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剧本里没有写，钟昳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封羽的背。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短暂的七秒。

封羽借着这珍贵的七秒悄悄地感知钟昳的体温，贪婪地汲取钟昳的呼吸，仿佛要将钟昳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倘若有心人在此时看向镜头，就不难发现——

封羽看钟昳的眼神，已经不完全是喻呈看任屿的眼神。

七秒过去，这场梦被一个“卡”字击碎，封羽如梦初醒般，迅速站直身体，与钟昳保持了距离。

王导他们几个直男围在监视器前，兴奋地指着屏幕感慨道：“对嘛就该这样，多好的兄弟情！”

钟昳也凑过去看了几眼，没想太多。他只觉得今天状态还算不错，拍的几场戏几乎都是一条就过了。

刚刚那个戏里的拥抱对钟昳来说稀松平常，可以说是激不起任何浪花。

喊过“卡”后，钟昳就迅速抽离了。戏里戏外，他向来分得很清楚。

只有封羽，悄悄将手背到身后，隐忍而克制地摩挲着方才沾过钟昳体温的手指。

-

钟昳今天这个场景的戏份基本上拍完了，他在一旁倚着墙站，等工作人员布好景之后准备拍下一场。

过了会儿，封羽走到了他旁边。

“你今天不是收工了？怎么不回去。”钟昳随口问道。他记得下一个场景没有封羽的戏份，他今天已经可以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在这等着。

封羽随便扯了个理由：“现在高峰期堵车，我晚点再回。”

钟昳“哦”了一声，没太在意。

他们没有接着闲聊，钟昳安安静静地刷了会儿手机。

封羽兀自往钟昳这边挪了一小步，又悄悄离钟昳近了些。

他学着钟昳的样子靠着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期间封羽还看了钟昳好几眼，不过钟昳正在回工作消息，一直没察觉到。

他几度欲言又止，终于在钟昳回完消息收起手机的时候，忍不住开了口。

“哥，你为什么谈恋爱？”封羽没头没尾地问道。

这话题来得突然，钟昳反应过来才说：“遇到合适的人就谈了。”

封羽反应很大地说：“他哪里合适？”

这语气听着像准备挑刺，钟昳瞥他一眼。

“我没别的意思，”封羽扁了扁嘴，只好换了个语气，“我就是……我没谈过恋爱，我好奇你喜欢他什么。”

钟昳惊讶地挑了挑眉，“你没谈过？”

这年头早恋的一抓一大把，更别提封羽这样的，只要他想，一星期换一个都完全没问题。

封羽语气里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不可以吗？我又不是随便谈恋爱的人。”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纯情。

钟昳忍俊不禁地道：“可以，挺好的。”

“所以你喜欢他什么？”封羽生硬地问道。

钟昳想了想，说：“他有很多优点。”

“比如呢？”封羽说。

“他很善良。”

“很善良吗？我前两张专辑的全部收入都拿去做公益慈善了。”

“……”

“他很上进。”

“这就上进了？我做音乐的时候天天泡在录音室里，错半个音都要重来，唱到嗓子哑了我都没抱怨过一句。做演员我也没懈怠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之前学吊威亚弄出来的伤，现在都还有痕迹。”

“……”

“他很有才华。”

“是吗？他有什么作品？上个月被我一夜之间甩到九条街外的那首歌？”

钟昳：“……”

钟昳说一句他顶一句，一句比一句气人，一句比一句欠揍。

“说那么多，”钟昳都快给他气笑了，“是等我夸你呢？”

“我才不是！我只是觉得……”封羽说，“他听起来也不怎么样。”

封羽这话说得实在是欠揍，当着人面数落别人男朋友，亏得钟昳知道这小子的狗嘴就这样，不然真忍不住上手揍他。

“最重要的一点，”钟昳正色道，“他是我男朋友，不需要‘怎么样’，我喜欢他就够了。”

这句话分量确实够重，直接往封羽心上扎了一刀。

“……我还是不懂你喜欢他什么。”

钟昳没跟他计较，“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懂了。”

“算了吧，”封羽哼了声，语气听着像是破罐破摔的泄愤，“我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话别说太早。”

钟昳本想像前辈一样拍拍封羽的脑袋，抬手才惊觉这人竟然比他高不是一点半点，索性放弃收回了手。

“以后总会感兴趣的。”钟昳莞尔道，“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谈恋爱吧。”

“那哥呢？”

封羽说着，顺势抓住钟昳的手腕。

“哥确定就是他了？一辈子？”

手腕猝然被圈紧，脉搏跳动在攥紧的指压下变得鲜明起来。

钟昳微微蹙眉，略微挣了挣，但封羽依然没有松开手。

他们现在不是在演戏，这显然已经越界了。

封羽朝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我问问嘛。不可以问吗？”

“……”

这场景熟悉得很，封羽这哪里是简单的“问问”。

多半是像上次一样，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了。

“又是‘关心’？”钟昳问。

“嗯，”封羽唇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他一字一顿地说，“怕哥被骗了。”

钟昳吐出两个字：“不会。”

“哦，那就好。”封羽这样说着，攥着钟昳手腕的手却还没松开。

不仅没松开，反倒越攥越紧了。

钟昳垂了垂眼帘，封羽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松开了手。

“抱歉，我只是想关心哥。”

封羽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哥别生我气。”

钟昳没说话，缓慢地转了转手腕。

想不到这小子手劲挺大，他手腕都红了一圈。

封羽见他不说话，忐忑地喊道：“哥？”

钟昳依旧一言不发。

封羽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哥。”

“……”

钟昳这才说：“没事。”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下不为例。”

“好，”封羽连忙应道，“我下次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