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应闻隽心中乱的很,说不出个所以然,二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几天过后,赵旻雇人,将那间旺铺收拾干净,又派人去应闻隽工作的地方,不依不饶地吵着要他过去。应闻隽左右为难,今天本是他同乔老师第二次约会的时间,二人早已说好,乔老师下课后会来维多利亚港接他。
左思右想了一阵,应闻隽只得对伙计道:“我出去一趟,若是等下有位姓乔的先生过来,你就让他等一等我先。我会尽快回来。”
赶到茶铺时,赵旻不见踪影,倒是有别人站在里头,应闻隽听到来回搬家具的人喊他“小荣”。
应闻隽之前见过小荣,一次是在华侨战前动员会上,一次是在茶餐厅,两次都被赵旻搂在怀里。小荣见应闻隽来了,笑着喊了句“表哥”,便给他端茶倒水,恭敬客气的很,又主动让出座椅,应闻隽说他站着就行,小荣急赤白脸,大喊不行不行,非得叫应闻隽坐下来,他在一旁站着。
搞得应闻隽像这里的老板,小荣则是他的马仔。
应闻隽按捺住在面对小荣时的隐隐不自在,问道:“赵旻呢?”
“旻哥买床去了。”
应闻隽嗯了声,两人再无对话。
小荣的长相和柏英是一挂的,大眼睛,尖下巴,但言行举止比柏英要老实乖巧许多,说话做事小心翼翼,连应闻隽看着他,都忍不住心生怜惜,更别提赵旻这个时刻要人对他恭顺的无赖。
外头动静响起,工人抬着张大床,要往二楼搬,应闻隽被挡在后头,听见赵旻走进来,对小荣说了句:“这床怎么样?”
小荣道:“挺好,就是不知道结实不结实。”
赵旻换了副暧昧语气:“今晚试试。”
小荣朝应闻隽的方向一指,赵旻像才发现应闻隽似的,朝他走过来。当着旧爱的面与新欢调情本就令人不耻,可赵旻却十分坦荡,径直走到应闻隽面前,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应闻隽也态度平静:“那就快些,我等下还有事。”
赵旻看着他,要笑不笑的,轻声道:“我那床怎么样?”
应闻隽不说话,抬眼看向赵旻。
四目相对间,二人之间气氛微妙起来,应闻隽看向赵旻的眼神中,带着被挑衅后的冷意与不耐,赵旻瞧着,忍不住笑出声,揶揄道:“应闻隽,你想哪里去了,是不是又想着我在挑逗你,暗示你啊。我勾引人的时候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我这是勾引?算不上吧。”
在应闻隽发火前,赵旻收了那副嬉皮笑脸的神色,从大衣口袋中摸出个薄册子丢过去。
“我现在觉得,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人到了新的地方安家落户,是要置办些东西。我方才去挑床的时候顺手拿回来的,你看看。”册子里印着的,都是些大件家具,诸如床架、衣柜、餐桌等等,应闻隽很快明白赵旻的意思,忍不住道:“你想做大件家具?”
“费事儿。”赵旻摇了摇头,大件家具做起来对场地要求极高,单从制造厂运到卖场的运输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不是说过,你刚到香港的时候都跟你那便宜妹妹在客厅打地铺,中间拉个帘子就算堵墙了。眼下从大陆来的人越来越多,香港这地方小,能抢到处遮风避雨的地方已是不易,你们一家人刚过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吃了很多苦?”
应闻隽回忆道:“……我刚来的时候住在九龙,每到下午三点,我爹都要拎着铁桶去打水,打来的水除了要喝,还要洗菜做饭,他跑一次不够,得跑两三次。我们住的那间屋子很小,特别是爹娘的房间,床一摆进去,别的什么都放不下,我每天都起得很早,只有把地上的铺盖都收起来,我们才能坐下吃饭。”
赵旻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看着应闻隽头顶的发旋, 好像有些痛惜似的,不知想到什么,皮笑肉不笑道:“这样的苦日子你也甘之如饴是吧,只要不在我身边,你就高兴的很,舒坦的很。你所谓的选择的自由,就是选择今晚睡地板的时候,是叫你那光吃不干活的妹妹睡左边,还是你睡左边。”
应闻隽神色冷下,看着赵旻,来了句:“除了这个,我还可以选择现在是痛痛快快地给你一巴掌撒气,还是我现在就走,从此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你现在都有别人了,就别再提从前。”
一旁的小荣站得远,虽听不见二人说话,但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是有眼睛就能分辨出的,慌忙跑上前去,好声好气道:“表哥,刚才有人找你,我看你在同旻哥谈正事,就叫他进来等了。”
应闻隽和赵旻顺着小荣指的方向看过去,乔老师正在门口。
明明没有确定关系,应闻隽看见乔老师,却下意识心虚起来,再一看到旁边的小荣,更是不自在,忍不住骂自己昏了头,赵旻已有新欢,他也决定同别人试试,那现在又是在干什么?难不成又要跟以前一样重蹈覆辙,总喜欢偷偷摸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