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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第 91 章

◎墨菲斯赠与黑羽◎

时间回到四个小时前。

2060年11月10日, 晚十一点。

宴泠昭关掉房间灯,卧室顿时陷入黑暗, 唯有窗帘缝隙间漏进一线月光,在地板上投下冷清的银痕。

走到床边拖鞋上床,然后平静地躺下。羽绒被轻覆在身上,宴泠昭合上眼,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宴泠昭“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站在海面上。

脚下是翻涌的黑色海水,不断冒着浑浊的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死鱼:鳞片脱落,鱼眼翻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像是肉类腐烂的气息

抬头,一轮血月悬在天际, 将世界映得猩红。

半晌, 收回视线, 低头看向自己赤裸的双脚——没有浸湿,也没有下沉,仿佛踩在一块无形的玻璃上。

对于这一明显不正常的情况,宴泠昭却神色未变, 只是微微蹙眉。

视线移向远处, 一个巨大的阴影泡在海里, 正缓慢地向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那是由上千条漆黑触手纠缠而成的怪物,每一条触手表面都布满粘液, 在血色的光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触手之间不时裂开无数张布满尖牙的嘴, 滴落粘稠的液体。

宴泠昭的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这不是诡异。

诡异再扭曲, 也仍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而眼前的东西, 更像是从“外面”来的天外之物,带着纯粹的恶意,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轰!”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宴泠昭的思绪。

宴泠昭仰起头,看见数枚导弹拖着尾焰呼啸而过,径直撞向怪物。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海面,浓烟滚滚。

然而,当硝烟散去,怪物依旧蠕动着前行,毫发无伤。

宴泠昭眸光微沉。

这点攻击,对来说不值一提,当然造不成任何伤害。

以上念头刚冒出,宴泠昭的神色就变得茫然。

是什么?

正想着,场景突然切换。

宴泠昭发现自己这会不再站在海面上,而是站在城市的街道上。四周的建筑纷纷扭曲变形:柏油马路像融化的沥青一般蠕动,路灯杆拧成螺旋状,尖锐的金属刺穿逃窜的人群。商铺的玻璃橱窗裂开血盆大口,将惊叫的路人吞入其中

一块铺路石突然弹起,边缘锋利如刀,旋转着削过一名中年男人的脖颈。鲜血霎时喷溅而出,石块贪婪地吸收着血液,表面浮现出猩红的纹路。

画面血腥恐怖,即使是身经百炼的雇佣兵,看到眼前这一幅地狱绘景想必也会吐出来。

毕竟,动手的不是Ta熟知的任何一种手段,而是怪物。正如兔死狐悲,雇佣兵此时的想法便是如此。

然而,宴泠昭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这不是现实。

若是现实,这样的场景足以让他当场吐出来,这是无法控制的生理冲动。

可现在他却能保持平静,情绪稳定,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不就更证实了这只是又一场清醒梦吗。

不过即使是一场梦——宴泠昭的眉间浮现出一抹极深的冷意,眼底翻涌着一种近乎厌恶的情绪。

他也不喜欢这种混乱、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杀戮,更不喜欢,他所生活的地方、他搭建的积木,被别人这般肆意的破坏。

忽然,宴泠昭的目光一顿。

混乱的人群中,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那是一个小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扎着马尾辫,脸上沾满灰尘和泪水,一个人在路上逃跑,一边跑还一边呼唤妈妈。

在其他人看来,小女孩除了长相优秀以外,看不出别的发光点,但在宴泠昭眼中,小女孩整个人都在发光。字面意义上的发光。

——她的灵魂是那样纯粹、干净,还隐隐给他一种熟悉感。

宴泠昭眸光微动,下意识朝她迈出一步。

现实。

B市,圣宗传媒公司。

墨菲斯坐在办公桌前,手中紧握着的钢笔刚刚签下一份文件。

他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银质胸针,鸟嘴面具搁在桌面一角。红色的眼眸低垂,长睫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优雅而疏离的气质。

忽然,他的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蓝。

男人瞳孔微微收缩,脑海中骤然闪过无数画面——沸腾的海、扭曲的建筑、奔逃的人群,以及哭喊着叫妈妈的小女孩。

三秒后,他缓缓放下钢笔,抬手抚上胸口。

“我主垂示”

他低声呢喃,随即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鸟嘴面具,轻轻扣在脸上。金属鸟喙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镜片后的眼眸深邃如渊。

挂在衣帽架上的黑色大衣无风自动,悄然覆上他的肩头。

当他迈出办公室,墙上的钟指针恰好指向:3:00

宴泠昭走到小女孩面前。

她摔倒了,膝盖磕在尖锐的碎石上,鲜血直流。身后,一根扭曲的钢筋正如同活物般昂起,锋利的尖端对准了她的后背。

宴泠昭的指尖动了动,钢筋顿时僵住,不再有动作。然后,他伸出手,正想扶起小女孩。

但就在这一瞬,梦境骤然模糊。

他的意识仿若被强行抽离。最后的画面里,他似乎看到一道黑影从远处飞来,宽大的黑袍如羽翼般展开

凌晨四点。H市滨海大道。

墨菲斯站在融化了一半的路灯杆上,黑大衣下摆在腥风中猎猎作响。他的鸟嘴面具转向左侧三十度,镜片后红色的眼睛锁定了一个身影——那是个用身体护着孩子的母亲,她的右腿已经被变异的路面黏住,正在一点点下沉。

“女士。”

声音响起的瞬间,女人惊恐地抬头,看见一个戴鸟嘴面具的黑影从天而降。

墨菲斯的黑手套轻轻划过她陷入路面的小腿,那些蠕动的沥青立即如触电般缩回。

“你、你是?”女人呆了下,随后颤抖着抱紧孩子,感激的说道:“谢、谢谢您!”

墨菲斯单手抚胸行礼:“救下你是我主的意志。”说完,他低下头,金属鸟喙贴近婴儿的额,轻触一下,“神明庇佑这孩子。”

女人表情迷茫,正想说什么,却见黑袍一卷,救命恩人已消失不见。只有一片黑羽飘落在婴儿怀里,羽根处用金线绣着细小的【圣宗传媒】四个字。

凌晨04:27。地铁站。

“滚开!让老子先走!”

穿貂皮的男人挥舞着高尔夫球杆,将挡路的老妇推倒在地。他正要跨过老人冲向列车,突然被一柄黑伞拦住去路。

“您似乎”墨菲斯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管风琴般的共鸣,“缺了点什么。”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黑伞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一种被透视般的寒意席卷全身,他踉跄后退两步,发现救命恩人已经扶起老妇。

“您还好吗?”墨菲斯递给老人一片黑羽。

老人愣了下,眼含泪水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之前好心帮过一把的小伙子,现在反过来欺负他。

抬手擦掉眼泪,老人下意识去接羽毛。他颤抖的手指刚触及羽毛,空中就浮现出一个箭头。

墨菲斯轻笑道:“跟着它走,它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老人怔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碰到贵人了。

他先是犹豫的看了眼墨菲斯,又望了望面前躁动的人群,最终选择相信墨菲斯的话,蹒跚着跟着只有他能看到的箭头往与车站相反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轻语:“主说,忘恩者终将被遗忘”

穿貂皮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车站边缘,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包括正在驶来的列车。

凌晨04:41分。阳光小学体育馆。

墨菲斯站在歪斜的篮球架上,鸟嘴面具微微转动,俯视着下方二十多个蜷缩在角落的孩子。

体育馆的铁门正在融化,金属液体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年轻的女教师用身体挡在门前,双臂张开,像只护崽的母鸡。

“别怕,老师在这里”她的声音在发抖,却仍强撑着安抚孩子们。

墨菲斯的视线扫过人群,在他眼中,每个人的灵魂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女教师的灵魂泛着淡金色的光,而角落里,一个胖男孩的灵魂却缠绕着浑浊的黑气。

那男孩约莫12岁,正偷偷将手伸进背包,摸出一包巧克力,迅速塞进嘴里。这是他趁着混乱,从另一个孩子手里抢来的。甚至,之前有次遇到危险,他还推了一个孩子,让那个孩子给他垫背,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至于那个孩子,没出事前他就经常被胖男孩欺负,这次也是敢怒不敢言。

“啊”墨菲斯的鸟嘴面具下传来一声轻叹,“这可不行。”

他轻盈地落在孩子们面前,黑袍如羽翼般展开。几个孩子吓得尖叫起来,女教师本能地挡在他们前面。

“你是谁!”女老师警惕的问道,冷汗从她额角滑落。

就墨菲斯表现出的样子,明显不是常人。女老师清楚,真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拦不住。

“您很勇敢。”墨菲斯的声音低沉优雅,“值得嘉奖。”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二十一片黑羽精准的飘向每个孩子,但唯独避开了胖男孩。还有一片飘向了女老师。

羽毛落在孩子们衣领上的瞬间,他们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如同蒲公英般飘向窗外,女老师也不例外。

“等等!”这时,女老师忽然发现什么,惊慌的回头看去,“安杰还没”

“我主不喜欢坏孩子。”墨菲斯打断她,金属鸟喙转向胖男孩。

胖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排除在外,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扑向最近的一个女孩,想抢她衣领上的黑羽,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凌晨05:21分。跨海大桥。

墨菲斯将今日赠与出去的最后一片黑羽给了一名失去双腿的流浪汉。

这个曾将全部积蓄捐赠出去的男人,现在也做出了牺牲自己的选择——他是一个残疾人,对国家的贡献有限,不如将生存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墨菲斯用伞尖挑起流浪汉的下巴,在流浪汉惊恐懵逼的眼神中,往他嘴里滴了一滴银色液体。

“圣宗传媒需要您这样的员工。”

话音刚落,流浪汉眼前一黑。

约莫就是眨眼的功夫,当流浪汉恢复视野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光鲜亮丽的房间里。

正发愣呢,旁边忽然响起一个甜美的声音:“欢迎入职,您的部门在17楼。”

早上六点。

H市的黎明终于到来——血月褪色成银白。将整个城市蹂躏得不堪、夺走了百万人生命的怪物消失不见。变异的建筑、路灯、石头均恢复原样。

墨菲斯站在H市最高的一栋摩天大楼的屋顶,清点收获:30片发光的黑羽正绕着他旋转,每一片都代表一个通过考验的灵魂。

与此同时。

宴泠昭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写清楚没,小女孩共遭遇了两次危险,第一次是路灯,主角救了她。第二次是被拽进地底,被墨菲斯救了_(:з」∠)_

92 第 92 章

◎圣宗传媒第一部戏◎

早上六点刚过两分。

宴泠昭睁开眼, 窗外的天色还蒙着一层铅灰。

深秋的黎明来得迟,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 在床头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线。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个梦——海?怪物?还有想不起来了。

算了。左右不过是个梦。

他掀开被子,寒意立刻顺着脚底爬上来,“嘶”

好冷。

浑身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宴泠昭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按下启动按钮。

晚上睡觉不开空调是他最后的坚持。

然后缩回温暖的被子。

等了几分钟, 体感空气温度上来了,没那么凉了,宴泠昭才再次起床。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日常放出八鬼。

何爷爷最先显形。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顺应天气, 老人前几天换了身藏青色棉袄。此刻他看着宴泠昭,皱纹里都夹着关切:“小昭啊, 最近降温得厉害, 你多穿点, 别生病了,生病难受啊。”

“知道了,何爷爷。”宴泠昭点了点头,听话的默默从衣柜里扯出件灰色卫衣套上。

李奶奶的身影在厨房若隐若现:“昨儿剩的排骨汤我给你下碗面?对了, 空腹喝咖啡伤胃, 那刷锅水似的洋玩意儿少碰, 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什么喜欢找苦吃,那东西喂猪, 猪都不吃。”

何爷爷闻言, 很有感触的附和道:“我孙女也喜欢喝咖啡, 说每天早上来一杯什么冰美式, 可消水肿,还能抑制食欲依我看啊,这不扯吗,大早上喝冰的就算了,还是那么个难喝的苦玩意,胃口都败坏了,能不抑制食欲吗。”

“唉,有时候还是得信咱老祖宗,老祖宗都不推荐、不吃、认为难吃的玩意,那就是真不能入口。”

李奶奶:“是啊。”

听着两老越说越起劲,宴泠昭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闭上了。

这时,田燕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让一下,小宴。”

宴泠昭下意识立即后退几步让开。

只见田燕婉正拿着拖把拖地

吃完早餐,于高俊(田燕婉丈夫)依旧负责洗碗。

说起来,之前是没有早餐的,只有晚餐。对宴泠昭来说,他的早餐就是一杯咖啡,午餐看情况吃,唯有晚餐是固定的。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仅早餐有了,午餐也有了的呢?

饭后,八鬼除在小区里没房加本身自己也宅的手机鬼,其余七鬼都出门了。

防盗门刚关上,宴泠昭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准备把厨余垃圾倒掉,路过茶几时发现客厅的垃圾不见了,意识到什么,加快脚步走进厨房。

果不其然,厨房垃圾也不见了。宴泠昭转头冲门外喊道:“李奶奶!说了垃圾我自己——”

“顺手的事儿!”老人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反正我都要下楼遛弯。”

宴泠昭:“”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复活前的八鬼从来不会做这些。而且说起来玄乎,复活之前的八鬼给他的感觉是那种阴森森的。复活后的八鬼给他的感觉却不再那么冰冷了,反倒有股人情味。

***

早上七点。

宴泠昭躺在沙发上,摸出手机刷起了某音。开屏就是央视新闻的紧急直播,主持人面色凝重:

“昨夜0时0分,血月再现凌晨一点半,H市近海出现超大型诡异”

主持人说着,放出了一条视频。

画面里,漆黑的海水翻滚如沸,无数死鱼翻出白花花的肚皮浮在水面。突然,镜头剧烈晃动,只见数枚导弹呼啸着撞向海面那个由万千根漆黑触手组成的庞然大物。

然而,爆炸的火光过后,怪物毫发无损,还在继续前进。

“该诡异登陆后,半径五十公里内无机物集体异变。”

画面切换到航拍视角:整座城市像被扔进搅拌机的模型,高楼扭曲成麻花,马路像活蛇般绞碎车辆尽管打了马赛克,但柏油路面上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宴泠昭看得直皱眉。

这诡异感觉比那三个S级诡异加起来都要恐怖。

“本台记者正在H市临时安置点”

镜头切到一个神色激动的女教师:“是一个戴着鸟嘴面具的人救了我和孩子们!他穿着黑大衣,会飞!”

记者尴尬地扶了扶耳麦,迅速转向旁边一个老人。

“贵人面上戴着一副像中世纪欧洲瘟疫医生一样的鸟嘴面具。”老人回忆着,神色难掩激奋,“他给了我这个!就是这个指引了我求生的道路。”他颤抖的手举起一片黑羽,羽根处隐约反射出一抹金光。

记者:“咳咳,老人家,镇静!”

怎么回事!怎么接连两个人都胡说八道的?

汗流浃背的记者赶忙采访下一个人。

第三个受访者是位抱着孩子的妇女,她描述自己是被人救下的,而她口中所描绘的救命恩人的形象,与前两个采访者不能说大差不差,只能说基本一样。

主持人这下真是冷汗淋漓了,赶紧切回演播室。

宴泠昭陷入沉默。

鸟嘴面具?黑大衣?

怎么跟那个仅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严重怀疑对方精神有问题的神经病那么像?

顿了下,宴泠昭退出某音,打开v信界面,点开与朱德宏的聊天框,却什么也没发,半晌,犹豫再三,最终退了出去。

这种时候打扰朱德宏显然不合适,以朱德宏的职阶,现在想必有得忙。于是转而给张教授发了条信息:【教授,H市那个海上诡异是什么情况?】

消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宴泠昭轻叹一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同一时间,圣宗传媒大厦17楼。

——是的,你没看错,墨菲斯租下了整栋大厦,而在签下合同付完钱,大厦就改名了。

对了,大厦共30层楼。

值得一提的是墨菲斯原本是想买下来的,奈何大厦背后的老板不卖,只租。

至于圣宗传媒老板加员工连百人都没有,弄那么大房子做什么,不浪费吗?问就是墨菲斯不喜欢自己的地盘上有别的组织,他就是放着、空着,也不给其他人

冉和平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手指微微发抖。

镜中的男人身材挺拔,双腿修长,西装裤包裹着结实的小腿肌肉。他小心翼翼地跺了跺脚,真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不是幻觉。

“我真的有腿了。”

这个认知让时年四十岁的男人霎时红了眼眶。

男人前四十年的人生,就没站起来过——他出生就没有腿。这个病是他一出生就有的,估计也是他成为弃婴,父母不要他的原因。

小时候,男人生活在福利院,靠的是社会救济;15岁,福利院倒闭,男人出来找工作。

他过得很苦,因为没有腿,很多事情他都做不了,还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甚至有些人不仅歧视他,还欺负他,包括不限于偷抢他的东西。

——刚出来那会,男人找不到工作,饿得只能要饭。好在后面遇到个人很好的老板人,让男人到他的面食工厂工作。

就这么做了10年。

男人25岁,面食工厂倒闭了。

同年,N市宝安区大地震,强度之大,持续时间虽然只有30秒,但就在这30秒里,全市交通、通讯、供水、供电全部中断,整个城市顷刻间几乎被夷为平地,财产损失过亿,死亡人数高达20多万,重伤10多万。

事发后,全国人民自发捐款。

男人也捐了,他将自己10年来积攒的全部积蓄交了出去。

当时拖着大腿的他去捐赠还上了电视,曾火过一段时间,有很多爱心人士想要救助他,但都被男人拒绝了。

后面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男人被逐渐淡忘。但男人从不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

40岁这年,他所生活的H市发生了不亚于当年B市宝安区大地震的灾难,在生死存亡面前,男人毅然决然将生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功德”,那男人的灵魂必然闪闪发光。

不过男人也不是没有遗憾的事,要问男人遗憾什么,当属他没有一双健全的大腿了。

可是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他的遗憾满足了!

他有腿脚了!完好的、属于他自己的腿脚!

一想到这里,男人就激动不已。他不禁想到给予他这份奇遇的怪人——说怪,是因为对方的打扮很奇怪。搞得他第一眼见到对方,还以为是诡异。

后来知道了怪人叫墨菲斯,是他现在所工作的公司的老板。身怀特异能力。

不过这点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毕竟那一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液体下去他的腿脚就长出来了,放眼全世界的医疗技术,没有能做到的。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以报救命之恩。

当然,如果公司做的是丧良心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至于人家把他的腿治好了他可以把这条命还出去。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口气,男人转身走出洗手间。

外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等他,见他出来,眼睛一亮,“哇,冉叔,你太帅了!”

确实帅。

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常年劳作形成的胸肌。以及那双绝对会有很多人直呼比自己命都长的大长腿。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一开始墨菲斯没准备把男人安排去拍摄组,但后面被林小雨看到,被要去她拍摄组的原因。

林小雨:本来还愁没有合适的男主,这不就有了!

“我、我真的能演好吗?”冉和平紧张地扯了扯领带,“我从没”

“安啦!”年轻人笑嘻嘻地推着他往摄影棚走,“咱们剧组全是新人,连导演都是第一次掌镜呢!”

推开摄影棚大门的瞬间,冉和平僵在原地。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其中,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麻花辫的肌肉壮汉。对方浓眉大眼,肱二头肌把泡泡袖撑得几欲爆裂,正豪迈地冲他挥手:“老公!你来啦!”

“???”

冉和平的大脑当场宕机。

“惊喜吧?意外吧?”导演林小雨蹦过来,手里卷成筒的剧本啪啪拍着掌心,“咱们这部剧叫《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主打一个反差萌!”

她热情地拉过那位“甜心”介绍:“这是咱们的女主小西,省举重队退役的,你看这肌肉线条多完美!”

小西故作娇羞地跺了跺脚,地面随之震动:“讨厌啦导演~人家现在是小甜甜~”

冉和平:“”

他现在把腿捐回去还来得及吗?

两小时后。

“喝口水压压惊。”年轻人憋着笑递来保温杯,“其实剧本很简单的,您就记住三点:皱眉、壁咚、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冉和平捧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可女主是男的啊”

还是那么个大块头。

“所以才叫反差嘛!”林小雨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现在观众就爱看这个。再说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您知道咱们公司是干什么的吗?”

冉和平摇头。

“表面是传媒公司,实际上是”林小雨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天花板,“上面直属。咱们拍的这些视频,都是要用来筛选人才的。”

上面?国家吗?

冉和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说的不是国家,是真·上面的林小雨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画面里,正是H市灾难现场:一个戴鸟嘴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处于生死危机中的被困者救下。

“这是墨菲斯先生?”

“Bingo!”林小雨打了个响指。

冉和平迷茫、退缩的眼神逐渐坚定。

又两个小时过去。

“A!”

打板声响起。

冉和平僵硬地走向“女主”,按照剧本一把将人按在墙上。

“女、女人”他结结巴巴的念台词,“你这是在在”

“卡!”林小雨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双马尾,“冉叔!要霸道!霸道懂吗?想象你是在面对欺负自己的人!”

冉和平怔了怔。

那些嘲笑的嘴脸、故意踢翻他拐杖的混混、骂他残废的店员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第二次拍摄时,他一把扣住小西的手腕,将人狠狠抵在落地窗上。

“女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你这是在玩火。”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而小西的脸居然真的红了。

“完蛋”充当场记的女生捂住胸口,“我居然觉得好帅”

林小雨盯着监视器激动得发抖:“就是这个感觉!快快快,下一场吻戏准备!”

冉和平:“???”

剧本里有这段吗?!他怎么没看到!

“等——”

“哎呀,冉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没错,就是我刚加的!当然,不是真亲,到时候会错位的。”

冉和平:“还有个问题。”

林小雨:“咋啦?”

冉和平:“我们这剧是不是触及宗教了?”

冉和平说的都算是委婉的了——哪是触及啊,根本就是在大力宣传!含教量比男女主之间的爱恨情仇都要多。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3 第 93 章

◎灾后情况◎

“咔!”

林小雨举着喇叭喊停, 小跑到冉和平面前:“冉叔,你这场戏的眼神不对!王天赐可是害得你差点家破人亡。还有, 你应该带着刻骨仇恨说出台词,而不是念天气预报!”

冉和平点了点头,抬手擦掉额上的汗,低头再次研读剧本。

表面上,这是个俗套的霸总故事:他饰演的上官集团继承人上官海,因商业竞争对王家少爷王天赐说出经典台词“天凉了, 让王氏集团破产吧”。

然后王家就真的破产了。

但事实绝非如此。

翻开剧本背面附带的“主要剧情线”,整个故事就变得毛骨悚然——

三年前,上官集团与王氏集团争夺滨海新区地标项目。后已王家竞标失败告终,表面上王家愿赌服输,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背地里,王家祭出了他们供奉的“蚀日尊者”。当天夜里, 上官海开着车经过跨海大桥, 途中突然失控, 险些翻车坠海。

“起初,上官海以为是意外。”林小雨凑过来解释道,“真相是他家供奉的“苍珥万象九重终焉阒阴至尊”在保他。”

冉和平:“”该说不说,好长的名号!和前面那个蚀日尊者形成鲜明对比。

默默翻到下一页:

上官海的父亲上官诚年轻时执意留学海外, 彻底摒弃了家族信仰。回国后甚至把祖传的神龛扔进仓库, 导致上官家整整二十年没有祭祀至尊。

“所以几次遇险, 男主尽管没什么大碍,但多少都会受点伤, 是至尊故意的?”冉和平抽了抽嘴角, 说道。

“答对一半。”林小雨笑嘻嘻地竖起手指, “主要是他家老爷子一直在续香火, 不然男主开头就大结局了。”

拍了一上午的戏,中午休息。

冉和平捧着保温杯,研究手上的“上官家大事发展(主要剧情)脉络”大纲版剧本:

1.上官海一个月内遭遇18起“意外”/寄希望于孙儿的老爷子发现家里唯一的独苗拜神也是哄他的,其实自己根本不信,以至信仰不纯,导致神明不愿替他解除诅咒,“意外”还在接连发生,气得晕倒

2.病榻前,上官海发毒誓重拾信仰

3.次日,王天赐的妹妹突然曝出吸毒丑闻

4.一周后,王家海外资产被神秘冻结

冉和平不知不觉看入神了,别说,这剧情跌宕起伏,怪吸引人的。

一小时后,场务跑来通知开拍。

下午的第一场戏是落跑甜心女主小西被追杀的关键剧情:表面上是上官海强取豪夺导致女主逃跑,实则是王家派出的邪教徒在追杀这个意外撞破祭祀现场的女孩。

“A!”

冉和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

他饰演的上官海将“女主”逼至天台边缘,背景是暴雨倾盆。按照剧本,此刻应该有段深情告白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那块地?”上官海一把扯开衬衫,露出心口金色的印记——这是昨夜他又一次死里逃生,至尊显圣后,在他身上留下的敕令。

“王家在用活人血祭!你知不知道,之前与王家做竞争的商业对手,没一个有好下场,其中破产都算是结局好的,大部分是直接家破人亡!”

话音刚落,小西突然猛扑过来将他撞开。

剧本里,女主挣扎的戏码,实则是躲避远处射来的子.弹。

这一段做后期就行了,角色们只要表现出来这个动作。

“咔!完美!”林小雨激动地猛拍了下手掌,“就是这个感觉!”

傍晚收工后,林小雨一进墨菲斯的办公室,脸上自信的表情就被忧心取代:“老大,这种涉及宗教内容,且里面的神明还都是真实存在的剧,真能过审?你不会是想动用那种能力,忽悠审核吧?”

“我不是说这样做不好,咳,就是那什么,万一被发现”

坐在红实木办公桌后的墨菲斯鸟嘴面具转向窗外霓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选择拍土味短剧吗?”

林小雨想了想,实诚的说道:“因为我们是草台班子,只能拍这种。”

墨菲斯透过落地窗的倒映,幽幽看了眼林小雨的身影:“你有没有调查过,最近全网播放量前十的短剧,六部都在影射真实超自然事件。”

说着,他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平板操作了几下,随后翻转过来正对林小雨。

屏幕上,正在播放某平台热播剧《恐怖邻居》,弹幕密密麻麻飘过:

【这女邻居杀人的手法和B市今年就前几个月发生的随机杀人事件好像】

【第三集的小女孩好吓人!果然中式恐怖最恐怖的就是以小孩、女人为载体】

【没人说那个老大爷邻居吗,演员演的真好,那种粗看慈祥、细看森冷渗人的阴间味完美表现出来了,吓得我现在看到上了年纪且面目和善的老大爷都心头一紧!】

林小雨陷入沉思,眼神茫然。

是、是这样的吗?她怎么不知道这剧这么火?没听周围人说过啊。一般来说一部剧火不火,看周围人以及网络上会不会经常刷到就能知道。

如果能经常刷到、周围人也总说,那就是。

可这叫什么《恐怖邻居》的剧,没有火剧的标准“现况”啊。

莫非,老大说的是恐怖片里的火剧?那他们拍的《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也不是恐怖片啊不对,里面有些剧情还挺吓人的,涉及到神啊鬼啊的也算是恐怖片?

“对了。”在林小雨发散思绪,把自己越搅越混乱时,墨菲斯突然说道,“可以加上我主的颂词,你知道的。”

林小雨回过神来:“好的。”

回去后便在剧本上添了段:【苍珥临霄,万象俯首;九重终灭,阒阴独尊】。

具体是什么意思林小雨最开始不明白,后来上网查阅后大概懂了。苍珥翻译为大白话就是苍天,万象是指宇宙内一切事物的总称,九重终焉意为拥有至高身份、且始终掌握这份权柄,阒阴首次出现在《太玄经》中,代表幽邃、黑暗。放在神明的尊号里,应该是说该神拥有统摄至阴的权力。

反正就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非常厉害。

***

时间回到上午八点。

H市灾后第二个小时。

安置点的板房区已经陆续有人醒来。

王秀芬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她的丈夫搂着女儿,站在H市滨海公园的摩天轮前,笑容灿烂。

然而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扭曲变形的钢筋废墟。

“妈”女儿小雅揉着眼睛坐起来,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角,“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秀芬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忍着悲痛把女儿搂进怀里。

这时,隔壁床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对着手机视频抹眼泪。视频里,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喊着“奶奶”,背景音还有叫着妈,看看你孙子的年轻男声,以及一道温柔的、让儿子不要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女声

老太太儿子一家三口,全都没能逃出来。

上午九点,安置点食堂。

排队领早餐的队伍里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氛。突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摔了餐盘。

“就给我吃这个?!”他指着稀粥和馒头,眼球布满血丝,“我上千万的资产全没了!国家连顿像样的饭都供不起?”

志愿者赶紧解释:“物资运输还在”

“放屁!”男人一脚踢翻凳子,“要是早点预警,我至于——”

“你特么闭嘴吧!”后面穿工装的大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子亲眼看见当兵的为救人被活活绞成肉泥!你有钱了不起?有钱能买命?”

队伍骚动起来。有人小声嘀咕:“国家要是能预测诡异,早把全城人撤光了,我们又不是隔壁向往自由的欧国”

穿西装的男人脸色铁青,最终甩开大叔的手,扭头走了。

下午两点,重建指挥部。

“第七安置点还需要三百顶帐篷。”

“自来水厂修复进度滞后,临时供水车增加到十五辆。”

“心理干预小组报告,已有四例自杀倾向”

会议室里,投影仪映出H市卫星图:原本繁华的城区,现在像被巨兽啃过一样,缺了一大块——就是海中诡异上岸后接触过的那部分。

“最麻烦的是这个。”工程师调出海岸线画面,”海水污染指数超标一千三百多倍,所有海洋生物”

画面中,漆黑的海水如同粘稠的石油般翻涌。几条形态诡异的“鱼”飘浮在水面,却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正常的海洋生物:它们的身躯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化变异。

最靠近镜头的那条鱼,原本应该是鱼鳃的位置,此刻被锈迹斑斑的钢筋贯穿。钢筋如同寄生生物般深深扎入鱼体,又从另一侧穿透而出,将整条鱼撑成了一个扭曲的“X”形。鱼眼部位镶嵌着螺母状的金属球,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稍远处,一条体型膨胀了至少三倍的怪鱼正在缓慢下沉。它的鳞片已经完全被铁皮取代,腹部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缝隙,隐约可见内部齿轮状的骨骼结构。最骇人的是它的嘴部,原本柔软的鱼唇变成了两片锋利的铁片,不难让人想象开合间会发出“咔嗒咔嗒”金属碰撞的响声。

还有画面边缘,一个半融化的易拉罐仿佛被某种力量拉扯着与一条鱼的尾巴融合。铝制罐体如同活物般蠕动,慢慢包裹住鱼尾,形成一层金属与血肉交织的畸形外壳

正在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沉默时,一条足有两米长的巨鱼骤然跃出水面。它的脊椎骨完全由链条构成,鱼腹处镶嵌着一块完好的汽车牌照,看开头有个救字,原先多半属于某辆救护车。

房间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片海域已然变成了一个“大熔炉”,正在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其中的生命。

不知道人会不会

也不知道,范围会不会扩大

傍晚六点,临时医疗站。

“我不需要包扎!”

年轻男子推开护士,鲜血从断臂处汩汩流出。他的右臂是被变异自动售货机咬断的。

“先生!伤口会感染——”

“感染?”男子突然狂笑起来,“我老婆孩子都死了!我巴不得也去死!”

他踉跄着冲出门,很快消失在暮色中。护士沉默的皱紧双眉,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个。

深夜十一点半,安置点某无人的角落。

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偷偷点燃蜡烛。烛光里,隐约可见他正在用自己破开的指腹沾着自己的血,在纸上画着什么。

“黑日尊者”他神经质的念叨着,“我献上自己作为祭品获得力量”

不远处,巡逻的武警突然停下脚步:“那边有火光!”

然而等他们赶到时,只看到一根融化了一半的蜡烛,以及一张烧焦的纸片

次日上午,安置点召开新闻发布。

“重建工作预计持续三年”

“已拦截十七起邪教传播事件”

“再次提醒民众,切勿接触可疑宗教物品”

镜头扫过台下记者,后排有个女记者突然举手:“请问那些说看见鸟嘴面具救人的幸存者”

发言人直接打断:“经查证,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集体幻觉。下一个——”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4 第 94 章

◎怎么倒霉的又是我!◎

朱德宏盯着卫星传回的画面,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H市近海的那片水域在红外成像中呈现出诡异的橙红色,像一块正在溃烂的伤口。

“半径五海里内所有船只禁行。”他沉声说道, “调集三艘驱逐舰在外围巡逻,任何接近的物体都一律击沉。”

有人犹豫道:“那附近的渔民”

“你把渔民当傻子?看不见的危害他们可能会产生侥幸心理。但如今这种肉眼可见的危险,他们是疯了才敢不听警告胡来。”朱德宏打断他,“比起渔民,多注意境外势力。”

“是!”那人点头应道。

“朱主任,上头有人的意见是”秘书附身在朱德宏耳边小声汇报, “用混凝土沉箱把近海填平。”

朱德宏深吸一口气:“哪个白痴提出来的?往火山口扔沙子?”语毕,他起身走到窗前,“告诉研究院,尽量在48小时内做出一份“海洋变异化新概念熔炉效应报告”给我。”

2060年11月11日, 傍晚。

宴泠昭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原来是有人发来消息。点开一看, 是张教授。此时距离宴泠昭早上给张教授发去询问信息, 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

【张教授:刚看到消息。不清楚海中诡异来历, 但可以确定的是全新等级,远超现在定义的S级。】

宴泠昭盯着屏幕,回了个:【它最后是被军方驱离的吗?】

张教授回复得很快:【早上6点自行消失的。非人为干预,所以下次出现时间未知。】

宴泠昭心情沉重。

这时, 某音推送突然弹出:#H市幸存者实录#

宴泠昭下意识点进去, 同时顺手打开评论区, 热评第一是:【下一个轮到谁?】后面跟着八万多条评中评:

【国家干什么吃的?】

【你行你上啊!导弹都打不动的玩意你的厚脸皮能打动!】

【如果是现实,我会说尽力了。但这是某音, 流行一个成年人不用武器便可以干死一头壮年老虎、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同, 有人能轻轻松松在水下憋气待一个晚上等等言论, 所以, 我的评价是:肺雾哈基米为什么不救人?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跑的可快(憨笑.jpg)】

【神人,也是能看见有人网暴一只猫——但你说的没错,我的评价是蚂蚁为什么不救人?不能放过蚂蚁,建议一视同仁。】

宴泠昭:“”关掉app。

转头看向窗外,夕阳将整片天空浸染成瑰丽的霞红色,云层如同被打翻的颜料,从橙红渐变为深绛,在玻璃窗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宴泠昭不自觉放下握着手机的手,怔怔的望着天际。

在那绚烂的霞光中,他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抹异样的红艳得像血。

流动的云絮仿佛化作翻涌的血海,让他想起梦中那片沸腾的诡异海域;夕阳的余晖太过浓烈,几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浸泡在这片赤红之中。

宴泠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在手机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

***

安置点小学临时教室里。11岁的汪小星偷偷摸了摸藏在书包夹层的黑羽。

“今天我们画“最难忘的事”。”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方传来。

其他孩子都在画房子、家人或者小动物,只有汪小星画了个戴鸟嘴面具的人。同桌凑过来,好奇的问:“这就是那个救了你的”

“嘘!”汪小星紧张地捂住他的嘴,“说好保密的!”

与此同时,后排两个女生正在传纸条:【你觉得羽毛能让我们飞吗?】

【不知道,但昨晚我梦见它发光了!】

【要不要滴血试试?动画片里都这么演的。】

***

安置区的板房在秋风中吱呀作响,班雅丹将最后一张折叠椅收进仓库,揉了揉发酸的腰。

一个月过去,H市的惨剧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只是讨论时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麻木的疲惫。

“3号厅的矿泉水补一下!”远处有志愿者喊道。

班雅丹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搬起水桶。

曾经是五星级酒店领班的她,如今穿着志愿者红马甲在安置点打杂,倒没觉得有什么心理落差——在这种时候,能有份工作糊口已经算幸运了。

走廊拐角处,几个年轻志愿者凑在一起盯着手机,时不时发出激动的笑声。

“上官总裁太帅了!”

“女主逃跑那段笑死我了,那个肌肉”

班雅丹推着水车经过时,隐约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听到类似的对话了。她摇摇头,心想这群年轻人真是心大,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追剧。

傍晚六点,安置点食堂。

班雅丹排队领晚餐时,前面两个中年妇女正热切的讨论着什么。

“我家闺女昨晚看到三点!”

“别说,那个总裁男主长得是真俊,就是女主”

班雅丹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剧啊?”

烫着卷发的阿姨转身看向班雅丹,乐呵呵道:“就最近风很大的那个《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啊!现在可火了!”说着她掏出手机,“你看哎!我闺女刚发朋友圈说更新了。”

屏幕上是张截图: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穿连衣裙的壮汉壁咚在墙上,配文“啊啊啊这集太甜了!”

班雅丹抽了抽嘴角——这、这女主到底是男的女的?

打完饭,回到两人一间的安置房。室友还没回来。

班雅丹把领回的盒饭放在小桌上,盯着斑驳的墙壁发了会儿呆。窗外传来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恍惚间让她想起灾前的生活。

“算了,看看那部据说很火的神剧吧”她摸出手机,输入剧名。

播放界面弹出时,班雅丹挑了挑眉:播放量显示3亿,弹幕密密麻麻得几乎看不清画面。

而在短暂的三秒黑屏后,漆黑的羽毛在屏幕上汇聚成“圣宗传媒”四个字。

***

圣宗传媒顶楼,香槟塔映照着众人兴奋的脸。

“庆祝我们播放量短短三周便破亿,如今更是高达三亿,平均下来一周一亿的增长量,除了那些个大明星大导演,敢问还有谁!”宣传部主管举着平板电脑大喊,“哈哈哈哈哈哈,热搜前十里咱们就占了三个!”

“火了!我们真的火了!”看得出来,宣传部主管已经高兴得疯了。

林小雨也很高兴,她拍了拍冉和平的肩:“冉叔!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被评为全网最帅大叔?!”

角落里,墨菲斯独自坐在烛光摇曳处。银质餐刀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优雅地翻转,精准地切开五分熟的牛排,血色的肉汁沿着纹理缓缓渗出,却未在洁白的瓷盘上留下半点污渍;金属鸟喙在烛光下泛着寒光,每一次刀叉相碰都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姿态从容得把现场衬托得像是维多利亚时期的贵族晚宴,大衣的褶皱在椅背上铺展如鸦羽,与周围喧嚣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就很优雅。

非常的优雅。

将最后一块牛排送入口中,餐刀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墨菲斯抬手用餐巾擦拭嘴角,擦到一半,突然顿住。

“老板!”喝得酩酊大醉、暂时担任市场总监一职的闻国源踉跄着走过来,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眼睛兴奋得发亮,“下、下部剧,我们”

话没说完,墨菲斯的金属鸟喙缓缓转向他,镜片后的红色瞳孔深邃幽深。

闻国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低头看去,是墨菲斯用切牛排的餐刀压在他的喉咙上。

“你身上有股好浓的臭味。”墨菲斯轻声说道,声音充满磁性。

闻国源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脸懵逼的道:“臭?我、我昨天有洗澡啊我知道了,老板你是说酒臭吧。哈哈,不好意思”

墨菲斯没说话,只是用餐刀微微挑开闻国源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形似三根缠绕在一起的触手的黑色纹身。

“有意思。”墨菲斯松开手,餐刀“叮”的一声落在盘中,“庆功宴结束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晚上八点。

宴会进入尾声。

墨菲斯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离席了。而闻国源也自去找墨菲斯了一趟后回来,状态变得奇怪。

有人问他怎么了,闻国源打哈哈敷衍过去,再问就是酒喝多了,身体不舒服。

又过了一会,庆功宴彻底结束。

闻国源趁没人注意,偷偷离开。五分钟后,他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踌躇不安,纠结了好几分钟,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抬手正想敲门,门缝下忽然渗出一缕缕黑雾,宛如有生命般缠绕上他的手腕,接着,一道优雅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进。”

门自动开了。

要不是知道自家老板身怀特异能力,闻国源此时恐怕已经吓得转身逃跑了。不过尽管心里有数,他也还是紧张,毕竟感觉老板叫他来不是因为好事。

办公室内没有开灯,唯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带来一线光亮,也将墨菲斯的身影拉长到扭曲。他背对着门坐在办公桌前,手上正翻阅着一本皮质封面的书。书页翻动间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字迹在蠕动。

“老、老板”闻国源的嗓子干得发疼。

墨菲斯头也不抬地打了个响指。闻国源锁骨处的纹身便倏然灼烧般剧烈疼痛起来。

闻国源“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条件反射抬手捂住疼痛处。

“改信了?”金属鸟喙缓缓转向他,语气幽幽,“还是信的我们的敌人。”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墨菲斯身上传来,压得闻国源双膝重重砸在地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浑身剧烈颤抖着,仿佛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我”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冷汗浸透了西装。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那个在路上遇到的模糊身影、明明就存在于记忆里,却怎么都看不清面容那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通通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像提线木偶般言听计从,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此刻,在墨菲斯那如有实质的压迫之下,他的神智才如拨云见日般彻底清明。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强烈的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老板!救我!我——”他声音沙哑的喊道。

墨菲斯打断他,语气温和:“嗯,别担心,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不是出自本意。”说着,他前一秒还坐在办公桌前,后一秒就站在了闻国源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他锁骨的黑色纹身上。

霎时,闻国源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看不到自己的触手纹身在他皮肤下疯狂扭动。而墨菲斯的手指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的将每一根深入血肉的黑色丝线、或者说触手,剥离出来。

“啊——!”痛到极致,闻国源发出凄厉的惨叫。那种痛楚仿佛灵魂正在被一寸寸撕裂,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清晰的看到墨菲斯手中银光一闪,然后一团黑烟被从他身体里“揪”出来,在空气中扭曲挣扎,最终化为灰烬。

当最后一缕黑烟消散,闻国源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角流下劫后余生的泪水。

此时此刻,他多想仰天悲愤控诉:怎么倒霉的又是我!

【作者有话说】

[撒花]

95 第 95 章

◎“为了尊者”◎

事实证明, 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闻国源痛定思痛, 暗暗发誓,等这茬过去一定要找个黄道吉日,去城郊最灵的那家寺庙好好拜拜,去去这一身晦气。

“所以,老大,我这是中招了?”闻国源小心翼翼的问道, 声音因为疼痛而微微发颤。

事实上,要不是怕墨菲斯嫌他烦,闻国源真想问个明白,譬如他到底是怎么中的招?对方用的什么路数?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 有没有预防的法子等等。

墨菲斯漫不经心地搓了搓指腹,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显而易见。不过问题不大, 我已经帮你处理干净了。”他顿了顿, 语气突然变得意味深长, “你这件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起来可能会觉得身体特别难受,这都是正常现象。给你放两天假, 明后两天不用来公司了。”

闻国源龇牙咧嘴的应了声“是”, 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倒不是他故意做怪相, 实在是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墨菲斯说什么“明天醒来(才)会难受”,可他现在就已经难受得想哭了。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非要说的话, 就像去健身房练了一天腿, 事后那种腿不属于自己、不想活了的酸爽感。

而他此时此刻的感觉更甚, 是从脖颈到脚趾,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要不是在墨菲斯面前得维持形象,他早就瘫在地上哀嚎了。

“那我先走了,老板。”闻国源强装镇静的说道,却几乎是靠挪离开的办公室

办公室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闻国源的表情开始狰狞,初见端倪。

等电梯的几分钟简直度秒如年。好不容易熬到地下停车场,闻国源颤巍巍的找到自己的车,拿出车钥匙解锁,然后开门,扑进自己的车里。

车门一关,他立刻“原形毕露”——

“哎呦喂嘶卧槽”他像只狒狒一样在驾驶座上扭来扭去,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双腿不受控制地抽搐,带动着整辆车都在轻微晃动。

十分钟后。电梯门“叮”的一声再次打开。

“所以明天的拍摄计划”林小雨正说着话,突然顿住脚步,眼睛瞪得溜圆。

冉和平和小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辆桑塔纳正在有规律地震动。

三人:“”

林小雨眨了眨眼,兴奋的说道:“额滴娘咧!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她嘴上义正言辞,脚下飞快地朝那辆桑塔纳走去,同时给自己找补:“光天化日之下不对,大晚上的在停车场干这种事!这可是公共场合!既然他们都有脸做出这种事,那就别怪我厚脸皮了!”

幸好桑塔纳贴的不是防窥膜,林小雨把脸贴在车窗上,努力往里面看,还真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小西见状也来了兴致,蹑手蹑脚地凑到另一侧车窗。

冉和平在原地挣扎了两秒,最终也加入了吃瓜行列。

车内,闻国源正痛得“昂昂”直叫,突然看见三张熟悉的面庞贴在车窗上,六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

这一刻,闻国源领悟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林小雨终于看清了车内人的样子,惊呼道:“卧槽!老闻你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种人!”

小西皱眉:“林姐,车里好像只有一个人。等等,这人是在抽搐?”

冉和平猛的反应过来:“坏了,该不会是癫痫发作吧?!”

闻国源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只希望地面能裂开条缝,好让他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

窗外的雨已经淅淅沥沥连续下了三天。

宴泠昭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

电视屏幕上的新闻频道循环播放着H市重建的最新进展——工程机械在废墟间穿梭,工人们戴着防毒面具作业,远处被封锁的海岸线在雨中显得模糊而阴郁。

这是他足不出户的第三十二天。

不是他不想做些什么。事实上,他先后联系过张教授和朱德宏,询问是否有需要自己参与的任务。

张教授的回复永远千篇一律:【我这里都是搞研究的,没有适合你的工作不过你可以专心研究一下光团】;朱德宏的回复则更加直白:【最近局势不稳,安全起见,你最好待在家里别乱跑。万一被盯上很麻烦,你情况又特殊】

张教授说的没问题,他确实干不了科研的话。但朱德宏那边只能说宴泠昭理解朱德宏的顾虑。

H市近海那片被污染的水域,连诡异都会遭到感染变异,他去了确实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可理解归理解,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出些力。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某APP推送的H市灾民安置最新报道。

宴泠昭点开看了看,大部分幸存者选择永久迁离,政府在其他城市新建的安置小区入住率过半。

评论区里,一条高赞留言格外刺眼:【傻子才回H市,谁知道那个吓死人的诡异什么时候卷土重来。除非政府能将其完全消灭。】

嗯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正走着神,厨房传来“叮”的一道响声。

手机鬼放下平板飘过去,用半透明的鬼手从微波炉里取出加热好的自热速食米饭,扭头看向客厅方向,提高音量道:

“你真不吃?”

“不吃。”

再次确认宴泠昭不吃,手机鬼这才眯着眼睛开动了。

呜呜,还是人饭香!以前还要担心长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负担,想吃什么吃什么,爽!

以及

手机鬼偷偷看了眼宴泠昭,青年的侧面也很好看,可以说整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

将盛满饭菜的勺子塞进嘴里,手机鬼在心里默默羡慕。

他要也能长得这么帅就好了。

咳,差点跑题了!以及——幸好被宴泠昭“收编”了,没复活前他满心都是后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魔鬼。复活后嘛完全清醒的理智,和生前没什么两样。除了没肉.体,别的什么都有,他超满足的!

另一边,完全不知道手机鬼所想的宴泠昭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里,记者正在采访一位确定搬离H市的母亲:“孩子的学校国家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虽然要重新开始,但至少”女人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宴泠昭关掉电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他走到阳台,望着远处阴云密布的天空。

H市就在那个方向,直线距离大约八百公里。

手指无意识地凝聚出一团白光。

这一个月来,宴泠昭对光团的掌控确实精进了不少,但比起H市那个连现实已经存在的物体都能扭曲的诡异,这些进步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下。是朱德宏发来的加密文件,标题是《H市海域监测周报》。

宴泠昭点开看了看:被污染海域扩大了0.3平方公里,海水中的未知物质浓度上升了15%

文件最后附了一行手写体备注:【仅供了解,勿外传】。

宴泠昭垂下眼眸,情绪略有些失落。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足够重要到能接触机密,却又被排除在行动之外。

虽然他知道这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宴泠昭心里揣着事,手机鬼什么时候拿走遥控器、换了台,都不知道。直到一句尬的人脚趾扣地的台词响起:“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宴泠昭才回过神,涣散的眼瞳恢复焦距,然后定睛一看,新闻变成了电视剧,右边居中的位置写着剧名:《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

“”?

宴泠昭看向端着碗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的手机鬼,闭着眼睛吸了口气。

有时候还是觉得复活前那个怕他的手机鬼好。

眼不见心不烦。宴泠昭转头望向窗外,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上午十点,玉树路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朋友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年轻女孩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值班民警老张给她倒了杯热水,示意她慢慢说。

“小雯她她以前最讨厌封建迷信。”女孩声音发抖,“可上周开始,她突然整天念叨什么尊者赐福,还在家里摆了个诡异的祭坛!”

老张的笔尖在记录本上顿了顿,表情严肃了一瞬,怕吓到女孩,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面不改色的道:“你继续说”

上午十一点,刑侦支队办公室。

投影仪上放出的是一栋居民楼的平面图。

技术人员推了推眼镜:“玉树路44号绿湖小区2单元1302,一层四户,房型”

大致介绍完毕,陈队拍案而起:“二队三队,立即行动!”

十一点五十八分。绿湖小区2单元1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