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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这天, 临睡觉前,明香把一边手肘撑在床上,支起身子把自己想开厂做生意的事跟曾易青说了一下。
她最近的所有举动都来得突然, 曾易青对外只有一句话, 就是“ 我媳妇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的这种态度太得明香欢心了,所以这次, 明香想跟他好好知会一声。
曾易青满眼只有她好看的眉眼,这会儿听她这么说, 眉头忽然紧了紧。
“开厂?”
明香点点头:“不行吗?”
曾易青笑;“怎么不行,我媳妇儿说行那就行。”
又说:“你最近这么大动作,都是为了开厂啊?”
明香目光柔润地看着他:“对。”
曾易青抓过她的指尖亲了亲:“我媳妇儿真厉害!”
不过他的眼里马上浮过一层疑云:“不过我怎么觉得你从以前就在布局了, 你怎么知道现在会开放?”
明香扬了扬下巴,卖了个关子:“我就是知道。”
曾易青把她抱下来,放在自己身上。
胸膛处传来的压力显然让他非常愉悦, 看向明香的眼里全是笑意。
“嗯,我媳妇儿就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明香,你真的每次都在我觉得自己已经够了解你了的时候, 又让我觉得自己太自大了。”
明香在他胸膛低低地笑,细微的震动让曾易青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别动。”
明香才不管他憋得多么青筋爆出,甚至故意把唇在他脖颈处的青筋上轻轻碰了一下。
“你觉得怎么样?我开厂的事?”
曾易青歪过头去。
“媳妇儿, 这个待会儿再说。”
“我跟你提个请求好不好?”
明香笑:“又要请求我不逗得你难受啊?”
曾易青的嗓音都沉了些:“我不想你再怀上。”
“上次看你生曾朝和曾阳那俩小不省心的, 我都头皮发麻。”
“明香, 我不想再让你经历那样的痛苦了。”
明香点了点头, 想了一下, 忽然彻底趴了下来。
“可是曾朝和曾阳长大了,不好玩儿了。”
曾易青:“……”
曾易青捏了两根手指,把指节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敲。
“你啊!”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 你喜欢孩子,但更喜欢软乎乎的小崽子,越小越软乎乎越好。”
明香扬起头来,用手指指腹沿着他英俊的眉眼描画。
“是啊。”
曾易青捉住她作/乱的手,坚决反对。
“不行,这件事上你听我的,别小孩子心性。”
明香咬他嘴唇:“上次是我第一次,不大熟悉流程,所以看起来比较惨。”
“其实仔细想想,我算是生得比较顺利的,连妈妈那些妇产科医生朋友都说我生得很快。”
曾易青不打算跟她在这件事上继续拉扯。
他不大懂明香对于那种香喷喷刚出炉的幼崽的痴迷,尤其是幼崽们软软糯糯的皮肤。
曾易青:“明香,这事没得商量,你不要再试探我了。”
他起身把明香抱起来放回床上:“好了,睡觉吧。”
明香:“……”
明香在他耳边冷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曾易青闭着眼睛不说话。
明香掀他眼皮:“你这样不对,你是我男人,你得担当起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曾易青紧绷的脸上隐隐沁出汗水,却把被子一裹,侧身过去不理明香。
明香逗他逗得开心极了,笑着把他掰回来。
“好啦,不说这个。”
“你还没说你对我创业开厂的事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呢。”
曾易青深深地舒了口气,这才转过脸来。
“没意见,都听媳妇儿的。”
“不过明香,这件事可大可小,在厂开起来前,我找个时间带你去把手续办了。”
明香嫣然一笑。
她就知道曾易青会这么说。
虽然大家都知道开放了,但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她明香办事不能落人话柄,不给未来埋不必要的风险,该走的流程一样也不能少。
这小小的默契取悦了明香。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选的人是对的。
明香在曾易青面颊上亲了亲。
“不用你带,我自己去就行了。”
曾易青双手插过她的腋下,把她往上提了提,紧紧挨着自己的脸。
“我陪你去。”
明香点了点头,又开始了那个话题。
“两个孩子现在晚上都是他们姥姥在带,你确定这么好的时机都这样跟我老老实实睡觉吗?”
曾易青听了,身体一僵,过了会儿愤愤地发出一点儿嘶吼,在明香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那一口都近乎是在咬了。
“明香,你别招我,睡觉!”
明香见实在是揩不到油,撅嘴微微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还想再生一胎啊!
虽说过程不如不生舒服,但看到孩子那水灵灵小脸蛋、奶声奶气的小模样……
尤其是抱着孩子的时候,那种心口的缝隙都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感觉,实在是太温暖了。
关键是孩子们根本不用她操心什么。
曾易青根本就是他家的田螺王子。
男人会做的活他会做,女人会做的活他也会做,男女都不会做的活他还会做。
而且非常愿意,眼里有活得很,根本不用明香动手。
更别说那里还有三个老人帮忙。
而且这年头也不像后世那样卷孩子。
读书的时间是不长的,就业环境是广阔的
她家那俩小娃娃才刚学会走路没几个月,都已经跟着军属院的孩子们到处跑了。
他们从早上睁眼开始就有大孩子们带着玩。
一会儿来捉迷藏,一会儿玩丢石子,一会儿又玩抓人游戏,到晚上都不肯回来,根本都不用大人看。
明香有时候想到后世那些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在学习、活动空间又只有那么丁点大的孩子们,真替自己家两个小的觉得幸福。
总之就是,明香现在根本不排斥生孩子了。
甚至还跃跃欲试的。
只有曾易青还对上次心有余悸,甚至宁愿忍着不碰,也不想她再怀孕。
明香觉得有些苦恼又有些窝心。
于是就想着徐徐图之吧,先把事业做起来也好。
过了几天,曾易青得空,带着明香去市里相关部门办手续。
不过,明香这次办的不是建厂的手续。
她跟曾易青说说自己想要建厂,只是给他打个预防针。
明香现在存款已经快六万了,简单建个厂也够了。
可她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去建厂房。
她在等一个机会。
她知道这个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在这之前,她想挣更多的启动资金,占有更大的市场。
所以明香打算先在对岸的西市开个甜品店。
今天来这儿,也就是为这个甜品店办理正规的营业执照。
到了那边,明香看到办公室的门口已经站了人,只不过人不多。
明香在后世的时候,她那个甜品店的所有手续都是她自己跑去办的。
那时候的人真多啊,乌云泱泱的,甚至需要机器叫号。
现在就少多了,真不错。
可刚这么想,就见一个人拿着几张纸一脸丧地出来。
“嚇!早知道就不来办了,跑了这么多次还是少了东西。”
有人就接了话:“是啊,我看我隔壁李大头到处卖拨浪鼓,挣了老些钱,人家也没办什么手续啊。”
这人把袖子一甩:“就我那胆子比老鼠都小的师父,就说不办手续以后被人当成在黑/市做生意的抓起来。”
“这都开放了哪还有什么黑市!就是鼓励我们做生意嘛!”
那人嗓门大,明香就多看了一眼。
是个很高大的青年,大概三十多的样子。
这人穿一身藏蓝色的长外套,领子居然是毛领,看上去跟别人不一样,有一种高傲的感觉。
那双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是个老油条。
虽然说这什么“不要被人当成做黑市生意的”,可明香却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在以前做过黑市生意了,而且已经挣到了些钱。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因为面前的景象而有些担忧。
这年头的办事人员都比较朴素,可骨子里那种高高在上也是真的。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这样的部门工作的。
而且开放的政策刚出,有许多东西不够确定和完善,推诿扯皮肯定是会有的。
不知道自己这次要跑多少趟呢?
她跑倒没什么,不想让曾易青跟着跑。
曾易青现在已经升了一级,已经是曾副师长了。
每天的工作都比以前更忙了,压力也更大一些,还要顾及家务活,明香不想麻烦他。
谁想刚到那儿,值班的那位穿藏蓝色中山装的大哥就起身过来,朝他们伸出手。
“易青!哎呀,好久不见,你看上去倒有点儿像个人了。”
他跟曾易青握手后,又看向明香。
“弟妹是吧?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长得真水灵啊!我还吃过你做的点心呐,真好吃!”
说着也伸出手,要和明香握手。
明香微微瞪大眼睛看了曾易青一眼。
曾易青知道她想问什么,就点了点头。
明香了然,大大方方握住那人的手。
“你好,同志。”
那人摸了摸脑袋,笑:“嗨呀,明香同志,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又对曾易青说:“易青,我在电话里跟你讲的东西,你跟弟妹说了没?东西都带齐了吧?”
曾易青把文件从手提包里拿出来。
“嗯,明子哥,你给看看。”
那人笑:“嚯,这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啊,回答问题舍得蹦这么多字出来了。”
“我寻思你今天还跟以前那样只点点头算完事儿呢。”
曾易青嘴角微勾:“说笑了。”
程序很顺利地就走完了。
不过执照还要过一个月才能拿到手。
可明香已经很满足了。
路上,她跟着曾易青去饭店看看能不能找到烤鸭吃,不禁仰着下巴又看了曾易青一眼。
结婚这么几年,经历了超级大台风、工作、生子等等事件,明香本来应该习惯了。
可今天这件事还是让明香感觉到了一些讶异。
用军属院军人们的话来说,就是——
他娘的,这个男人太靠谱了!
事情办得这么快,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吃喝玩乐的时间。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轮渡了,今晚只能在这里找个地方睡。
明香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鸭。
虽然跟京市的比还是有着差距,却也可以稍微缓解一下她对爷爷做的烤鸭的思念。
随后她跟着曾易青来到了一家招待所。
这家招待所自然没有后世的星级大酒店那样豪华,却也干干净净,看着非常舒服。
晚上两个人,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星空,再对视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就都不对了。
曾易青捏拳在嘴边咳了一声。
“媳妇儿,今儿累了吧,睡觉好不好。”
明香点了点头,就去打水,两个人一起洗漱。
洗脚的时候,明香非要把脚放到曾易青的脚盆里,用足心摩挲他的足背。
曾易青早已习惯她时不时孩童一样的举动,用厚实的大脚把她的两只秀气的脚压在底下。
一股细腻柔滑的触感传来,顿时让他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地往水里看去,明香的脚玉白玉白的,在散发着蒸汽的热水里,看上去活像刚刚打出来的年糕。
曾易青眸色一暗。
脑中不自觉地描绘起自己把这双玉足衔在齿间,像吃年糕一样一口咬下去……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重了起来。
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脚拿起来,一边用毛巾擦脚一般语气平静地说:“我先上床睡了,你也洗快点,别感冒了。”
却在看到自己那麦色的脚时候停住了动作。
深色对于浅色的玉白,有着自然而然的压迫感。
就像污秽一点点侵入纯洁,就像他把他深色的身体一点点按压进明香的玉白中。
曾易青觉得自己全身都燃烧起来。
他赶忙上床,虽然动作还是那么淡定得体。
殊不知明香早就把他的心思给看透了。
明香这个人吧,就喜欢刺激的。
现在到了陌生的地方,孤男寡女地住起酒店来了,那点儿小心思就不知道多活泛。
在这儿发生点什么可比在家里发生点什么有趣多了。
更别说这年头招待所里没有摄像头,这种国营的招待所也不是谁招待的,床单什么的就很干净。
根本就无后顾之忧嘛。
明香舌尖儿一伸,舔了舔唇。
不生孩子可以,但夫妻间好玩的还是要玩。
不过是怎么玩罢了。
更别说她其实想生。
第二天,明香刚醒,就看到曾易青在床头靠着,一脸凝重的样子。
明香倏然一笑,也坐起来,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易青,这是怎么了?还委屈上了?”
曾易青把她身后的被子提溜起来,把她紧紧地裹住。
“没。”
说着在她额头亲了亲:“对不住明香,昨晚我居然没忍住。”
明香心说你要是忍住了,那不是打我的脸吗。
于是倾情安慰起他来。
“易青,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我,我觉得我再生一胎不会有事。”
“我喜欢孩子。以前没生的时候还不觉得,甚至碰到爱吵闹的熊孩子还觉得烦。现在家里有了两个,体验了一下,反而更喜欢了。”
曾易青不说话,仍是一脸忧愁。
明香就跟他讲起孩子们的故事来。
“你知道吗?前两天,我带曾朝和曾阳去陈春芳家串门,春芳给了我一些辣条儿吃。”
“两个孩子也争着要吃,我跟他们说了辣,他们不管,于是我就每个人给了一点。”
“没想到他们吃了还要吃,我气得呢,看着他们红艳艳、水润润的小嘴儿就骂了一句。”
“我说,还吃啊,辣死了吧?”
结果你猜他们说什么?
曾易青淡淡地:“说什么?”
明香捂嘴:“他们一本正经地说,还没有辣洗,哈哈哈。”
曾易青:“……”
明香这会儿已经笑得喘不上气。
曾易青给她顺了顺背,说:“俩馋猫。”
明香抬头看着他:“是啊,那么多人都说我做的点心好吃,这俩孩子却非喜欢吃辣的。”
“上次你女儿还说奶油是娘们儿吃的东西,把我给气的,但她话才说完,转眼又开始端了凳子站上面去柜子里找蛋糕吃,我当时笑得腰都弯了。”
明香回忆着这些,眼里全是笑意,嘴角一直上扬着,根本下不来。
曾易青见了她这样,心里软乎乎的,就问她:“你真这么喜欢孩子?”
其实已经是肯定的了。
明香点了点头:“喜欢啊,谁能抵抗幼崽的魅力。”
曾易青有些疑惑:“嗯?”
明香从鼻子里笑出来:“幼崽就是小孩子的意思。”
曾易青对她有时候蹦出来的新奇词汇也已经没那么惊讶了。
他垂着眼眸看着明香的眼睛。
“还想再生几个?”
没等明香回答却忽然又替她堵死了所有的路。
“一个好不好?”
“媳妇儿,我只能再接受你生一个孩子。”
“我上战场也没那天那么怕过,你得理解。”
明香看着他有些忧郁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只是点了点头。
“好。”
曾易青在她脸上亲了亲。
明香忽然觉看着他笑了起来。
“听说怀双胞胎会成为习惯的,说不定我下一天还是双胎呢。”
曾易青一愣,忽然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媳妇儿,咱还是别再生了。”
明香捧住他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晚了,说不定孩子现在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曾易青被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懊恼的神色更重。
明香揉他的脸:“好啦。”
说着吻了上去。
曾易青在气血上涌到眼前一片红的时候想,一回家就马上去问问自己那些妇产科阿姨们。
一旦她们说明香不适合再生,他就一辈子不碰明香——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果然休息几天状态好多了,谢谢大家一直支持我,这本我尽量多更。[猫头][猫头][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77章
明香的店没有开在星洲岛, 而是开在了西市。
不是她不喜欢星洲岛,也不是星洲岛太小,而是星洲岛毕竟是个全岛, 台风一来, 什么东西都有可能飞天上去。
她可不想自己的店变成“空中城堡”。
而且星洲岛的交通太不方便了,一旦天气差一点儿, 就是与世隔绝,想在那里把生意做大做强确实不大现实。
西市就不一样了。
西市是个海滨城市。
一个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的, 常驻人口数百万的大城市。
星洲岛卧在它的斜对岸,活像是匍匐在它脚下的一只小猫。
西市自古商业气息就比较浓厚,毕竟人家靠海, 也因为地大人多。
哪怕是过去的十年,国家不允许私营经济的时候,这边的黑/市生意也很是猖狂。
现在开放了, 黑市的“恶名”已然消散,留下来那些精通生意的人。
他们一下子就从黑暗中到了阳光下,都铆足了劲儿地在商业的海洋里弄潮。
西市有很多条街道, 但跟后世的街道也不大一样,周边都是人们的房子,而不是一排排的店面。
只是有人已经想办法把自家房子改造成了适合售卖东西的样子, 就比如明香。
明香的店在解放街上。
这条街并不像西市其他几个商业传统浓厚的街道那样出名, 人流量也没那么大。
可明香还是买了这条名不见经传街上的老屋, 当店面用。
这屋子虽老, 却是石头砌成的, 很是稳固。
一共两层,不规则,两层的后头都比较窄, 各只有一百平。
临近街道的一楼却突出去一块五十平大小的房间,也就是说一楼总共一百五十多平,有个五十多平的空间临街。
这里说是街上,但其实都还是泥巴带水的粗糙水泥路,比起后世来,实在算不得是光鲜。
可明香却很喜欢这里。
怎么能不喜欢呢?
卖给她房子的原屋主全家移民国外,卖这房子可谓卖得斩钉截铁。
只是这年头没什么人热衷于买房子,也没什么闲钱买。
那屋主原先找不到买主的时候,还非常焦虑,毕竟他们全家是打定主意不回来了。
现在一听明香要买,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于是最后,明香用不到一万块就买到了这房子。
平均每平方都不到五十块钱。
明香这人做事一向稳重,钱可以付得爽快,但手续必须齐全。
于是当原屋主乐呵呵带着她把手续办完,又乐呵呵揣了那几千块钱回头朝明香招手道别时,明香也乐呵呵地朝他挥了挥手。
当然乐呵呵。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个十几年,她这套房子的价值就要翻个几百番了。
到千万都不成问题。
明香又用了不到一千块钱把屋子改装了一番。
后头的几个房间都装修得简单温馨,前头靠街的那个房间却大打开来,做了一间五十平方的店面。
这其中,四十平放了六排桦木涂白漆的产品栅格,间隔地花了点巨资装了玻璃小门。
另外十平做了工作间,放了托人进口的设备和原材料,用来做点心。
她把整体的墙面都漆成了蜜色,哪怕装的是最普通的白炽灯,灯光一打,也满是融融的甜蜜观感。
这店面开得又大,且没有那些凹凸不平的设计,连里头的桌子凳子都是光板的,没什么雕花,所以就显得光线特别好。
阳光从屋外照进来的时候,简直像是把人泡在蜜罐子里。
开张第一天,员工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明香,另一个——
是李红云。
李红云听说明香要到西市来开店,马上就来问能不能把她一起带过去。
带自然是没问题的。
明香闲适惯了,哪怕在后世开店,也不是亲力亲为的。
所以她也需要员工。
实际上她已经规划好了后面会找员工、带徒弟、开连锁店等等,只是她现在不急着招人,只把店开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而李红云是她一手带起来的,知根知底,又心虚肯学,对做甜点方面的业务也比大部分人都娴熟,如果能来帮忙那当然好。
可她出于对徒儿的关心,又不喜欢她来。
明香总觉得,李红云不是带着来跟她一起发大财的目的来的。
她没有这种野心。
至于为什么要过来,明香隐隐约约知道,却又觉得荒唐,不大愿意去想。
而且在她看来,李红云刚在厂里站稳脚跟,只要拿到高中文凭,厂里就会给她提技术岗。
现在突然要来她店里帮忙……
她当然知道自己可以给李红云很多,可对于李红云这种传统又求稳的人,如果承受不住生意上的起起伏伏,说不定后面会难受。
要真那样,她在别人眼里,就是把李红云给耽误了。
明香自己倒无所谓别人怎么说,但她不想李红云后悔。
她想让李红云搞清楚利弊再做决定。
明香于是跟李红云谈了谈。”红云,你为什么想来我店里帮忙?这店刚开,风险很大。“
说是这么说,明香是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亏损的,可她还是要故意吓一吓李红云。
李红云红着脸瞟了她一眼:“明香,我就是想像以前一样,帮你打打下手。”
明香不解地看着她:“你以前那么努力地考进了罐头厂,现在好不容易干得好好的,多稳定的生活,你不怕我亏损,连累你吗?”
李红云有些惊慌地:“啊不会!”
“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
明香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好了好了,急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没必要跟着我担风险,你好不容易得到一份稳定的收入。”
李红云摇了摇头:“明香,我不管那些。“
“我就是觉得,你一个人开这个店很累。”
“以前你自己做甜点自己吃,做多做少都没关系,可现在你开那么大一个店,都赶上供销社那么大了,你怎么吃得消啊!“
她眼神闪烁:“我就是想想给你打打下手,让你别那么累。”
又有些磕绊道:“啊,你不用给我发工资,只要一日三餐给我吃口饭就是了。”
明香:“……”
明香心里有些震撼,果然人家是这么想的。
她看着李红云那张愈见坚毅却又仍显得羞涩的脸,摇了摇头。
“谢谢你,但我可不能把你当长工用,我又不是杨白劳!”
李红云心一急,又说:“不是,你、你就当是帮帮我好了!”
明香一愣:“啊?”
李红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那股子让人很有好感的娇羞神态一下子变得冷硬起来。
她秀气的眉头揪紧,有些欲言又止。
明香朝她挑了挑眉。
李红云这才叹了一口气,像是很厌弃似的,语气也蔫吧了。
“林卫国最近缠我太紧了。”
“我不想天天看到他。”
明香:“……”
倒是听说过。
明香这些天往返西市和星洲岛,就会经过军属院进口那超级大的老芭蕉树。
这里最近已经成为军属院媳妇儿们的新八卦交流地。
和农村老太太们常常坐着唠嗑的“村头”有得一拼。
那地方多受欢迎?
别说别人了,甚至明香好几次都看到自己那一向不爱磨叽的婆婆都跟那“开茶话会”。
更别说她那最近越来越八卦的妈了。
是的,蒋红莲是被李曼芸带过去的。
最近这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倒是能够接受和李曼芸一起参加一些“活动”了。
明香前天还看到这俩人并肩坐在一个大石头上,一个头发短短、脊背挺拔俊秀,一个长发挽起,体态风流。
差点把明香给看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红莲总是来来去去,弄得人凭空牵挂。
总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俩死对头一般的,近期像是处得特别不错。
老是在一块儿也就罢了,还没怎么听她们吵嘴。
连孩子们都奇怪地问明香:“妈妈,姥姥和奶奶怎么不吵嘴了?”
“是呀!妈!你知不知道,昨天我看见姥姥对奶奶笑呢!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弄得明香看着自己那特别安静的、总是皱着眉头一脸冷酷的儿子,和自己这比男娃还闹腾的女儿,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闲话少说,总之,整个星洲岛都传开了,连着岛上的老乡们也都知道了。
说林卫国林参谋啊,铮铮硬汉,家里说一不二的顶梁柱,最近卯足了劲儿在追他那离家出走的婆娘!
平时总是唠叨家事是女人干的,现在却洗衣做饭喂猪养鸡无所不做。
以前不管李红云同志做什么都会冷哼一声,说一声“没用的东西”的人,现在天天没事就跟李红云后头献殷勤。
今天送衣服鞋子、明天送工资,时不时地送点儿手表啦、钢笔啦的。
吃的喝的更是不用说,单位发一颗鲜鸡蛋都恨不得马上送李红云那里去。
李红云不理他,他还亲自去罐头厂,闯媳妇儿宿舍给媳妇儿洗鞋袜!
不过另一个版本说的是,他不是洗的鞋子和袜子,而是提起来更让人面红耳赤地东西。
说是李红云那天来身上了,弄脏了里头的衣裳。
可事情来得突然啊,她这个人又非常认真,特别怕迟到的,于是就没来得及洗,泡在桶里说等下班了洗。
谁知人老林面不改色心不跳,拿起来就搽了土肥皂,吭哧吭哧地搓洗了起来!
洗完还给人晒得平平整整的。
同楼层的小媳妇儿看见了,眼睛都瞪圆了,问他在做什么。
他一脸理所应当,还笑得豪爽。
“给我家媳妇儿洗裤衩子呢!“
“她这个人现在满心都是上班,没那闲工夫洗。”
这事儿乐得大家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都说早这么对李红云,也不至于遭今天这罪。
明香想到这茬也憋了笑。
她问李红云:“他干那些事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了?“
“你被厂里辞退了?”
李红云摇了摇头:“不是,厂里头反而都挺稀罕他这样的,说什么知错就改真男人。”
“是我自己想走。我现在看到他和那两个孩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香点了点头:“你想躲他。”
李红云“嗯”了一声。
明香考虑了一下,对她说:”红云,你对以后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规划?“
李红云脱口而出:“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明香:“……”
李红云一听自己说的这是什么呀!
赶忙更正:“我想跟着你干。”
明香这才笑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行吧,但我不能不发你工资。”
“红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把更多的工艺和技术教给你,等你能达到我的要求了,我就让你当这家店的店长……”
“店长?”
李红云满脸疑惑,显然从来没听过这个名词。
明香便笑了一下:“总之就是帮我管人的,你要是当得好,我给你抽成,看你愿不愿意了。”
“抽成”这个词李红云还是听得懂的,当即就张大了嘴巴。
“抽成?”
明香点了点头:“前提是你能把这家店管好。”
李红云却在刚才的惊讶后眼见地带上了落寞的神色。
“明香,我不要抽成,你给我口饭吃就成。”
明香知道她实在,且骨子里的那股谦逊一直都在,也就能理解她居然会这么任劳任怨地帮忙,却不肯要报酬。
明香正色,一双眼睛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
“红云,该你的就一定要拿到,人可以奉献,但要值得,知道吗?”
李红云心说“值得”,却被她那严肃的神色给弄得心绪不宁。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把这个店长当上的。”
在李红云心里,明香突然这么严肃,她要是不拿这个抽成的话,明香肯定不会要她。
所以李红云万般不想要明香的钱,还是答应了。
可在明香心里,一个员工,如果都跟老板没有利益纠葛,那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员工的。
朋友是可以很真心地帮你一段时间的忙,但时间久了,没得到回报的话,一定会委屈,一定会生气,一定会生出嫌隙。
到时候连这朋友都做不成了。
总之就是这样,明香带着李红云准备了二十多种甜点,就让这店正式开张了。
刘大姩带着岛上的小媳妇儿们来捧场的时候,看到那光泽柔美的店,眼睛都瞪大了。
西市虽然地处海边,且对面就是星洲岛,可这里却不是什么光洁亮堂的城市。
这里的天空不像星洲岛上那样澄澈,地面虽然打了水泥,却总是灰扑扑的。
乱七八糟的电线在天空中纠缠,人们穿的也都是黑、灰、蓝、暗红这几个颜色,看上去总像是黑白照片里出来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一条街道,一路经过这样的风景,走着走着,忽然到一处,让人顿觉眼前一亮。
就仿佛把星洲岛的阳光和玻璃海都搬过来了一样。
这熟悉的感觉,徐大姩一下子就知道这里就是明香的店了。
毕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像她吃过的明香做的点心。
从糯叽叽的团子到柔嫩丝滑的布丁果冻,再到云朵一般的奶油小蛋糕。
都这么明媚甜
美,让人心情骤然变好。
其他人显然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一个个叽叽喳喳地笑闹起来。
“哎呀,就是这里了,我闻到香味了!”
“看这风格,这不就是明香本人嘛!快快,老板娘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出来接一下我们这些贵客!”
故意笑着把“贵客”两个字咬得很重。
“哎呀,哪有空啊,你看已经这么多人了,估计也是被这里的舒坦吸引过来的。”
“瞎说吧美玲,我看就是被这香气给吸引过来的,馋死个人!”
她们边说边往里头走。
轮渡开过来要很久,所以她们没能早早地过来捧场。
于是一群人进去,果然就看到明香已经被几个人给围了起来。
围着明香的那几个人显然都是地方上的人,不是军人也不像军属。
只是他们每一个看上去着装都不一般,透着和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洋气气。
有点儿像是港市那边的派头。
现在是开春,里头的一个男人穿了一件黑色毛呢的大衣,连发丝儿都打理得颇为精致。
还有几个女人烫着或长或短的卷头,都戴着大耳环,也是穿的风衣。
那风衣却敞开着,底下穿的喇叭裤,配高跟鞋。
现在正满眼精光地盯着明香看。
明香正在跟他们说着什么。
即使在这样的一群人面前,她们的明香同志也丝毫不显逊色,甚至更加高贵唯美。
让她们觉得,啊,原来是到了这里,明香才是找到了真正能够盛住她美貌的地方。
大家看着她大大方方地把一只她们一直很羡慕的玉白修长的手伸出来,引导那些人。
“同志,我们店可以自己挑选,且提供试吃,期待大家品尝。”
只是话刚说完,明香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就转身朝她们看了过来。
她们从来都是一见她就笑,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的。
明香马上卸下了那种大大方方又沉稳干练的气质,朝她们飞了个媚眼过来。
弄得大家又抿嘴笑了起来。
明香见到自己的小姐妹们,就对那些顾客说:“这位是我们店的老板李红云同志,待会让她给你们推荐,谢谢大家的捧场。"
说完朝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就笑着走了过来。
徐大姩见她款款走来,觉得今天的明香实在是又把人给惊艳了一把。
徐大姩又看了那边的李红云一眼,等明香走过来的时候,就马上跟明香咬起了耳朵。
“明香,你带的好徒弟啊,我怎么不记得她以前这么好看又洋气?”
明香上下扫了她一眼,笑:“徐姐,瞧您这话说得,你自己好看,就不准别人洋气了是吧?”
弄得徐大姩乐不可支,围着她们的媳妇儿们也都笑了。
明香故作严肃地把她们也上下打量了一遍,眸光流转地笑。
“啧,哪怕来一个不好看的也行啊,都这么漂亮,人家还不知道我这里在搞什么呢!”
把她们逗得又是捂嘴笑,又是过来捶她。
那几位顾客正被琳琅满目的甜品弄得有些嘴巴微张,正准备去碰一碰,证实那是可以吃的东西,听到她们的声音,就转过头来,然后都愣住了。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种游刃有余的气场,不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都能养出来的。
一时间看向明香的眼里就满是猜想被证实后的惊讶。
果然,他们第一眼看这老板娘,就知道不一般。
那种漂亮的肌肤和眉眼,那优哉游哉的气质,那双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的手。
甚至比他们都还要有底气似的。
现在看来,果然这家店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店,说不定是哪个高官家的太太开的。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家。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明香去到星洲岛之前,这些人也不都有这样的气质。
实在是榜样在前,她们不自觉地就跟上了。
明香把自己这些好友们都请到后头家里去喝茶。
李红云在前头领着大家继续选甜点。
她站在一款八寸的奶油蛋糕前,用明香手把手教给她的站姿和表情,温柔介绍。
“同志,这是我们店的招牌,个人专属定制蛋糕。“
其实她自己也被这些自己从来没听到过的名词弄得有些拗口,但她不想给明香丢脸,所以认真练习过。
因此尽管还不大懂这些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词汇,还是把话说得流畅又得体。
因她那天然有些怯弱的细嗓子,那不大确定的语气,甚至还让人有些着急,想知道到底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位男同志就问:“什么意思?”
李红云继续微笑介绍。
“您看,咱们这蛋糕外层用天蓝色奶油打底,做成了海浪涛涛的样子,上头那橙色的金鱼也是能吃的。“
“里头是蛋糕,是一种用鸡蛋和白糖以及其他食材做出来的点心,口感疏松绵软。”
“这个蛋糕寓意风生水起,吃了这个蛋糕的人,不但能得到味觉上的绝佳享受,生活也会更加风生水起呢。”
男人旁边的那个留着长卷发、耳饰很夸张、还提着白色小提包的女同志就瞪大了眼睛。
“哥,这个寓意很好啊。”
“咱们带一个回去,说不定咱家生意更上一层楼了。”
那男人冷笑一声:“妹妹,你别听人家说风就是雨的,蛋糕你没吃过吗?我刚才装不知道,只是想看看她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原来这一男一女都是西市船商巨头的子女。
男的叫许轻舟,女的叫许轻盈。
他们刚从海上回来,情致来了,就说步行回家,逛逛老街玩儿。
谁知被一股迷人的香气吸引到这里来。
许轻舟因为家庭的关系,在国外待过,也吃过蛋糕这类的甜品。
他对这类东西并不感冒,但因为妹妹执意要进来看看,也就跟着进来了。
谁知妹妹一见到那个女老板娘后,就跟中了邪一样非要到人家身边去问东问西。
许轻舟没办法,也跟了过去,发现那女老板谈吐非常轻盈得体,又文雅有趣。
于是多聊了几句,并不打算买什么蛋糕。
而且看这些甜点,一个不便宜。
他家是有钱,那也是祖辈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不是用来当冤大头的。
许轻舟承认店里面的光线和香气营造出来的氛围让人觉得很舒服,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已经把时间浪费在陪妹妹逛街上了,不能继续浪费在听面前这个人扯淡了。
许轻舟于是把妹妹拉了过来:“轻盈,该回去了。”
“你又不是没吃过这些玩意儿,怎么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瞪着眼珠子、淌着哈喇子呢?太难看了。”
许轻盈却不理她,对李红云说:“同志,你们不是说可以试吃吗?怎么试?”
李红云便伸手指了指那蛋糕脚底下放着的一个小小的水晶碟,上面有一个迷你版的同款小蛋糕。
小到刚刚许轻盈他们居然都没看到。
许轻盈俯下身去看那迷你蛋糕,一张脸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天!这鱼做得这么小,却还能这么栩栩如生的!”
“我感觉它们都要从水里跃出来了!”
李红云拿了一个精致的薄片小木刀出来,手里托了另外一个水晶碟子,要朝那小蛋糕动刀子。
许轻盈的视线不离她的手,在她手里的刀子马上要接触到蛋糕面上的“惊涛骇浪”的时候,忽然叫了一声。
“啊,同志,你别!”
李红云被她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但鉴于明香跟她说过,不能吓着顾客。
于是硬是把这股中惊悚给压了下去,维持着那种温和淡然的样子。
“怎么了?同志?”
许轻盈这才敢大喘气,捂着心口对她说:“啊我突然不舍得尝它了!“
舔了舔唇又说:“同志,这蛋糕我买了。就是,如果你们一定是要切掉这小的让客人尝的,那能不能让我自己来?”
李红云不想她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鉴于人家都答应把蛋糕买了,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忍得住反悔的样子,于是说:“好,那同志你注意手哦!”
许轻盈却已经把刀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对着那蛋糕准备切下去。
然而,这个动作到这里顿住了。
她左比划一下,右比划一下,最后咬了咬牙,还是没舍得切下去。
弄得许轻舟在她旁边瞪了她一眼:“盈盈,哥赶时间。”
许轻盈这才把刀放了上去开始切。
许轻舟冷哼一声,看向对李红云。
“同志,不是我们说话不算话,但你这蛋糕如果平平无奇,我们也可以不买的。”
“你们也说了,这个小的是试吃用的,而你们欢迎我们试吃。”
李红云被他说得有些愣。
不过她已经面对过曾易青这种气场的,再面对许轻舟,就不觉得紧张了。
她理了一下头绪,想着算了,人家说得也没错。
况且她觉得许轻盈不可能舍得不把这个蛋糕买走。
于是点了点头:“是的同志,您说得对。”
许轻舟高傲地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轻蔑地笑来。
在哥哥满心烦躁地看腕表的时候,许轻盈终于给自己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那精致的水晶小碟上。
她接过李红云递过来的小木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嘴里。
说实话,她在国外的时候确实吃过挺多蛋糕,并不像国内人那样稀罕。
可她一进到这个店,总觉得今天能在这里找到惊喜似的。
也许是她想多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许轻盈的舌尖触到了奶油。
绵密清甜的触感一旦被感知,就一路占领神经,直直冲上脑门,又袭击心脏最隐/秘的位置。
许轻盈眼睛瞪大,觉得无数快慰时光从心脏的角落被带了出来,一个一个像是宝藏一样平铺在她的心田。
许轻盈愣了一会儿,忽然眼疾手快,把勺子上的蛋糕一口吞进嘴里。
又舀了新的一块,直直塞进哥哥的嘴里。
许轻舟不妨妹妹又调皮,被糊了满嘴唇。
正要骂,舌尖抵到了那勺子。
然后他像被一根沾了糖的鞭子狠狠地抽在脑髓,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许轻盈笑着:“哥?再说一遍?买不买?”
许轻舟叹了口气:“买吧。”
一旁的李红云面上不显,心里得意极了。
就知道!
没有一个人能在吃了明香的点心之后还嘴硬的。
就连星洲岛那些比钢铁还硬的军人们也不能!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另外几位女同志就在旁边看着。
说实话,她们觉得这里的东西都挺有意思的,有的没见过,有的明明知道是传统点心,却又觉得更加精致好看一些。
她们也不是买不起的人,只是那价格实在是标得有些离谱了。
哪怕是京市的点心,也绝对卖不到三位数一个的。
这些个奶油蛋糕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吃完了不就没了么!都说酒肉穿肠过,那毕竟是酒肉。
可这是什么,看着轻飘飘的,就是长得新奇好看而已,不顶用。
所以她们看了这一圈,都只是在观望。
让她们试吃,她们都不试,怕这新店新点心,又做得这么精致好看,你试吃了,破坏了,人家就非要你买。
可当她们亲眼看到连见过大世面的许轻舟,人还是个并不迷恋点心的爷们儿,都在吃了一口蛋糕后这个反应,一下子也都忍不住了。
她们都有些急,争着对李红云说:“同志,给我也切点尝尝。”
勉强维持语气上的优雅罢了。
李红云又要切,被许轻舟拦住了。
“同志,她们想买哪个就把哪个的小款切给她们试吃吧,这个大的我们买了,小的我们也一并买回去的。”
许轻盈已经把剩下那半个小的连着碟子端了起来,朝她们得体地笑了一下。
“我哥说得对。”
“还有很多,你们别跟我们抢。”
李红云:“……”
大家:“……
第78章
李红云给他们把蛋糕一一打包。
手里拿着透明的塑料盒子, 小心地把那些蛋糕一个个罩进去,就仿佛把这些美好的东西又送进了龙王的水晶宫。
原本就让人爱不释手却不敢触碰的蛋糕,一下子又多了一层贵气, 看得人心尖儿都颤抖。
李红云自己还是内部人员, 已经被明香手把手带着培训过的,本该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不, 根本不可能见怪不怪。
李红云觉得自己哪怕再看这些尤物十年、百年也还是忍不住这种悸动的心情。
抬头一看,果然顾客们也个个眼里闪着讶异又喜爱的光泽。
许轻盈几乎是整个人都要扑上来似的, 双臂往外弯曲着,仿佛只要李红云一把这些蛋糕打包好,她就能把它们给拢进怀里。
她眼里闪着热切的、欣赏地光, 毫不吝惜地夸赞:“哇,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却第一次见有人把东西包得这么可口的。”
她对李红云说:”同志, 刚刚那位明老板呢?麻烦你再把她叫过来,我要跟她好好认识一下。“
李红云点点头:“好,同志, 您稍等一下,等我把这些蛋糕都包好。”
说着继续低头,熟练地去包下一个。
开张第一天, 就接到了六个大蛋糕的单子, 总共进账近千块, 让她的心到现在都还在怦怦跳。
她知道明香的能耐, 可她实在是想不到, 事情会这么顺利。
一千块啊!
以她以前在厂里的工资来算,这一天就抵得上她将近一个月了!
可她上班,每天至少八个钟头, 有时候还更久。
可卖这些蛋糕,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哪怕是做这一店面的蛋糕,也只花了明香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李红云越想越觉得明香实在是太厉害了。
李红云从以前就觉得,明香是个很聪明的人。
她那脑袋里装的东西和别人是那么不一样,总是有旁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点子。
就比如上次给陆继红那饮品的方子,如果不是东西已经做了出来,谁能知道有一种水叫做气泡水啊!
李红云越想越雀跃,越想越温柔,手里的动作更温柔更好看。
弄得有位顾客都夸赞:“连店里的营业员做事都一股子美感,你们老板不简单啊。”
李红云抬头,朝她们不卑不亢地笑了笑,虽然心里还是羞涩的。
明香说话一向好听,尤其是对自己人。
刚才明香对顾客们说她是老板,但显然这些顾客也不是常人,显然已经看出来她是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