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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六章

第 六 章

莱昂去看她的日子,常在药剂师家里吃饭,出于礼尚往来的考虑,他觉得总得回请一次才是。

“敢不从命!”奥梅先生答道;“况且,我也是得散散心了,要不老憋在这儿都要闷死了。咱们去看表演,上饭馆,痛痛快快地乐一乐!”

“哦!我亲爱的!”奥梅太太柔声说道,她想到前面尽是隐隐绰绰的险情,而丈夫偏生要去,心里害怕得很。

“嗯,怎么啦?你以为我整天待在这些挥发性的药剂中间,健康受损得还不够吗!得!您瞧,女人就是这德性:她们不光对科学嫉妒,还反对你去从事最正当的消遣活动。没关系,我说话算数,赶明儿哪一天,我一准到鲁昂跟您一起撒票子去。”

药剂师以前从不这样说话;可如今他热衷于这种嘻嘻哈哈的巴黎派头,觉得这样才够味儿,他跟芳邻包法利夫人一样,好奇地向书记员打听京城的习俗,甚至还说些俚语来唬唬……镇上的那些人,诸如窝儿,摊儿,俏丽,帅气,布雷达道儿1,还有我开路了,意思是:我走了。

于是,有个星期四,爱玛在金狮客栈的厨房与奥梅先生不期而遇,见他一身出门行头,也就是说罩一件谁也没见他穿过的披风,一手提箱子,一手拎着药房里的皮里暖鞋套。他此次出行没有张扬,就是怕他不在会引起镇上人的不安。

就要去重游度过青年时代的故地,他想必很兴奋,因为一路上他高谈阔论,说个不停;然后,车刚停住,他马上就跳下车去找莱昂;尽管书记员再三推托,奥梅先生硬是把他拽到了豪华的诺曼底咖啡厅,药剂师神色庄重地步入大厅,没摘帽子,心想在公共场所脱帽是挺乡气的。

爱玛等了莱昂三刻钟。临了她跑到他的事务所,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一个劲地瞎猜,怪他薄情,怨自己软弱,额头贴在窗玻璃上过了一个下午。

到两点钟,他俩还面对面坐在桌前。大厅里空荡荡的;火炉管道好像一棵棕榈树,金黄色的顶端呈束状圆滑地延接到雪白的天花板上;他们身边的玻璃窗外面,阳光明媚,一束细细的水流在大理石水池里汩汩地往外喷涌,池里的水蔊菜和芦笋中间,三只龙虾懒洋洋地躺着,触须碰到那堆挨个儿侧卧在一起的鹌鹑。

奥梅兴奋异常。虽说大厅的豪华比精美的菜肴更令他陶醉,但是几杯波马尔红葡萄酒一喝,全身上下毕竟都有些活泛起来了,上朗姆酒烹蛋卷的时候,他正在大谈其女人,发表种种有伤风化的观点。最让他倾心的,是波俏。他喜欢陈设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