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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不再多问,迅速开始四下搜查。

他走到床边,发现被褥凌乱不堪,眉头紧锁,推测李青苏当时必定奋力挣扎过。

可奇怪的是,周边竟没有一丝血迹——看来对方的目的只是掳人,而非杀人。

房间内除却少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几乎毫无异常,这才最是可怕。

“那贼人定然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洛子期此时已经走到窗边,俯身仔细查探,借着月色,发现窗台上有两道一深一浅的黑色鞋印。

可贼人带着李青苏去了哪儿?

整个客栈住着众多武林高手,却无人察觉到贼人的踪迹,可见其武功之高强。

想到这里,洛子期不禁心头一紧。

“师兄?发生什么了?”

此时,洛清清焦急的呼喊从门口传来。

她头发蓬乱,睡眼惺忪,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惊醒。

她奋力挤过人群,看到立在窗边的挺拔身影,像是看见了主心骨。

“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声音抖着,满是恐惧与不安。

洛清清本来正在与周公幽会,却被那声尖叫硬生生拽回现实,出门一看,众人都围在师兄房门口,顿时慌了神,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李青苏被贼人掳走了!”

洛子期面色凝重,声音低沉,透露出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责。

洛清清闻言顿时愣住,随后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确实没有李青苏的身影。

想起刚刚那声呼救──难怪觉得耳熟!

她本能地慌张一瞬,不过几息,又强行镇定下来,抖着声音问:“师兄,你不是跟青苏哥哥呆在一块儿么?”

“我上小师叔那儿去了。”

洛子期满脸懊恼,一拳砸在窗台上,盯着那两道黑色脚印,满心自责,却又毫无头绪。

此刻两人手足无措,毕竟他们还只是刚下山的愣头青。

从前被门派保护得太好,第一次遭遇这种险事,心中的恐惧与慌乱如潮水般蔓延,一时六神无主。

“先报官。”林行川冷静的声音响起,“不能心急。”

他的声音沉稳,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洛子期抬眼看到他,心中微微安定,抿唇点头。

另一边,汤桂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林行川,心中对他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随后,他双手紧握成拳,看向洛子期,朗声道:“小兄弟,你放心!我镇山镖局汤桂昌定会全力相助!”

洛子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惊喜。

他自然听过汤桂昌的大名,这位镇山镖局的老大,在江湖上威名赫赫。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儿,还愿意伸出援手,洛子期连忙拱手,感激道:“多谢汤镖头!”

林行川倒是多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仔细打量过后,又不动声色收回眼神。

镇山镖局离青州远着呢,汤桂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林行川可是一点儿不信。

身后人群也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偶尔能听见李百药的名字,许是有人听见李青苏的名字,猜到了被掳走的人的身份。

这一夜,客栈上下不得安宁,连客栈掌柜都睡眼惺忪匆匆赶来,驱散好事人群后,他着手点亮了屋内所有烛火。

屋内瞬间亮如白昼,却驱不散众人心中的阴霾。

掌柜做完这一切,像是怕惹祸上身,匆匆退了出去。

汤桂昌再次仔细检查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依旧一无所获。

最后,他再次走到窗边,盯着那两道脚印,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点黑泥,反复查看。

林行川也站在一旁,双眼微眯,若有所思。

汤桂昌虽看不到林行川的表情,但知道他和洛子期是一伙儿的,便主动开口:“左脚印比右脚印深太多,还有潮湿的黑泥,应当是贼人出去时留下的。天下轻功各异,能留下这种脚印的,只有西域罗刹、中原血衣两派。”

“皆为邪教。”林行川指尖轻点窗台,冷冷道,“但也不排除是贼人扛人离开时,受力不均,左脚用力更大。”

汤桂昌点头,继续分析道:“有道理。再看脚印长七寸、宽三寸左右……凶手身高约六尺……我记得那位李公子似乎也差不多高。”

洛子期师兄妹凑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

“那贼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除了王家,我们没招惹过别人啊!”

洛子期满心疑惑与愤怒,一拳砸在墙上。

他们此次来青州,除了之前揍了王逸的手下刘丰,再没惹过事端,如今又是招了哪家仇怨?

“你是说你们招惹了王家?琅琊王氏?”

汤桂昌闻言,神色一紧,连忙追问。

洛子期点头,双手握拳,眼中怒火燃烧:“他们之前想抓李青苏去给王三治病,被我打跑了,难道这事是他们干的?”

汤桂昌眸光闪动,沉声道:“很有可能。我之前确实听过小道消息,说王家有位公子来了青州,只是不知道是哪位。”

洛子期一听,怒火更盛,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肯定是王三那个老贼!他就该病死下地狱,就算李百药来了也救不了他!”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林行川看着愤怒的洛子期,轻叹一声,伸手轻拍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洛子期感受到身后这轻柔的动作,怔愣片刻,渐渐松开拳头,面色也慢慢恢复平静,但眼中的担忧与愤怒依旧未减。

“就算知道是王家所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青苏哥哥生死未卜,也不知道那群贼人的下落……”

洛清清托着脑袋,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声音中满是无助。

“明日我让兄弟们在城中仔细寻找。”汤桂昌道,“若是王家所为,他们肯定提前打点好了,上报官府也没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既然王家有人在青州城,李公子应该不会被带出城。”

“何况王三病重,他还得靠李青苏治病,至少目前李青苏是安全的。”

林行川也出言宽慰,试图让大家安心。

几人听了,面色稍缓,但忧虑依旧笼罩在心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夜色如水,灯火阑珊。

房间内,林行川刚放出信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还是洛子期。

少年眉眼少见地染上忧愁,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难过和自责,声音沙哑。

“我睡不着。”

林行川静默片刻,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也是少见的温柔。

“不是你的错,他们本就是冲着李青苏来的。”

洛子期瘪了瘪嘴,还是有些自责。

林行川见状,引他到屋内坐下。

“需要有人陪吗?”

青年嗓音温润,带着令人心神安宁的力量。

洛子期怔愣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红日初升。

“昨晚上那声惊叫,你听见没?”

“什么?我睡得太沉,发生什么事了?”

大堂里,几位客人正小声议论着昨晚的事。

“那么大动静,你没听见?听说是杏林隐仙李百药的小徒弟被人劫走啦!”

“李百药的小徒弟?是不是他捡来的那个小药童?”

“是啊是啊!我昨天还去凑热闹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竟敢在这么多武林高手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这江湖上,受过李百药恩惠的人可不少!”

“那贼人胆子也太大了……”

洛子期一下楼,就听到这些议论。

他神色黯然,抿唇不语,眼下乌青一片,显然一夜未眠。

林行川同样没睡,陪他练了一晚上剑,此刻也满脸倦意。

但李青苏还下落不明,他只得强打起精神──毕竟洛秋风嘱托他照顾好这三个孩子,如今才分开没多久,就丢了一个,他心里也不好受。

洛清清也顶着两个黑眼圈,肿着双眼,脚步沉重,满脸怨气。

“天杀的王家龟儿子!”

她听到议论后,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要是让姑奶奶我抓到,定要把他毒废,砍了他的脑袋挂在城门口!”

大堂里的人听到这话,纷纷面露尴尬,摸了摸鼻子,立刻噤声。

毕竟,青云剑派和琅琊王氏的仇怨在江湖上流传甚广,他们可不想卷入这趟浑水。

众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赶忙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镇山镖局的人一早便在青州城内四处搜寻,林行川的手下也在暗处调查王家人的行踪。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得到了一些线索──在一条小巷里,镖局的人找到了李青苏掉落的玉佩。

而林行川也秘密得知,来青州城的王家人就在那条小巷附近。

“这玉佩……”

林行川拿着玉佩,反复端详,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吗?”

洛子期已经顺着巷子往里走,闻声转头问道。

“没什么。”林行川回过神,将玉佩递给洛子期,状似随意道,“你收着吧。”

就在这时,汤桂昌神色匆匆地赶来,拦住正要去王府查探的众人,严肃道:“我有个兄弟,说找到李公子了。”

洛子期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急切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在城西的巷子里。”

众人闻言,瞬间愣住。

──因为他们此刻身处城东。

第28章 疑心病

如此说来……难道这事儿不是王家干的?

洛子期等人心中惊疑不定, 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王家干的,那又会是谁?

几人思来想去,犹豫片刻, 不过还是跟上汤桂昌的脚步,回了客栈──那些镖手已经把李青苏送回去了。

据其中一个镖手说, 他们发现李青苏时, 李青苏正跌跌撞撞从一条深巷中跑出来, 头发散乱,神情仓惶,脸色煞白,像是被吓得不轻。

林行川闻言, 面具之下, 眉头微蹙, 双手不动声色背在身后, 朝某个方向比了个手势。

客栈中停留的人少了许多,有已经离开青州的,也有在论剑台围观武林大会的。

门“吱呀”一声响,洛子期推门而入。

只见一人正立于窗边,望向窗外,背对着洛子期, 叫人无法看见他的神情。

洛子期扶着门的手顿住,轻声喊道:“李青苏?”

那人这才缓缓转过头来,脸色极其苍白,见到洛子期时, 眼神才逐渐恢复光彩。

“洛子期。”

他的声音虚弱极了。

洛子期见状,担心得连忙上前仔细打量他。

此时李青苏早已将自己重新打理好,面上连道伤口都没有。

“你没事吧?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洛子期皱着眉头道, “你可担心死我们了!”

李青苏轻轻摇摇头,垂下眼帘,嗓音低沉:“没什么事,我就是受了点惊吓罢了。”

洛子期长舒一口气,一手拍上面前李青苏的肩膀,语气带笑。

“那就好。”

洛子期正想再开口问些别的,却察觉李青苏被他这么拍一下,身体瞬间略显僵硬。

随后只见李青苏脸上挂笑,不动声色将他手拂开,岔开话题道:“你可调查到昨夜之事是何人所为?”

洛子期瞬间眉头紧锁,紧紧盯着面前的李青苏,疑云浮上心头。

“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吗?”

李青苏歪了歪头,语气依旧虚弱,神色平静反问道。

洛子期瞧他这幅样子,越发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以为李青苏只是受到惊吓,还没缓过来,于是重新憋回去。

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台,却发现那两道脚印已经消失了──难道有人趁他不在,悄悄抹除贼人留下的痕迹了?

洛子期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台,二人沉默片刻,便听李青苏又问:“你调查出昨夜之事是何人所为吗?”

“毫无头绪。”洛子期摇摇头,于是问他:“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你可看见是谁抓的你?”

李青苏眸光闪烁,睫毛微颤,闻言轻声道:“我不知是谁抓的我,昨夜我只见着一个蒙脸的黑衣人,随后便被他迷晕带走。他们把我关在一间柴房里,刚才我趁他们不注意敲晕守门人,就跑出来了。”

洛子期闻言一愣,眼神奇怪地看着他。

“你倒是能勇敢一回了?”

李青苏舔舔下唇,淡然回视,理所当然道:“这不是保命要紧?谁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你来救我。”

洛子期闻言挑眉,突然唇角微扬:“你不是说,天塌了也有我顶着?不信我?”

李青苏像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说,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不信你……”

洛子期也没等他说完,右手胳膊再次搭在他的左肩上,伸出左手食指挑着李青苏的下巴,嘿嘿一笑,拖长语调道:“没关系──我们小青苏看来是长大了,竟然不需要本未来天下第一保护了?”

“……你在干什么?”

洛子期笑嘻嘻地等了半天,没等到意料之中李青苏的肘击,却等到林行川略显犹豫的微凉嗓音,在房间内突然响起。

他猛然回头,瞧见那张熟悉的银白面具,心中莫名慌乱一瞬,下意识缩回搭在李青苏肩膀上的胳膊,收起不正经的笑,站直了身体。

“……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等他反应过来,这才愣愣应声道。

心中还痛骂自己──听见林行川这声调,便跟老鼠见了猫,怕他似的。

洛清清正跟在林行川身后,见此等情景,眼神中的意味同样难以言喻。

“洛清清你什么眼神?”他不禁有些炸毛,“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这眼神,看着好像我跟李青森*晚*整*理苏有一腿!”

洛清清翻了个白眼,嗤笑道:“直男把戏多。”

洛子期:“……”

他不过突发奇想试探一下,却被误解成这样,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还被小师叔看到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被林行川看见。

可能现在在他心里,林行川于他而言,下意识当作了像他爹那种长辈级别的人物──即便林行川如今也才二十有四。

但做坏事,总是不想被长辈看见的。

想到这里,洛子期转过目光,重新回看李青苏。

悄悄仔细观察一番,这才发现,李青苏表面看似惊吓过度,显得木楞,实则平静如水,一举一动十分淡然,甚至对他的异常举动不以为意。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按理来说,李青苏至少会做个小动作,比如掐他胳膊,撞他一下,甚至调戏回来,让他也吃点亏才对。

但现在,李青苏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只装着那副虚弱又后怕的模样。

李青苏可不是这样一个人,洛子期想,如果是他认知中的李青苏,劫后余生,只会苦着脸跟他讲他当时有多么害怕,顺便痛哭流涕地让洛子期补偿他精神损失费。

可是左看右看,面前这人,分明就是李青苏啊!

就算是假扮的,也不可能声音也一模一样。

他心中疑云密布,思来想去,甚至想到可能是李青苏受到太大刺激,性情大变了。

此时,洛清清已经跑来凑到李青苏面前,打量着面色发白的李青苏,心有余悸开口道:“青苏哥哥!这也太吓人了,你没事吧?”

李青苏摇摇头:“清清,我没事。”

林行川闻言,面具掩盖下,眉毛微挑,目光诧异。

洛清清听见这称呼,不禁搓了搓胳膊,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自在:“你吃错药了?这么喊我?”

跟洛清清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最不喜欢别人如此亲昵称呼她──这会使得她浑身不自在。

只见李青苏眸光闪烁,紧抿唇角,随后开口道:“怎么了吗?”

洛清清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道:“也没怎么。”

洛子期心中疑惑更甚,甚至都觉得自己要得疑心病了。

若说刚还能解释,如今这事儿,却怎么也解释不过去了。

李青苏同他们一起长大,从未以“清清”称呼洛清清。

洛清清和林行川自然也看出来了。

不过此刻众人心中虽疑惑,却十分默契,面上皆不显丝毫。

林行川本想问些有关贼人的问题,如今瞧这副模样,话头一转,关心起了他的身体状况,说是要找大夫来给他瞧一瞧。

李青苏听见这话,连忙拒绝,微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还找什么大夫?”

“医者不自医!”洛子期听见林行川的话,起劲了,也关切说道,“让大夫来给你瞧瞧,以防万一。”

“放心吧,我只在他们抓我走时,被迷药迷晕一下,其他什么也没发生。”李青苏顿了顿,缓缓道,“或许是他们不敢轻易对我动手,就不用再叫大夫来给我看了。”

李青苏不断拒绝,众人见状,也只得作罢。

林行川与李青苏并不熟稔,因此只是随意听着,打量着眼前劫后余生的李青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见时间差不多,林行川问洛子期是否要去论剑台看看,毕竟亲眼看高手过招,不看白不看。

洛清清也想去,却又怕李青苏出什么意外──毕竟据说他是自己跑出来的,难保不会再被抓回去。

这时李青苏倒像是恢复了些许精气神,说也要跟着去。

洛子期本不想让他跟着,毕竟刚受到如此惊吓,需要多加休息才是,大不了就叫汤桂昌帮个忙。

哪知林行川却说:“李公子想去,那便跟着吧,也好看顾着他。”

洛子期有些诧异地望向林行川,只见林行川神色淡然,丝毫不觉得他话中有什么问题。

他心想,林行川什么时候是这么称呼李青苏的了?

不过林行川既然都发话了,其余二人也没意见。

论剑台上,双方打得热火朝天,围观之人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还是那句话,高手过招,不看白不看!

林行川依旧戴着那张银白面具,那顶白纱帷帽,手执水墨折扇,如闲庭散步般混迹于人群中。

他目光掠过周边众人,在好几个清风明月楼弟子打扮的人身上顿住片刻,随后微微低下头,紧紧跟在洛子期身后。

人群里什么样式打扮的没有?

林行川这身行头混迹其中,一点也不打眼,最多是他那浑身翩翩如玉的气质,对比一众粗犷豪迈的江湖中人,倒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那几个清风明月楼弟子自然也瞧见林行川了,不过并未放在心上。

“你说楼主非说什么林见溪还活着,他不会是恨林见溪恨魔怔了吧?”

只听其中一位高个儿低声道,神情略显不解。

“谁知道呢?还叫我们来青州城查探,啧,这儿人这么多,哪是那么好找的?”

另一个矮个子,语气倒显得十分不满。

“而且人还不一定真活着,要不咱俩去喝个酒,这事儿也就算了吧!”高个儿附和他道,咂咂嘴,像是在回味什么,又补充一句,“我听说那十分有名的逸云酒楼,近几天在青州也开了一家,他家的桑落酒,味道可好得很!不如我们去尝上一尝?”

“好主意!”

隔得远,那两人交谈的交谈声混杂在人群喧哗中,林行川听不太清楚,于是垂下眼眸,思量片刻,转眼向洛子期身边安静立着的李青苏看去。

他总觉得回来以后的李青苏,似乎哪哪儿都不对劲。

可他也不了解李青苏,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只能悄悄将这个念头压在心里。

然而当他的目光瞥向洛子期腰间,看见洛子期一时忘还给李青苏的玉佩时,不禁一顿,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眼眸不自觉眯起。

──李青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玉佩不仅掉了,此刻还挂在了洛子期身上。

而他也终于想起了,他为何会觉得那枚玉佩十分眼熟了。

第29章 冒牌货

江湖中, 人们对林家的评价十分奇怪,有人说林家籍籍无名,有人说林家不可小觑。

若说林家籍籍无名, 林家历代家主却个个榜上有名,皆是少年成名的天之骄子。

若说林家不可小觑, 是因为林家有个不成规矩的规矩:林家子女从出生起, 便要隐姓埋名。

也正因如此, 也就无人知晓林家势力到底有多大。

这规矩太过奇怪,所以少不了有心人试图暗中打听。

然而林家上下如密不透风的墙,无论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半点风声。

林行川便是林家隐姓埋名的子女之一。

那些年里, 他师从洛珉, 随其四处游历。

长大后, 洛珉死了, 他便独自走过大江南北,看过江南烟雨,也见过漠北风沙。

最终十八岁时,以林见溪之名,横空出世,扬名天下, 成为第一。

而那枚玉佩,林行川见过,在苗疆,药王谷。

十一岁时, 洛珉带他到药王谷,拜访药王谷谷主。

那时药王谷里曾住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他无意间闯入这位女子所居之处时,女子十分急切地交给他一枚玉佩, 和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孩子。

当然,最后玉佩和孩子他都没能带走。

女人死了,孩子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起死了。

林行川从角落里捡起这点回忆中,随后回过神来,看向前方三位少年人。

洛子期正与洛清清叽叽喳喳地讲话,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好似从未有过烦恼。

反观李青苏却实在安静,与吵闹的师兄妹俩显得格格不入。

林行川伸出折扇,轻敲面前李青苏的肩膀,状似无意道:“你今天还挺安静的。”

只见李青苏像是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眼神忽闪。

他还未说话,便听洛子期横插一嘴:“是啊,李青苏,你今天也太安静了吧?竟然不跟小爷一起去赌……去猜赢家了!”

洛子期正要说李青苏今天竟然没让他去下赌注赚点银子,想起林行川还在身旁,话头一转,掩饰过去。

李青苏闻言,神色淡然:“你能赢就好了,我管他人做什么?”

洛子期闻言有些愣住,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李青苏瞧见他这副神情,指尖轻搓衣角,轻声问道:“那台上这二人,你觉得谁会赢?”

此时,论剑台上,少林武当两派弟子正激烈交锋,双方都使出了自家的绝学,打得难解难分,台下观众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洛子期眼神重新投回台上,左瞅瞅右瞧瞧,挠了挠头。

“这我还真不敢说。”

李青苏听见便笑起来:“那你还要我问什么?”

洛子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本想再追问李青苏怎么了,视线触及李青苏平静目光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转过眼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台上。

“确实没什么好问的。”

他如是说道。

身后的林行川正隔着面纱观察面前的李青苏,听见洛子期这句话,倒是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午时,洛清清嫌热,几人便打道回府。

林行川回到房中,正欲提笔写密信,便听见门被敲响。

如今他也不用想,定然又是洛子期。

果不其然,洛子期那张脸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着实感到有些无奈。

“有事?”

他转身将屋内纸笔收好,回头看身后跟进来眼神乱飘的少年,出声问道。

洛子期神色犹豫,小心翼翼地确认紧锁着的门,张了张嘴,思考几秒,试探问道:“师叔,你有没有觉得……李青苏回来后不太对劲?”

林行川瞬间明了,不过他还是装作不知,挑眉问道:“哪里不对?”

“我本不想怀疑好友,可是李青苏他太奇怪了……看上去明明就是李青苏的样子,行为举止却处处与平日里的青苏不同。”他抬眸看向靠在桌边,手指不急不缓轻敲桌面的林行川,认真道,“我本不欲怀疑青苏,但从他被掳走,到回来以后,处处透着诡异,我很难不信他身上没问题。”

洛子期大抵猜到眼前这位“李青苏”,是个冒牌货了。

毕竟即便面容一模一样,行为举止总会有些出入──尤其是这位冒牌货看起来一点也不了解李青苏,更不了解李青苏身边之人。

以至于看起来行为举止十分僵硬,与真正的李青苏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不是出于对好友的信任,或许洛子期第一次察觉“李青苏”不对劲时,便能坚定自己的想法。

“这事儿,你心里清楚便好。”

林行川等他说完,只淡淡道。

“什么意思?”

洛子期顿时愣住了。

什么叫心里清楚便好?

难道师叔并不想管这件事?

林行川叫他这副神情,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我不是不管这件事,而是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不可轻举妄动。”

洛子期闻言有些不解:“不是有个‘李青苏’?我们直接把眼前这个李青苏抓起来,盘问一番,总能问出点什么,好过一直没有线索……若是一直拖着,李青苏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连贼人是谁都不知道,到时真出事儿可怎么办!”

“要是这个李青苏自杀了断呢?我们目前明面上的线索就断了。”林行川冷静出声,停顿几息,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我知你从未经历如此之事,一时慌乱无措,但要知道,如果眼前这个李青苏真是冒牌货,那也正好说明了真正的李青苏目前没有危险,你莫要太着急。”

他不怪洛子期话中的冲动莽撞。

毕竟洛子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从小生活在父亲的庇佑下,四肢发达却头脑简单,对待他人时,还有着最纯粹的天真。

洛子期闻言,垂头盯着腰间属于李青苏的玉佩,陷入沉思。

他确实从未经历过如此险恶之事,因为被洛秋风保护得太好,从小到大事事顺遂,从未有过烦恼──最大的烦恼,或许也只是林行川不愿跟他打一场。

因此,在他听见林行川说此时不可轻举妄动时,他不理解,天真认为只要将“李青苏”抓起来好好盘问,一切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直到林行川告诉他,李青苏目前没有危险,他这才明白林行川话中的意思。

对方制造一个假李青苏,来混淆视听,或许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为什么拖延时间呢?

因为李青苏对他们有用,不希望李青苏被救走,自然也不会杀了李青苏。

然而,又一个问题出现了──李青苏对谁有用?

想到这里,洛子期脑海中隐隐浮现出王逸的名字。

“肯定是王家搞得鬼!”

洛子期面上神情忿忿,气得跺脚,恨不得现在就把王逸抓来鞭笞一番。

“先前就曾想抓李青苏去给他这老贼治病,如今更是使出如此阴谋诡计,在小爷眼皮子底下直接劫人,真是不要脸!”

林行川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皱起眉头,试图拉回洛子期的理智。

“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师叔,我怎么能不急?李青苏就算是目前可能没有危险,但一直拖着,万一呢!”洛子期像是想起什么,闷闷道,“你若是不帮忙,我便去找汤镖头,他如此仗义之人,定会出手相助!”

“不可!”

林行川听见这句话,想也没想,便严词拒绝。

“为何?”

洛子期也皱眉,他本就是个冲动莽撞的性子,瞧见林行川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心中略有不满。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若是事事如你这般优柔寡断,李青苏都不知道要死几回了!”

他最终还是撇了撇嘴,没忍住埋怨一句。

林行川听见这话,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轻声道:“洛子期,既然洛秋风把你们交给我,我便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管,你若是不信我,就去找那清闲至极的汤桂昌吧。”

洛子期听出来林行川话间的疲惫,冲动出逃的理智瞬间回归。

他紧抿唇角,手指紧紧捏着一片衣角,眼里闪过一丝愧疚,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洛子期不禁上前一步,别扭地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林行川与跟他一样高的少年平视,随后垂眼瞥见他手中的动作,看出他此刻的无措与不安。

他微微叹气,打算说点其他的话,安慰安慰洛子期。

却见身姿挺拔的少年此刻缓缓低头,将额头抵靠在他的肩膀上,有意无意蹭了两下,惹得他顿时浑身僵硬。

他呆立住,听见少年声音沉闷,一点也没有了刚才反驳他时的气势。

“我没有不信师叔……我只是害怕。”他这样说道,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几分自责,“我信誓旦旦对李青苏说,天塌了也有我给他顶着……但我现在才知道,我其实没有顶天立地的能力,所以我慌张,我害怕李青苏真的出事,我害怕我根本救不回来他。”

林行川闻言心中一动,抬起眼眸,看见床边放着的黑布包,想起曾经与洛秋风闲聊时,那一句“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你”,不禁叹息一声,犹豫着伸出手,摸了摸少年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

他嗓音听起来极轻,话语中的意味又极重,像是对洛子期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没关系,大不了,杀了他们便是。”

洛子期闷闷应声。

午时炽热日光静静洒落,填满半个房间。

林行川突然想,其实洛子期天真点也挺好的,长不大也挺好的。

他不禁出神,像是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之中──他突然想起带他四处长见识的洛珉,想起总是笑看他练剑的林渊,想起体弱多病却最是乐观、总是为他着想的弟弟。

随后那些温馨画面瞬间支离破碎,如同噩梦惊醒一般,他猛然回神,才发觉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一时间,世界安静,只听得见窗外传来车水马龙的喧嚣,和此刻室内交错的呼吸。

“洛子期。”

林行川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轻声喊他一句。

“既然发誓要顶天立地,就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自己没有顶天立地的能力,也不要害怕身边人的离去。

否则如他这般半死不活地留在这个世上,仅凭一口气吊着,只靠一个复仇的念头推着走,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突然理解了洛秋风的话。

其实他也不想让洛子期成为第二个他。

第30章 第二战

好在洛子期始终是个乐天派。

林行川才安慰他不久, 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心知林行川正在着手调查这事儿,他便跟洛清清一同写信,准备告知洛秋风此事。

想了想, 还附上很多这两天听来的奇闻趣事,洋洋洒洒一大页, 洛清清都差点没处写了, 气得洛清清骂他:“你个爹宝男!”

洛子期:“?”

他气乐了。

“那我不写了, 你写!”

冒牌货“李青苏”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一直沉默寡言。

洛清清自然也察觉不对劲,跟洛子期眼神一对上, 偷偷小话一讲, 便明白怎么个事。

于是二人心照不宣地保持往常与李青苏的相处方式, 带着“李青苏”四处鸡飞狗跳, 好似并没有识破他的身份一般。

还时常能看到汤桂昌坐在大堂中,洛子期便拉着“李青苏”前去为他的出手相助道谢。

他满脸笑容,拉着“李青苏”的衣袖,将人拽到汤桂昌面前,开口道:“汤镖头,今日我领着我兄弟再来谢你!”

“哈哈!”汤桂昌大笑一声, “洛兄弟不必如此客气,这也算是广结良缘!”

“正是!”

洛子期应声道,随后转头对“李青苏”道:“青苏,快来谢过汤镖头。”

只见“李青苏”笑容僵硬, 客气道两声谢。

洛子期挑眉,却不管,随后又是与汤桂昌热络聊起天。

不久,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李青苏”便转身离开。

洛子期见“李青苏”离开了,本想趁此机会再询问汤桂昌一番帮忙之事。

却在准备开口瞬间,猛然想起林行川先前严词拒绝这事儿。

虽一时不解,但他选择乖乖听话,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汤桂昌好似没发现洛子期的欲言又止,依旧笑呵呵地跟他称兄道弟。

洛子期一边应付着,一边想着,汤桂昌确实有些奇怪。

毕竟汤桂昌堂堂镇山镖局老大,怎么日日如此清闲,在这客栈大堂中晃悠?

不过他并未多想,毕竟李青苏出事时,是汤桂昌一马当先,伸出援手。

如此行侠仗义之人,当不是什么坏人。

再看另一边,林行川此时却有些焦头烂额。

他暗中调查汤桂昌口中前来青州的王家人,果真给他查到了点东西。

那前来青州城的王家人,正是王逸,不仅如此,还雇佣众多江湖高手保驾护航。

他派人前去调查先前便已查出的王家所在院落,却不想那座院子被看守得严丝合缝,所派出的手下不过是远远观察一番,都差点被发现而暴毙当场。

林行川逃出承风楼后,承风楼剩余势力皆被他派出调查灭门之事。

如今手中本就不剩几个人手,还差点栽在那座小小院落里,怎能不让他焦心?

不过好在是有了线索,大概能确定,王逸此番前来青州,就是冲着李青苏来的!

而且洛子期已经写信给洛秋风,想必不过几日,洛秋风派来的人便到了。

在此之前,他本想独自暗中前去先行调查一番。

然而待他突然察觉手脚隐隐麻痹时,颤抖着手从宽大袖中掏出小瓷瓶,却发现瓶中已经不剩几枚李大夫特制的黑色药丸。

思忖片刻,他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身体累赘是一回事,若是他离开了,洛子期师兄妹俩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

到时候三个孩子一起丢了,他更没脸见洛秋风。

不过近来麻痹之症发作愈发频繁,他这会儿并未使用内力,却突然隐隐有了发作迹象,好在并未被人发觉。

想来是李大夫这临时塞给他的解毒丸,药性已经快要压不住观音醉排出后的余毒了。

眨眼间,一日过去。

今日,是武林大会第二轮。

江湖向来奉行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法则,能者居之,管你正道邪魔──不过坏过头了,总还是会有行侠正义的热心肠替天行道。

如今,第二轮剩下来的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实力更加不容小觑。

洛子期来到天罡山脚下时,恰好碰见一同上山的厉双羽。

对方目光淡淡看向他,犹豫片刻,朝他随意打了个招呼,他便十分热情回应过去,倒惹得厉双羽有些不知所措。

不仅如此,他还凑上去聊起天来。

“厉姑娘,听说你来自西北昭关,那里可好玩?”

洛子期主动开口问道。

“还行吧。”厉双羽拎着她的红缨长枪,神情淡漠,眼也不眨,语气随意,“边关战场打打杀杀,肃杀荒凉,不如苏杭繁华热闹之地好玩。”

随后,她转过眼眸,锐气的小脸隐约能看出西北风沙磨砺出来的痕迹,顿了顿,开口补充道:“不过你若是哪天来到昭关,我可以带你去草原骑马,非常畅快!”

“草原。”洛子期重复一声,眼珠子一转,语气兴奋道,“我还没见过!”

“草原?这位姐姐!我也能去吗?”

洛清清这小丫头原本跟在后头,听见这两个新鲜字眼,立马也凑上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便直直问道。

厉双羽似乎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小丫头,思索片刻,猜测洛清清与洛子期的关系,这才应声道:“一起来,当然都能来。”

“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洛清清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小声嘟囔道,“若是我师父后面还同意我下山,我定要去大草原瞧一瞧!”

“你师父是谁?”

“青云剑派掌门洛秋风!”

厉双羽闻言若有所悟。

“就是那个天天跟我爹吹嘘儿子多厉害的洛掌门啊……”

“嗯?”

洛子期闻言歪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厉双羽唇角不太明显地上扬。

“没什么,才知道原来你是青云剑派洛家人。”

是挺厉害的,洛掌门倒也不算吹嘘。

年纪轻轻能将八仙剑法掌握,便已足够显示出少年在剑之一道上,有着过人的天赋。

倒不是八仙剑法多稀奇,只是这剑法极其难学,资质差点的,或许一辈子都顿悟不出来其中奥妙。

但从那场比赛展现的两式剑招来看,洛子期已经实打实将剑法融会贯通了。

她原本平静的目光突然隐约浮现一丝欣赏,娇小的姑娘提着高高的红缨长枪,仰着头,伸手随意拍了拍洛子期的肩膀,语调略微激昂起来:“期待你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不过我马上要走了,或许不能看到你的最后一场。”

洛子期被她拍得肩膀一痛,第一反应就是这看着娇娇小小的姑娘怎么手劲儿如此之大──虽然对战时他早有体会。

勉强忍住差点龇牙咧嘴的表情,洛子期幽幽转过头去看她,顿了顿,随后面上扬起自信的笑容。

“没关系,下次再见,到时候我们切磋一场!”

“好。”

林行川站在不远处看着,想起刚刚厉双羽那句“天天吹嘘儿子多厉害”,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毕竟他也曾见过此等言论,在洛秋风写给林渊的信里──两个中年人,来回十几封信,只为了争谁家儿子更天才,谁也不服谁。

想到这里,他唇角抿直,轻叹一声,不再去想,转眼看向前方正跟洛清清打闹的洛子期。

快到午时,烈日当空。

此时早已没了早春时节的凉薄,太阳照下来,额头直冒汗,令人心中隐隐躁动。

洛子期在躁动之下,终于等到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刻,踏着轻功,飞身一跃,便轻松上了高台。

回头往人群中看,只见洛清清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冒牌货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当人形立牌──洛子期已经确认此人不会武功,这冒牌货只是个用来拖延时间的障眼法。

也不知道是自愿的还是强迫的,总之还有些可怜。

他顿了顿,随后摒弃这种想法,转而目光搜寻着红衣白帽的林行川,却发现这人突然又不见了。

洛子期心中慌乱一瞬,想起林行川时不时如此,于是稍微安下心来,最终转头看向这一场的对手。

“赵千机。”

对方已经自报家门,径直引起台下轩然大波。

原是一手丝线、一把青伞,便能在江湖中立足的千机娘子!

说起来,洛子期第一场还算幸运。

厉双羽虽身经百战,却是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或许能做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但并不擅长擂台上的单挑,且他使了八仙剑法一时讨巧,这才险胜。

对上江湖高手千机娘子,洛子期心知,这场怕是要吃上一番苦头!

只见对面的漂亮女人美目轻眨,巧笑倩兮,纤纤玉手中随意执着一把看似平平无奇的青伞,动作间摇曳生姿。

若是不说,谁能想到如此人间尤物,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蛇蝎美人?

只听她声音似乎都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挑衅道:“小兄弟,怎么不报上名来?莫不是怕了?”

洛子期虽好美人,但此时倒是不为其美貌所动,紧握手中绝命剑,标准地朝千机娘子执了个礼,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洛子期。”

“原是青云剑派洛少主。”她玉手轻抬,掩面轻笑,目光流转,“我若是误伤你,洛秋风不得把我的皮给扒了?”

洛子期皱眉,不欲跟这位出了名的蛇蝎美人废嘴皮子功夫。

“若是技不如人,我爹没那么小气!”

“是吗?那洛少主可要小心了!”

话还未说完,只见女人手腕轻抖,青伞一旋,无数泛着碎光的银针如同蒙蒙细雨,朝洛子期迅速射来!

洛子期立刻翻身躲过一片银针,紧接着果断抽出锋利的绝命剑,狠狠一挥,汹涌剑气横扫而出!

千机娘子见状,不慌不忙地抬起手中青伞,以内力为盾,竟格挡住了这道骇人剑气。

剑气留下的劲风吹乱她耳边青丝,她不以为意笑道:“洛少主就这点本事?”

洛子期这般年纪,如此心性,本就最是受不得激将法。

听见这话,只见他脚步轻点,身影快若奔雷,长剑裹挟着凌厉剑气,冲向千机娘子,直刺她的咽喉。

“你们剑客,果真是莽撞又冲动呢……”

她丝毫不畏惧面前闪着凛冽寒光的绝命剑,玉手轻扬,便见几根极细的丝线瞬间如灵动毒蛇般射出,巧妙地缠绕住洛子期刺来的长剑。

洛子期只觉一股强大力量传来,原本听话的绝命剑,此刻剑身竟变得难以操控!

他心中一紧,知道这才是千机娘子真正的武器。

随后猛地一振手腕,雄浑内力顺着剑身爆发,“啪”的一声挣开丝线。

千机娘子眼神微动,指尖轻晃,紧接着再次射去细丝,数量看上去竟是比刚刚多上数倍!

洛子期剑招愈发迅猛,剑影重重,本想将千机娘子笼罩其中,逼她后退。

却不想那细丝极其坚韧,向来削铁如泥的绝命剑竟没能将其斩断!

于是细丝极轻易地再次缠上剑身,牢牢禁锢住洛子期凶猛挥剑的动作。

双方较量一番内力,正僵持不下。

细丝紧紧裹着绝命剑,二人皆动不了分毫。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角顺着下巴流过,他的眼神如同困兽般有些执拗,手中仍然试图挣扎。

眼看着如今洛子期只有两个选择──弃剑,或是想办法斩断那些细丝。

千机娘子指间操控着无数细丝,见状微微笑起来。

“不如洛少主说说看,堂堂剑客若是没了剑,还打得下去吗?”——

作者有话说:厉双羽是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