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问旸:[……哈?]
什么玩意?
她其实发现了,对方看起来似乎大大咧咧,但实际戒备警惕心其实很高。明明好像嘴巴一直不闲着在喋喋不休,但是乔梁现在回想,她对于这人的了解其实仅限于那天交换名字时对方主动透露的信息。
说实话,这种稍显冰凉的边界感反倒让乔梁松了口气。
她其实很不擅长应对太热情.人,总有种不知如何回应的紧绷。
既然对方不想说,乔梁也没再问下去,她继续拧着眉对着眼前的图画思索。
她还是不能接受!
铠甲考据是考据了,但乔梁还是没办法就这么让自己的男主角变成一个憨憨。
拜托!这可是恋爱漫画!!乔梁当然不知道后面这短暂的对话。
在大脑终于恢复运作,彻底理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之后,她陷入了另一种懵圈之中。然而,她紧接着就感受到,车厢四下似有若无的视线投了过来。
乔梁:“……”
她默默地把围巾又拉高一点,遮住了大半张脸。
——成为视线焦点的感觉梁直糟透了!QAQ~
如站针毡地忍耐了几分钟后,终于到了下一站的停靠点,乔梁逃也似的下了车。
这当然不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地,但是她这会儿也无心去关注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了。乔梁自问,自己就算再分裂出几个人格,也没办法做到这么精准的、毫不费力、堪称动作轻巧地卸掉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腕。
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是她可能真的要考虑一下“自己身上发生了玄学事件”的可能性了。
维持了十八年的唯物世界观被打破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乔梁就近找了张看起来干净的公园长椅,再次确定围巾足够挡住面部特征,又拿出了耳机接到了手机上。再三检查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的、正在打电话的路人,又不至于被熟人认出来之后,她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地小声:“咱们来聊一聊吧。”
没人应答。
脑海里的声音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四周只有冬日里的冷风扫过光秃秃树枝的窸窣声,安静得有点诡异。
乔梁正处于世界观刚刚碎了还没来得及重组的状态,在这萧索凄冷还莫名有点阴沉的天气下,她总觉得身上有点凉。
就在她神经一点点绷紧,心跳渐渐加快的时候,终于听见一道轻声的气音。
——[哼。]
乔梁:???
这种男主形象就完全变成搞笑番了啊!
乔梁努力设计动作,试图让男主显得帅气一点。
唐问旸不想在“梦中”还想那些糟心事,这会儿也顺着乔梁的视线看过去,试图转移注意力。
他观察了一阵子,总算明白乔梁在干什么了,不由出声,[做不到的。]
乔梁:[嗯?]
唐问旸:[穿着全甲,做不出这样的动作。你以为这身有多重?]
五六十斤的东西往身上一穿,他都嫌闷的晃。虽说一般性的行军跋涉不受影响,但要像这小姑娘画的那样、飞身腾跃间空中滞留……他敬对方是条汉子。
乔梁顿了一下。
下一秒,她坚定开口,[众所周知,牛顿管不到漫画世界。]
唐问旸困惑地“啊?”了一声,[牛顿?那什么人?还是神仙?是你们这里的武神?]
乔梁痛苦地闭了闭眼。
为什么啊?!她就想画个恋爱小甜饼而已!!
她最终还是表情纠结地再次打开搜索引擎,键入关键词。
#有什么材料轻便的铠甲吗?#
大棉袄二棉裤不行!!
她就是偶尔胃口差一点,饭量小一点,哪有什么心理阴影?
想着,她不由抬头看了眼乔爸爸。
乔宏至放松表情,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乔梁这么想着,又低头看碗。
米饭淡淡的香气萦绕鼻间,那股单纯因为食物而欣悦满足的情绪涌上来,乔梁犹豫了一下,用筷子挑起了一口米饭塞到嘴里。上下牙齿研磨着柔软的米粒,咀嚼了过程中,米饭中的淀粉被唾液酶分解,香甜的味道被味蕾感知……感觉还不赖。
最后,乔梁以一个比一般成年女性偏少、但还算得上正常的饭量结束了当天的晚饭。
等回到房间,她带着莫名的、仿佛完成什么大事件的心情,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摔。
转椅的滑轮被她下落的冲力带出去一段距离,乔梁靠着椅背、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
按理说,这个时间她该接着画画的。
但是乔梁瞥了眼那边未完工的线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搜索引擎:藤盾牌的材料要求、藤牌的编织方式、使用藤牌的作战方式……
但是等看到搜索结果后,乔梁不由愣住了一下。
这不是那个很有名的“杀敌一千,自损三人”的鸳鸯阵吗?!
乔梁本来是想要问药房的事,结果被灌了一脑袋知识晕晕乎乎地回去。
而她走后,姜静却站在原地,对着操作面板出了会儿神。
犹豫了许久,她打开了通讯器,给一个没有记录的号码发了个消息:[秧秧,我想收一个学生。]
顿了顿,姜静还是把这行字删掉了。
再观察一阵子吧。
这么短的时间,看不出态度。
想着乔梁调查药房的事,姜静露出点头疼的表情。
只要不干涉她的治疗方案,姜静其实并不在意院长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不如说院长不太干净更好,为了自己那点算盘,他反而更愿意争取药物宽松使用。
但要是乔梁真揪着这事不放还有点麻烦。
姜静在心底略微衡量了一下:不然干脆换个院长算了?
第 19 章 第 19 章
乔梁当天回去,就和唐问旸几人说了自己在药房的发现。
唐问旸也解释了这几天在基地外的探查情况。
“西南方向有点奇怪,那方向的清理任务发布很少,也不怎么深入,但有新鲜的车辙印。白天我和尤横去探了一趟,但没有进到腹地,我准备晚上再去看看。”
尤横听得恍然。
原来不是蓄意报复啊!
“储药仓库不在医院,就在基地的西南角。”
这倒是对上了。
乔梁说着,想要在地图上画出仓库的位置,唐问旸也走过来看。抬起的手臂无意识地碰到一起,乔梁怔了下,还不等她深想什么,就看见唐问旸往旁边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乔梁:“……”
哦对了,她昨天才被拒绝了一次。
所以这是在避嫌?
倒也不必这么谨慎……
心塞地指出了仓库的位置,乔梁干巴巴地说了自己的猜测——仓库建在这里,很方便往外运输。唐问旸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去看。
对话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客厅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乔梁:“……没什么事,那我先回房间了?”禹定城。
禹州刺史府邸。
正堂的堂屋里,一个青年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单手支颐小憩,瞧着比主人家还自在。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脑袋一点点沿着支撑的手心滑落,到了某个节点终于支撑不住,脑袋往下一砸,人也从睡梦中惊醒。
门外是匆匆来往的嘈杂声,一个士卒疾步赶来,拱手禀报,“将军,禹州刺史方敬知自知无路可走,已在前几日自缢身亡,禹定城内一应事务都由其弟方溉总揽,此人现下已被看押,将军要去见见吗?”
唐问旸刚刚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人还有点缓不过神来。然而唐问旸这愉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下楼跑了没多一会儿,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又过片刻,更是彻底停在了路边,就那么站着不动了。
乔梁奇怪:[怎么了?]
唐问旸闷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别扭地,[有点晃。]
乔梁费解:[手机吗?你别放在同一侧兜里,一边放两块,那不就不会撞了?]
唐问旸:[不是。]
他这么干巴巴挤出两个字,又不说话了。
乔梁梁直满脑子问号。杜彦之也有同样的疑惑。
不过和吴恪不同,他毕竟是安思范手底下的人,对唐问旸的来历知道得更多一点,因而就越发困惑。
他顿了顿,到底抵不住开口试探,“烛火映明、亮如白昼,锦绸为帐、冬去春来……颠倒昼夜、扰乱四时,这吴氏不愧豪富。”
唐问旸:“……啊?”
他一时没明白过来,被杜彦之这么一提醒,总算有点意识。
他抬眼打量了番这院子,酝酿半晌,终于很违心地挤出了句,“是挺不错。”
但要说“亮如白昼”“冬去春来”,实在是太过了。见过这形容的字面意思,再看这些,闭着眼都说不出这种瞎话来。
杜彦之仔细打量了番唐问旸的神情,确认对方真的是眼神平淡、无一丝动容之意,终是叹声感慨,“将军是做大事的人。”
唐问旸:“……”
那倒不至于,就是看得多了而已。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察觉异样,他倏地抬头,眼神锐利地朝上方看去,隔着枯枝的掩映,和楼阁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吴恪猝不及防愣了下。
少顷,却笑出了声,“走,我亲自去会会他。”
吴家家主错愕:“族叔?”
谁知道这些人讲不讲究啊?要是万一被拿来当人质威胁吴家,他们岂不是要糟?
吴恪摆摆手示意无事。
好久没碰见这么有意思的少年人了,不亲自去见见岂不可惜?
还带着点冬意的冷风吹着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声,连偶尔经过的情侣都快步走过,在这尴尬的静谧中,乔梁终于慢一步地领会到了什么,顿时也僵住了。
但是这么一直相顾无言下去也不是个事。
乔梁迟疑了一下,小声:[我觉得……还好?]
毕竟是冬天么,穿得那么厚也看不出来什么,所以她就图方面没有穿。
反正她的cup也没有大到影响日常生活的地步,跑步的时候确实会明显一点,但是习惯了也……没什么吧。
唐问旸不吭声。
乔梁:[……]
这诡异的沉默实在太磨人了,乔梁坚持了一会儿就受不了,[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但听到声音,他还是下意识地抬头,虚焦的眼神落在来人身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禀报的士卒被这目光看得浑身都紧绷起来,不由去思索对方是不是因为方敬知自缢之事觉得不快。
就在他精神紧张地思索应对的时候,却听上首之人开口,说的是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这屋里是不是有点暗?”
士卒:“……啊?”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慢半拍才理解了唐问旸的意思,又忍不住打量这间屋子。
方氏在禹州经营多年,可以说是这地方的土皇帝了,所居府邸自然修得高大宽阔,更何况这作为门面的正堂主屋?
无论怎么看,这屋里都亮堂堂的,没有半点暗的意思。
但是现在,说“暗”的是禹定城事实意义上的顶头老大……
这士卒只顿了一下,就很上道地开口,“属下这就去取烛台来。”
唐问旸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
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额角,摆手说了句“不必了”。
倒不是真的觉得这地方暗,而是和刚才梦里所见差别太大。
大块的琉璃替代了墙面,任由光线穿透而过,即便是没有窗户的屋子内部,也被头顶上的光照得一片明亮。不止光线,连温度也是 ,明明从鸟腹踏入屋内的一瞬间,察觉到外面的寒风凛冽,但是屋内确实温暖如春……
是“天宫”?
这么想着,唐问旸表情有点别扭。
这天宫和他想得可不太一样。
——太不一样了!
但是人都能在天上飞了,确实是“天宫”没错了吧?……就是接引的小仙女不太爱说话。
这么想着,唐问旸不由地撇了下嘴,瞧着很有些怨言的样子。
一个人自说自话很没意思啊……
但都是梦里的事,再多想也没什么用处。
唐问旸舒展了一下筋骨,站起身来,对着下面的士卒道:“走吧,去见见那个姓方的。”
尴尬是一方面。乔梁是被胃里的饱腹感拉回心神的。
她看着自己那走神间还在“无意识”夹菜的手,懵了一下。
三秒后,她强行按住了还想往前伸手,郑重把筷子放在碗上,“我吃饱了。”
章琪下意识地开口劝,“不再吃点?”三分钟后,叶竺妍看着捧着明显大一号纸杯坐回来的乔梁,满脸问号,“你又买了杯新的?还是大杯?这家奶茶这么好喝吗……全糖?!”
无意瞄到上面标签的叶竺妍梁直震惊了。
乔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其辞地“嗯”了声。
本来只是为表感谢,再买一杯的,但是因为买的过程中某人一直哔哔赖赖,最后就变成了这结果。
叶竺妍对着自己杯子喝了一口,满脸严肃、似乎在仔细品味。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确实挺好喝的,奶味很浓,茶味儿也很正,甜点应该味道更好。你等着,我也去再买一杯!”
乔梁:“……”倒也不必。
脑子里那声音趁机:[你看,我就说两杯没什么的,你朋友都要两杯。不如——]
不等那个“不如”说完,乔梁已经面无表情地一口拒绝,[不可能!]
今日份的奶茶摄入超标了啊!
这家伙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才刚说完,就看着乔梁身前的空碗,和那个方向少了一大半的菜。她不由一顿。
卡了好半天,章琪才再度开口,“……行了,你去玩吧。”
这孩子,真是在学校饿坏了。
顿了下,又提要求,“别回屋就坐那儿不动了,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乔梁心不在焉地“嗯嗯”应声,眼睛还盯在桌上的空碗上。
她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才犹豫着出声,“妈,有同学叫我玩儿,我下午出去一趟。”
章琪有点诧异地看向乔梁,没想到一向不爱出门的女儿居然主动要求出去。
不过想想对方高中的朋友都半年没见了,想见见面也正常。
“好,早点回来。”想着,章琪没太在意地随口应下,又问,“钱够用吗?不够妈妈给你转。”
“够……”乔梁顿了一下,改口,“还是给我转点吧。”
虽然爸妈学期中给的生活费还有余裕,但她也不知道去精神科看病要花多少钱。
有备无患吧。
另一方面,明天还得早起呢。
打工人就是这么卑微。
*
他的情况不方便待在基地里,既然都出来了,总得找点事情干,看到不顺眼的就解决一下,有时候也顺手做点什么,总的来说以顺心为主。至于说所谓怨恨恐惧,他还不知道哪天就堕化了,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难不成还要看别人脸色?
……总而言之,和对方说的不能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想到第一场梦境中看到的情形,唐问旸觉得平行世界的“自己”人品实在堪忧。
抱着这种高度的不信任,在一段稍长时间的沉默后,他肃着声一本正经地,“你再好好想想。”
别被男人给骗了。
后知后觉刚才的话很像表白的乔梁:“……”
而唐问旸这反应——
很好,被拒二连。
T^T
第 20 章 第 20 章
乔梁还在哀悼自己逝去的恋情,唐问旸却另行提起了话题。
“姜静是前伊甸园计划的研究员。”
乔梁:?
“……所以?”
唐问旸:“第一基地出事之后,还幸存的研究员基本被分成两类。第一类是绝口不提当年的事,不再参与任何研究;另一类,成了黑雾至上的疯狂拥趸,麻烦的是这群人掌握了相当多的研究资料……姜静哪个都不是,算是难得的能够继续项目的人。”
这类人也不少,唐问旸也是因为在医院被成通提醒了,他去查了一下姜静的背景才发现的。
唐问旸低头看想乔梁:“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乔梁迟疑着,“你是说姜主任?我应该认识她?”
难不成是她skip掉了?401寝室。 [好大的雪啊!]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除夕的这一天。
过年的时候总是闲不下来,越是临近年节越是如此,乔梁一大早就被叫起来跟在爸妈身后忙忙碌碌,一直到快晚饭的时候才稍微闲下来点,坐在锅边盯着看煮饺子。
沸水咕噜噜地冒着泡,饺子在其中上下翻滚着。
洁白的面皮一点点变得晶莹,乔梁却略微有点走神: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打仗啊……
“你这孩子……”旁边传来乔妈妈的声音,“也看着点,都沉底了。”
乔梁这才回神,低头一看,果然有饺子皮黏在锅底。
她连忙拿铲子去戳,却被乔妈妈轰到一边,“行了行了,我来。”
被拿走铲子的乔梁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一直到被另一边的乔奶奶抬手招呼着,“梁梁,过来吃糖。”
乔梁正眼皮打架、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时候,被这么一道声音惊醒。
她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本能地转了一下头往里侧寻找声源,被睡意浸染了大半的脑子艰难地开始运作:今天下雪了吗?
入目是一片昏昏欲睡。另一边。
略显粗糙的线稿在笔下缓缓勾勒出人物的雏形,乔梁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却喝了个空。
她一愣回神,发现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身体都变得僵硬,乔梁抬起手臂做了个舒展,端着水杯出去接水。
从机场出来的路上。
乔母看着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包子,人已经侧头靠在车窗上睡着的女儿,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这孩子……
她到底还是从乔梁手里把那个摇摇欲坠的包子接过来,又在后视镜上和乔父对视了一眼,压低声音提醒,“声音关小点。”
后者会意地调低了车载音乐的声音。
车子安静地行驶在高速平坦的大道上,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她的右侧边是一位打扮时髦、发型精致的小姐姐,后者半梦半醒间还倔强地保护着自己的发型,维持着后脑和靠背的距离,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再往外靠近座椅的是一位老大爷,这会儿正靠着座椅睡得四仰八叉。
这全机舱都昏昏沉沉的情形倒是很正常。
叶竺妍:“乔梁,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跑完了?”
乔梁:“没,我来换件衣服。”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开学前的那次经历,这次乔梁熟门熟路地闭眼换上。
说实话,乔梁早就看开了。夫妻俩絮絮叨叨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脑海中是唐问旸不敢置信拔高的音调,[你不吃?!]
乔梁轻轻地“哼”了声。——鸳鸯阵!
被这声音拉过注意力,唐问旸这才从刚才的尴尬中抽回心神。
但是随着屏幕上的字句图片落入眼中,他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唐问旸好半天没有出声,乔梁拖拽着鼠标往下拉进度条,心底也渐渐没底起来。刚刚清醒的亢奋过去,通宵的疲惫又涌上来,情绪似乎也跟着这股疲惫感落入谷底。
进度条拖到最末,脑海中依然是一片沉默的安静。
乔梁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是不是不能用?]
居然有点解气……唐问旸这会儿的情绪挺平静的。
厮杀的热血冷却下来,连夜未眠的疲倦涌上,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抬手挡了挡有点刺眼的晨光。指隙的光影落入眼中,唐问旸略微出了会儿神,突然想起来:那边该是除夕了吧?
他犹豫了一下,抬脚往自己暂歇的房里走去,对着门口的亲兵吩咐,“你们守着,我睡会儿。”
不同于刚才,这一次唐问旸倒是明确了乔梁生气的原因。
因为画的东西被笑了。
[你这个铠甲就是有问题!]
开学毕竟不比在家,从第一次忍不住去卫生间之后,她就半是自暴自弃了……爱咋咋地!她总不能一直忍着不喝水!!
唐问旸虽然对吴家的这场宴会兴致缺缺,但是既然答应的事,他也没打算反悔。到了日子,便带着杜彦之一同赴了宴。
按时辰算,这称得上场夜宴了。与此同时,后车厢。[当然不能硬套。]唐问旸的回答倒是直白,但还不等乔梁泄气,就听对方接着,[若是这战阵只能给人硬套,那设计出这阵法的人也愧为兵中名家了。]
乔梁愣了一下,她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它有用?]
唐问旸低低地“嗯”了声。
当然有用。
刚刚站起来、还被刹车晃了一下的两个男生:“……”
两人对视了一眼,橘羽绒男生干咽了一口,小声,“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这位学姐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唐问旸到吴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下。为迎接贵客,吴家的院中早早地点起了灯,冬日里的树干光秃秃的,但是在幢幢灯影之下,隐约可见彩绸装饰。
杜彦之看到这情形,却是脚步一顿,眉头不自觉拧起。
他受安思范指示在锦平当暗桩,混进了孙成举麾下,因此也见过吴家对后者的态度。这些人对孙成举这个正牌定平节度使都态度平平,隐有轻视之意,更别提唐问旸这个临时据城了。
眼下这阵仗,就是安思范亲至都不一定拿得到。唐问旸是被人叫醒的。
副将全不见先前清点战利品时的轻松,满脸肃容。
一见唐问旸睁眼,他就立刻开口道:“将军,息州出事了!”
思绪念转,杜彦之心底已有想法。
要么是贵客另有其人,要么是下马威……唐问旸开口就说了一堆问题,似乎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乔梁一开始还有点懵,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一副认真倾听的态度。
不过唐问旸很快就止了声,乔梁尚且疑惑间,就听对方讲条件道,[你先去吃饭。]
乔梁:……呵。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终于从刚回老家那脸都要笑僵了的对长辈问好中脱身出来,乔梁好不容易喘口气。但躲到旁边的小房间后,她却下意识打开搜索引擎。
乔梁对着搜索框顿了三秒,又默默关上。
这会儿又不用她查什么资料……
好不容易有空了,还是琢磨了一下她的新漫画吧。
乔梁没带数位板,以乔爸乔妈对待画画的态度,她当然不敢顶风作案把这东西背回老家。但是一些梁单的线稿鼠标完全可以胜任,趁着爸妈还在外面和各种不认识的叔伯姑姨寒暄、没空搭理她的时候,完全可以偷偷干点。
只是画了几笔之后,乔梁终究是停.下了。
她对着笔记本屏幕纠结了半天,又重新打开网页。
再查一查吧。
万一以后有用呢?
她很果断地无视了这条提议。
开什么玩笑?照唐问旸那个吃法,她再吃两天就要进医院催吐了。
乔梁当机立断地切换了学校网络,登录某知名数据库,键入关键词搜索论文。
《国内铠甲考》《历代铠甲演变史》《历代铠甲材料优劣分析》……
杜彦之这么想着,不由眼带忧虑地看了唐问旸一眼:年轻人气盛,可别闹出什么事啊。
可瞥见后者的神情,杜彦之却是一愣。
*
“乔医生,姜主任找。”
医院里突然收治了好几个原因不明的衰弱病例,症状都很类似,还莫名被指名放在姜静组里,乔梁忙得晕头转向,冷不防地被这么叫住。
她表情痛苦,“好,我待会儿就过去。”
那个陌生的的护士很坚持,“姜主任说现在去。”
“……行。姜老师在办公室?”
“三楼会议室。”
乔梁觉得自己那没吃早饭的胃开始抽疼了:每天忙活病人已经够累人了,还要应付领导,开会开会开尼玛的会啊!明天就辞职!
心底一阵骂骂咧咧,但表面上:“好的,我马上去。”
微笑微笑,心平气和。气出结节来还得手术。
乔梁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往电梯走,一转身发现那护士还跟在她身后,“我自己上去了,不用——”
她被纱布捂住了鼻子。
七氟烷?
乔梁:???
没人说职场斗争还有绑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