田阵平咬牙切齿，伊达航眼睁睁地看着他徒手把易拉罐捏瘪，罐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最好别让我发现hagi也活着。”

“最好别让我发现他们在耍着我玩。”

伊达航叹了口气，他怎么不知道松田在说气话，他明明比谁都希望研二还活着。

或者说……从远烨凛活着出现开始，松田阵平就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萩原研二也会突然活着出现。

但他不敢说出来，仿佛只要自己不在意，就不会被戳破幻想。

直到最近，本该死亡的炸-弹犯重新出现，让松田阵平再一次升起希望。

“如果他们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松田阵平最后只这么说。

然而伊达航给不了他答案。

他今天还有巡逻任务，松田阵平还要继续调查炸-弹犯的线索，两人其实只有碰面这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默契地绕过某一个人某一个话题，只说起几天后的事。

“你猜那两个人会来吗？”松田阵平把捏瘪的易拉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这可不好说啊。”伊达航打了个哈哈：“他们肯定能从新闻上知道这件事，但前两年都忙得没有出现。”

两人都能猜到，自己一毕业就失踪的两位好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肯定去参与无法见光的秘密行动了，比如说卧底。

卧底本就不方便现身，如果他们甚至去了国外，更加不可能赶回来。

所以两人其实非常理解，松田阵平随口这么一问，其实也只是找个话题聊而已。

然后接着这个话题，他们又聊了一下行程，约定去祭拜的时间，各自带点什么东西过去。

说着说着，松田阵平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目光。

他立刻锐利地顺着这道视线看去。

……什么也没发现，此时他们走在一条比较热闹的街上，附近正好有一个游乐园，不远处就有一个大型玩偶，正在给小孩子分发气球。

不过几个小孩子有些调皮，不仅朝他要气球，而且还抱着他来回推搡。

松田阵平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个玩偶会被推倒。

虽然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但如果太过分的话，他还是去帮一把扮演玩偶的人吧。

模样可爱憨厚的玩偶熊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头。

却在即将被推倒前，突然下蹲，一个扫堂腿把小鬼们全都放倒在地。

目睹这一幕的松田阵平：？？？

攻击性好强的熊。

不过玩偶熊的行为显然没有挫伤小孩的自尊，反而激起他们的好胜心，大喊着对他扑过去。

玩偶熊手忙脚乱地被推倒在地，被小鬼们包围。

然后就躺平任他们为所欲为了。

松田阵平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到底属不属于巡逻警的管辖范围。

但是……伊达航表达出他的心声，噗地一声笑出来。

“其实这一幕还挺可爱的。”伊达航咳嗽两声，他真的没忍住。

松田阵平缓缓呼出一口气，是挺可爱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只熊后，心情轻松不少。

好像不自觉就能笑出来。

“喂，小鬼们。”松田阵平走了过去，“不要欺负工作人员啊！”

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哥哥走过来，原本大喊大叫的小孩顿时退缩，还不等他说第二句话，就立刻四散逃走。

“这群小鬼……”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

他转过身，对着正在爬起来的玩偶熊伸出手：“需要我拉一把吗？你还好吗？”

玩偶熊抱着自己的头套，没有说话。

远烨凛看着眼前对着自己伸出的一只手，没有握上去。

松田阵平也不恼，既然不需要帮助就算了，他也无意打扰人家工作。

不过，在他即将收回手前，一个气球突然被放入他手中。

第179章 第179章两块墓碑

远烨凛还在警视厅工作的时候,不觉得自己的生活非常刺-激。

但是当他跳出这个环境，开始观察朋友每天的日常后，只感觉非常窒息。

警察的生活……有这么精彩吗？

短短一周内,他已经目睹松田阵平抓了两个抢劫犯、截停一辆失控的公交车、阻止一个人跳楼、调解了两起闹事案……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数量可能还要继续增加。

远烨凛心惊胆战地跟踪，担心松田阵平出意外。

但比较幸运的是,最后他们都没出什么事。

只是这么大的工作量,警察真的不会猝死吗？远烨凛陷入沉思。

如果自己也曾经是这种工作强度，那他大概理解以前松田看到自己就怒不可遏的心情了。

而且这还只是自己目睹的,他其实还偷听到,松田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回过家，晚上也在警视厅内通宵。

——没错,偷听，上次他将一个气球送给松田阵平后，抖落一个无痕窃听器，正好被松田阵平踩在鞋底。

不容易被发现,也不容易脱落，使用时间可以达到三四天。

通过窃听,远烨凛知道了一件让他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耳朵的大事。

炸-弹勒索案的主使之一藤平直死灰复燃了，并且声称他将对警察进行报复。

说死灰复燃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远烨凛表面上把他杀了，实际上只是让系统留下一具假尸,真正的藤平直被转移到了某些偏僻的监狱里。

原本以为扔进去就能万事无忧了，谁能想到藤平直居然还能越狱？

他非常质疑系统办事不力。而为了给自己正名,系统遮遮掩掩地提供了一个方向。

【其实原本藤平直应该在明年出现，但他今年以越狱犯的身份重新出现了，是因为关押他的监狱遭到了国际通缉犯的爆-破。】

【这个国际通缉犯,原本也应该在明年出现。】系统提醒他，【但是你进入组织这件事，间接导致其提前一年，进入日本。】

怎么还和自己有关？

不过有了方向后，远烨凛就在这一周内，借助组织的渠道，源源不断获取信息。

终于，他注意到了一个国际爆-炸杀手，普拉米亚。

普拉米亚身份未知，性别未知，擅长使用双色液体混合炸-弹制造杀人事件，通常活动于俄罗斯一带。

……并且在三年前，和正巧被组织派往俄罗斯执行长期任务的波本遇上，并引发了小范围冲突。

波本事后在任务报告中提了一句这场冲突，组织这边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普拉米亚吃了大亏，发现打不过他们后就逃走了。

远烨凛随后发现，不久前，一个民间团体假冒组织，发布公开委托，声称他们的一名成员在日本被抓，希望雇佣一名杀手将其灭口。

普拉米亚迅速接下了这个任务，并在接下任务的第二天就进入日本，实施爆-炸事件。

梳理下来，远烨凛大概明白普拉米亚进入日本的前因后果了，以及为什么系统说和自己有关。

因为自己在三年前进入组织，为了身份脱敏，组织把可能认出他身份的波本派往俄罗斯执行长期任务，促使他和经常在俄罗斯一带活动的普拉米亚接触，并起了冲突。

之后波本和其他组织成员返回日本，普拉米亚一直怀恨在心，想要进行报复，但一直找不到组织的踪迹。

而这时，这个公开委托出现了，普拉米亚接下任务后，就进入了日本——恐怕那个发布委托的民间团体也没想到，他们伪装的组织其大本营真的在日本。

当然，组织对这个假消息进行过调查，他们发现这个民间团体实际上叫做纳达乌尼奇托基提，成员由遭受过普拉米亚迫害的人组成，所以这应该是他们双方的私人恩怨，和组织无关。

于是组织没有理会这件事，相关情报却方便了远烨凛。

进入日本后，普拉米亚制造过几次小型爆-炸案，但一直没有引起重视。

其中一次爆-炸案，就发生在关押藤平直的监狱中，让原本一辈子没有可能被放出去的藤平直越狱了。

严格来算，这一系列意外导致的越狱，根源的确在自己。

远烨凛缓缓呼出一口气。

普拉米亚、藤平直。

会是这两人导致自己的朋友牺牲吗？

尤其藤平直，他甚至是原本命运中导致研二牺牲的罪魁祸首。

远烨凛扯下耳中正在窃听的耳麦，扔到一旁。

不用再继续听了，自己已经知道松田他们明天要去哪儿。

而后天，就是藤平直声称会报复警察的时间，也是……萩原研二不存在的忌日.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里涩谷不远的月参寺。

远烨凛一开始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坐在车内看着。

直到他看到乔装打扮后的零和景光居然出现了，才从车上下来。

难道真的是同一个事件？景光居然也出现了。

那两人没有发现自己，径直进入月参寺，远烨凛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借着层层叠叠的墓碑，远烨凛隐藏起自己的身形，远远看着那三人见面。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远烨凛能看见班长吃惊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伊达航的确吃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前几天和松田随口猜测，哪能想到这两人居然真的出现了！

“抱歉，前两年实在腾不出身。”诸伏景光率先歉意道，“第一年我和zero都在国外，去年倒是在国内，只是出了点事，也很难走开……”

“没关系，我们都理解，萩原也一定希望你们以自身安全为主。”伊达航用力地拍了拍他们的肩。

然后他张嘴好几次，都在犹豫，要不要把远烨凛的事情告诉两人。

因为他们也给远烨凛树了块墓碑，就在萩原研二旁边。

但是现在他和松田又有90%的可能性确定远烨凛还活着。

顺着伊达航的目光，两人也注意到了旁边的墓碑。

降谷零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远烨凛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两人。

但是，一旦说出来，班长肯定会追问，而远烨凛现在是组织的代号成员，自己势必要将组织的任何情报保密。

所以一时间，三人谁也没有说话，提起话题。

直到第四人出现，打破平静。

“你们愣在这里干什么？”

松田阵平拿着两束花，从寺庙外走进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

“松田，你看到我们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啊？”

沉闷的气氛被打破，降谷零双手交叠在身前，挑了挑眉。

“我现在可是相当稳重，你们还不至于让我觉得意外。”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不过谁都能看出他神情中的放松。

“没关系吗？你们跑过来祭拜？”

松田阵平走过来，将两束花分别放好，看得另外三人一阵无言。

“没关系。”诸伏景光面色复杂地看着远烨凛墓前的花，欲言又止，“小凛他……”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都沉默了，最后还是松田阵平先开口：“他的情况有点复杂，等之后你们有空，再和你们细说。”

这两人还是专心卧底吧，别再干扰他们了。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其实也是这个意思，班长和松田还在忙研二的事，何况组织内部情况也不好告诉他们，还是不要给他们增添负担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抓到那个炸-弹犯。”松田阵平冷着脸，用拳头碰了碰萩原研二的墓碑。

说实话，那两个炸-弹勒索案主使中，只有藤平佑太是真正在自己眼前被一枪打死，藤平直只有尸体被县警送回东京后，才确认他已经死亡。

中间也并非没有操作余地。

所以他毫不怀疑炸-弹犯的身份，反正只要把人抓住，就什么都能问出来了。

远烨凛远远看着他们，缓缓退出了寺庙。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五。

是时候回去继续隐藏身份了，以免等下走晚了，被他们发现。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的时候，松田阵平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又是这样，什么也没看到。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

“怎么了松田？”降谷零一抬头，看见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个方向，但那个方向什么也没有。

他将目光收回来。

“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就是感觉最近有人跟踪我。”松田阵平说。

“跟踪你？会不会是那个炸-弹犯？”降谷零神色一冷。

“我不清楚，但是炸-弹犯应该会袭击我吧？”松田阵平不太确定，“我只能感觉有人跟踪我，但对方什么也没做，有时候我甚至会以为是我的错觉。”

诸伏景光听他说完后陷入沉默。

其实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但应该和松田不太一样，他在组织内经常被监视跟踪，已经习以为常。

可能只是巧合。

“其实我甚至一度觉得是你们在跟踪我。”松田阵平抓了抓自己的卷毛，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你们能理解吗？”

但是这两人现在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所以基本上排除这种可能。

“哈？我吃跑了撑的来跟踪你。”降谷零习惯性和他回怼，“你倒是说清楚点啊！”

第180章 第180章带着鸟嘴面具，持枪，……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示弱，从月参寺吵吵闹闹走到门外。

诸伏景光核善地微笑：“你们两人感情真好,这样吧,等下班长送我一段路，松田就让zero开车送吧。”

松田阵平看到景老爷冒着黑气的笑,立刻噤声：“……”

降谷零也立刻噤声：不,hiro你不能抛下我！

但是反抗无效，诸伏景光已经带着伊达航上车了,在轿车发动前,伊达航把窗户摇下来，对两人爽朗挥手：“我们先走一步。”

下一秒,松田阵平和降谷零面前只剩下尾气。

降谷零握了握拳，好不爽，但是没办法，这是hiro的安排。

然后他再一转头,发现松田阵平已经像主人一样自顾自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司机,还不走吗？”他从窗户里探出头，对着降谷零大喊。

降谷零拳头更紧,额头冒青筋，用力打开车门关上。

他没好气对松田阵平说：“系上安全带！”

松田阵平开始到处摸车的角落：“你这辆车里不会有好几百个监听器监控器吧？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我随便就能从座位底下摸出一个手榴弹。”

然后他顿住了，手慢慢从座位底下拿出来。

他没有摸出手榴弹——但是摸出一把手枪。

“可以啊,真可拷啊zero同学。”在降谷零的死亡凝视中，松田阵平把枪拿在手中观察，把它拆成零件的想法蠢蠢欲动,“我还没拆过这种非警.用制.式手枪，我有点想……”

“你不想！把它给我放回去！”

吵吵闹闹之后，仿佛又找回了学生时期那种氛围，沉闷的心情也消散大半。

降谷零沉沉呼出一口气。

“我说啊，松田。”降谷零单手放在方向盘上，在红灯前停下来，“跟踪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以为是我们在跟踪你。”

难道是组织成员，像如今的自己一样，有黑色气场？

以松田那种诡异的直觉，的确有可能发现。

“你想到哪里去了。”松田阵平斜睨着他，“我是指，跟踪我的人很熟悉我的部分习惯，就像是你们这些朋友跟踪我一样，有时候我甚至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就像自己喜欢在每次经过拐角时，下意识回头将四周几个角落扫一遍，这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习惯。

但是跟踪他的人很清楚，在他习惯范围内的侦察，不会露出一点痕迹。

如果不是他的熟人，就是已经观察他很久了，才能得出这些规律。

降谷零陷入沉思：“但我和hiro的确没有跟踪过你，先不说我们根本没时间，就说安全，我们也不会贸然接近以前认识的人。”

“不过，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下。”

松田阵平咂舌：“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你帮忙吧，我又不是废物。”

“我都说帮忙了，你就老老实实说感谢降谷零大人啊！”

松田阵平立刻指出公安的不谨慎：“你现在应该用假名吧？居然敢自称真名，你就是这么做公安的！”

降谷零直接露出假笑：“谢谢你操心，我们公安就是这样的。”

终于等到绿灯，他重新发动汽车，眉眼中的郁气依旧没消散。

“怎么，说了这么多，还是心情不好吗？”

松田阵平也停止继续和他争执，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他：“……是因为远烨的事吗？”

降谷零换挡的手停下来。

“看来还是瞒不过你啊。”

自从看到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后，降谷零就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黑田管理官说的是真话，远烨凛就是黑手，那么……松田和班长有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在同一个地方上班，经常能够相互见面，甚至被分到同一个专案小组工作，远烨凛可能瞒住他们吗？

——现在是问清楚的好机会，如果这次什么也不说，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见面了。

他突然猜到hiro这么安排的原因，大概在另一辆车上，hiro和班长也在交流情况。

所以降谷零开门见山：“松田。”

“三年到两年前出现的连环杀人犯黑手，其实我们都认识，对吗？”

松田阵平准备摸出打火机的动作顿住：“……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看来你也知道。”降谷零看到他的举动后，逐渐了然，“就是……远烨凛，没错吧。”

松田阵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在长久的沉默后，反问他：“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他们已经签署过保密协议，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几乎不可能泄露。

降谷零又是从哪里突然得知这件事的？

松田阵平的反问，反而是一种间接承认，让降谷零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无法再抱着侥幸心理。

“我有我的渠道，但是暂时不能告诉你，否则会把你卷入麻烦。”降谷零摇了摇头。

“啊啊啊，你们公安真麻烦。”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地抓着自己头发。

“我还想知道更多，当年你和班长一直在他身边，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降谷零追问，“能告诉我吗？”

松田阵平咬着没点燃的烟，听着自己仿佛在耳边的沉重心跳声。

和保密协议无关，有些事情当年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只要调查方向找对，很容易就能知道真相。

松田阵平不想开口的原因是……他该怎么告诉降谷和景老爷，你们刚刚祭拜过的hagi，他的死亡也有远烨凛的手笔在。

甚至千速姐和萩原夫妇，他们也不是死于燃起泄露意外火灾，而是被同一个人灭口。

远烨凛可能还活着，但他们依旧在hagi的墓旁给他竖起了一块墓碑。

就像是……他们的朋友已经死去，活着的只是个披着皮囊的怪物而已。

“我说不出口。”松田阵平最后说。

降谷零哑然，他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此时他们的车已经停在某条商业街道的马路旁，再往前开一段路就到车站了，降谷零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就只能就近停靠，让松田阵平下车走一段。

他以为，这次的谈话只会这样无疾而终时，松田阵平突然敏锐地扭头，看向另一条街道上停靠的警车。

警车上的红□□亮着，显示出警状态。

“有工作了啊警官先生。”降谷零侧过头，也看到了这一幕。

“你先离开吧，我去了解一下情况。”松田阵平下了车。

降谷零犹*豫几番，还是将车熄火后，跟了过去。

两人打探到，附近一栋商住楼中有看起来很危险的人闹事，警察是接到报警后过来的，但是暂时没有上楼查探。

松田阵平展示了自己的证件后，见降谷零也跟了过来，就干脆和他一起上去检查情况。

以防万一，他们给班长和景光都发了消息，让他们也过来帮忙。

原本以为只是个小问题，但当他们看见一个被绑住双手的俄国人叫他们快逃，并且看到一个仓库室内巨大的起爆装置时，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不是个一般的危险人物。

带着鸟嘴面具，持枪，身手敏捷。

是专业杀手。

双方初见相互用子弹友好打招呼后，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兵分两路，一个人留下来拆弹，另一个人追上去。

可恶，到底是哪来的杀手？降谷零勉强躲过一个从头顶砸下来的不锈钢大门，听见它坠到一楼发出巨响，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这可不是某些小打小闹的极.道成员该有的身手啊，无论是反应力还是狠辣程度，都和组织内的杀手不相上下。

是意外吗，还是阴谋？

降谷零踹开上一层的大门，警惕地举枪进去。

不论如何，这是一个危险人物，而且那个起爆装置如果爆-炸，整栋商住楼的人恐怕都要遇难。

但是他没有看见鸟嘴面具，这一层楼空空荡荡。

降谷零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这个人可能跑回去找松田了！

远烨凛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幸好他当时没有真的把窃听器扔了，否则现在他根本无法得知现场情况。

当他听到普拉米亚居然折返回来找到了松田，眸色立刻沉下来。

该死，难道普拉米亚就是导致松田阵平牺牲的原因吗？？

如果因为自己没赶到而出事……

他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因为下一秒，他听见了班长和景光的声音。

在人数压制下，他们暂时安全了。远烨凛松了一口气，停在了楼下。

这是一个方便守株待兔的位置。

另一边，普拉米亚见寡不敌众，就迅速地从已经打开的后门处逃走。

她的目标是从走廊尽头的外置楼梯上，飞到另一栋楼里。

“遭了，他手里有勾爪！”伊达航注意到面具人飞出去挂在另一栋上的勾爪，以及他毫不犹豫从楼梯外跳出去的动作。

“让我来！”降谷零将外套甩开，双手握住枪。

子弹射出的同时，普拉米亚似乎低头看到了什么东西，突然晃了晃绳索，意外避开了这枚子弹。

怎么回事？他以为自己绝对可以打中。

但是不管了，面具人已经跳到了对面，降谷零也不甘示弱踩在景光和班长搭的手上，用超绝弹跳力朝着楼对面跳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注意到了楼下的东西。

一切仿佛突然变成了慢镜头，只有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影，站在两栋楼之间。

如果只是看它的外表，会觉得很可爱——但他手中拿着一柄奇特的枪，此刻正抬高枪口，清晰倒映在降谷零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