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吓跑了。’

温柚柠猜测，应该是来冒险的游客，违规进入保护区深处了吧。

外界没有任何关于野生华南虎的确切消息，大概率是华南虎看见了游客，但游客没有看见华南虎。

温柚柠当时如果不是顺着心声来源的方向找，老虎又故意落下尾巴吸引她的注意力想扑她，光凭肉眼根本发现不了。

华南虎在这种环境下有着天然优势。

“烤着也不能吃。”温柚柠摸摸老虎脑袋，“你自己吃吧。”

这一头野猪，应该够华南虎饱餐一顿。

虎崽吃的也很香，就是，吃着吃着就停下，跟睡着了似的，然后过一会再继续吃。

人工繁育的华南虎因为基因多样性缺失，生下虎崽要稳定成长到六个月才能判定为存活。

野生华南虎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幼崽胖乎乎的。

温柚柠戳一下，它还会边吃奶边哼唧，稚嫩的老虎叫声，像是‘咩嗷咩嗷的’很是有趣。

她面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小虎崽身上已经干的差不多了，都是妈妈帮忙舔毛才能干的这么快，蓬松的小软毛，肚子吃的鼓鼓的，非常可爱。

正戳的起劲，温柚柠感觉耳边有什么声音消失了。

她抬头一看，吃饭的虎妈停止进食，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她。

“……”

偷偷戳人家崽被当场逮住。

华南虎舔了舔爪子，似乎并不在意，甚至站起身来。

幼崽还维持着吃奶的动作，砸吧砸吧嘴，掉在杂草里懵懵的，“嗷、嗷。”

意识不清明的幼崽心声也才重复着一个字：吃吃吃。

温柚柠：“你也不能再吃了。”胃口好是好吃，但一直吃可不行。

老虎幼崽是懂饥饱的。

它不停，虎妈也给它停。

站起来的华南虎去撕扯另一半野猪，可能是觉得趴着边喂崽边吃不方便。

温柚柠翻着背包里有什么类似于安抚奶嘴的东西，让虎崽嘴里嚼，但找了半天，一个类似可用的东西都没有。

滴管头倒是软的，但是这个材料不好给虎崽嚼。

外面天色渐暗。

温柚柠合上背包，“下次来再给你带吧。”

她考虑到自己在野外遇到动物的可能性，但临时赶上给华南虎接生确实是意料之外。

华南虎繁殖期不受季节影响，一年四季都会发情，

啥东西都没有。

回去还得再来一趟。

温柚柠往幼崽周围塞了些干草，把它围在里面，“我得回去了。”

进食的华南虎抬起头来。

“明天我再过来。”温柚柠琢磨着回去要拿的东西。

“呜……”

嗯。

华南虎舔舔嘴上的血迹，咬下来一块猪肉。

洞外。

手机已经分成了两个，一块屏幕，一块本体——不会发光了。

不会发光还不会发出声音的东西，华南虎一下就失去了兴趣。

它趴在那，安静的看着。

“这个我拿走了。”温柚柠把手机捡起来，电池留在这容易造成污染，“回头给你拿几个会发光的别的玩具。”

“嗷！”

什么话！

虎这么大了玩什么？

‘那你记得早点回头。’

“回头不是这个意思……”温柚柠无奈笑笑又不知道怎么跟大老虎解释，只说：“明天就给你拿。”

“呜！”

好！

大老虎肉眼可见的开心，可能在大老虎的认知里，早点走=快点回。

“嗷！”

快走快走！

---

在外耽搁了许久。

温柚柠走了老远感觉身上还有很重的血腥味。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一般猛兽碰到她很大概率会把她错认成老虎，都得绕道走。

酒精已经用完了。

只依靠酒精消毒，消耗是很大的。

没有办法压气味，温柚柠只能这样先走。

大熊猫和黑熊还待在原地。

新拿回来的食物都已经吃完，大熊猫心大的躺在树上睡觉。

察觉到危险气息靠近，大熊猫睁开眼睛，趴在树上观察。

直到温柚柠从树下走过。

大熊猫眼睛越睁越大，“呜？”

“嗷？！”大熊猫蹭蹭从树上爬下来，围着温柚柠嗅嗅，“嗷呜！”

什么？！

大熊猫一时间有些懵。

温柚柠几乎能猜到它在懵什么。

——人离开这么一会怎么变成老虎了！

这事换到谁身上都得懵。

黑熊幼崽躲在熊妈妈身后，跟在妈妈身边的幼崽刚才被华南虎冲散过，虽然华南虎不是冲着它们来的，但确实和熊妈妈有过一段时间分离，这会又出现了可怕气息，自然都躲了起来。

只是……

幼崽老大脑袋歪歪，看一眼，是熟悉的人类和古怪的气味。

脑袋收回来想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熟人，再歪脑袋。

就这样反反复复动作。

温柚柠就看那小脑袋一下又一下闪现又缩回去。

“脑袋不累吗。”温柚柠没有贸然过去，“你们也回家吧，我回去洗洗，明天再来。”

【人才刚回来怎么就回家了啊啊？！】

【大熊猫和黑熊是很可爱，但一下午了，温老师不准备解释一下你上哪玩去了吗？！】

【为什么几只熊一脸懵逼？温老师你说话呀！】

【衣服上那是血吗？好像是红色的。】

……

直播设备有单独的流量卡。

手机的电话卡拔出不影响直播。

尽职尽责的直播设备也拍到了有些狼狈的温柚柠。

大熊猫不放人，凑过来吼道：“嗷！”

不走！

“已经很晚啦。”温柚柠揉揉大熊猫脑袋，“我回去拿好吃的回来给你们。”

晚上温度会降。

没有睡袋没有帐篷的，虽然抱着大熊猫睡不会有失温死亡的风险，但睡在夜晚的草地上也不舒服。

“呜……”

“乖啦。”温柚柠揉揉大熊猫，捡起空了的两个背包，各个小口都翻一遍，确定里面除了包好的那颗毒蘑菇以外没有东西，这才随便叠一下，把两个塞进自己的背包。

都整合成一个背包方便拿。

大熊猫看着温柚柠离开的背影，回头看了看黑熊。

没有说话，也没有心声响起。

温柚柠注意到的时候，两只都跟了上来。

黑熊还是带着幼崽一起。

“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温柚柠朝着黑熊挥挥手，“你还带着崽呢。”

“呜……”

黑熊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跟着。

幼崽们也渐渐从刚才的气味震撼中回过神来，老大一马当先，挤到温柚柠身边，“嗷呜。”

温柚柠只好把幼崽抱起来，“你们这是商量好什么了？走到边缘必须得回来。”

“嗷！”

大熊猫干脆应声，跟黑熊一前一后把温柚柠护在了中间。

【哇！这出行两个保镖，也太有安全感了。】

【温老师跟两只熊熊说再见，该换我玩啦。】

【守着温老师是保护，守着你那是护食。】

【说实话，我原本还担心天黑了走会不会遇到危险，结果两个保镖也太靠谱啦！】

熊熊保镖尽职尽责，一路护送温柚柠走出保护区。

“好啦，就到这吧。”温柚柠在第一次遇到大熊猫的地方停下，外围相对而言比较安全，把黑熊幼崽还给熊妈，她rua了把黑熊耳朵，“你们也回去吧。”

“呜！”

“拜拜。”温柚柠朝着毛绒绒们挥挥手，“明天见。”

“啊、”黑熊幼崽也像模像样的回应了声。

大熊猫：“嗷呜！”

明天！

……

温柚柠伸了个懒腰，把外套拉链拉高，晚上是有点冷。

越靠近边缘，光线越亮。

要不是靠直播设备上的时间，确定现在已经到天黑时了，她都怀疑是保护区里面天黑的早。

走进了看才发觉，光线来源是路灯和——一排的车灯。

温柚柠：“？”

她以为最多是赵自仪、傅思雅和樊松康留在这，却没想到，这车怎么好像比她来的时候还多。

“温老师。”赵自仪在直播间看见温柚柠出来，早就下了车守在外面，见人过来拎着羽绒服就跑了上来。

“谢谢。”温柚柠把带血的外套脱下来，换上羽绒服。

厚实的衣服包上来，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保护区里面是阴冷，出来以后其实就没那么冷，但车上还开着空调，温柚柠便穿着羽绒服没急着脱下。

“温老师。”樊松康坐在后排，笑着跟温柚柠打招呼，“辛苦了温老师。今天忙坏了吧。又是黑熊又是大熊猫的，多亏了你啊。”

温柚柠见樊松康的笑，感觉心里毛毛的，“应该的。”

樊松康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觉得B市的景色怎么样？”

“很美？”温柚柠下了飞机打车直奔保护区，其他地方也没来得及去，没有旅游想法，也不会在网上搜相关信息，要她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笼统又礼貌的回一句。

樊松康：“是吧，其实不仅是景色，我们园区的待遇也特别好，你……”

坐在副驾驶的赵自仪越听越不对，这是要撬他们墙角啊，当即扭头说：“她不跳槽！”

傅思雅开着车，乐呵呵的说：“不是跳槽，可以来我们这边兼职也行。”

赵自仪：“……”

我们是来帮忙的。

当面挖墙脚是不道德的啊啊啊！

赵自仪毫不留情的给他们倒油，“你们之前还说温老师违规呢。”万一带温老师出来一趟，真的被留下了，他自己回去，园长和钱诺得给他来一顿混合双打。

樊松康：“谁说的？有证据吗？”

他耸耸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觉得温老师在我们园区，做任何事都不会违规，更不可能有什么扣年终奖，全园区批评落实到动物耳中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赵自仪：“？？？”

冲我来的？

那不是你说的违规吗？！

赵自仪嗤笑一声：“我骗你的，我其实根本没报上去。”

表面糊弄一下而已。

樊松康闻言沉默。

傅思雅见这俩人火药味特别浓，也觉察出樊松康是真想把温柚柠拉过来，想着自己要不也为园区出一份力。

“我暂时还没有跳槽的想法。”温柚柠拧开保温壶喝了口温水，她的小院才刚见雏形，跳槽的话，不都白忙活了。

不过，不跳槽，她可以经常来这边玩。

保护区里的毛绒绒还是要经常来打招呼的。

樊松康：“那好吧。温老师要是觉得现在的园区待着不舒服……”

赵自仪直接张嘴接话：“那我就把园区里让温老师感到不舒服的任何人物事全部干掉。不留活口。”

“哈哈哈，要不下车打一架吧。”傅思雅乐的不行，要不是顾及着在开车不敢松开方向盘，这会都得捂肚子了——笑得肚子疼。

樊松康‘切’了一声，问道：“温老师你现在还在直播吗？”

“没，出来以后就关了。”温柚柠看见电量提示，在保护区里面树木遮天蔽日，太阳能充电都充不进多少，就提前下了。

樊松康点点头，看着温柚柠几次想开口询问虎啸的事，但见温柚柠的态度又迟疑的没有开口。

一直到车停在酒店楼下，樊松康还在纠结。

樊松康见她下车，说：“明天记得来园区签字。”

算是给这次借调做个总结。

温柚柠：“好。”

晚上超市几乎都关门了。

仅剩下几个二十四小时开门的便利店，也没有温柚柠需要的东西。

她只能等明天再去买，还有一些幼虎用品，就得通过赵自仪跟动物园那边买了。

养动物官方用的东西，总会让人更放心些。

---

一天的忙碌。

温柚柠身上酸痛，回到酒店冲个澡就打算睡下，结果换衣服时发现，肩上被华南虎爪子踩的地方青了一片。

这还是在华南虎没有伤人的心思下，随便一按的力气。

倒是不怎么疼，只是看着比较严重。

困极了的温柚柠懒得处理，洗了澡出来往床上一窝，手在旁边抓了两下——空的。

哦、不在家。

鱼干和卷卷都不在。

温柚柠抱着它俩睡都习惯了。

她闭上眼睛，无意识蹭蹭薄被，很快就睡了过去。

酒店的窗帘没有家里窗帘的质量好。

也可能是特意选的微透款，贴合房间整体装潢。

晨起的阳光透过窗帘打进来，稀薄的光线落到温柚柠脸上，她无意识蹙了下眉，头顶酒店的闹钟也随之响起。

‘铃铃铃——’

很朴素的铁块敲击声。

温柚柠抬手按住闹钟，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短暂醒盹后快速起身，一鼓作气换衣服去洗脸。

“温老师，手机我买回来了。”赵自仪按时过来敲门，“您看看这款行吗？”

温柚柠扯了张洗脸巾擦干，过去开门，“可以，能用就行，手机钱一会转你。”

她对手机没什么太多要求，高端与否都无所谓。

跟动物打交道，手机只剩下传讯功能常用，要么就是相机，要给小动物们拍照。

温柚柠把手机卡放进卡槽，新手机满电，收拾的差不多了，“走吧。去动物园。”

“好。”

……

窗外阳光正好。

早晨的温度适宜。

本次参与野生大熊猫救助行动的所有人员，都在今天来签字。

原本借调的人就不少，加上带队的本园区工作人员，办公室被堵的水泄不通。

温柚柠本来就是奔着园区物资来的，也不急着去签字，在外面等赵自仪出来。

透过厚厚的玻璃层，看里面圆滚滚的熊猫幼崽，年纪太小，不会放到外面，这里全封闭，杜绝游客接触的可能。

熊猫幼崽比大熊猫还要圆滚，坐在那就是一团。

但现在，那一小团好像有点不高兴。

熊猫幼崽气鼓鼓的样子，“嗷！”

坏人！

‘那是久久的东西！’

‘你拿走了要干嘛呀！’

“诶？不行哦，你不能出来。”饲养员手里拎着两大袋枯叶，努力用身体阻挡想挤出来的熊猫幼崽。

【宝宝——你是一团好欺负的芝麻棉花糖。】

【它好圆哈哈哈。】

【一早上看到小熊猫，心情都变好了。】

【嘿嘿嘿，有点脾气的小熊猫肯定很好rua！】

……

“诶呦，祖宗诶，怎么突然想出来……”饲养员只能先放下手里的袋子，把熊猫幼崽送回去。

“嗷！”熊猫幼崽毫无反抗之力，被拎起来。

放开久久！

还回来，不许拿走！

那是久久的！

熊猫幼崽朝着枯叶堆伸爪子，‘久久咬的缺口，是久久的！’

它奋力挣扎，熊猫幼崽打人也是有点子疼的，饲养员抱着它挨了几下，努力仰起头，“好了好了，等我忙完了再来陪你玩。”

“啊！”

“它想要那片缺了口的叶子。”温柚柠隔着玻璃提醒饲养员。

“什么？”饲养员把熊猫幼崽放下，但一沾地它就跑，搞的手忙脚乱的，“还没开园，游客先去前门排队谢谢。”

“我……”

“那不是游客，照她说的做，把那缺了口的叶子放回去。”樊松康从后面出来，提醒他。

饲养员一愣：“什么放回去？”他古怪的视线扫过樊松康，“我扫了半天的垃圾，还放回去干嘛？”

樊松康说：“你照做，幼崽就能老实。”

“不是，诶、你当领导当傻了？”饲养员难以理解同事的话。

“我把树叶扔进去，缺了口的，这片？是不是这片？”饲养员拍拍手，拿起叶片往里一扔，“这样？扔完以后，久久就不想往外跑了？”

话音未落，挣扎着抱住他大腿的幼崽转头去捡地上的树叶。‘

——真就不往外跑了？！

饲养员：“？？为什么？”

“它喜欢那片树叶，还做了记号，相当于是它的所有物。”温柚柠说着，听见熊猫幼崽心声，‘丢久久东西！坏人！砸你！’

她当即喊道：“躲远点！你把它的树叶丢了，它很生气。”

“啊？”饲养员一时没跟上温柚柠跳脱的思绪，又心想生气能咋着啊。

下一刻，新鲜的竹笋朝着他脑门就是‘咚’的一声。

饲养员只来得及‘诶呦’一声，就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樊松康在他背后幸免于难，伸手接了一把，“怎么样，还好吗？”

饲养员被砸的迷迷瞪瞪，抱着樊松康的胳膊呆呆的说：“……我好像看见我太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