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还以为有二胎了 在荀聪和王清……
在荀聪和王清离开后, 崔衍昭开始批奏章。
他对盖章已经很熟练了,加上急着批完了和王适安一起回含章殿陪伴崔析,效率进一步提高, 很快就只剩最后一份。
崔衍昭看了下封面的名字, 这份奏章居然来自虞堪之。
战事结束已久, 虞堪之早已带着战俘以及缴获的辎重返回建康,随时都可来见他。
以他和虞堪之的关系,一般有什么事当面就说了。能让虞堪之上书陈言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想到这里, 崔衍昭收敛了之前轻松随意的心情,郑重地将虞堪之的奏章翻开。
“立嗣继体,古今常理。臣谏言陛下立殿下析为太子,以承宗庙,祗肃社稷。”
原来是立太子啊, 多大点事……
不对, 这还关系到王适安,需要王适安表态。
万一王适安另有打算呢?
崔衍昭把这份奏章递给王适安看,“皇后对此可有意见?”
王适安扫一眼奏章内容,像被提醒到了,微皱起眉:“竟只有他一人提及此事……”
崔衍昭懂了,“我明日在朝会上说一声。”
让大家都上表请立太子。
虽然已经有了决定, 崔衍昭还是颇为纳闷。
他明明已经让表弟不用操心他和王适安的感情状况了, 表弟怎么还要操心啊,甚至操心范围还延伸到了他和王适安的孩子身上。
*
虞堪之上书过后, 就一直紧张等待着崔衍昭的回应。
在被表哥要求不要操心后,他已决心不再去想表哥的感情状况。
加上忙于战事,也没有多余的心力考虑那些。
可战事结束就不一样了。
他还是担心表哥多想。
经过几日酝酿, 虞堪之甚至想到了这样一个场景:
表哥指着崔析,对王适安怒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要!”
王适安也怒:“凭什么说不是!”
表哥和王适安争执不下,以至于崔析从天亮哭到天黑都没人敢管。
侄儿真是太可怜了。
表哥不让他操心感情,那他就操心表哥的儿子吧。虞堪之想道。
但是等了一整天,都没能等来表哥,哪怕只是表哥的一句话。
虞堪之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实在是太冒昧了。
第二天,崔衍昭召开朝会。
虞堪之从先帝在时就有不用参加朝会的特权,他只用做好巡逻工作。
这回,虞堪之在带队巡逻和参加朝会之间犹豫了一番,把朝服套在盔甲之外去参加朝会。
他不能不参加朝会,因为他还要观察表哥是不是真因为他而生气了。
而这样穿着,就能在朝会结束后直接投入巡逻了。
这样穿衣的虞堪之无比醒目,以至于朝会上崔衍昭一眼就看到了虞堪之。
崔衍昭:“……”
开个朝会还着甲,这对吗?
崔衍昭颇为无语,挥手示意在他身后摇扇的宫女去到虞堪之身边。
穿这么多一定很热,扇扇吧。
被崔衍昭亲自指派人过来扇风,虞堪之十分感动,此外还狠狠松了一口气。
原来表哥并没有因为他冒昧的提议生气,表哥真好。
崔衍昭没多看虞堪之,直入主题道:“昨日虞卿上书谏言,立崔析为太子。朕亦感不可无嗣子,诸卿意下如何?”
大臣们:“……”
崔衍昭一提,本来还假装对刚才插曲充耳不闻的大臣们纷纷瞩目虞堪之。
大臣们悟了。
原来陛下刚才对中领军的照顾,是为了引出立太子的话题,并明示他们应该做哪种选择。
“臣请陛下立殿下析为太子!”立刻就有人出列,躬身行礼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恳切附议!”
……
崔衍昭见大家都很配合,微微点头,接着嘱咐道:“如此重大之事,诸卿莫忘上书。”
大臣们:啊?上书干嘛,多此一举?
就连虞堪之也疑惑地抬头看向崔衍昭。
大家都同意立太子,表哥直接下诏把事情敲定就好了,怎么还要多走一道程序?
表哥对事素来都是能精简则简,甚少在仪式上耽搁时间。
虞堪之陷入沉思,然后想出了原因。
表哥不在乎,但王适安在乎啊!
王适安行事向来张扬,从无内敛之时,之前没人敢说,现在应该是更没人敢说了。
表哥为了王适安甚至能改变素日作风,表哥真是……太爱了。
*
很快到了宴请燕国使臣这天。
燕国此番诚心称臣,带来不少本地方物献上,崔衍昭也回赠了许多锦绣宝玩。其中大部分是给作为燕国主人的贺兰宝的,可是贺兰宝不在,只能由荀聪代领。
这次宴会只是单纯对燕国使臣表示欢迎,与上次的试探不同,因此宣告完燕国称臣的事后,大家只需要高高兴兴吃席就好了。
崔衍昭对宴会没有兴趣,在这里看别人热闹,还不如回去看着崔析。
坚持了一段时间,崔衍昭觉得实在是没意思,于是侧头凑近王适安,“我回含章殿看崔析,皇后可要一同前往?”
这般亲密的姿态让王适安很受用,尤其还是在满座瞩目下,正好展现他们的感情。
王适安抬起手指,不轻不重地蹭过崔衍昭白皙且毫无瑕疵的脸颊,笑问道:“累了?”
崔衍昭:“我想看崔析了。”
王适安闻言调笑:“只一个孩子就在乎得这么紧,若再来一个,阿昭岂不是整日都要围着孩子打转?”
再来一个……
崔衍昭:“!”
崔衍昭下意识便拉住王适安手腕测脉。
因为崔衍昭突然的动作,王适安微一错愕。
崔衍昭测完后,语气有点禁不住的失望:“……没有啊。”
还以为真的有二胎了。
不对啊,他干嘛要失望?崔析还不到三个月呢。
这么短的时间再怀,对王适安身体不好吧?
崔衍昭反思的时候,王适安已反拉住他的手,眸光深深:“阿昭若真心再要孩子,就该多匀时间单独陪我。”
王适安特意将“单独”二字咬得重了些。
这些日子里,白天与崔衍昭在一起的时候,崔衍昭拉着他看崔析;夜里同床共枕时,崔衍昭也不忘把崔析安放在床中央。
有了崔析在旁,很多事都不方便做。
平日里不去想还好,一旦开始思考,王适安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了太久。
崔衍昭被王适安盯得产生了危机感。
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答:“有析儿也便够了,皇后的身体更重要。”
王适安语气冷淡:“哦。”
崔衍昭希望王适安能多说两句,短短一个“哦”,他连阅读理解都没法做。
总不能简单粗暴地理解成表达了王适安的思乡之情吧。
王适安起身,仍拉着崔衍昭的手。
王适安:“走吧。”
崔衍昭不知道该怎么挣扎,也不知道挣扎是不是有必要,于是默默地起身,和王适安一道离开。
围观的群臣:“……”
他们刚才看到陛下和皇后你拉拉我,我拉拉你,不时还说几句悄悄话,亲密非常。
虽然他们人多,但他们不约而同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一方,因此不敢妄动,只等着在陛下和皇后说悄悄话的间隙请辞离开。
没想到陛下和皇后直接就离开了。
场合上没了领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离席的姿态又收了回去。
陛下和皇后应是忙其他事宜去了,大家正好趁这个机会尽情饮宴,也不枉费此番相聚。
于是,正襟危坐的荀聪看到一群本来端庄风雅的人喝着喝着就几人成行地离席跳起了舞蹈,还有的从袖子里套出数尺长的鱼竿,旁若无人地把鱼线抛入殿中池塘。
荀聪:“……”还好贺兰宝没来——
作者有话说:陛下:真有二胎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失望)
第132章 重温 崔衍昭同王适安离席,信……
崔衍昭同王适安离席, 信步穿行过曲折走廊。
两边池塘中小荷亭亭,微风拂过,摇曳生姿, 但崔衍昭不为所动, 反而往路中间挪了挪。
他吃一堑长一智, 坚决不给自己创造落水的风险。
走在熟悉的地方,崔衍昭不由地便回忆起之前被王适安敬酒后从此处经过的时候。
当时喝完酒他就困了,几乎都要当场睡着。
而之后连用来醒酒的药丸都是假的。
人怎么能倒霉成那个样子?
崔衍昭回忆得太投入,以至于走路越来越慢。
王适安侧头, 看见崔衍昭眸光游离,心不在焉,有种呆呆的美丽。
他压抑许久,心里本就躁动,此刻更觉难耐, 于是拉住了崔衍昭胳膊, 头搁在崔衍昭肩上,低声问:“阿昭在想什么?”
崔衍昭感到肩上一沉,回过神,道:“我在想皇后自益州回京的那天。”
那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呢,只是过程并不美好。
崔衍昭突然发现如今王适安对他的态度要好许多,甚至能让他产生他们是真的在恋爱的错觉。
听见崔衍昭回忆起初见, 王适安心里多了分说不明的感受。
两厢安静了一会儿, 崔衍昭想起自己当时找到个宫殿就直接昏睡过去,后面王适安找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遇到, 说道:“当时昏昏沉沉,以至未见皇后英姿,枉费了皇后特意寻找。”
虽然以当时他和王适安的关系, 王适安可能是随便找找没找到就走了,但崔衍昭还是想解释一下。
不知道王适安还记不记得这回事。
崔衍昭正思考着,忽然感到王适安紧紧环住他的腰,轻薄夏衣纵使有着数层,亦完全不能阻挡王适安炽烫的体温。
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王适安的吻便如急雨落下,密密匝匝,让崔衍昭想不起该怎么躲避。
待吻遍崔衍昭整张脸,王适安终于停下,可还是没放开崔衍昭。
王适安目光如火,带着似有实质的热意,淌过崔衍昭殊美的面容。
“阿昭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其实刚理解到崔衍昭的意思,他心底颇有些不可置信。
那天是他的第一次,他自然印象深刻,现如今犹能清晰忆起当时崔衍昭半开半阖的眼眸,娇媚犹如桃李的神态,细削而柔韧的腰肢。
他想崔衍昭一定同样很在意那一天。
但那天崔衍昭看起来不甚清醒,想也没记住多少。
崔衍昭现在对他提起当时昏昏沉沉,只可能是暗示他重温旧梦,好弥补当时的缺憾。
想通这些,王适安实实在在地震惊了一下,因为崔衍昭如果不提,他是绝对想不到还有回顾过去这一套的。
崔衍昭这般熟练,一定是早有经验。王适安心里一乱,又转瞬把这些晦气的东西抛在脑后。
王适安声音已经哑了,“回含章殿。”
崔衍昭:“……”
不光是王适安明白了,他也明白了。
看王适安的神情,他能看出来王适安想做什么。
他已经不单纯了。
崔衍昭努力冷静下来思考,然后发现他和王适安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亲近,隔的是有点久。
最近沉迷带娃,都没注意到这点。
待会看完崔析就……嗯……懂的都懂。
到了含章殿。
崔衍昭绕开荷花盛放的池塘,刚要往前走,忽然被王适安拽入其中一间平常根本不会进去的宫室,紧接着又被死死按在地上。
崔衍昭第一反应是宫里终于刷新出了传说中的刺客,直到王适安灼烫的手按上他腰间的蹀躞玉带。
崔衍昭:?
甚至都不在寝宫,有必要这么急吗?
虽然不理解,但他深知男人这种时候往往很难收手,最好早开始早结束,于是主动开始解自己腰间的系带。
只是手刚碰到系带,就被王适安紧紧捉住。
王适安目光危险幽深:“不要动。”
王适安一般只是用行动不让他动,直接这么说还是第一次。
崔衍昭一头雾水,但还是躺平了。
王适安的手探入崔衍昭衣襟内部,触感清凉柔韧。
过了一会,那暴露在衣襟外的脖颈染上令人难于移开视线的风流绯色。
王适安缓缓低下头,同时手上解起衣带。
少顷,崔衍昭眼睫连续颤动,眸光流出似嗔似怨的娇态。
崔衍昭心里使劲念着要克制,甚至还抽出精力分析起这次跟以前的区别并没有多大,但王适安显而易见十分兴奋,这种兴奋直接感染了他。
崔衍昭心想以后应该注意同房频率,至少不能让王适安一次性素一个月之久。
思考的时候,他不小心没控制住身体,又一次被王适安使劲按住。
王适安神色危险:“别动。”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狠狠咬上他的唇。咬得颇狠,崔衍昭尝到了久违的血气。
生理反应哪能全都控制住啊?
崔衍昭第一次感觉躺平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
……
王适安瞥见崔衍昭眼尾泪水涟涟,那一片皮肤红得秾艳,仿若碧桃花瓣,格外惹人怜惜。
崔衍昭往常也会有娇气的时候,但眼泪流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王适安心里一紧,忙停下动作,扯过衣袖给崔衍昭拭泪。
“怎么啦?”他轻声问。
崔衍昭满怀悲伤地扫他一眼,继续看头顶雕刻精美的房梁。
崔衍昭现在一点也不想说话。
他放弃了刚才关于同房频率的想法,心想柏拉图恋爱才是最好的。
同房实在是太挑战自我了,谁受得住啊?
因崔衍昭神情不佳,王适安渐渐地冷静下来,想到刚才忘情到未注意崔衍昭神态变化,颇感后悔。
王适安:“阿昭……”
尽管王适安已经停了,崔衍昭眼泪还是流个不停,根本控制不住。
发现这点的崔衍昭无声地碎了。
王适安揽着崔衍昭起身。
崔衍昭眼中泪水更是肆无忌惮地往外流,清泪沾湿白皙无瑕的脸颊,显得格外狼狈脆弱。
王适安又后悔又心疼,破天荒地认错,“是我行事粗野了些……”
崔衍昭眼泪继续狂流,完全控制不住。
刚才他好几次都怀疑他要被物理绝育了,又一动都不能动,那种恐慌感简直是指数型增长。
王适安哄了半天,还是没能帮崔衍昭摆脱刚才的阴影。崔衍昭眼泪依旧淌个不停,虽然别有一番凄楚的美丽,却也令人担心这样下去眼睛是否会出问题。
王适安:“是我的错,这次换我不动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第二人格写的。
第133章 一见钟情的可能 “阿昭怎这样……
“阿昭怎这样看我?”
被崔衍昭认真专注地望着, 王适安心头柔软,勾起崔衍昭颊边散下的一缕乌发,拉近了和崔衍昭的距离。
对着王适安到现在还是很有攻击性的眼神, 崔衍昭“唔”一声, 缓缓移开视线。
他此时已缓过了劲, 只是心里还残存一些尴尬,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哭成这个样子,到现在眼边还泛着刺痛。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他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王适安怎么会这么巧地挑在这个地方?
崔衍昭回忆起落水的那天。
过敏, 嗑假药,睡着,落水。
中间他感觉发生了一些事,可没有细节,加上之后仅是得了风寒, 他就判断成了做梦。
真的只是做梦?
可盯着王适安看了半天了, 还是没有丝毫印象。
崔衍昭思考无果,目光转移时不小心扫到自己看上去凄惨过头的肩膀。
……王适安能抓、能啃、能掐。
崔衍昭没脸再看,抓起里衣披在身上后,才继续思考。
如果当时真和王适安发生了点什么,那他还可能只是风寒吗?
不是很可能。
可今天王适安选的地点真能用巧合解释过去吗?
崔衍昭苦思冥想之际,王适安已不想再等下去, 手一伸把崔衍昭捞到怀里, 直入主题道:“继续。”
崔衍昭:“皇后,我……”
他想直接问那天晚上王适安是不是和他发生了什么, 但又觉得不太好。
如果真发生了,而他不记得,王适安一定会生气, 人在愤怒的时候什么都做的出来。
如果没有发生,王适安会嘲笑他吧,这多伤自尊心。
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见崔衍昭心事重重的模样,王适安指腹蹭过崔衍昭脸颊,“阿昭想说什么?”
崔衍昭依然在纠结要不要直接问,而王适安久没等到崔衍昭开口,遂直接替崔衍昭做了决定。
他封住崔衍昭的口,把崔衍昭刚披上的里衣复扔至一边。
*
第二天,崔衍昭召见了虞堪之。
虞堪之:“表哥召见堪之,是为何事?”
说罢,他不小心看到表哥泛红的眼周。
红着眼的表哥平日里那幽静超脱的气质微淡,此刻无端显得脆弱堪怜,让人心疼。
虞堪之:“!”
谁把表哥气成这样了?!
崔衍昭:“表弟,我有件事埋在心里许久,思来想去,今日决定向你诉说。”
崔衍昭语气郑重,虞堪之听得也严肃起来,坐得更加端正。
崔衍昭:“我知你与皇后相熟,所以才问你,你一定要说实话。”
虞堪之郑重点头,心里揣测着表哥会问什么问题。
难道表哥是准备收回王适安的权力,提前从他这里打听王适安的弱点?
表哥竟然还有这个想法!
表哥隐忍得真是太深了,连他之前都没看出来。
崔衍昭:“表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皇后看到我第一眼,就爱上了我?”
如果是这样,就能肯定不是做梦了。
虞堪之本在严肃思考收回王适安权力的可行性,听到崔衍昭这么一句话,震惊得以为自己幻听了。
虞堪之暂时失去了所有表情。
“表哥,我……”
“我能说吗?”
崔衍昭仅看虞堪之的表情就懂了,但他还是想听虞堪之具体的想法,好死心得更彻底,“说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虞堪之:“王适安初返京师时,气焰何其之盛,对表哥更是多有不敬!那怎么会是爱呢?”
刚说完,虞堪之突然就明白了。
表哥的眼睛是在思考爱与不爱这个重要问题时熬红的吧。
表哥为了爱情彻夜难眠,而他居然在泼表哥冷水。
虞堪之顿感愧疚,连忙补救道:“但话又说回来,往者不谏。如今表嫂已和表哥已有了太子,想也是深爱表哥才肯如此。”
崔衍昭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些失望,“算了,你走吧。”
虞堪之很担心崔衍昭的状态,“表哥……”
正犹豫不决时,他又被崔衍昭叫住了。
崔衍昭:“表弟,在你看来,他是何时爱上我的?”
崔衍昭觉得这个问题有答案也算不错了。
虞堪之被问住了。
王适安是什么时候对表哥改变态度的呢?
总感觉王适安很张狂地晋封大将军,晋封国公,又晋封皇后,全程都很张狂,从来没变过。
这么一想,竟感觉问题出在表哥身上。
虞堪之不由地想起张思私下里写给大家传阅的某段内容——
陛下在大将军回宫当夜强迫大将军不成,反被推下池塘。
难道一切其实是表哥处心积虑的结果?
可是表哥不像那种人啊。
虞堪之思考无果,于是放弃思考,回答起崔衍昭刚才的问题:“堪之驽钝,于此并无头绪。”
崔衍昭:“好吧。”
他松开了抓住虞堪之的手。
虞堪之满怀心事地退至门前,最后还是没忍住,对崔衍昭道:“表哥,我想起著作郎张思曾记载过这样一段内容……”
对崔衍昭陈述以后,虞堪之道:“可要追究他毁谤之罪?”
崔衍昭自己的问题没结果,反倒听到了涉及自己的谣言,心情很是复杂。
“他可真能想。”
听出表哥已经生气了,虞堪之不作声,只是暗下决心杀人灭口。
崔衍昭:“你去找到他,然后……”
崔衍昭微顿,露出些不好启齿的意味。
虞堪之心情振奋。
他知道表哥要让他做什么。
虽然他没能回答上表哥的问题,但他依然能为表哥排忧解难。
看到崔衍昭踌躇的模样,虞堪之主动宽慰:“表哥身为天子,一个著作郎想杀便杀了,不必顾虑。”
崔衍昭点头:“此言确切……嗯?”
崔衍昭担心虞堪之又想到其他地方,也顾不得犹豫,道:“你找到他,把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告诉他,他若得不出答案,就追究他的罪责。”
说完拍拍虞堪之,“这等谣言一看便假,何需表弟为此动用干戈?”
“表哥……”
虞堪之一边觉得表哥真的好善良,一边觉得表哥没救了。
表哥大概也不想被救。
总之,看来张思是真的在造谣,不然表哥不会这么不在意。
既然是谣言,那一定要澄清。传了多少人,他就让张思写多少份澄清的文稿——
作者有话说:表弟脑补中的陛下——
大半夜揪花瓣:他爱我,他不爱我……
第134章 陛下的期待 大概是虞堪之带去的问……
大概是虞堪之带去的问题对张思来说太有难度了, 张思没能答上来。
因此他被关在监狱里,每天必做的就是埋头写澄清稿。
虞堪之要求传了多少人就写多少份,张思回忆一番, 觉得自己今年大概是没精力再进行正经的文学创作了。
现在的他每天都住着昏暗的牢房, 对着气味刺鼻的油灯, 写着自己最不喜欢写的东西。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作为一个史官,他对优秀前辈的遭遇格外清楚。
司马迁因为替李陵求情而惨遭腐刑。
崔浩因为把皇帝祖上不可言说的历史刻成石碑而被夷五族。
优秀的史学家总会遭遇天意注定的不幸。
难道他要走上前辈们的老路吗?
张思想到自己要么失去余生的幸福,要么失去五族, 心里就充满了愤慨:
他是从左寓那里听到消息才进行创作的,但左寓却什么事都没有。
凭什么!
连续两夜辗转反侧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张思使劲地摇晃牢房栏杆,惊动都官郎中谢恪前来查看后,他竖起四指, 无比坚定地道:“我要告发丹阳尹妄议陛下与皇后私事, 罪涉大不敬!”
*
丹阳尹为京畿长官,地位殊重,不可轻动。当然这点还不足以劝退虞堪之,毕竟左寓又没有皇帝表哥。
只是谁都知道左寓是王适安的亲信,虞堪之担心直接把左寓抓起来,会影响表哥和王适安的感情。
权衡之下, 他只是命兵士围了左寓的办公场所, 自己盯着左寓,同时派人至宫中请示崔衍昭。
崔衍昭正在看奏章。
这份奏章来自谢云织, 她请求出使柔然与燕国,并表示可以联络柔然与燕国共同削弱夏国的国力,以便之后攻取夏国。
夏燕两国在北, 柔然更在它们的北方。
去异国他乡本就危险,而且江南与柔然之间因为隔着燕国和夏国的缘故,交往不多,因此谢云织若是就这么过去了,将会安危难料。
崔衍昭少见地没有立即盖章,而是思考起来。
而人在忙碌的时候总会多出点其他事。
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谢云织的请求,崔衍昭就又收到了虞堪之的报告。
虞堪之将张思的供词在报告里陈述一番,表示张思揭发左寓诽谤陛下名誉,询问要不要把左寓下狱。
崔衍昭觉得肯定得关。
造谣的已经关了一个,公平起见,另一个也得关。
只是……
左寓可是跟了王适安很久的幕僚啊。
换算成现代的关系,就是他要不讲情面地清算老婆的闺蜜。
崔衍昭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在做这件事之前需要征得王适安的同意。
但要怎么说才能让王适安同意呢?
崔衍昭脑中闪过包括但不限于一哭二闹三上吊逼问王适安选自己还是选左寓的种种方案。
……
正幻想着的时候,王适安从外进来。
此时的王适安怎么看都像是来问罪的,气势慑人,路过校尉时,尽管他一眼也没看校尉,校尉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
王适安径自来到崔衍昭案前,眼眸眯起,若有所思。
王适安:“中领军率兵包围丹阳郡府,是为何意?”
崔衍昭还在组织语言,“这个……”
而见陛下讷然失语,帝后冲突爆发只在转瞬之间,校尉知道这正是该自己上的时候。
因此哪怕心里对王适安存在畏惧,他还是上前道:“禀告皇后,丹阳尹对陛下大不敬,中领军故包围郡府,并遣我来请示陛下是否抓捕。”
尽管校尉站出来了,王适安还是没回头看校尉一眼,依旧看着崔衍昭。
但校尉还是发挥了作用。
他给崔衍昭争取了宝贵的思考时间。
崔衍昭起身,抱住王适安一边胳膊,轻轻晃动,并且十分委屈地道:“他诽谤我,我总要为我自己做主呀。”
王适安目光扫到崔衍昭扒拉在他胳膊上的手,气势不由地一软。
王适安:“原来是这样。”
崔衍昭点头:“嗯!”
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王适安。
王适安被看得没办法,对校尉道:“左寓既有嫌疑,孤不会包庇。”
待到审问时,他会安排人参加,确保左寓不被屈打成招。若左寓真的诽谤崔衍昭,看在左寓曾经跟随的份上,他会保住左寓的家人。
这就算同意了。
崔衍昭赶紧补充,“丹阳尹劳苦功高,你们行动时对他尊重些。”
校尉:“……”
校尉本以为陛下和皇后会为这件事闹起来,然后波及到自己。
他已经做好了被陛下和皇后同时针对的心理准备。
毕竟丹阳尹可是皇后的亲信啊!
可陛下只说了一句话,皇后就答应了,完全没有多问。
原来皇后是如此信任陛下,他们之前都看错了皇后,还以为皇后狼子野心。
校尉恍恍惚惚地领命,转身准备回禀虞堪之。
崔衍昭这时道:“站住。”
校尉:“!”
尽管想不起来自己做错了什么,校尉还是赶紧回身,躬身低头,等待崔衍昭下一句话。
崔衍昭放开王适安胳膊,伏案写了一纸诏书。
写完后,他对校尉甩了下诏书,有些无语地道:“卿不取诏书,如何让丹阳尹奉命?”
原来陛下只是让他带上诏书走啊。
校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连忙上前,双手接过诏书。
校尉离开后,崔衍昭看了一眼王适安,觉得自己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对王适安补充解释道:“丹阳尹与张思在此事上同有错误,若放过他,那我就不得不也放过张思。”
想到张思不仅没解决自己的问题,反而还创造了新的问题,崔衍昭很生气,“张思竟然敢诽谤我们,我一定要让他受罚。”
崔衍昭越想越气,忍不住想要倾诉,“你知道吗?他居然说我……”
想到张思传出去的文稿的内容,崔衍昭心里后知后觉地生出尴尬,满腔怒火又憋了回去。
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尤其还是对王适安这另一个当事人。
崔衍昭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还好手上温度尚凉,勉强能给脸颊降温。
努力冷静下来后,他决定转移话题,于是从案上拿起谢云织那份奏章,拉住王适安衣袖,“我还有一事需要皇后相助。”
出使外国,最重要的有足够的安全保障,他担心也就是谢云织的人身安全。
崔衍昭把奏章打开,对王适安道:“谢云织自请出使燕国、柔然,经略西北,虽然西北暂时不属于我们,但她说的也不是不可行。皇后可否派一支靠得住的队伍做她出使时的护卫?”
王适安对着奏章露出沉思之色。
崔衍昭再度满怀期待地看着王适安。
如果王适安同意派人护卫谢云织,那就可以放心把谢云织派出去了。
这样今天两件本该棘手的事就都解决啦!
等了一会,王适安终于在他的期待中开口,“张思往外传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大将军:我要听。
明天休息,争取更新!
连上十四天班,人已经麻了。希望大家永远也不要懂连轴转的苦[爆哭][爆哭][爆哭]
第135章 左卿聪慧 左寓本身问题不大,……
左寓本身问题不大, 他并非实行犯,更多是受张思牵连。
而且左寓还是王适安的亲信。
在审问之前,崔衍昭决定安抚下左寓, 于是来到监狱。
左寓手缚镣铐, 身后跟着两名狱卒, 步履沉重地走进崔衍昭所在的静室。
经过几日监狱生涯,左寓看上去一身疲惫,与以往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崔衍昭看向在他旁边侍立的谢恪。
谢恪忙回道:“禀陛下,这些日子臣只是命人对左寓严加看守, 并未苛待。”
陛下只下令抓捕左寓,并未对左寓定罪免职,加上左寓还是跟随皇后多年的亲信,他才不会多余做得罪人的事。
左寓现在就是进监狱的人的正常状态而已。
崔衍昭点头,轻甩了下宽大的紫缘衣袖, “你们都出去, 朕有话对左卿说。”
室内很快只剩下崔衍昭和左寓。
崔衍昭微笑:“左卿聪慧,想能猜到朕的来意。”
崔衍昭对左寓的智力很信任,因为左寓实绩不菲。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说出自己意图,但看左寓这生无可恋的表情,他觉得此时平铺直叙左寓可能听不进去,容易浪费功夫, 于是决定增加互动环节。
听见崔衍昭温和的声音, 左寓抿起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怎会听不出这温和声音下潜伏的逼迫与杀机?
从被虞堪之包围郡府, 再到入狱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等国公派人营救,或是传达命令, 但什么都没等到。
国公何等威风强势,若要传消息,怎会一点风声也无?
左寓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就如曾经那些被国公亲手杀掉的同僚一般。
只是那些人是自己不听从命令,惹恼国公。
而他是遭到了陛下的陷害。
陛下也陷害过曾为国公效力的同僚,只是那时手段简单直白,而这次对他的手段如一张密网,既隐晦,又杀机四伏。
左寓不信自己只是因为一句话而进的监狱。
陛下是抓住他不小心落下的把柄,借题发挥。
他是王适安的亲信,陛下抓他,是为削弱王适安的权力,也是为向天下人宣告,生杀大权依然在天子手中,天子之威不容冒犯。
当然此局并非不可破。
他清楚地明白,陛下能亲自过来看他,只能是出于招揽之意。
若他向陛下投诚,未尝没有一条生路。
左寓本垂头看着木板,想到这里时,不禁上移视线,望了一眼崔衍昭。
静室不大,崔衍昭跪坐在中心的锦席上,微抬目看他,唇边维持着一抹玄奥的轻笑。
陛下本就丰神秀骨,此时俨然如庙宇中供奉的看破一切的神明。
陛下真是越来越陛下了。
可是……
在此危急关头,左寓忽想起一件非常严肃的事:以陛下的心机和手段,国公以后可能不太妙。
想到史书上一堆的前车之鉴,左寓不再有心情关心自己个人的安危,满脑子都是离心的帝后,童年不幸,长大更不幸的废太子,还有为皇位杀遍皇城的皇室成员。
有了比自己安危更重要的事,左寓神情从怔忪转为坚定,“陛下,皇后对陛下一片诚心!”
崔衍昭愕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怎么突然说起皇后?”
左寓:“陛下有所不知,在遇到陛下之前,罪臣从未见皇后笑过!”
左寓给崔衍昭讲起了王适安南征北战的经历,连王适安什么时候放生了一只小鸟都要讲出来,以体现王适安虽然杀人不计其数但本质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皇后,来唤起崔衍昭对王适安的感情。
崔衍昭对左寓的激昂感到莫名其妙。
完全不知道左寓在燃什么。
可能是魏晋遗疯吧,就和他经常看到的那些大臣一样。
想到时代背景,崔衍昭选择尊重。
崔衍昭听着听着,目光随意往左寓身后一扫,忽然看到了王适安。
左寓讲得还挺让人身临其境的,他都看到王适安真人了……欸,不是!
王适安真的来了,就站在左寓身后,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崔衍昭有些心虚地起身,“皇后……”
而左寓已经被自己讲哭了,即使手上镣铐沉重,还是试图抬袖拭泪,“陛下怎可辜负皇后,呜——”
但他还没擦到眼泪,就被来自身后的一道巨力掀倒在地,还被狠狠踹了一脚。
王适安走入静室,黑着脸:“再胡言乱语,孤杀了你!”
崔衍昭低头看看左寓,有点犹豫要不要跑。
毕竟左寓讲的他也听到了。
只是在他犹豫的时候,王适安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亲密地握住他的手。
王适安:“阿昭今日怎来了这里?”
崔衍昭:“丹阳尹即将接受审问,我过来看看。”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左寓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沉默地杵在一旁。
看上去恢复了正常。
崔衍昭觉得王适安真是神医。
崔衍昭:“皇后可还有话对他说?”
王适安瞥一眼左寓,十分嫌弃,“我只有刚才那句话。”
前几天从崔衍昭这里知道事情缘由后,他便不想再看见左寓。
今日听说崔衍昭来了监狱,他才过来看一眼。
崔衍昭:“那我们回宫吧。”
拉着王适安走出静室,崔衍昭忽然想起他过来的目的。
他是来安抚左寓的,只是左寓突然发疯,吸引了他的注意。
崔衍昭于是停下脚步,目光转向静室里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的左寓。
崔衍昭:“左卿不必惊慌,朕日后还有用左卿之处。只不过卿此番辱朕名声,朕若直接放过,不好向天下人交代。”
说完要说的话,崔衍昭就准备走了。
只是刚转过头,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重物磕到了墙上。
紧接着那“砰”声又响了一下。
崔衍昭下意识重新转头,看到左寓在用头撞墙,头已经流血了,但还是要撞。
崔衍昭震惊。
左寓什么意思,死也不想被他用?
旁边听到动静的两名狱卒匆忙跑出来,一人一边拦住了左寓。
崔衍昭:“左卿,你在做什么?”
左寓好歹跟随过王适安,王适安虽然十分嫌弃左寓,但多年情谊还在,此时他也看不下去左寓一心撞墙的模样。
王适安手扶上腰间长剑,“士继若真心求死,孤可给你痛快。”
崔衍昭下意识看了王适安一眼,发现王适安表情严肃认真,又默默收回视线。
被狱卒一边一个限制住的左寓:“罪臣有话对陛下说!”
崔衍昭走近左寓。
左寓看上去十分狼狈,但说话铿锵有力,“罪臣谢陛下看重,但陛下不信皇后诚心,便是不信臣的忠贞,臣今日愿以死明志!若有来世,当与陛下尽君臣之谊。”
左寓懂崔衍昭刚才那句是什么意思。
陛下是在当着国公的面暗示和他已达成一致,他以后会为陛下效力。
这样一来,国公只会觉得他是陛下的人,就算哪天从陛下的手段里清醒过来,也不会再启用他。
陛下的心思实在恐怖,他思考解决之法,也只想得出当场死掉,以免再遭陛下陷害这种计策。
左寓感受着额头淌下的血流,心中觉得自己十分聪慧。
此计虽然一生只能用一次,却起到了两个作用。
其一,他再也不会被陛下陷害了。
其二,他今天用死证明了国公诚心,日后陛下想对国公下手,便不得不顾忌世人眼光。
而且他也说了来世会效忠陛下,想必陛下会有所触动。
左寓心满意足,安静等死。
监狱的医师还没来,崔衍昭自己懂医术,命令狱卒给左寓止血,而后给左寓把脉。
捏着左寓手腕,崔衍昭感受到了缓慢而有力的跳动,随着时间推移也没有任何衰弱趋势。
崔衍昭:“?”
看左寓安详的表情,他还以为左寓要死了。
崔衍昭犹豫了下,起身拉起王适安走远,准备单独给王适安说。
在他们走后,两名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同时看向左寓,神色充满同情。
就算做到了丹阳尹又如何,还不是这么早就死了?
围绕在两名狱卒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重。
过了一会,谢恪赶来,身后跟着名医师。
左寓撞墙的时候他也在旁边,所以他立刻去找了医师。
若左寓见一面陛下后就暴死,外界还不知要怎么猜测,届时陛下追究下来,他这掌管刑狱的都官郎中定逃脱不了责任。
谢恪本以为自己做得够及时,但一过来就看到了神色沉重的狱卒,和紧闭双眼,躺得十分安详的左寓。
谢恪感到自己的世界灰暗了那么一刻。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催促医师道:“医师,快为丹阳尹检查!”
医师闻言上前。
医师先是把脉,眉头越皱越深,令谢恪的心渐渐沉下去。
而后,医师像是为了确认有没有救,又给左寓更详细地检查了一番。
谢恪全程都紧张地看着医师,待到医师做完了检查,将要起身时,声音颤抖地问:“医师,可还有望救回丹阳尹?”
医师看着谢恪满脸紧张,陷入沉默。
谢恪更紧张了,“真的救不活了吗?”
医师:“丹阳尹神志清醒,目光清亮,据我所见并无大碍。敷几日药膏,养好伤口便足够了。”
医师也很怀疑人生,看谢恪与狱卒的反应,好像丹阳尹应该已经半死不活才对。
因为这些人的反应,他每样检查都多做了几道,最后终于确认丹阳尹真的只是皮外伤。
谢恪的重点在左寓养几天就能好上,感觉世界骤然明亮,心情激动道:“先生真乃世间神医!”
医师:“……”
医师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全世界的医术水平下降了一万倍。
而在另一头,王适安听见了崔衍昭对他说左寓还有救。
崔衍昭没有直接说左寓伤势并不严重,看在左寓倒霉被牵连的份上,他决定不揭穿左寓装死的事。
王适安思考了会,狐疑地问崔衍昭:“我刚才听到他对你说来世?”
崔衍昭:“!”
崔衍昭回忆了一下,左寓确实说了这句。
崔衍昭沉默了。
这辈子都不愿意让他用,还承诺来世,画饼呢。
看到崔衍昭陷入沉默,王适安冷哼。
崔衍昭心中一凛:“我一时没想起左寓说过什么,故而多思考了一会。”
王适安已经想送左寓去另一个世界了。
但想到左寓说的“来世”,他又觉得这样说不定反倒便宜了左寓。
王适安把崔衍昭拉到怀里,按得很紧。
闻着崔衍昭身上清凉的香气,他心情渐渐平复。
“阿昭,”王适安勾起崔衍昭耳边垂下的金丝发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其上串联的琉珠,目光沉沉,“我有意换下上次所定护卫谢云织的人,左寓行军颇有经验,实力尚可,不若就让左寓去。”——
作者有话说:大将军:把情敌通通发配外国[墨镜]。
实在不好意思,这次更新晚啦,搞个抽奖谢罪,谢谢大家陪伴呀
第136章 柔然(结尾加了点字) ……
柔然在北境之外, 与江南来往素少。
可汗郁久闾乌石听说江南遣使,首先便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向臣下再三确认无误之后, 郁久闾乌石心想, 大概是又是个得罪权贵而惨遭发配的倒霉鬼。
但江南才令燕国臣服, 声威正盛,顾及到江南的威望,他还是没有耽搁地召见了使者。
看到领头的谢云织,郁久闾乌石沉默了。
怎么站最前排的使臣还是女官?
他转向站在谢云织身后的左寓, 颇不确定地问:“这使团你是主还是她是主?”
吃一堑长一智的左寓对原则问题格外敏感,听闻郁久闾乌石发问后心里一惊,斩钉截铁道:“当然我大越陛下是主!”
左寓答完,心里稍松口气。
他知道,即使他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柔然, 他的一举一动也照样会传回建康, 传进陛下耳中。一句话不对,他这辈子可能就没有家了。
郁久闾乌石:“……”
郁久闾乌石不理解左寓的突然激昂。
谢云织同样不理解,她侧头看了眼左寓,没有发现异样,这才转入正题,“可汗有所不知, 陛下命我为使主。”
郁久闾乌石点点头。
他突然想起来江南皇帝还把要篡位的权臣立为了皇后, 这样一想让女性做使主也不奇怪。
江南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想通了以后,郁久闾乌石恢复平静, 问道:“使者来意为何?”
谢云织道:“此事与阏氏有关,可否请阏氏出来一见?”
郁久闾乌石对伺候的奴婢吩咐:“把阏氏请来。”
少顷,一华服女子进入王帐。
她气质清贵, 眉间盈着淡淡的疏离。
郁久闾乌石:“阏氏,此乃越国使者。”
元稚静扫一眼使者们,安静走至郁久闾乌石旁边站定。
郁久闾乌石:“阏氏已到,使者可以说明来意了。”
谢云织清丽不失英气的面容上浮现微笑:“陛下已遥认阏氏为妹,赐封号‘解忧’。”
“可汗若愿成为我皇妹婿,今后也方便共抗伪夏。”
将柔然阏氏认为帝妹的事,她出发前便已想好,有这一层关系,也更好驱动柔然为江南所用。
而陛下同意得也很痛快。
陛下的信重向来令人折服。
见郁久闾乌石有话说,谢云织先一步打断:“可汗不妨先看礼单。”
左寓上前一步,取出礼单,由帐中奴婢接过献给郁久闾乌石。
郁久闾乌石打开被折叠起的礼单,长长的一页一眼望不见头。
江南本就家底丰厚,即使历经丧乱,也远非柔然可比,加上江南近一年休养生息,繁荣有所恢复,随便一出手就能超越柔然认知。
郁久闾乌石被长长的礼单迷得有点神志不清,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不然数不清礼单上记录的礼物。
在这个时候,谢云织视线转向元稚静。
北方分裂为燕夏以前属于鲜卑部族所建立的魏国,元稚静原是魏国的平安公主,在亡国前被派与柔然通婚。
谢云织:“逆臣作乱,窃阏氏母国。今得雪恨,阏氏从否?”
……
说服了郁久闾乌石和元稚静,谢云织取出诏令,“可汗与阏氏既无异议,便接旨吧。”
郁久闾乌石已从长串的礼单中清醒过来,拉着元稚静就要下跪。
“可汗不可!”郁久闾乌石身边一个臣子不乐意了,“可汗为领旨向江南天子下跪,岂不是自认为江南的臣子了吗?”
这话一出,郁久闾乌石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他有点下不来台。
在他看来,得到这么多的礼物,还有江南的支持,跪一下也没什么。
但大臣偏要将此事延伸成是在向江南俯首称臣,让他此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事况一时陷入僵局。
左寓用目光示意身后的护卫做好发难的准备,手掌也稍微抬起,随时都能拔出腰间的环首佩刀。
一个部落可汗而已,不配合那就杀了另立。
谢云织把场中一切变化收入眼底,上前几步,淡定地对郁久闾乌石道:
“陛下是阏氏之兄,亦是可汗之兄。可汗向自家兄长行礼,又有何妨?”
“使者所言在理。”
郁久闾乌石哈哈大笑,拉着元稚静,毫无心理障碍地撩袍跪下。
*
转眼又到了冬天。
对于江南来说,最需警惕的时节就是冬季。
不似春季雨泥遍地,在冬天的时候,河面结冰,道路干净平坦,正适宜北方铁骑的行动。
但是今年不太一样,今年北方已经自己乱成一锅粥了,少有余力南下。
在宫殿里,崔衍昭抱着崔析看悬挂在屏风上的地图。
崔衍昭给崔析指着看,“这是建康,我们就在这里。”
崔析对地图十分好奇,伸手就要触摸,“建康!”
崔衍昭于是走得离地图近了点,崔析伸手就能挨到地图,兴奋得手舞足蹈。
崔衍昭目光落在地图勾画出来的长城上,它一部分在燕国境内,一部分在夏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