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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错美强惨魔尊后 非祈 21362 字 18小时前

第41章 攻略41%

宣朗还站在原地, 眼看着齐竟遥的佩剑挥出去,正要开口提醒,一眨眼, 脚底浓雾四起,再等他看清的时候,便只剩他一个人了。

糟了, 宣朗心道。

一定是齐竟遥刚才不小心触到了秘境中的结界, 加之周围有精怪准备出手,现在齐竟遥指不定被迷雾转移到秘境中的哪一处去了。

若是出了结界外, 齐竟遥恐怕会有危险。

宣朗正要提剑去找,就在这时, 身后忽然一道狂风蹿了过来, 宣朗立时抬剑去挡。那阵狂风被剑锋震了一下,落在地上, 化作一团黑呜呜的球团。

气息有些熟悉, 这便是方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精怪了。

黑团打量着宣朗, 看他的样子像是个普通没有修为的弟子, 于是黑乎乎的球团立时膨胀成了数倍,笼罩在宣朗头顶,黑色的气息晃了晃,有种嚣张的嘚瑟。

它想吓唬宣朗, 将他吓跑。

但任由黑团怎么将自己鼓起, 威压的气息盖在宣朗头顶, 他依旧淡淡地看着,神色没有一丝异样。

眼见吓唬不到,黑团气急,浑身聚起浓郁的黑气, 铺天盖地的冲向宣朗。

宣朗不紧不慢地拔出佩剑,看准黑团中心凝聚的一口气,在它冲向自己的一瞬,银剑刺出,正中靶心。

黑色气息蓦的四散开来,化作一阵浓烟消失不见,周围环绕的雾气也随之消失,只落下一颗黑乎乎的珠子,滚落在宣朗脚边。

邀月台上,众人都察觉到了秘境之中的异动,孟长老率先开口,说道:“看来已经有人拿到精怪内丹了。”

掌门和黎渐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师兄,这次我赢定了。”

“不急,人还没出来,乾坤未定。”

说话间,秘境的入口陡然打开,一个身着宗门校服,手执银剑的弟子从里面踏出来,带着秘境中尚未散去的雾气,出现在众人面前。

黎渐定睛看一眼,待他看清出来那人是谁时,得意的笑意僵在嘴角。

“宋执渊率先完成考核!”

段青黛检查了宋执渊带出来的精怪内丹后,随即扬声宣布。

宋执渊拱手道了声谢,又朝高台之上躬身敬了一下,一拜完毕,他稍稍抬起眼眸,看向偏坐掌门身侧的黎渐。

风光霁月的黎长老此时正偏身坐着,一手撑着扶手,高高束起的墨发从一侧肩膀滑落,白玉似的发冠稳稳簪着,看起来威仪又闲散。他稍稍靠近掌门,似是在跟掌门说话。

本以为黎渐看见他成功完成考核会高兴,不想黎渐却眉头紧拧,目光径直越过他,看向身后又暂时消失了的秘境入口。

宋执渊敛了眉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那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无人紧随其后。

他是在等宣朗吗?宋执渊想。

掌门揽着袖子,挺直背脊,目光环视一圈,最终落在身侧的黎渐身上,他淡然一笑,说道:

“看来,下月白鹭洲之行,我可以放心了。”

原本参加白鹭洲历练一事,掌门是打算交给段青黛负责的,正好也给段青黛多历练历练。可段青黛到底是年轻弟子,不止是修为,经验也不足,众仙门齐聚,他有些担心段青黛会镇不住场面。

不过眼下有黎渐随同,他当然放心不少。论修为与天资,整个修仙界还没几人能越过黎渐去。

起码,不会让乘云宗弟子在其他宗门面前吃了亏。

“还是掌门师兄老道,我只能甘拜下风。”黎渐顺服着说。

他虽嘴上应和,但心里还有些不解,明明方才他们都感知到了,第一个消失气息的精怪就是宣朗那只,可为何他没有第一个出来?

黎渐想不明白,也只能静静地等。

随着宋执渊率先完成考核,紧接着便有弟子接二连三的跟着出来,每出来一个弟子,黎渐就抬头看一眼,但接连好几个,都不是宣朗。

他明明已经拿到了内丹,为何还没出来?

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不应该啊,黎渐想,邀月台的秘境考核是掌门亲自挑选的初级精怪,又下了隔绝的结界,按理说参加考核的弟子们只会在掌门的结界中行动,不会遇到其他更厉害的精怪的,以宣朗的剑法,应该完全应付得来。

黎渐禁不住看了眼自己的系统,狗系统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发布任务,那就说明他的任务对象没有危险。

邀月台上,黎渐探着脑袋在等,秘境里,宣朗却深陷迷雾之中。

秘境中的结界是掌门亲手所设,有他的灵气环绕,宣朗不敢动用自身修为,怕与仙门灵气相斥,被人察觉他的身份。他只能凭感觉摸着迷雾走,耳朵听着周围响动,以此来辨别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宣朗隐约觉得四周的气息不太对,他应该是走出了宗门结界的范围,这里的妖气逐渐变得浓郁起来。

“齐竟遥……是你吗?”

宣朗脚步一顿,似乎是听到了剑气打斗的声响,剑锋并不凌厉,还夹杂着害怕的喘息声。

那边人仿佛也听到了宣朗的声音,连忙应和着:“是我,是我,快来救我!”

闻言,宣朗一个箭步上前,剑锋直直地刺向雾气最深处,浓郁的妖气陡然凝聚起来,笼罩在齐竟遥的精怪头顶,像是闻到了久违的肉腥味,团抱着冲向宣朗。

小小的精怪陡然一下变得巨大,四周满是妖气缠绕,连模样都变得狰狞起来。

精怪本身并不强,齐竟遥对付它绰绰有余,能让它变成现在这般骇人的,是它身后聚集的妖气。

这些妖气随着它从结界的另一方而来,无形无踪,没有修为的新弟子是分辨不出的。倘若宣朗没来,恐怕齐竟遥今天就得留在这秘境之中,变成这群妖气的养分,谁也找不到了。

齐竟遥被眼前的妖怪吓得直抱头,根本不敢睁开眼,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成了妖怪的腹中餐。

眼见那精怪张大嘴巴朝他们扑过来,宣朗偏身上前,一把将齐竟遥拉到自己身后,凌厉的剑锋指向那团妖雾。

“铿”得一声,剑锋对上那精怪的命门,那精怪也登时暴起,长臂一挥,尖利的爪子划过宣朗的手臂,硬生生拉出一条血痕来。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飘散,混合在浓雾中,妖气兴奋地闻了闻,随即陡然一颤。

仿佛被什么震慑了一般似的,原本跃跃欲试的妖气立时四散开来,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精怪被宣朗一剑命中,消散在迷雾中,化作一颗鲜红的内丹。宣朗伸手捡起,回过身时,齐竟遥还蹲在原地,捂着脑袋,头都不敢抬。

被宣朗拉了一把,齐竟遥才软着腿站起来,四周迷雾渐渐散去,他打量半天,却什么也没看见。

“妖怪……没了?”齐竟遥问。

宣朗张开手,将精怪内丹递给他:“在这里。”

齐竟遥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皱着眉看半天:“你……你把那个妖怪打死了?”

“刚才那个……那个东西,那么厉害,我都打不过,你居然能把它打死?”

他不敢相信,宣朗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齐竟遥原本以为来的是宋执渊,那样凌厉的剑锋,应该是宋执渊才会有的能力,他没想到居然是宣朗。

宣朗没回答,默默地收起佩剑。

时间不早了,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要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出去,他就会让黎渐失望了。

宣朗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从齐竟遥身侧过去时,齐竟遥才发现他的肩膀上有一片血迹,很明显是被利爪抓出来的血痕,看着都吓人。

“那个……”齐竟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你……受伤了啊。”

宣朗偏头看一眼:“没事,一点小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难不成你一直跟着我?”齐竟遥紧跟在他身后,故作无意地问。

周围迷雾那么深,他在原地打转许久,连个毛都没摸到,宣朗居然能一下就找到他,除了这个可能性,齐竟遥想不到别的。

“别误会,只是碰巧。”宣朗否认。

“哦。”齐竟遥应声。

他低头又跟了两步,纠结许久,想跟宣朗说一声谢谢,可他挣扎半天,嘴皮子都快咬破了,还是没张开嘴。

齐竟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宣朗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但他又不想承认,自己居然是被宣朗救下的。

被自己极其讨厌的人救下,他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嘲讽宣朗?

两人终于赶在香灭之前出来,将内丹交了上去,黎渐看见宣朗终于出来,才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时间停止,随即段青黛宣布考核结束。她朝掌门示意,掌门便起身,抬手将秘境收起,有两个没成功的弟子也被丢了出来。

考核结束,众弟子散去,宋执渊眼尖地看见宣朗手臂上的伤,忙问他怎么了。

齐竟遥忽然紧张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瞥着宣朗。

察觉到他心虚的视线,宣朗捂着手臂,说:“没事,是我剑术不精,不小心被秘境中的精怪抓伤了。”

宋执渊边走边安抚他:“这秘境中的精怪确实有些厉害,你刚入门,有些困难是正常的,能完成考核已经很不错了。”

宣朗点头应着,没多言语。

齐竟遥还在旁边心有余悸地说:“什么叫有点厉害,明明就是非常厉害,非常!你不知道,我刚刚也差点折在里面,那个妖怪啊吓死个人嘞。”

宋执渊无奈笑笑:“怎么会,不就是普通的小精怪嘛,你还能对付不了?”

“才不是嘞,不信你问宣朗,真的很厉害,超级吓人的……”

被齐竟遥点名,宣朗恍然回神,应了一声:“嗯,吓人。”

临走时,他抬头看了眼高台上,掌门和几个长老已经离开了,唯黎渐一人站在那里,和他对视一眼,随即也拂袖消失在邀月台上。

他看见了,宣朗想,黎渐一定看见了他的伤。

第42章 攻略42%

完成入门考核的弟子可以重新回到逐风院, 没有通过考核的就只能收拾东西下山了。

宣朗回到自己房间,旁边的院落里叽叽喳喳的很热闹,似乎是大家在跟那个没有通过考核的弟子在道别。

他隐约记得那个弟子也是某个世家送来的, 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加之出身不错, 很快就和其他世家来的弟子打成一片了。

那人没能留下来, 大家都觉得很诧异。

世家弟子极少有平庸之辈,那人的剑法也不算差, 且性子活脱,算得上有些小聪明。秘境中的精怪皆为初级, 对他来说应该不算困难, 努力一下还是有机会的,可不知为何就是没能通过考核。

旁人不知, 宣朗却知晓, 那是因为齐竟遥意外碰到结界, 使得秘境中被隔绝的妖气趁机钻了进来。这些妖气无形无踪, 且隐匿在迷雾之中,让人分辨不出。

妖气无形,只能附身在秘境内的小精怪身上,让这些小精怪变得更加厉害, 刚入门的弟子肉体凡胎, 又怎么会是这些妖气的对手。

只能说, 他也算是倒霉。

几个弟子热热闹闹的送那人离开,虽然话语里满是不舍,但也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好, 热闹的声音传到了旁边院落。

一墙之隔,他这边安静得像是无人居住。

宣朗关上门,将说话的声音隔绝在门外,周围无人靠近,他才坐在榻上,将衣衫脱下。

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干透了,变成一片暗红色,被划破的衣衫粘在血痕处,他脱下衣衫时,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眉头皱起,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嘶——”

宣朗咬着牙将衣衫全部脱下,血痕处被撕扯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来,顺着白皙的手臂流淌。

上山时来得匆忙,也不曾带一些伤药来,若是要去宗门领,恐怕还得麻烦些,将事情原委说清楚才行。

宣朗不想费事,左右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过几日就能好,只是不便叫旁人看出来。

他正打算拿白布随便包扎一下,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宣朗偏着身子回头,便见一身青衣长衫的黎渐站在门口。

“仙长……”他下意识地抓起衣衫遮挡手臂,不想被黎渐看见。

黎渐缓步进来,拂手将房门带上,看着他精瘦且白皙的后背,鲜血还在流,顺着手臂落到腰身处,那一抹鲜红异常显眼。

“受伤了?”他问。

宣朗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衫。

黎渐又问:“你的剑法是我亲授,秘境中的那些东西不是你的对手,如何还能受伤?”

“只是不小心被秘境中的精怪抓伤了……”宣朗稍稍抬眼看他,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黎渐显然不信。

宣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有多少能力他再清楚不过,秘境里的那些小东西怎么可能轻易伤得到他?

但宣朗不想说,黎渐便也不多问,只是缓步走上前,伸手,朝他递出一个白玉青瓷的小瓶子。

“伤得这样深,还带着一丝妖气,若是被其他长老看见,恐怕又要找你麻烦了。”

暗红色的血痕深到几乎能见骨,干涸的血迹上还隐隐透着一丝残余的妖气,连黎渐都能察觉得到,掌门或者其他长老靠近,必然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宣朗身为主角,本就是众矢之的,如今作为仙门之人,身上却带着妖气,叫旁人看见必定要将这事追查到底。

到那时,不仅是他,恐怕所有人的入门考核成绩都将作废。

宣朗垂首接下:“多谢仙长。”

他将衣衫脱下,遮在手臂处,另一边明晃晃白皙的皮肤露出来,虽精瘦,但该有的肌肉都有。

伸手接过白玉瓷瓶时,手臂上隐约可见青筋凸显,纤细又好看。

该说不说,小仙君这身段是真的好看,往常总一身黑衣,到叫人忽视了那黑衣下的一身白皙,就是不知道摸起来手感怎么样,是不是也跟看着似的那样顺滑。

好像躺着摸起来更舒服吧?

咳咳,不对,黎渐陡然一回神。

他在想什么东西,那可是修无情道的小仙君啊,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随意攀折的吗?

黎渐打量的视线从他身上落下,眼尾不经意扬了扬,又偏开视线,说:

“你伤口上残余的妖气恐怕还得有几日才能散,明日孟长老亲授,若是叫他察觉出来,你有几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孟长老本就对宣朗有意见,佩剑一事更是让他有诸多不满,若是这次被孟长老抓到把柄,这戒律堂宣朗是进定了。

“那……仙长可有什么办法?”

黎渐眼眸一转:“倒是有个法子,你随我来。”

流光阁下有一座碧水泉,自乘云宗立山以来便一直存在,此泉水由山底而来,常年温热,是修仙者疗伤的绝佳之处。

先祖曾在此处疗伤七七四十九天,后而勘破天境,一道飞升,此处又被先祖命名为“药泉”。

不过药泉珍稀,寻常弟子是没有机会踏进这里的,唯掌教弟子及以上者才有进来的资格。

此处山间空旷,偶有鸟鸣声响起,叽叽喳喳的,像是在奏乐一般。且周围山峰林立,丛林环绕,灵气丰裕,不仅可以疗伤,调养生息,更是修行的圣地。

黎渐领着宣朗进去,将人带到泉池旁:“碧水泉灵气丰蕴,不仅可以为你疗伤,还能将你身上残余的妖气化去,你且在这儿泡上一个时辰。”

说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宣朗自己进去。

宣朗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泉水,面色有些犹豫:“大师姐说过,这药泉珍贵,寻常弟子不得随意踏入,倘若叫旁人看见……”

他只怕会牵连黎渐。

“无妨。”黎渐说,“我已在外设下结界,不会有人进来,你大可放心。”

“可是……”

见宣朗踌躇着不敢下去,黎渐环胸走近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挑了挑眉梢,打趣着说:“你要是实在不敢,不若……本长老陪你一道下去?”

泉池共浴,坦诚相见,这可是增加好感度的绝佳机会啊。

黎渐一边走近宣朗,一边将手搭在领口处,准备要脱下外袍,清冷的面容带着温和笑意,看得宣朗呆滞一瞬。

片刻,他又恍然回过神来,低下头:“我我我……我自己来就好。”

像逃离似的,宣朗手忙脚乱地往后退,随即一个大步径直跨进泉池中,扑腾起一阵水花。

他瞥着岸上环胸带笑的黎渐,领口稍稍扯开一点,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嘴角微扬的笑着,下巴稍稍抬起,脖颈的喉结不清晰的上下滚动。

宣朗看了一眼,便又立马垂下脑袋,将整个人没进泉池中,试图遮住逐渐泛红的耳垂。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黎渐俯下身,伸出一条手臂,骨节分明的指尖勾着宣朗漂浮在泉池中的衣摆,正要将他从池中拉起来。

这时泉水忽然滚动起来,眼前人“哗”得一下从泉水中站起身,被憋得涨红的一张脸出现在黎渐眼前。

黎渐俯身的动作顿住,看着他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泉水湿了发丝,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从鼻梁一直到嘴唇,再到下巴,最后顺着脖颈融进被湿透了的衣衫中。

蓝白的宗门校服被水湿透,紧贴着他的身形,隐约透出一丝白皙的皮肤,精瘦的腰身若隐若现。

黎渐一路看下来,默默吞了口水。

好……这是真的好啊。

黎渐第一次觉得狗系统待他不薄,给他安排了这么个绝色小仙君。

两人脸面贴近,不过一拳的距离,黎渐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粗重的喘息,胸口处上下起伏。

宣朗也愣了一下,眼看着黎渐的脸近在眼前,一瞬间他差点忘了呼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几乎要将眼前人刻进眼眸里。

“仙长……”

宣朗不经意地唤出声,两人立时都清醒过来。

黎渐偏开眼,用袖子擦掉脸颊上不小心溅到的水珠,清了清嗓子,故作无意地起身,说:

“泉池边有石岩,你坐在那里就行了,气沉丹田,默念我教你的《清心咒》,疗伤的效果会更好些。”

“是,我知道了。”

宣朗小心地向后撤一步,跟黎渐拉开距离,他扶着泉池的边缘,伸手摸索到黎渐说的石岩,然后缓缓坐下。

白色的校服衣摆漂浮在泉水之上,泉中热气上涌,波光粼粼的水面泛着涟漪,总叫人忍不住想下去一探其中奥秘。

黎渐揽了揽袖子,挺直背脊:“你在这里泡上一个时辰,妖气大概就能散干净了。”

见黎渐偏身,似乎是要抬步离开,宣朗忙回头,出声叫他:“仙长……仙长不是说,要同我一起吗?”

说着,宣朗往旁边的石岩上移了几分,给黎渐腾出一块地方来,然后乖巧地抬头看他。

黎渐:“?”

他开玩笑的,这人怎么还当真了?

不过,他要是想攻略小仙君,泉池共浴可是最好的机会啊。趁小仙君现在还单纯可人,他随手一撩不就成了嘛。

不行不行,黎渐想了想,还是不能这么做,他这会儿要是下去了,恐怕就不容易再上来了。

“不了。”黎渐咬着牙,面色淡然地说道,“流光阁福天洞地,灵气充沛,我也需要在此静心修炼一会儿。药泉眼下于我无用,你且在这儿待着,一个时辰后我再来接你。”

说完,黎渐立即迈开大步,拂袖离去,在宣朗看不见的地方长舒一口气。

该死的,他差点被攻略了。

第43章 攻略43%

黎渐从碧水泉出来, 径直往流光阁中去。

流光阁是乘云宗中少有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之处,比之长秋殿也不逊色, 只不过这处隐蔽,并不在乘云宗众峰之中,所以极少有人踏进这里。

传闻, 这里曾是已飞升东黎仙君的故居, 自东黎在此处飞升离去后,便无人再入住这里。

流光阁多年无人踏入, 四处早已蒙尘,此间无人洒扫, 却还保留着东黎在时的布置, 只是房中摆件上落满厚厚的灰尘。

黎渐推门而入,有风从窗口吹来, 窗口掖了点风口, 连带着屋外缥缈的云雾也一道吹了进来。

窗边薄纱拂起, 像是有人轻轻捻起把玩, 又对着窗口遥望。

从这处看去,一眼便可看见乘云宗的最顶峰,那是时渊时时修行练剑的地方,时至今日还有弟子效仿, 日日在那顶峰之处练剑, 期望着能和时渊一样飞升得道。

房间的一侧屏风中, 黄花梨桌案上还摆着一把通体黑色的七弦琴,琴身意外的保护得很好,周围似有灵气环绕,让它未曾被风霜腐蚀, 一如当年东黎在时的模样。

东黎仙君虽与时渊仙君齐名,但世人对他的印象,大概只有那一袭白衣,飘然若仙,手执一把七弦琴,那是他以此飞升的法器。

东黎最爱木梨花,他所居之处,必有木梨相伴。

他还时常在木梨花树下为时渊执琴,一人弹琴,一人练剑,为人乐道哉。

黎渐本想寻一处干净的地方闭目打坐,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时间到了再回去接宣朗的。这四周灵气极好,或许可助他这一身的修为更上一层。

可他看着那把琴,竟不自觉的走上前,仿佛对它十分熟悉一般,伸手轻轻抚上琴身。

待他指尖触到琴身的一瞬,七弦琴四周立时爆出一道剧烈的光芒,丰蕴的灵气从其中散出,将黎渐笼罩其中。

“这是……”

黎渐被七弦琴的灵气包裹其中,浓郁的灵气如溪流一般缓缓流淌进他的身体里,明明是旁人的灵气,却意外的能与他相合。

灵气入身,黎渐不仅没觉得有任何不适之处,反倒觉得十分舒服,仿佛原本就是他的修为一般。

他缓缓闭上眼,聚气在丹田内,正打算运转周身修为,将这灵气全数吸收。

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似是有隐约的片段闪过,不很清晰,那一瞬他仿佛来到了一座缥缈的峰顶。云雾在周身缭绕,有一白衣人立身在峰顶的悬崖上,长风将他的衣摆吹起,白衣墨发,衬得那人仙气飘飘,恍若天上仙。

峰顶的崖边一棵百年生的木梨花树亭亭而立,纯白的花朵在风中怒放,任凭狂风如何裹挟,它亦骄傲的绽放在枝头,绝不随风飘散。

那白衣人回过身来,黎渐清晰地看见他手中正执着一把通体黑色的七弦琴,琴身灵气环绕,堪比任何一个绝世奇珍。

黎渐看不清那白衣人的面容,只能听见他清冷的嗓音低唤一声:

“时渊,你来了。”

他朝自己笑,笑得那样灿烂温和,仿若画中人走出来,又似天上仙落下凡尘。

黎渐正要上前,想问问他是谁,蓦地,身后陡然闪出一道凌厉的剑锋,如寒冰一般刺得人骨头都发凉。

他立即回过头去,便见一个身穿蓝色长袍,手执寒剑的人踏雾而来。那人的剑锋带着淬冰的凉意,裹着缥缈的云雾,所过之处皆化为寒冰。

可待他走到白衣人面前时,那些寒冰却陡然消散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然后,黎渐就听他说:“你在这儿,我如何能不来?”

白衣执琴,寒剑淬冰,黎渐恍然,这二人便是闻名于世的东麓山双仙,东黎和时渊。

他居然不小心闯进了七弦琴尘封的记忆。

等黎渐回过神来,时渊已经挥舞起手中寒剑,凌厉的剑锋在崖边闪出层层冷光。东黎盘身在木梨花树下端坐,将七弦琴置于身前,拂手为他伴奏。

琴声时缓时疾,剑锋亦随之舞动,随着东黎抚琴的动作戛然而止,轻缓的流光从琴弦迸发出来,与时渊寒冰的剑锋相对,霎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骤风。

骤风将木梨花吹落,在崖边随风狂舞,落在琴弦上,也落在挥斥而出的剑锋上。

这便是世人口中传闻二人舞剑弹琴时的模样。

接着画面一转,周围是层层的山峰笼罩,黎渐只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山谷中,峰顶黑压压的密林将天光遮掩,他站在谷底,面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潭。

“轰隆”一声巨响,黑潭立时爆发出一柱冲天的水花。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黑蛟从潭底直蹿而出,两颗赤红的眼睛冒着火光,张开血盆大口,正朝着黎渐扑来。

黎渐正要抬手去挡,这时周身响起泠泠的琴声,碧色的流光带着威慑,将黑蛟困于原地。

他一偏身,东黎就站在他身侧,手执那把黑色的七弦琴,神色肃穆,与之交战。

两人一来一往,黑蛟不是东黎的对手,立时便落了下风,眼见打不过他,黑蛟微一俯身,便径直钻进潭底。

直到黑潭重回死寂,东黎才收起七弦琴,缓步上前。

他闭上眼,掌心运气,嘴里默默念着咒诀,蓦地,黑潭之中泛起漩涡。漩涡之下,一柄通体墨色的长剑正立于岩石之上。

黎渐眯了眯眼,再打量一番,要是他没看错,这便是他后来送给宣朗的那把……青山剑!

早听说东黎曾广寻天下,只为找到这把剑送给时渊,原来竟是这样来的。

青山剑悬浮于黑潭之上,东黎勾了勾手,那柄剑竟慢慢地朝他移过来。

就在青山剑将要到手的时候,黑潭的一侧又泛起一阵强烈的漩涡,黑蛟似是不满,亦不想将青山剑拱手相让,又立即从潭底蹿出,趁东黎不注意,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他。

黎渐拧眉,想开口叫东黎,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就在黑蛟锋利的尖牙要靠近东黎时,七弦琴从广袖中飞出,“铿”得一声与黑蛟对上。

琴声响,琴弦断,最后空空的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东黎反手握住青山剑,抬手一挥,剑锋便如刀斧般劈向黑蛟,又一剑扎进它的命门中。

巨大的黑蛟沉沉地落在水面上,炸起水花,挣扎了一下,又缓缓沉入潭底,最终消失不见。

黎渐眼看着东黎将青山剑收起,又转身召回那把七弦琴,琴弦已经崩裂,将原本油润的琴身划出数道刮痕来,看样子是难以修复了。

这可是他的法器,黎渐有些诧异,他为了帮时渊拿到青山剑,居然舍得赔上自己的法器。

修仙者以何物入道,便可以何物为自身法器,与之修炼,数十年或百年,日日修行相伴。法器一旦生了灵,就能与修者灵气相通,勘破境界的机会也越大。

可以说,法器是修者的第二条命。

况且东黎这时还未飞升,失了本命法器,就是将飞升的机缘亲手毁掉。世人苦苦追寻的,他却视若无物。

黎渐正想着究竟是何种情谊,能让东黎待时渊至此,一眨眼,周身的漆黑消散,他又回到了乘云宗的最顶峰。

东黎与时渊并肩立于峰顶,身旁是木梨花树相伴,脚下缥缈的云雾卷着崖底狂风,然后他将青山剑拿出来,递给时渊,说:

“送你的,喜欢吗?”

东黎微微偏眸,目光凝视身旁人的神色,黎渐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依旧能感觉到他上扬的嘴角,和那一双晶亮的眼神里隐隐透着的期待。

“这是青山剑?”时渊打量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通体漆黑,如滴墨一般,又似青山沉重,削铁如泥,那必是青山剑不假。

时渊看他:“青山剑消失已久,听闻被镇于黑潭之下,且有千年黑蛟护法,想去一探究竟的修者无数,却始终无一人能踏进黑潭边缘。”

东黎淡然道:“不过区区一只黑蛟,我尚能应付得了,只要你喜欢就好。”

以他的天资和修为,连七弦琴都能修出灵气,区区一只千年黑蛟确实不在话下。

“喜欢。”时渊说,“只要是东黎送的,我都喜欢。”

青山剑是闻名天下的奇珍,时渊是剑修,自然对这稀世珍宝无法抗拒。

他说:“我想试一试,东黎,你为我抚琴伴奏可好?”

东黎垂眼,面色有些犹豫:“今日恐怕不行,七弦琴……损坏了一些,我还在修复,过些时日吧,等我修好了再来为你伴奏。”森*晚*整*理

他没告诉时渊,但时渊仅仅是看着他的神色就已经猜出来了,他们是那样好的关系,是彼此的知己,时渊又如何能不懂他呢?

时渊没拆穿,只是默默地点头,应下声来。

时光过了几日,乘云宗依旧是千百年不变的模样,流光阁内,东黎手指轻抚琴弦,他终于将七弦琴修复好了。

只是琴身可以修补,损失的灵气可以召回,但琴弦一换,总归是不如往昔一般。

不知,还能不能助他一道飞升仙境了。

东黎面带惆怅,陷入沉思,他知道时渊的野心,亦知晓时渊的天资超乎寻常。尤其近些时日,宗门上下都在探讨,说时渊是仙门第一剑修,只需稍加修炼,飞升指日可待。

说不定哪天陡然勘破天境,就能一道飞升。

可他呢,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机缘。

他与时渊同门修行数年,他曾答应过,不论时渊去哪,他都一定会陪同到底。可倘若时渊果真飞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陪着了。

他不想离开时渊的身边。

……

翌日,两人相约一道下山历练,途径一座空山,正与一只千年蛇妖交手。

眼见明攻不敌,不是二人的对手,蛇妖设下魅惑阵法,将两人困在其中。东黎立时奏起清心音,时渊趁势攻击,两人默契配合,三两下就将千年蛇妖收入囊中。

可就在东黎将要收手时,七弦琴的琴弦蓦地一下崩裂了,琴弦反噬回来,不甚划伤了东黎的手,震得他接连后退两步。

“东黎!”

时渊反手收了剑,飞身落在东黎身旁,一手护在他背后,神色担忧。

“琴弦怎么断了?还未修好?”他问。

东黎抚着琴弦,掌心血还在滴,落在琴身上,一瞬间便隐没进去,消失不见了。

他摇摇头:“无碍,新琴弦总归是要磨合磨合才能顺手的,七弦琴灵气损耗过多,还需时间慢慢调息。”

新琴弦还没能与琴身相融合,确实撑不起那么强劲的灵力爆发,会再次崩坏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那么快,而且还是在时渊面前。

东黎拂去掌心血迹,站稳了身子,安抚似的笑了笑:“我如今没了顺手的法器,此番历练,恐怕就要劳烦你多照顾了。”

“我何时不曾照顾你。”时渊说道。

是了,以往每次他们一道下山历练,总是时渊冲锋在前,东黎居于其后,或看戏或抚琴,除非遇到连时渊都难以敌对的妖邪,他才会出手,以琴声相助。

这么看来,他确实享受了时渊不少照顾。

东黎将琴收起:“如今在宗门历练,自然是可以,他日你若得道飞升,只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故作无意地说着,眼神却小心打量着时渊,语气带着试探。

闻言,时渊却道:“你也同掌门一样打趣我?”

宗门里,人人都说时渊有飞升成仙的资质,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飞升的机缘可不是说来就来的,谁也不知那一日何时会来。

一年、十年、或者还要更久,只是旁人说得多了,连时渊自己都有了些压力。

东黎摇摇头:“我只是怕,若是不能与你一道飞升,你我二人的情谊,是否会就此断了。”

“不会。”

时渊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的想法。

他说:“就算我先你一步飞升,我也会在东麓山上等着你。”

“可若是我……”东黎顿了顿。

可若是他没有这样的机缘,又或者他要修炼更久的时间,才能追上时渊的步伐呢?

没等东黎说完,时渊便站在了他面前:“伸出手来。”

东黎不懂,但看着时渊肯定的目光,还是照做了。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眼前人随即握上他的手腕,另一只长袖轻拂,便在他掌心化出一把赤红的七弦琴来。

“这是……”

东黎打量着手中琴,通体赤色的琴身,红到隐隐泛起墨色,琴身厚重且带着沉墨一般的香气,让人闻之身心舒畅。琴弦坚韧,且细若无物,触感顺滑,不似寻常。

时渊解释道:“这是上次我去南海历练时寻到的千年沉木,我以南海鲛丝为弦,亲手为你制作了这把七弦琴。”

“你亲手所制?”东黎愣怔一瞬,“你我日日一道修行,我却从未发现。”

时渊说:“上次见你琴身有损,便想着送你了。南海鲛丝可御魔气,且不易损毁,我在琴身还加注了灵力,无需你日日修炼,便可与其灵气相通。”

“我为它取名……溪池。”

“溪池?”东黎垂眸,“溪与池皆为水,与我的水系灵根相合,这名字我喜欢。”

主要是时渊亲手为他所制,时渊取名,他自是欢喜的。

“千年沉木和南海鲛丝都是极具灵气之物,一定能助你勘破天境,相信我,东黎,你一定也有飞升的机缘。”

说罢,时渊反手收起佩剑,继续抬步往前走,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历练之路要走。

东黎立在原地,看着时渊离去的背影,身量很高,背脊挺直,墨蓝色的长袍随风飘起,佩剑负在身后,像极了一个云游四方的闲散剑客。

“时渊……”

他出声,叫住时渊。

眼前人回过身来,在层叠的山峦间朝他浅浅一笑,他说:“不必担心,不论凡间还是仙境,你我永远都是挚友。”

东黎“嗯”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在时渊转身后渐渐淡去。

只是……挚友吗?

第44章 攻略44%

眼前的画面抖了抖, 似乎是被什么打断了。

黎渐本想继续看下去,七弦琴突然收了灵力,体内源源不断涌入的灵气骤停, 他蓦地睁开眼,又重新回到流光阁的屋子里。

长舒一口气,黎渐顿觉体内的灵气充裕起来, 他看着桌上的七弦琴, 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把七弦琴应该就是东黎损毁的那把,飞升之后, 他便将这把琴留在流光阁里,以自身灵力尘封, 随之封印的还有他曾经和时渊的那些记忆。

他一直暗自喜欢时渊, 却又不敢开口坏了两人的情谊,因此成了执念, 在飞升之时, 他将所有执念封印在此。

只是这么多年来, 不曾有人踏入过流光阁, 便也无人知晓此事。

黎渐正想着,忽然眼前一道灵光闪来,他抬眼,就见掌门的传信飘来。

他说:“速来长秋殿。”

掌门师兄有什么要紧事这么着急找他?

黎渐猜不到, 但也没敢在流光阁继续停留, 他将七弦琴摆正放好, 关上房间的门窗,这才从流光阁中离开。

他正要念起咒诀,瞬移到长秋殿,忽然想到宣朗还在碧水池中, 说好一个时辰后去接他的。

时间还未到,掌门师兄又催得急,黎渐甩起一张符篆,还是决定先去长秋殿看看。

黎渐匆忙到了长秋殿外,此时段青黛和江归远也恰好走过来,两人立时下了台阶,朝他一拱手:“黎长老。”

“掌门找我何事?”黎渐问。

段青黛说:“方才山下有弟子回来报信,大约是为了白鹭洲历练一事。”

黎渐点点头,他似乎听掌门师兄提起过,入门考核那时他同掌门师兄打赌,他输了便要替掌门带弟子们去历练的。

不过,不是说下个月才开始的吗?

长秋殿的门打开,黎渐径直往里去,段青黛在身后,跟江归远嘱咐:“江师弟,你先在此等候,等我出来再随你去处理。”

“好的,大师姐。”

江归远刚从山下回来,还有些风尘仆仆,但段青黛开口,他自然是要照做的。

黎渐将要踏进门的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来,看向江归远,说:“我记得,你也是掌教弟子?”

没想到黎渐会忽然叫他,江归远立即点头:“是,黎长老。”

“你既然无事,那便帮我去办件事吧。”黎渐说。

“长老请吩咐。”

黎渐道:“帮我去碧水池把宣朗接出来,他没有修为,恐怕过不了那道结界。”

流光阁外有结界,唯有掌教弟子以上可随意进入,普通弟子是没有这个资格的,黎渐担心自己不去接他,宣朗怕是出不来。

“什么?宣朗在药泉?”

这话是段青黛说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看向黎渐。

黎渐:“嗯,他在秘境中受了点伤,我就让他去药泉疗伤了。”

“可……”段青黛将要出口的话又噎了回去,她立时低下头,瞬间反应过来,没敢继续反驳黎渐。

黎渐要做的事,不是他们这些弟子可以随意置喙的,段青黛时刻谨记。

看着段青黛的神色,江归远也没敢开口,连段青黛都不敢说出口的话,旁人自然也是不能的。

于是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圈,自觉地默默闭了嘴。

“黎长老放心,我这就去。”

黎渐:“麻烦了。”

长秋殿的门打开又关上,外面看不见里面人在说什么,里面自然也不清楚外面的事。

黎渐进长秋殿后不久,江归远就去了药泉将宣朗带出来,紧接着整个宗门上下都传遍了,黎长老再次为宣朗破例,让他进入药泉疗伤,而且还让二师兄亲自将他接出来。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于是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宣朗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居然能让黎渐屡次为他破例,甚至不顾宗门规矩,让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子进入流光阁?

弟子们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个事。

“你们说,黎长老跟这个宣朗,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

“我听说啊,仙门以前就有长老好男色,看见长得好看的小弟子就收入门内,明面上是收了弟子,实际关上门就是私养的男宠。”

“真假?可我看黎长老不像是那样的啊,而且他多年闭关不出,一心扑在修行上,哪还有心思想那事?”

“你不懂了吧,就是多年闭关,不喜欢接触人的才会有这种想法啊,你看那个宣朗,长得白净又好看,连那些师姐师妹都要多看两眼,黎长老会看上不奇怪。”

“原来如此啊,黎长老看着跟天仙似的,没想到竟也有这种癖好。”

长秋殿中,掌门稳坐高位上,黎渐立身一侧,禁不住摸了摸鼻子。

“掌门师兄,有什么要紧的大事,还要传信叫我来?”

掌门起身:“怎么,耽误你的好事了?”

他耳目清明,灵气传信飞到何处,他再清楚不过。流光阁那处,可不是一般人能随意进去的,有人擅自闯入,他自然也知晓。

“那倒不是。”黎渐悻悻道,“我这不是关心宗门的事嘛,师兄总说我闲散不管事,我当然要勤快些表现了。”

掌门无奈摇摇头,叹息一声,又道:“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下月白鹭洲历练一事。”

“今日山下弟子来报,说太始宗晋极真人传信来说白鹭洲秘境提前打开了,让各宗门要去历练的弟子提前收拾行程上路,不要错过时机。”

白鹭洲秘境是仙门弟子历练的绝佳去处,每两年才打开一次,里面不仅有精怪让弟子们历练,而且宝贝众多。去参加历练的弟子不仅能提升修为,运气好的还能带回一把趁手的武器。

只不过白鹭洲不属于任何宗门的管辖范围,且其中精怪聚集,孤身进入难免会有危险。所以各宗门参加历练时,必定会选一位宗门内修为极高的长老或大弟子带领。

这回恰好黎渐在。

“提前打开了?”黎渐拧了拧眉,“往年白鹭洲秘境不都是固定时间打开,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这回怎么突然提前了?”

黎渐虽没参加过,但多少也听说过一些。白鹭洲中聚集了仙门内多数的精怪妖邪,也是藏宝众多之处,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成了仙门弟子们历练的去处。

但白鹭洲地处仙门与魔族的边界,寻常修士不敢随意踏入,多数结伴而行,听说上一次还是孟长老亲自带队去的。

每年到了时间,秘境都会自行打开,一直都是如此。这回突然提前打开了,必定是有什么问题。

掌门拂手扫过面前的灵石,眼前立时显现出白鹭洲秘境打开的模样。

太始宗离白鹭洲最近,他们既发现了,那么消息自然已经传遍了整个仙门,此时已经有仙门修士源源不断的往里面进了。

“秘境有异,必定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我现在无法派弟子前去探查。”掌门看向黎渐,“所以这回你亲自带弟子去历练,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说着目光偏向段青黛:“青黛,你也去。”

段青黛拱手:“是,掌门放心,弟子一定平安带弟子们回来。”

掌门道:“此番有黎渐在,我是放心的。”

他对黎渐的能力再了解不过,纯净的水系灵根,再无第二人。别说秘境中的精怪了,就是整个仙门也没几人是他的对手,就算秘境中出了什么问题,黎渐也一定能全身而退。

再不济,还有宋执渊……

想到这儿,掌门垂下眼,负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他掐指一算,似乎并不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宋执渊。

黎渐并没注意到掌门眼里的意味,只听得掌门师兄如此信任他,便立即兴冲冲地上前:“师兄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让他们安然无恙回来的。”

掌门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些什么,对段青黛嘱咐:“这次新入门的弟子也带上吧。”

“新入门的弟子?”段青黛迟疑了一下,“可他们大多修为低微,经验也不足,若是贸然进入白鹭洲,怕是会遇到危险。”

新入门的弟子还没修炼多久,才刚刚通过入门考核,修为微乎其微。只练练剑法,在宗门内对付一些初级精怪还行,要是遇上些厉害的妖邪,怕是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吧。

段青黛实在有些担心,她也怕自己照顾不周到,让这些弟子受了伤,有负师门嘱托。

于是她偏身看向一旁的黎渐,求助似的朝他开口:“黎长老,您说呢?”

突然被点名的黎渐瞬间回神,想了想,说:“既已入门,历练历练,也不错。”

正好,他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把宣朗也带上呢,掌门师兄就给他机会了。

“黎长老?”

段青黛有点不可置信,怎么连黎渐都同意?

“白鹭洲秘境机会难得,正巧也让他们去见见世面,知道真正的仙门历练是什么样的,不然他们还以为都跟入门考核似的过家家呢。”

“可是……”

黎渐朝她递了个眼神,安抚道:“放心吧,总归是乘云宗的弟子,就算修为再差,也不至于丢了宗门的脸面。”

段青黛:“……”

她那是怕他们丢人吗,她那是怕他们丢命啊!

最终还是掌门大手一挥,打断了段青黛的话,吩咐说:“就按黎渐说的办,去让弟子们收拾收拾,明日便启程前往白鹭洲吧。”

“是,弟子遵命。”

段青黛走后,掌门才起身,缓步走下玉阶,他立身在黎渐面前,斟酌着说:“此番前往白鹭洲历练,我将这群新弟子完全交托于你,尤其宋执渊。”

黎渐颔首:“师兄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我的意思是……”掌门顿了顿,“你要将他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为何?”黎渐不明白。

一个新弟子而已,掌门师兄为何要他寸步不离的保护,难不成这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身份?

掌门没过多解释,只是笑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第45章 攻略45%

白鹭洲坐落于一座巨大的山谷之中, 四周密林环绕,山谷的入口处立着一块巨石,上面漂浮的大字刻着“白鹭洲”三个字。

若非秘境自行打开, 旁人即便到了门前,也寻不着入口半分。

黎渐带着弟子们匆匆赶到时,山谷前已陆续赶来不少修士, 各宗门弟子穿着校服, 手持佩剑,围作一团, 明眼都能认得出是来自哪门哪派的。

乘云宗的飞船落下,黎渐领着一行弟子往入口去, 远远就见几个黑衣红带的修士往这处来, 为首的打量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黎渐身上。

“这便是乘云宗派来历练的弟子?”

说着, 黎渐听见对方冷哼一声。

“泛泛之辈, 也不过如此。”

那人身后的修士也跟着应和:“就是, 乘云宗身为第一仙门, 竟然只派了这么几个寂寂无名的小弟子来,难不成果真是没人了?”

他们旁若无人的说笑着,根本没把黎渐几人放在眼里。

闻言,段青黛将要上前说话, 黎渐抬手制住了她的动作, 问:“哦?那不知阁下又是哪门哪派来的弟子?”

“我?说出来怕吓死你。不过看在你们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子的份上, 本大爷就大方的告诉你们。”

温潮生理了理袖口,昂起下巴蔑视黎渐,清清嗓音,说:“本大爷乃天元宗宗主之子, 温潮生是也。”

“天元宗?”黎渐想了想,好像听说过。

温潮生高傲的一抬头:“怎么,知道怕了吧?”

黎渐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嗯,确实该知道怕。”

只不过,怕的不是他。

黎渐闭关多年,仙门之中鲜少有人见过他,只听说过乘云宗雾玉崖上有一位极厉害的长老,名唤黎渐,再多的便无人知晓了。

眼前人不认识他,又见他面容年轻,同一群小弟子们站在一处并无突兀之处,除了性子稳重些,这张脸也确实好看了些,便也以为他是乘云宗寂寂无名小弟子其中一个。

此番乘云宗来参加历练的一行人中,唯段青黛一人是仙门中的熟面孔,大家都知道她是乘云宗的大弟子,但又见她是女流之辈,素日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往常参加历练时,乘云宗都会有一位长老随同,大家多少要给前辈些面子。

而今日他们以为此番只派了段青黛一人带弟子前来,就连面上的寒暄也不装了。

其他宗门从他们身旁路过,也想停下来看看戏,不过碍于乘云宗的名声,还是作罢了。

只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开。

没听出黎渐话音里的调侃,温潮生自以为黎渐是怕了他,于是摇头晃脑的嘲讽道:

“既知道怕了,那还不赶紧让开,让本大爷先进去。反正就算让你们进去,也只有给那些妖邪喂口粮的份。”

身后一行弟子听着他这话,也立时站不住了,纷纷想上前同他较量一番。

段青黛看了眼黎渐的神色,知道他为何不同这人计较,于是一个眼神瞥过去,示意弟子们不要在这里惹是生非。

黎渐打量着温潮生得意的神情,但笑不语,他没同温潮生等人争执,反倒是稍稍朝后撤了一步。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的道理,黎渐还是懂的。

不过……倘若今日是他一人遇到这群不懂事的小纨绔,黎渐一定亲自教会他们什么叫尊师重道!

左右为了身后这群小弟子,他能忍就忍了。

眼看着黎渐的动作,温潮生笑得越发嚣张,他朝身后一撇眼,面露得意之色,又不屑地白了黎渐一行人一眼。

“算你识相。”

他说着,正撩开长袍往前走,路过他们身侧时,又瞥了眼站在众弟子之前的段青黛。

“女流之辈,学什么修仙,不如趁早回家嫁人生孩子吧。”

段青黛原本低着眼,不想看见他们嚣张的模样,听见这话,眼睛立即瞪着温潮生。

她咬着牙,掌心紧紧攥住,生怕控制不住自己,下一秒手里的佩剑就飞到温潮生的脸上去了。

但温潮生丝毫没把她的怒意放在眼里,他素来看不上修仙的女子,总觉得那些女子不仅愚笨,还喜欢给旁人拖后腿,一点苦头都吃不得,简直麻烦死了。

在他眼里,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居于闺房,做自己该做的事。修仙这种拯救苍生的事,本就该是男人来做,大丈夫才能顶天立地。

如今他看着堂堂第一仙门的乘云宗,居然是一个女人站在众弟子之前耀武扬威,心下越发唾弃。

“我看啊,乘云宗是应该没落了,往后第一仙门的名号就留给我们天元宗吧。”

黎渐正低头整理袖口,闻言,眉梢轻轻一挑,他抬眼,皮笑肉不笑地凝了温潮生一眼。

宣朗站在他身侧,看着黎渐陡然变幻的神色,只见他面上笑意更显,心下便明了了。

仙长这么笑,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原本还闲散无事的黎渐,下一秒就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篆来,指尖微动,立时便甩在了将要进门的温潮生身上。

紧接着,温潮生刚要踏进入口的脚登时收了回来,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温潮生在众弟子的凝视下,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天元宗随行的弟子们都呆住了。

“少宗主?”

他们不明所以的上前,试图拉着温潮生的手,但温潮生不受控制的甩开他们,又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少宗主!少宗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一群人紧张的围上前,眼见温潮生中邪了似的狂扇自己巴掌,想伸手阻拦也不敢,生怕被自家少宗主迁怒。

他们不敢动温潮生,便质问起了黎渐:“你对我们少宗主做什么了?”

黎渐耸耸肩,一摊手,面露无辜之色。

他能做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小弟子”而已,能对堂堂天元宗的少宗主做什么。

齐竟遥稍稍往前探了个脑袋,也学着温潮生方才的样子,嘲讽着说:“哟,扇得这么狠,该不是老天爷开眼,遭报应了吧。”

话音还未落,一群人恶狠狠地眼神瞪过来,齐竟遥立时被他们的气势吓到,赶紧又缩着脑袋躲回宋执渊身后去了。

天元宗弟子还在叫嚣:“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少宗主是什么身份,就是你们乘云宗各峰长老来,都得给三分薄面。无知小儿,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得罪我们天元宗吗!”

齐竟遥在宋执渊身后撇了撇嘴:“我们做什么了,谁看见我们动手了,明明就是他自己打的,说话要讲证据的好不好。”

他一个从来不讲理的人,这会子都觉得对方蛮不讲理了。

“你们……”

天元宗弟子气急,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听见响动,入口两侧正匆匆赶来的其他宗门也禁不住停下来看戏,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看着往日鼻孔朝天的温潮生,此刻就站在秘境的入口处,对着众人扇自己巴掌。

天元宗的颜面,就算是毁在这儿了。

不知扇了多少下,温潮生才恍然缓过神来,他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一下一下的往自己脸上扇,一边试图压制,一边瞪着黎渐。

“你……啪……你到底……啪……对我做什么了……”

黎渐负手走上前,打量着温潮生已经被扇红了的两边侧脸,摇摇头,说道:“没做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乘云宗即使没落了,也不是随便什么宗门都能代替的。”

“况且……”

黎渐啧啧叹了两声,“你身为天元宗少宗主,连我都打不过,还妄图取代乘云宗第一仙门的位置?”

呵,简直就是在做梦!

“大言不惭!”温潮生咬着牙,脸颊被打得红肿起来,“有本事你就放开我……啪……我们明明白白的来……啪……较量一场!”

黎渐道:“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瞧瞧,这白白嫩嫩的一张脸,被自己揍得惨不忍睹,都快肿成猪头了,还不忘跟他叫嚣。

温潮生面容逐渐扭曲的看向黎渐,又恨自己无能为力,反抗不了。

“你!你知道……啪……得罪我……啪……会有什么样的……啪……下场吗!”

黎渐嘴角微微上扬,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身体稍稍前倾,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温潮生。

“所以……会有什么下场呢?”

对上黎渐含笑的眼眸,温潮生原本瞪圆的眼睛登时回缩,咬紧牙关的动作也僵住,恍惚间,竟有一瞬失神了。

若不是下一秒火辣辣的巴掌继续打在脸上,他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心在狂跳。

温潮生咬了咬牙:“你给我……啪……等着!”

他暗自发誓,他要是不让黎渐知道得罪天元宗的下场,他就不叫温潮生!

黎渐向后退了一步,像是生怕他不小心碰到自己似的:“既然温少宗主有事要忙,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说罢,不待温潮生张嘴,黎渐便转身拂袖走到入口前。

“青黛,到前面来带队。”

黎渐一身素色长袍立在巨石旁,偏身看向从方才就没动过一步的段青黛。

他知道,刚才温潮生“女流之辈”的话,惹她不悦了。

但碍于他在,段青黛才没动手。

可她既是乘云宗大弟子,凭自己堂堂正正坐稳大师姐位置的掌教弟子,又怎么能平白无故受人言语侮辱?

黎渐招手,将她唤到队伍之前,扬声朝众人道:“我乘云宗的大弟子,本就该在站这里,无需为乌糟鼠辈让路!”

其他弟子紧随其后,齐竟遥路过温潮生身边时,还不忘朝他啐一口:“你还看不起女流之辈,让你两个你都不是我们大师姐的对手!”

齐竟遥虽然对段青黛颇有微词,也甚是惧怕她,但宗门大师姐的名号他还是认的,谁也不能说段青黛不配这个位置。

乘云宗弟子接连往里面进,温潮生的巴掌刚好打完,他抬手指着人群最后的黎渐,扬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号来,本大爷非要让你好看不可!”

说他是乘云宗的小弟子,可连段青黛这个宗门大弟子都对他恭敬有加,委实不合礼数。

但若说他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温潮生在脑海里思来想去,乘云宗上下哪个有名有姓的大能修士他不知道,偏生这人他没有一点印象。

而且,这人分明长得如此年轻,样貌……倒也算得上好看,顶多是个小白脸吧,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弟子们刚好进完,最后一个是黎渐,他听见温潮生的声音,头也没回地应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黎渐。”

“黎……黎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