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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山神新娘31脏兮兮的小狗一样
男孩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乱糟糟的从未打理,遮住了还算干净的一张脸。
在这昏暗的环境中,钟年在看到他面容时第一眼就认出来。
这明明就是男人的小时候。
一模一样的烧伤就是铁证,不会有这样相似的巧合。
在钟年晃神的时候,男孩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钟年打量。
原本的戒备和抗拒在看清钟年模样的一瞬间转变成错愕和惊艳,紧紧护着怀里的两个鸡蛋都没好好注意。
先回过神的钟年及时把两个鸡蛋接住,却不想这个动作一下就刺激到了对方。
男孩一把将鸡蛋抢过来,随后趁钟年一时不备将自己的胳膊挣脱,往后缩到柴房角落处,用着一双锐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看着钟年。
眼神里比起戒备,更多的是一种探究。
似乎在疑惑着这个第一次出现在村子里的陌生人的身份,以及疑惑着钟年的目的。
钟年在短暂的时间里忆起了男人只言片语带过的曾经,很快就明白了男孩在这里是做了什么。
太饿了,只能趁着夜深人静,偷偷跑进别人家的后院,偷了两个鸡蛋。
“你……”
钟年刚开口,就被一侧滑倒的柴火打断。
发出的声响立马惊醒了屋内安睡的主人家,里面亮起了烛光。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耗子吧,赶紧睡,困死了……”
“我真听到动静了,不会是那小丧门星来我们家偷东西了吧?可别沾了晦气!”
“他敢!”
眼见着里面的人就要出来查看,钟年再次抓住男孩的手腕,在对方挣扎之前低声道:“我带你逃。”
男孩僵硬了一瞬,理智告诉他要逃脱,可一被温暖柔软的手握住身体就不受控制了,他的双腿自发动起来,跟着钟年逃离柴房。
可没能走出后院,屋出来的男人“砰”地一下把门推开了,提着柴刀气势汹汹地走出来。
没有办法,钟年带着人转道先躲到屋子的侧边。
那男人把动静闹得很大,拿着柴刀威逼恐吓,想把躲在暗处的人逼出来。
这动静闹得隔壁屋的人都出来了。
形势越来越不妙,钟年努力保持着镇定,朝身侧人低声安抚了一句“别怕”。
而男孩仅是看着他,面上并无丝毫紧张。
钟年没有注意,目光落在外面。
他一眼就察觉到从隔壁屋出来的三个人有些不一样。
单看装束就不像是这村子里的,冲锋衣、工装裤,还有绑着什么武器的腰包……
他们走过来就问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帮忙,被男人拒绝了,说只是溜进来个贼。
三人没走,厚着脸皮留在这里。
钟年仗着听力灵敏,听到了几句不同寻常的话。
“又是贼?那个小乞丐?”
“只能是他了吧!家家户户就针对他那么一个。”
“哦,那没事了,回去睡觉吧。”
“我们不再看看?”
“看什么?那么多玩家都拿他试过了,肯定是目标不对。”
“可是我们不是打听到了……他长得和那个被烧死的山神一样……”
“你就说之前的玩家成没成功吧!全都死绝了,路子肯定不对!”
“这倒也是……”
躲在暗处的钟年心中一片震惊,手指微微发抖。
这些人……是玩家。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才苏醒的记忆里,那些他曾经救济过的村外人,一个个也都是现代文明的打扮,来了一批又消失了一批。
他从未细想过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又带着什么目的,只当是误入这个地界的外来者。
又或者说,是以前的他从未在意过。
如果那些人是玩家,那这个世界是什么?他自己又是什么?
钟年咬住下嘴唇,血色褪去。
他没有任何副本轮回的记忆,不知道这是不是系统所为。
这时手臂轻轻贴上来的暖意让他回了神。
转过头,只见身侧蹲着身子的男孩像是一只怕生的尝试接近的小狗,悄悄拉近了与他的距离,用着一双清澈的眼观察他的表情。
见此,钟年收起了自己略显凝重的表情,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钟年找到机会,拉着男孩的手,一起逃过他人的视线,远离了村子。
一进入箩汩山,就相当于到了自己的地盘,钟年放缓了点脚步,回首望了一眼确认没人追上来,松出一口气。
他擦掉下巴的汗珠,低头看着一路乖乖紧随自己脚步的孩子,出声安慰:“没什么危险了,我们就先躲进山里吧。你是不是想吃东西?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
男孩迟疑了,松开了钟年的手,摇头拒绝。
钟年心中不解,屈膝矮下身子,和男孩平视:“不是饿吗?”
男孩张了张嘴,还未出声,肚子就先一步替他回答了。
“咕噜噜噜噜——”
钟年失笑,重新伸出手:“那就跟我来。”
男孩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护着的两个鸡蛋,又看看停在自己眼前耐心等候的手,再抬头,便对上钟年含笑的双眼。
不论是这只手,还是这只手的主人,都漂亮极了。
被牵着逃离的这一路他的目光一直都定在握着自己的手上,顺着手能看到清瘦单薄的脊背,以及一头在月色之下发光的银发。
美得不像这个世上的人。
来解救他的神仙吗?
可是他这样的祸害、邪物,来接的更应该是地狱里的无常,毕竟村里人常说,他不该出生,一出生就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不然会害死所有人。
要是他牵了这只手,会不会害了他?
男孩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他生出了退意,但下一秒,那温软的手就再一次主动握住了他。
“走吧。”
稍稍一用力,男孩就觉得自己再一次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双腿不由自主地动起来。
钟年带着人进了山洞。
山洞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中转站,但里面是以另一个世界为准,村民给钟年准备的所有东西还在。
钟年看着男孩狼吞虎咽的样子,劝他吃慢一点,又给他递水。
男孩时不时就抬头看他一眼,饿狠了也没忘记要跟他分享。
钟年为了让人吃得更安心一点,就拿着一块红糖馒头慢吞吞吃着。
吃得差不多,男孩的吞咽速度慢下来,一边嚼着一边盯着钟年看,好像一会儿没看着钟年就会消失似的。
钟年笑着问:“怎么这样看我?”
男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谁?”
钟年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你就住在这里?”男孩指的是这个山洞。
钟年想了想:“算是吧。”
男孩左右看了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新奇和羡慕。
这些钟年看在眼里,胸口有些发酸。
在人类眼里只有野人才住山洞,但是对于没有归处的男孩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男孩很规矩,好奇归好奇,什么也不敢乱碰,看了一圈后目光重新回到钟年身上。
“我该走了。”男孩说。
“他们在找你,你就在这里陪我待到天亮吧。”钟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指着自己睡觉的地方,“你可以睡在那里。”
男孩摇摇头,不去睡柔软的被褥,选择走回钟年身边,蹲坐在一旁。
小小的一团,像是只依赖的小狗,却又怕自己肮脏的衣角玷污了钟年,保持着微末的距离。
钟年没有多说什么。
山洞里安静下来,可能是太累太困,吃饱之后的男孩窝在钟年身边,没一会儿就打起瞌睡。
脑袋一点一点的,身体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要睡过去的时候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钟年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悄悄把身体凑近一点,让他靠上了自己的手臂。
可能有了支撑舒服很多,这一次男孩输给了自己的困意,睡过去了。
年纪毕竟还小,睡得很熟。
钟年借着烛光端详男孩的脸。
眼睛睁着的时候如深水一般的冷寂和对外界一切的防备让他不像个孩子,现在睡着了,就显出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了。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恶意?
就因为与常人不同吗?
钟年又想起从那几个玩家口中听到的信息。
——和被烧死的山神长得一样。
被烧死的,山神。
这一点,是他从不知道的。
这应该不是他记忆缺失的一部分,而是他本身就不知道的事情。
钟年面色愈发地沉,长长的睫羽往下垂着,被烛光拓出一片阴影,但琉璃般干净的眼睛仍然是柔和的,静静落在靠在自己身边的男孩身上。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很轻的一声,像是自言自语。
但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男人听得懂。
无形的触手小心地圈上钟年的小拇指,带了点讨好的意思。
“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那不是一段令人高兴的过往。”
第172章 山神新娘32伤疤消失了
在世界起初,男人原本就是箩汩的山神。
他被世世代代的箩汩村村民供奉,接受了他们的香火,就要倾听并满足他们的心愿。
只是人类生来贪婪,永远不知满足。
所谓信仰,不过是欲望的另一种产物。
只是山神并非无所不能,拥有的神力与人类的诚心息息相关。
当心愿被“有选择”地实现,没能如愿的村民对供奉的山神产生了怨念。
他们要的越来越多,从只求保佑安康、驱散天灾,再到金钱财富、权势美色……欲望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村民要的越来越多,跨过了原本的界限。
原本予取予求的山神不再回应村民。
不满堆积着,形成了怨恨,人类溺进深渊,要拉着神明共沉沦。
无数的怨念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住了神像,一点点地侵蚀了山神的神力。
失去理智的村民群起攻之,他们拿起斧子、柴刀、锄头……一切能用的武器,一个个杀红了眼,要亲手将铸造的神像凿毁。
被恶念腐蚀的山神变异了。
人类溢出的贪念让山神不堪负重,催生出无数触手,绞杀了在场所有的村民。
他无意伤害没有参与这次讨伐的人,但他堕成邪神,其可怕的力量令人心生忌惮。
在某个深夜,剩余的村民为了以绝后患,烧毁神像,利用禁术灭神。
在表面上,山神确实被禁术屠杀了,但是人类的恶念才是邪神真正的养分。
只要有人在,他便生生不息。
于是,某个村民突然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个天生面带瘢痕的孤儿。
惊人的是,无人理会的孤儿哭了三天三夜,哭到喉咙嘶哑,竟然也没有饿死。
察觉不妙的村长决定将他溺进水缸里。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无论用什么方法,孤儿都能在停止呼吸的下一秒死而复生,怎么都杀不死,哪怕是再一次用对付山神的禁术也无济于事。
到最后,见孤儿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村民只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这就是村民憎恶一个无辜孩子的真正原因。
“这是这个世界给予我的设定。”
男人如此说道,语气平铺直叙,但语速很慢,给足了钟年消化的时间。
“宝宝很聪明,应该已经猜了,我们的世界原本就是被创造出来的游戏副本。”
“玩家们一批一批进来,因为无人通关,所以我们的副本从未被重置过。”
“……宝宝不用为我难过,我之前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而已。”
说到这里,钟年心中的大部分疑问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没有立即追问其他的事情,两只手紧紧抓着身上的薄毯,眼神没有焦距地落在地面的影子上。
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反刍着男人刚刚说的话。
从头到尾地听下来,仿佛也不过是一个俗套又普通的悲剧故事,男人的口吻也仿佛置身事外*。
可是故事的“主人公”小兽一般依偎在他身侧,传递过来温度,也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并不单只是一个被游戏安排好的背景设定。
得知自己也是一个游戏副本的NPC,他惊愕了一瞬,虽然没有多少实感,但是接受得很快。
他很快就想通了,是NPC还是玩家,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重要。
在他以玩家的身份游走在各个副本的时候,他也从未区别看待过自己遇到的NPC们。
“一团数据而已,不用在意”这样的话,系统经常对他说。
即使他们的设定是被撰写的,发生过的所有事都会在通关之后被抹除,但是记忆是真的,感受也是真的。
钟年做不到系统要求的那么“豁达”。
更别说是现在,得知自己也是NPC,他就更无法忽视被男人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过去了。
想到今夜最开始时,男人想方设法地阻止自己下山,钟年的手指将薄毯攥得更用力了。
这时候男人居然又一次劝说起他来。
“山洞里的世界时间是后退的,现在,是‘我’最弱小的时候,也是宝宝动手最好的时机。”
“你要不要……”
钟年直接打断了他:“如果我没发现没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小年。”
男人喊了他一声,没有说出其他的解释,答案昭然若揭。
钟年一下把脸埋进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臂之间,只有毛茸茸的后脑勺露在外面,他闷闷地控诉:“你这人好过分。”
尾音里发颤,仿佛带了点哭音。
这彻底让男人慌起来。
和之前不同,钟年这次不是简单的生气,所以也不是哄哄就足够的,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没有作用。
男人清楚这一点,闭上了嘴,默默地伸出一小截触手,贴着少年的手指,无声地道歉且安慰着-
钟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一觉被段鹤唤醒,身侧的男孩已经消失不见,山洞的洞口也恢复原样。
遗留在他脚边的两颗鸡蛋告诉他昨晚的一切并非是梦。
钟年盯着鸡蛋出神,脸颊被轻轻一碰。
“怎么了?”
抬起头,面前的人正满眼关切地望着他。
钟年摇摇头,把鸡蛋握进手心里站起来。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筋骨一片酸麻,踉跄了一下,很快被段鹤接住抱起。
他早已习惯了段鹤这样的动作,被以抱小孩一样的姿势面对面抱起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双腿自然而然地夹住了男人劲瘦的腰,手臂也挂上对方的脖子。
他莫名觉得有些疲惫,最后扫一眼山洞里的神像,枕在段鹤的肩头合上眼。
他被抱着回了箩汩殿。
等在门口的李婆见到他们,还以为钟年是出了什么事。
段鹤安慰住李婆,轻声道:“没事,只是睡着了。”
李婆点点头,也跟着用着很轻的音量说话:“山洞里都没张正经的床,天寒地冻的,肯定睡不好,你赶紧把他抱回屋吧……对了,他吃东西没有?也不能饿着肚子睡。”
段鹤思索过后回道:“应该是有吃不少,先让他睡,过一会儿再让他吃东西。”
他有留意到带进山洞里的食物不见了大半,比之前几次都少很多。
将人抱进房间里,放到床上,找来干净舒适的睡衣,打算替人换上。
换衣服这件事段鹤替钟年做过很多次,早已得心应手,能做得又快又轻,不会将人弄醒。
解开了上衣的几个盘扣,要脱下袖管时段鹤注意到钟年手心里握着的鸡蛋。
之前他没注意,没想到钟年就这么握了一路。
像孩子似的,睡着了也会抓着心爱的玩具不撒手。
段鹤眼里多了几分柔软的笑意,想把鸡蛋从钟年手里抠出来,没曾想这样的举动让人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段鹤的声音依然很轻。
钟年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没睡着。”
他的眼眸里确实没有半分惺忪睡意,只是神采没有平时的明亮,睫羽恹恹地耷拉着,黯淡的眸子里像是装满了沉沉心事。
段鹤看着他,感觉到了什么,抚上他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钟年垂着眼说。
他没办法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诉说给段鹤,只能独自消化。
这时候,他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面孔。
要是有苍锋在……就好了。
然而足够了解他的段鹤也能看出他是不愿开口,沉默片刻后道:“你想说了就随时说给我听。”
钟年点头。
段鹤一向这样,即使知道钟年藏了很多事没告诉自己,也依然不忍追问,怕会给钟年施加压力,只会默默陪伴在钟年身侧,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的生活,满足他所有的需求。
能做到的只有这些而已。
段鹤又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左手用力得几乎要将自己的掌心掐出血,而抚着少年发丝的另一只手却依然温柔得像是水。
压下心中的情绪后,段鹤帮钟年换完衣服,又在床前陪了许久,直到必须要去灶房准备饭菜——要给钟年吃的东西他是绝不放心交给其他人的,也没有人比他更懂钟年的口味。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但段鹤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的下一秒,床上的人就再次睁眼。
钟年依然没睡。
他没有丝毫困意,即使累,也睡不着,胸口沉甸甸的,心情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潮湿、闷热,让人很不好受。
这时,一截很细小的深色触手从后方伸过来,柔软的尖端点在他无意识紧皱的眉心处,帮他抚平小小的“川”字。
动作很轻,触碰上来凉凉的,痒痒的。
钟年愣愣地眨了眨眼,然后伸手一把抓住,从面前拿下来。
他顺着这截触手往后转头,尚未看清,就被人拥住了。
温暖且宽阔的胸膛贴住他的后背,结实的手臂绕到前面,不紧不松地圈抱住他。
与此同时,与久远记忆相合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裹上来。
“小年。”
“……”
钟年呆了两秒,仰起脸,终于看清了身后抱住自己的人。
和在山洞里那个世界以及记忆里的不一样。
占据了下半张脸的烧伤疤痕不见了,肌肤完好无缺,没有了显眼的疤痕,卓越英俊的五官就更加引人注目。
浓眉深眸,高鼻薄唇,湖蓝色的眸有一种非人感,正温柔地注视他。
有些……眼熟。
第173章 山神新娘33揉揉就舒服了
这种眼熟和恢复记忆之前的眼熟不一样,指的是和钟年曾经见过的某个人相似。
但钟年从自己的记忆里辛苦筛选很久,居然能找出好几个和男人相似的。
深邃的骨相、瘦削的下颌,还有湖蓝色的眼眸……
钟年越看越出神。
他眼也不眨,直勾勾的目光把男人看得心猿意马。
神色不再淡然自若,眼神开始飘忽不定,耳根肉眼可见地发红,这抹红还有往脸上和脖子上蔓延的趋势。
男人喉结滚了又滚,哑声道:“宝宝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很不好意思。”
钟年:“……”
以他对男人脸皮薄厚的了解程度,这样反应与其说是不好意思,用“亢奋”来形容更确切。
钟年伸手把人的手拿开,又按着人的胸膛抵远一点:“你怎么有实体了?”
“因为宝宝太善良,没有杀我,所以我的力量又增强了。”男人说着,握住钟年抵着自己的手,拢进掌心里,轻轻地揉。
“……”
钟年沉默着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反手用力在男人手背上一拧。
他自己做的选择,倒也无话可说。
撇开其他的因素,昨晚应该是“玩家”最佳也是最后消灭邪神的机会。
但,他现在这个副本又是怎么出现的?自己现在到底算是玩家还是NPC?
他的疑惑解决了一部分,又有新的冒出来。
这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让他又迷茫又焦躁。
可就在这发呆的几秒,身后的男人还要捣乱,手被拧红了还闲不下来,抱不到人也握不到人的手,就捻起一缕柔顺的银发,勾近了嗅闻。
半阖着眼,很是沉迷的样子。
钟年不知道有什么好闻的,把自己的头发夺过来,凶巴巴道:“别对我动手动脚。”
随后男人就做一副无辜相。
钟年已经不吃这套了,摆出正色:“你跟我解释一下,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男人也没再乱动,认真思索几秒,斟酌着给出回答:“是以曾经我们的世界为蓝本,专门为你一个人重新制作出来的新世界。”
钟年错愕:“怎么办到的?”
男人笑了笑,带上几分自嘲意味:“因为我是神。”
钟年垂眸思忖。
很多奇怪可疑的地方都在这个解释里明了了。
这个S副本如此不像话,全都因为是这个人专门给他开的后门。
很快,钟年又想起一件事。
“直接创造了一个新世界……你越过了游戏系统吗?”
在刚开始的时候,钟年就问过系统这个世界怎么有些奇怪,可是那个笨蛋系统不知情,一问三不知。
也是现在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
……日子过得太悠闲,仅有的注意力也都放在自己的过去和男人身上,他都忘了自己脑子里还住了个系统。
“我屏蔽了系统对这个世界的监视。”男人哂笑一声,“它很笨,察觉不到我的介入。”
——所以也就不知道钟年正被人帮着作弊了。
钟年莫名听出男人口吻里有几分对系统的嘲讽,撇了撇嘴:“你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干脆给我把后门开大一点,直接把原来那个世界不想让我知道的抹干净?”
这话一出,就像戳到男人痛处似的。他嘴角下沉,眼神光一下暗下来:“抱歉,我没有那么无所不能。就算是掌控和创造世界的神,也要遵守最基本的游戏规则。
“都怪我没用,才让你在各个游戏里受苦。”
钟年:“……”
受苦……倒也没有怎么受苦。
但男人咬牙切齿的,语气里满是愧疚和对自己的愤恨,好像自己罪大恶极。
“那你跟我说说,我是怎么从NPC变成玩家的?”
钟年总是听男人说是他害了他,又逃避着不愿意告诉他原因,就觉得这里面藏着不小的事。
可话刚要问出口,男人“嘘”了一声,将食指贴上他的嘴唇,压低声音,凑近到鼻尖贴着鼻尖的地步低语:“有人来了。”
钟年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耳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直接见到段鹤推门走了进来。
段鹤原本轻手轻脚的,却见到钟年没睡,就呆坐在床上眼睛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瞪圆了看过来,心里就像是软下一块,冷寂的眸也多了几分柔色。
“怎么醒了?做噩梦了吗?”
钟年第一反应是立马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段鹤走到床边,先是握了握他的手,确认是温热的,放下心来,然后就一直这么握着。
“怎么了?”
钟年早已习惯了段鹤这种类似表达关切的小动作,摇摇头:“没做噩梦。”
都没有睡觉,怎么做噩梦呢。
但段鹤似乎很关注他的睡眠,担心到恨不得每夜都守着他,看着他睡到天亮才好,并且几乎每次他睡醒都要问上一连串的问题:有没有睡好做噩梦了吗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太过体贴,偶尔他被强行叫醒吃饭犯了起床气,段鹤也照样不耐其烦地哄着他。
段鹤对他好像一点脾气也没有,任何事都可以包容的地步。
再加上面面俱到、细致入微的照顾,朝夕相处下来,钟年真把他当作兄长一样类似的存在看待了。
“鹤哥。”
钟年看着段鹤,轻轻唤了一声,等对方看过来,弯了弯眸,“如果你有弟弟或者妹妹,一定会是一个特别好的哥哥。”
段鹤捧起钟年的银发,替他梳理,问:“为什么?”
钟年说:“因为你很会照顾人啊。”
“……”
段鹤拿着木梳的手顿住,一时没说话,垂眸遮去些许眼底的情绪。
在钟年疑惑的目光里,好一会儿才低喃一般问道:“为什么不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钟年不太明白段鹤为什么会在意这个细节,愣了愣顺着点点头说:“你也会是……嘤呜!”
剩下的字句在猝不及防袭来的感觉中变了调,碎成了婉转的轻吟,哼出声的同时钟年就像是脊骨突然脱力,一下就软倒扑进身前段鹤的怀里。
段鹤先是因为他这突然的反应短暂失神,喉结一滚之后伸手扶住他的细腰,连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怀里的少年脊背还在轻轻战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耳根都是红的,可看神色又不像是痛苦,更像是敏感的地方受到了刺激。
“我、我没事……”
嘴上这么说,段鹤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里泛起的水色,还有被咬得嫣红的下嘴唇。
一副拼命在忍耐着什么的样子。
类似的模样……段鹤也见过。
在钟年泡完神水的时候。
段鹤目不转睛地将钟年各种细微的反应纳入眼底,垂着上眼睑掩住眼中的暗色,一只手不动声色落在钟年的腰窝上给予搀扶,另一只手将他的脸捧起,让他面向自己。
“可是你在发抖。”
“耳朵也红了……人也坐不直。”
“声音都变成这样了。”
这是第一次,他直接拆穿了钟年的不堪,像以往只要钟年为难,他就充当不知道,不问也不说。
钟年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听到段鹤一句接一句,脸颊上的绯色更加浓郁,羞得要哭出来了。
“我、我只是肚子有点疼……啊,你干嘛……”
他慌张地抓住伸入自己衣襟的大手。
面前的男人一脸正色,眉心拧着,看起来很关心他:“肚子疼揉揉会舒服一点。”
钟年嘴巴张了张,最后也找不到理由拒绝,沉默着接受了。
这时候心慌的他忘记了,以段鹤的性子,知道他不舒服第一件事绝对是去下山请大夫。
他拼命地想要掩饰自己奇怪的反应。
炙热的大手正在帮他揉着“难受”的肚子,力道不轻不重,速度也恰到好处,体贴到挑不出一点错。
可钟年哪里会想到一向很老实的“兄长”这会儿暗藏了私心,也没看到对方眸中愈发汹涌的暗色。
他现在连一根触手都管不住。
藏在宽松的衣服里,就在段鹤手掌上面一点的位置。
很是过分地拨弄他,也正是刚刚让他失态的罪魁祸首。
钟年忍不住地耸起肩膀,想要蜷缩起来,只能软在段鹤怀里,咬牙忍下。
他的手指抓住了段鹤的衣襟,因为害怕自己发出像刚刚那样奇怪的声音,便也不自觉地叼住了段鹤肩膀的一块布料咬紧了。
“有哪里不舒服,都要说,知道吗?”头顶上方传下来的声音是沉稳的,一如既往,仿佛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异常。
钟年闭着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低音,作为回应。
段鹤又接着道:“小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包括像那个夜晚……将手借过去,被磨红了被湿皱了,他都心甘情愿。
第174章 山神新娘34宝宝就把我当工具用……
钟年对那晚自己没有意识的行为没有任何记忆,自然也就没听明白段鹤的话中意。
他的意识被身体的激荡牵扯着,难以思考。
什么时候停止都不清楚,模糊间他感觉到段鹤在用毛巾给自己擦拭汗津津的身体。
一时不察,被碰到不适的地方时,再次呜咽出声。
这一声,就让段鹤发现自己不对了。
段鹤的神色变得严肃,将脸凑近了仔细查看。
“这里怎么红成这样了……”
“衣服磨的?还是过敏?”
“这么红,还有印子,是不是小年自己揉的?”
钟年回答不出来,嗫嚅着把脸埋在段鹤怀里,只露着烧红的两只耳朵,不肯抬起头,抓着人的袖子,被一直追问着实在没办法了就含糊地应了两声,只能哑巴吞黄连自己承认下来。
“没关系,换件更软的衣服,涂点药就好了。”段鹤用着最柔和的语气,轻轻拍着钟年的背,面上依然是稳重成熟的,仿佛心存坏意一直追问令钟年羞臊难堪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事后他帮钟年换了衣服,到要上药的时候,钟年尝试阻止,手指却没什么力气,轻易就被段鹤挡回去了,想要说话,一张口就被药膏的清凉激得变调。
等到最后,钟年整个人像是被催熟了一样,瘫软在床上,敞着衣襟,只会张着唇喘息。
……
今日的午饭被推迟了半小时。
段鹤先让李婆用饭,而后马不停蹄地去卧房里把人抱出来。
一只脚刚迈进屋,李婆的叹息就响起来。
“小年怎么越来越懒了,连吃饭都要人抱,是不是还要喂啊?跟个小宝宝似的。”
本睡得昏沉的钟年听到了,后知后觉地睁开眼,也不敢看李婆那揶揄且责怪的眼神,推着男人的肩膀。
段鹤手臂用力更大了一些,将人好好拢在自己怀中,坐在椅子上,开口解释:“李婆,小年不舒服。”
“哎哟,是吗?是不是在山洞里着凉了?发热没有?”李婆立即换了一副神色,伸着脑袋查看钟年的情况,“看着是脸色不大好,吃药没有?”
其实钟年面色红润,除了有点困倦,外表上看不出任何毛病,但是老人家一担心,就觉得哪哪都不好了。
“我没事的……阿婆。”钟年抓着段鹤的胳膊坐起来一点,有点羞赧,“就是没睡好而已。”
“真没事?”
李婆不放心,屡次追问,最后是段鹤开口担保才信了。
“瞧着你都没什么力气,就让小段喂你吧。”
李婆拍拍钟年的背,语气跟哄小孩也没什么两样了。
钟年要自己吃,遭到两个人的反对,最后也没有办法,被迫坐在段鹤腿上,张嘴接受喂过来的一勺勺饭菜。
等吃完,被段鹤摸了下肚子确认吃饱了,就又被抱着回屋。
“想要接着睡还是玩一会儿再睡?”段鹤把他放到床上问。
钟年选择接着睡。
“你别守着我,你先去给我洗衣服。等你洗完了就叫我起床,然后带我出去玩,”
这番比守在床前干等更有效率的说辞,让段鹤犹豫没多久就同意了。
人一走,门一关,钟年就面无表情地对着空气命令:“出来。”
男人很听话,但也知道他生气,只敢伸出两根触手,挨挨蹭蹭地想要讨好他。
钟年抓住这两根触手,狠狠地打了个蝴蝶结。
这样远远不足以解气,他左右看了看,一把抽出枕下的匕首,思索怎么下刀。
触手在他手下乖乖的,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怕疼,还是就算疼也想让他解气,任由他处置。
钟年见此冷哼一声:“哼,你以为我不敢吗?我要把你跺成臊子让鹤哥给我做海鲜汤。”
触手给了一点回应,像是砧板上奄奄一息的鱼一样动了动“尾巴”。
钟年握紧刀柄垂直做出钉穿的架势,可刀尖悬在触手上面时,那个灰扑扑又可怜又无助的男孩身影出现在脑海里,让他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咬了咬下嘴唇,手指收紧,最后将其一把丢开,抓着被子蒙住脑袋,开始生闷气。
气触手过分,也气自己的心软。
被子外,触手把床边危险的匕首收进刀鞘里,静悄悄地陪着。
大抵也是很清楚自己因为一时吃醋就做了不可饶恕的坏事,之后一整天也没再敢在钟年面前现眼,暗戳戳待在暗处,不露身形地守着。
但是藏得一点也不好,也有可能是故意的,各种照顾的小动作都很明显,钟年看得一清二楚。
他懒得搭理,全然当作看不见。
可到了晚上,泡完神水,难受劲一上来,钟年拼命忍耐着,若无其事地撑着回了房间,把段鹤哄走,他就把人叫出来骂。
男人现出人形,挺直跪在床前,与床上的人平视,眉眼在床头温润的烛光中模糊了些许硬朗英挺的轮廓,眸光始终含着如水般的温情。
听着床上少年的责骂,一声不吭地受着。
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却让钟年更觉憋闷,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钟年收住声,用出浑身最大的力气一脚踹向男人的心口:“你自己说你坏不坏!”
哪怕钟年这会儿难受着,他这一脚带着火气也尽显兔子腿脚力量的厉害,把人高马大的男人踹得一声闷哼。
要是普通人类,心窝受这么一下重击,说不定要出内伤。
“像你这样的坏东西,就该饿上三天三夜关在笼子里只能吃泥巴,放出来就得打扫屋子洗衣服刷马桶做牛做马,最后只能睡在牛棚,我还不让你好好睡,你一困我就用针扎你,要是活做不好就要用鞭子抽,把触手剁掉清蒸给盘浔川家的大黄吃!”
钟年也知道自己这一脚对于怪物一样的男人算不了什么,踹了一脚不够解气,就又连踹好几脚,嘴巴叽里咕噜地说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惩罚。
只是后面几脚因为力气用光了,变得软绵绵的,跟小猫肉垫踩人也没多大区别,男人一动不动地任由打骂,只用着一双湖蓝色的眸子盯着钟年看,直到钟年一脚没找准位置,直接踩到他脸上,男人才有所反应。
如同某种条件反射一样,男人下意识就偏过脸去接。
湿润的触感一扫而过,痒意从最为敏感的脚心瞬间蹿遍全身,让少年一个激灵,惊叫出声。
钟年赶紧就把脚缩回来,不敢再踹了,把还残留着些许痒意的脚心在床上磨着,又难以置信又羞愤不已地瞪着男人:“你这个坏狗竟然敢舔我的脚!”
“宝宝……”男人湖蓝色的眸顺着钟年缩起来的脚,一路往上,看向不可言明的深处,吞咽着,像是在回味刚刚舔到的滋味,“你身体的每一处我都舔过。”
“不准胡说!”
“真的,只是宝宝一时记不起来而已。”男人将膝盖抵到床边,凑到最近,“我可以帮宝宝回忆起来。”
钟年才不想回忆那种事情,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滚到大床最里处,不再理人。
他已经没精力再继续去教训男人了,藏在被子里艰难抵抗着体内源源不断上涌的热意,张唇吐着滚烫潮湿的气息。
他感觉到裤子被自己濡湿了,动了动腿,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处理。
这时他听到男人的声音说:“宝宝,需要坏狗帮忙吗?”
他不搭理,男人就一直问。
他受不了了,回了一嘴:“你给我滚开。”
“真的要我滚开吗?”男人低声蛊惑着他,“我的触手会很听话的,不会乱动……宝宝。”
钟年不说话,一味地摇着头。
男人却继续诱哄:“要是宝宝还是不喜欢,我就把触手收起来。”
“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给宝宝支配。”
“宝宝不用觉得害羞、难为情。”
“好不好?”
……
男人很会哄人,一句一句,刻意将嗓音放得低柔,一步步摧毁正在处于少年的意志力。
没有多久。
被子被手指掀开一点缝隙,随后带着颤的声音传出来。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啰嗦?”
男人闭上嘴不再说话,唇角勾起笑意,屈身上床。
第175章 山神新娘35新娘的婚服
婚礼逼近,村长带着人将做好的嫁衣和首饰送到了箩汩殿。
一个月左右前,为了准备祭祀的盛装,村里手艺最好的裁缝就为钟年量过尺寸,所以这一次的嫁衣是直接做好的,也就提前问过钟年的喜好,绘过几张图纸以供挑选,但钟年对这事没所谓,都让几位裁缝做主。
婚礼的事根本不需要钟年操什么心,在他跟男人闹脾气的时候,村长突然上门来,给他送婚服,他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来来来,我帮大人换上试试看,哪里还要调整的我就现场改好。”
进了屋,裁缝要帮钟年换上。
钟年连忙挡住,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说:“不用的姨,我自己能穿。”
裁缝捂着嘴笑:“大人怎么还害羞了,婚服穿起来很复杂,还是我帮您比较好。”
钟年还是摆手摇头,他实在不好意思麻烦长辈。
裁缝也没强求,跟钟年说明了穿衣方法,就走出屋子,给钟年留下了空间。
“唉……”
钟年独自站在屋里,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婚服,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
箩汩族的婚服往常以白金为主,织出触感如云似水的月白锻料,再用金线锈出祥云、龙凤、莲花等等吉利美好的纹路,其中会加以恰到好处的大红和石青色增添色彩,使之更加华丽精美。
箩汩族很看重人一生一次的婚嫁,制作婚服是最重要的部分,村中任何一户人家要办喜事,家家户户都会帮衬,所以就算是最贫苦的人家,也能在婚礼当日风光无限。
所以,就更别说是要为山神新娘制作的嫁衣了。
原本的穿法就足够复杂,上身里面两层对襟,外面样式为圆领长袍。腰系纯金宫绦,悬挂着长长的组玉佩,一走玉石互相碰撞便叮当作响,而长袍之下,还有褶裙,褶裙的束带上也有着巧夺天工的刺绣。
裙几乎能盖住脚面,即使不怎么露出鞋子,婚鞋也是毫不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