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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在回城之前, 林簌在脑海中预演过,回城之后要黏着他,相处时给他种种暗示, 实在不行, 就明着撩。她就不信, 他一点心思都没有。

可那天去大院,他虽然没怎么聊自己小时候的事, 但她能感受得到,他很怀念父母在世的时光。

是啊,如果父母犹在,他也许跟其他的子弟一样,在京已有一席之地。

然而现实是, 他们家曾经住过的房子, 换了别的主人,而他背负着糖厂的巨额债务要偿还, 不能回京。

这种落差,她只有亲自过来看一眼, 才能深刻体会到。

林簌明白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这样的人, 是不会有找对象的念头的。

换作是她,她也没心思找。

他对她好, 也许就跟表妹的称呼一样, 把她当成亲人, 当成一个他要负责照顾的小孩。

现在叫他表哥也挺好的, 林簌默然地想,他很快就要回西南,而她还要参加高考, 这时候沉迷感情是最不理智的。

林簌朝他没心没肺地又叫了一声:“表哥,我们先去吃饭吧,再去买些东西。”

终于,周云祁不耐道:“你还叫上瘾了。”

林簌笑着说:“挺亲切的。”

“能别再叫?”

林簌望着他,不解:“为什么?”

“只在管理人员问起来才这样说,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住在这里也不像住在没什么秘密可言的家属大院。”他说道,“你没必要时刻叫我表哥,我不习惯。”

林簌:“哦,那我叫你什么?总不能还叫你场长吧。”

他无语:“之前不是叫我名字,还连名带姓地叫。”

林簌总觉得自己当时连名带姓地叫他,多少是有些暧昧私心的,但也许,他听习惯了。

于是点了点头:“好吧。”

周云祁叹了口气,让她叫什么,她是半点犹豫都不带,真是,伤脑筋。

下楼去吃饭时,林簌说:“要是有锅碗瓢盆,也可以在家里做饭。”

他问:“会做饭么?”

林簌道:“只会做简单的。”

“那就买锅碗瓢盆。”

林簌:“或者我自己慢慢添置,以后放学回来,要是饿了就简单煮碗面条。”

但他说:“既然要买,就一气儿都买了。”

林簌道:“那这么多东西,能搬得回来么。”

他忽然笑:“找辆小三轮,你还怕搬不回来么。”

林簌:“哦,也行。”

然而他们在百货商场里买了床单等物品,出来时,却是之前下飞机后接他们的那辆吉普车在等他们。

她只知道这辆车是某位领导特地安排接他的,具体是谁她没问。现在林簌好奇了:“不是说小三轮吗?”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后座,又让她赶紧上车:“三个轮的一时难找,四个轮的容易找。我们去附近市场买棉被,还有锅碗瓢盆。”

一个下午,他们把要买的东西全买了回来,又把车里的东西全部搬回了宿舍。

四点半,林簌累得坐在沙发上不想动,看着他在拆那些东西,突然意识到坐的是一张软沙发,可以舒服躺着。

也许是例假快来了,她老觉得腰酸,于是躺着问道:“你怎么会买软沙发,很贵啊。”

他若无其事地看过来:“我记得你以前说,喜欢坐软沙发。”

林簌定然望着他,突然说不出话。

不记得是哪天,她在他办公室里提过这么一嘴,说还是软沙发坐着舒服,他当时还说她贪图享受。

没有想到,他会下血本买软沙发。

周云祁不以为意地道:“你要是觉得累,就睡会儿,我收拾好这些东西,等下再去附近菜市场买菜,顺便叫人安

装煤气。”

林簌应着声,又累又困,抱着外套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迷糊中听见有外人的声音,才醒过来。

工人来安装煤气,利索地装好后,直接离开了。

林簌坐起身,茫然地看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很黑,对面人家的灯光呈现暖暖的浅橘色。

他笑着走过来,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仿佛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发烧:“终于睡醒了?”

“不要告诉我,你在家的这几天都没睡好。”

林簌呆怔望着这张好看的脸,喃喃道:“是没怎么睡好。”

看她这副娇憨的神态,周云祁按捺不住捏了下她的脸颊,温和地笑:“你先醒醒神,我可以做饭了。”

林簌去了趟洗手间,后来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周云祁正手起刀落地剁鸡块。

回看她一眼,他说道:“晚上喝鸡汤,我们也算入火了。”

林簌不禁愣住。

看上去,他们真的好像是一对刚搬进新房,这辈子都要住在一起的小夫妻。

不对不对,不是小夫妻,是小情侣。

买毛巾、牙刷、拖鞋的时候,是她挑的款式,她特地买的双份,想着这里是他的宿舍,他总会住进来。而他看到那些双份的东西,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现在看他下厨的身影也这么有魅力,林簌不觉恍惚。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跟他谈恋爱。

想闷在他怀里,或者在后背抱着他撒娇,往死里撒娇。

见她依旧靠着门框,他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要指导下厨?”

“不做指导,我厨艺不精。”她有一丝慌神,“我先去铺床。”

把垫的被子铺平整,再铺上新买的国民床单,又将盖的棉被塞进被套……

林簌铺好床,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切,感觉一点儿也不真实。

要是周云祁不走,就好了。

……

伴随着鸡汤的浓郁香气钻入鼻下,他说可以吃饭了。

桌上摆着香菇鸡汤、木耳炒肉、醋溜大白菜,林簌还是第一次尝他的手艺,边吃边夸个不停。

他质疑:“你没必要违心地夸,毕竟我没怎么下过厨,知道自己斤两。”

林簌道:“可是真的好吃,你有厨艺天赋。”

他没好气道:“这算哪门子天赋,看人做多了,总能学个五分像吧。”

“反正,比我有天赋。”

吃完饭,林簌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刚把碗放在池子里,周云祁过来,拿着一壶开水,说道:“我来吧。”

林簌只好继续靠着门看他洗碗。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说以前刚做知青的时候,也干农活,手上磨出血泡,后来榨季去了糖厂操作机器,发现厂里的效率太低了,销路也很古板,大宗的单子接不到。

于是提出很多建议,去做了段时间销售,虽然不再干农活,但他的手掌也会有薄薄的茧子,抚摸她脸的时候尤其明显,刮得她的皮肤会产生微微的刺痛感。

周云祁洗净碗,滤在篮子里,再甩了甩手上的水,对着门口发呆的人说:“炖锅里还有一些鸡汤,明天早上你可以用来煮面条,我得走了。”

林簌回过神:“你去哪儿?”

“去哪儿?”他不禁笑,“小傻瓜,我得回舅舅家啊。”

林簌望着这个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你能不能别走。”

他明亮温和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犹疑:“你一个人住害怕?”

林簌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男人无奈:“是怕还是不怕?”

“不怕,但我不想你走。”

他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我不走,难道睡沙发?”

林簌嗓子发干:“可以吗?”

望着这双流露出祈求的眼睛,周云祁深深沉出一口气,终是无可奈何地道:“可以。”

林簌扬起了嘴角,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说:“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宿舍,要不,我睡沙发。”

他冷嗤:“刚才不说,现在晚了。”

林簌又道:“但是没有多余的被子,只有毯子。”

“不要紧,这里有暖气。”他说着,“不过我得出去一趟,打个电话和舅舅说一声。”

说话间,他出了门。

林簌听许耀东提过,他舅舅家是老京城人,祖上也是有些家产的,但是他舅舅家具体什么情况,她不得而知。

还好,他还有舅舅在。

室内一片静谧,屋子小,暖气便很足,林簌穿着件毛衣,坐在沙发上沉思好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口,但是她成功地把他留了下来。

她用插电的烧水壶烧了些热水,再洗了个小澡。

从卫生间出来时,周云祁已经回来,见她换上了厚点儿的睡衣,问道:“准备睡觉了?”

林簌:“不是,我刚洗漱完,先不睡。”

他低应一声:“那去床上看看书也好。”

林簌问:“你准备洗洗睡了么?”

“差不多,今天来回奔波,现在九点多了。”

屋子里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这个时代大家都睡得早。

林簌进了卧室,往脸上搽雪花膏。听见外面的动静,他似乎也在准备洗漱。

望了眼窗外的灯火,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尴尬,相反,十分安心。

明明方才已经睡了挺久,结果靠着床头,捧了本书准备读一读,都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连灯是什么时候熄灭的,他是否帮她掖了被子都不清楚。

一夜无梦。

早上他在厨房煮面条,林簌起床时就感觉不对劲,进了卫生间,一看裤子,一片殷红。

林簌郁闷地换好裤子,又擦了肥皂清洗。

隐约听见周云祁在叫她吃面条,她腹中扯痛,说不出太大的声音,便打开卫生间的门,说:“你先吃吧。”

周云祁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过来,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他不解地走到门口瞧了一眼,正好看见她在水龙头下搓着小裤裤。

周云祁:“……”——

作者有话说:[裂开]不好意思晚了点

第32章

周云祁的视线扫过去时, 林簌正在努力地搓纯棉布料上那一团污渍,瞬间慌乱地将手里的东西揉成一团遮挡着,再尴尬又埋怨地望向他。

男人怔了半秒, 眼神挪开, 看向她的脸, 苍白小脸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不由皱了眉。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说林簌没有什么月经羞耻,之前痛经的时候他还照顾过她, 他陪她开过止痛药,但是,被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很超纲。

他倒像是在用不正经化解尴尬,笑了笑:“我以为在干什么呢, 洗完赶紧过来吃面, 要坨了。”

他说完便走,留下林簌郁闷不已。

过了一会儿, 他拎了一壶热水过来,取下塞子把水倒进了一个脸盆里, 嘱咐:“自来水凉, 加点热水。”

说罢再次离开。

虽然他不以为意, 但林簌郁闷更甚。

说到底,她还没打算暴露个人很隐秘的那部分给他看到。

洗干净后, 林簌把小裤裤晾在了入门窗口的的横杆上, 腹中的绞痛好像愈发厉害。

炉子上的水开了, 周云祁正在关火, 把水壶拿出来时,林簌正要去卧室翻止痛药,他不禁问:“怎么不吃面?”

“我先吃药。”

周云祁:“……”

林簌拿着药出来, 桌上有杯水正散发热气,他说:“先吃两口面垫垫肚子

,要不然也太伤胃了。”

林簌点点头,坐下来。

周云祁瞧着她脸色越发苍白,问了声:“很疼?”

“有点儿……”林簌低头吃鸡汤面条,“可能是天气太冷,加上换了环境,一时不适应。”

有点儿疼的程度是这样?

他又不是没见过。

吃到一半,腹内绞痛几乎要将她抽过去,她不得不先把药片吞下。

周云祁说道:“不行咱就上医院。”

林簌摇摇头,单手抱着小腹说不用,继续把面条吃完。

周云祁抓着她胳膊往房间里带:“床上躺着,我去给你买红糖。”

一个小时后,周云祁拿着一个新的热水袋和搪瓷杯走到房间,林簌在床上眯着,嘴唇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兽。

周云祁深深沉叹,来到床沿坐下,递过热水袋:“给,焐一下肚子,再把红糖水喝了。”

林簌坐起身,把热水袋塞进被窝,端过茶杯。

红糖水喝完后,周云祁接过杯子,搁在了书桌上,却没有离开,

林簌喃喃道:“没这么疼了,可能是止痛药发挥了作用,休息一下就好,你去忙吧。”

他无奈地看着她:“我要是走了,谁照顾你?”

林簌抿着唇道:“就偶尔这样,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前几天家里又没有暖气供应。”

她放下热水袋,挪了挪。可是就动了这一下,体内像是涌出了一道泉水。她不得不皱眉停下来。

“?”周云祁不解,“怎么了?”

林簌看着他:“我想起床去厕所。”

周云祁站起身,拿着杯子先出去。

林簌蹲了很久,从卫生间出来时步子也很奇怪,周云祁坐在沙发上阅读刚买的报纸,瞥过来:“你腿怎么了?”

林簌:“蹲麻了。”

他无语,扶着她坐回床上,他则坐在床边,帮她盖好被子,再让她用热水袋焐着小腹。

“躺着睡会儿。”他说。

“我不想躺着,先坐着。”说罢垫了一个枕头在腰后。

窗外依旧是寒风凛冽,但不知何时,有一轮冷白的太阳升至空中,虽然并不温暖,却让室内增添了几许明亮。

四目相对的静默中,他忽然开口问:“今年多大?”

“9月份满19。”

“那么现在才18岁?”

林簌点头。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

林簌撇撇嘴:“那你今年多大?”

“26。”

林簌:“哦,比我大七岁。”

说完这话,空气再度变得安静。

他却像个好学生般认真地问:“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林簌呆了呆:“什么?”

他解释:“痛起来是种什么感觉?”

林簌听明白了,他应该纯粹是因为男性和女性生理构造上的不同而感到好奇,她想了想,描述道:“有时候好像拧毛巾一样,肚子绞得很痛,有时候像被钉子钉进肉里,一下一下地扎痛,也有时候就是胀胀地痛,腰也很酸,还有,四肢的力气会被抽干,全身感到冰冷……”

他听得脸上表情越发难看:“你倒是很会形容。”

林簌尴尬笑笑。

“有人抱着,”他依旧神色淡定,眸光看向她的眼睛,“会不会好点儿?”

林簌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可能会好点儿,算是情绪上的安慰剂。”

说完,呆呆看他,不知他意欲何为。

他轻轻地笑了笑:“那我抱着你。”

林簌凭空吞咽,低低地嗯了一声。

抱过很多次了,对他的怀抱也早已熟悉。甚至身体比理智还要主动一些,林簌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直接抱过了他劲瘦的腰,脸搁在他肩膀上。男人有力的大臂膀将她收在怀里,手按着她的腰背。

后来她又觉得这样坐着挺累,于是说:“我想坐你腿上抱着。”

他点头:“来吧。”

折腾一番后,周云祁坐在床上,背部靠着床头的墙壁,林簌直接侧身坐在他腿上,身子窝在他怀里。

他还把依然热水袋放在她的小腹处暖着。

林簌脑袋就靠在他胸前,耳朵贴在他心脏处,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

周云祁拢了拢被子,问:“这样抱着舒服么?”

林簌:“嗯舒服很多。”

“那就好。”

男人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背,手掌抓着她纤细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帮她捋了一下头发,见她乖巧地窝在怀里,脸颊不由在她头顶蹭了蹭。

不知道是安慰剂,还是阿司匹林的作用,但林簌真的感觉被他抱着舒服了好多。

室内静谧一片,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在发出声音。

林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松香气息,感觉宁神静气。

想睡,但又怕错过这种感觉。

她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周云祁道:“原计划是明天,可是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

“明天就不疼了,今天初八,我们回来五天了。”

“嗯。”他低低回应。

“那这几天厂里怎么办?”

他说:“有老厂长在,生产上没有问题。前天联系了一下,许耀东说知青走了很多,不过还好,现在已经是2月,没砍的甘蔗所剩不多,农场里还有工人。”

林簌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探亲?”

他思考一番,说道:“5月榨季会结束,随后要出货、盘点、结算,7月份厂里才会真正闲下来。”

男人低头看她:“7月份你不是刚好高考?”

“嗯,那你回来么?”

他点头:“回,正好可以回来照顾你高考。”

林簌先是说好,后来想了想:“要不你还是等我高考结束再回吧。”

“为什么呢?”

“总觉得一口气不想被中断,我怕我看到你太高兴,节奏被打乱。”

他摸了摸她脸颊边的碎头发:“也好,那我等你高考结束再回京。”

林簌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骗人是小狗。”

他不屑地道:“这有什么可骗人,你在那里待过,知道忙季和淡季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儿,他发笑:“淡季那段时间,我想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倒是闲不住,非要折腾着找活儿干。”

林簌道:“我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嘛。”

“现在好意思了。”他低头,见她脸上似乎有了一丝血色。

林簌回望过来:“好意思。”

他啧出声,扬着眉问:“想通了?”

“我不想通也只能白吃白喝还有白住啊,现在虽然改革开放了,但一时半会儿又赚不到钱,何况我还要读书,那只能靠你养着。”

反正她现在不想纠结这些,打定主意这几年躺平并赖着他了。

他冷嗤:“这话说出口,脸色都不带改的。”

林簌脱离他怀抱,坐直了些:“那你养不养嘛。”

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威胁。

男人身体反而放松了,嗤笑一声,靠着床头闲散地反问:“要是我不打算养你了,你会怎么样?”

林簌愣了一下,冷冷哼道:“不打算养我了?那你打算去养谁?”

这……个中逻辑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周云祁简直无语:“我就不能谁也不养,乐得清静,无牵无挂?”

“不许。”林簌故作恶狠狠地回答。

周云祁发笑:“你这是什么行为?恶霸?土匪?”

林簌生理上的疼痛已经缓和好转不少,身体也像是有了力气,原本侧坐的,现在跨坐在他腿上,双手越加放肆,掐住了他的两侧脸颊,义正辞严说:“弃养是犯法的!”

他是真的被逗乐了。

半小时前还一副孱弱相,哪怕是一只小猫咪也能把她叼走,这会儿都敢骑他身上作乱了。

只是,等等,她坐的太靠近了,紧紧贴住,让男人察觉微妙,呼吸不由变沉。

她却好像没注意到。

周云祁试图挪动一下,让她不要贴得这么近。可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贴得更紧了些。男人呼吸越发沉重,抬眸看她。

林簌一直以为是自己垫的卫生纸的问题,毕竟这个年代连卫生巾都还

没有,她害怕出问题,所以垫得有些厚。

起初坐下去时,她只是感觉到了一点点异常,但这种异常,又让她觉得舒服,不想离开。

一定是纸太厚了,簌簌默然地想,她扭了一下腰,舒适感加倍,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像是有自主意识般,主动地蹭了蹭。

这种本能,就仿佛是离了水而口渴的鱼,只要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微湿润水气,就能让它装了雷达一般靠近水源。

男人的手扶在她的腰上,身体被她牢牢贴紧,不断袭来的欲.念,让他的呼吸越发沉重,节奏亦变得紊乱。

是故意的么,还是无意的?可这傻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每次都把人撩拨得血气翻涌,她却毫无波澜。

周云祁极力克制,咬得额头青筋都像要出来了。

他哪里知晓,这一次,林簌才不是毫无波澜。

相反,例假原因,泉涌一般的感觉,终于让她反应过来,不是纸的问题。

可惜已经晚了。

生理的本能,加之例假时身体更敏感,让她不舍离开,索性抓着他的肩膀,贴紧了,轻蹭着,借着撒娇的劲儿,没两下便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回过神来,林簌又羞又臊,死死抱着他的脖颈,趴在他肩膀上,喘出的气息又深又重。

揽着她腰的男人,几乎溃堤。

……——

作者有话说:大家中秋快乐,应评论,已开段评~~蹭蹭~~~[让我康康]

晚上有事,明天再双更……祝大家蹭得开心……[吃瓜]

第33章

趴在他肩上缓了好一会儿, 林簌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是爽了,可周云祁会怎么看她?

她才十八岁啊啊啊。

十八岁的姑娘,搞得自己有多饥.渴似的。

他会怎么想?

不会不会, 林簌拼命暗示自己:也许他没往心里去, 只当她是在玩闹。

以及, 嗯?怎么感觉好像越来越硌人。

林簌识相地挪动屁股,离开了些。

终于, 被她弄得几乎失守的男人微微吁出一口气,明明他才是受害者,结果她在哼哼唧唧,仿佛受到了委屈。

用力忍耐许久,男人才沉着声, 若无其事问:“这么有力气闹腾, 肚子不疼了?”

“疼,”林簌回道, “……反正,你不能弃养。”

周云祁语气无奈:“好好好, 不弃养, 都被你说得犯法了, 我哪敢去干违法的事。”

他把人从肩膀上揪出来,瞧着她白皙却涨红的脸颊, 眼神像只小鹿一般胡乱闪躲, 小小抬起眸看了他一眼, 又立即躲开视线。

看上去像是知道自己刚才干了坏事, 从而产生了羞愧心理。

也是,再过半年就十九岁了,总不能什么都不懂吧。

可就算是十九岁也还是很小, 十五六岁就下了乡,天天病着,能懂什么男女之事?

啧,男人不禁咬牙。

林簌立即张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看上去当真无辜极了,周云祁心中愤然,嘴上却还要平静地道:“下午还得去附近那所高中见老师,你有力气过去吗?”

林簌道:“应该可以。”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待会儿准备做饭。”

“好。”

胡作非为终于告一段落,林簌躺在床上,让他拉上了窗帘。

附近那所高中是市重点,那天周云祁顺便问领导要了一个批示,旨在帮她解决入学问题。

他向来不喜欢动用这些关系,这间宿舍也好,这所高中也好,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才去向领导争取的。

他真的为了她,破了好多例,林簌默默地想,不考个好大学,真的没法交代。

也许是刚才经历了一次从未有过的体验,这会儿竟然感觉疲惫,林簌很快睡了过去,迷糊中被叫醒去吃午饭。

下午两点半,他们步行去高中。

高三开学早,林簌和周云祁抵达时,高三学生正在上课。

他们见的是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说:“没有想到你这么年轻,校长办公室吩咐过了,说你有个亲戚做知青,刚回城要转过来。”

周云祁道:“就是她,林簌。”

教导主任看了眼林簌,点了点头,问道:“你要读文科还是理科?”

林簌道:“文科。”

“文科有四个班,你挑一个吧。”

“就一班吧。”

因为有特殊批示,去年级办公室见了一班的班主任,他们也没考核她的成绩,直接让她明天就过来上学。

回去的路上,林簌说:“怪不得你让我对外说我们是表兄妹,原来你也是这么跟领导提的啊?”

周云祁不想再谈表兄妹的事,问她:“你高中读的是两年制,用的课本和现在的不同,要不要买课本?”

林簌道:“现在高三生已经进入全面复习阶段,课本用的少,需要时借同学的看一看也行。”

他说:“要是觉得麻烦,就重新买。”

“嗯我自己看着办吧。”

他舒了一口气:“我也只能给你提供这些硬件设施,学习的事,还得靠你自己。”

林簌打着包票说:“没问题的,我拼了。”

周云祁发笑:“弄得像要上战场。”

“高考可不就是上战场。”

从学校回到宿舍大门口,步行不过十几分钟,他推出那辆自行车,说他得回趟舅舅家。

林簌问:“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周云祁看着这张隐隐流露出不安的脸,笑了笑:“你希望我回来?”

林簌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我回,顺便搬些个人物品过来。”

林簌眉眼立即带了笑意:“好。”

“你先上去歇着,我傍晚时分应该就能回来了。”

“嗯。”

晚上他进屋子时,抱着一个木箱子,箱子上搭着他的行李包,林簌赶紧帮他取下了行李包。

箱子似乎很沉,他把它放在客厅,说道:“很晚了,我先做饭。”

林簌笑眯眯说:“我煮好饭了,还手撕了半颗包菜,正要炒。”

周云祁脱了外套,穿着件深色的毛衣,把袖子摞了摞,问林簌:“想吃手撕包菜?”

林簌道:“嗯,要用干辣椒炝锅。”

“你现在能吃辣么?”他走进厨房。

“你别放太多干辣椒嘛。”

周云祁在厨房里炒菜,林簌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明天她就要去上学,他会去机场,仍旧坐免费的飞机回西南。

可惜他只有这一次来回的机票是免费的,以后想要坐飞机,就得自掏腰包,机票真的太贵了,这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所以他下次回京可能是坐火车,来回一次路上的时间就要花八.九天,这个时代车马果然很慢……

吃饭时,林簌跟他说:“要不,我明天送了你去机场,再去上学。”

他道:“我有司机送,不会耽误,你上学要紧。”

“好吧。”林簌咬着一块排骨,“那你会写信给我吗?”

周云祁笑笑:“你先写给我,我再回信。”

林簌满口答应。

寄到那里的信要一周以上,一来一回就差不多要花二十天,而现在是二月份,写上五六封信,他就回来了。

车马慢也有车马慢的好处。

周云祁坐在对面看着她稚嫩脸上全写着不安与担忧,沉了沉心情,给她碗里又夹了一块排骨。

吃罢饭,周云祁在客厅打开箱子。

林簌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好奇地往箱子里瞄了瞄。

里面东西满满当当的,有书、信件、小玩意儿,也有相册、盒子之类,好像都是他的个人物品。

见她好奇心很强,周云祁笑着说:“给你看看我的相册。”

整本相册,记录着周云祁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有单人照,也有同家人、小伙伴的合影。

林簌道:“你妈妈好漂亮啊,气质古典婉约,你长得像你妈妈多一些,不过鼻子又像你爸爸,鼻梁高挺。”

周云祁轻笑:“大家都这么说。”

林簌指着某中一张穿着白衬衫,系着红领巾,正在划船的照片问:“这

是你多大的时候拍的?”

他过来看了一眼:“10岁。”

林簌嘿嘿道:“简直像《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里唱的那样。”

周云祁:“能不一样吗,就在北海公园,这歌描述的也是北海公园的风景。”

林簌嘀咕了一句:“我都没去过。”

他犹疑:“京城的小学春游不都是去北海公园划船?你们学校没去?”

林簌傻住,完了,说漏嘴了。

她只好道:“说错了,应该是我没划过船,好像是同学霸着船桨不让别人划。”

他微微无语:“想划船还不容易,下次有空带你过去,让你划个够。”

有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背景有雕梁画栋的建筑。林簌问:“这是在哪拍的?”

他平淡地答了三个字。

林簌哇的一声,跌了下巴。

他语气轻描淡写:“大人去找领导,我跟着去过两次,特地留影纪念。那时候进去没这么多限制,现在想进去可不容易。”

“也对。”

相册一页页翻过,后面几张是周云祁长大一些的照片,林簌道:“你十岁的时候就是个小帅哥了,到了十四五岁,长成了翩翩少年郎。”

他似乎十分不屑,冷冷嗤了一声。

林簌却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周云祁,你念高中的时候,班里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你?有没有给你写情书什么的?”

周云祁一口否认:“没有。”

“不可能没有吧,你个子这么高,五官又这么俊,长得好看的人,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他反问:“莫非你有?”

林簌想了想:“好像没有,我那时候很内向,不怎么跟男生玩,只有一个小学同班的男孩比较熟悉,我俩还同桌过,后来也一起读中学,他住我家附近。”

一道明亮的视线扫向她,周云祁问:“是发小?”

“算是,叫程泽涛。”

在她穿过来之前,这位发小还有跟原主通信,后来慢慢就失联了。

周云祁抬腕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你赶紧去洗漱睡觉。”

“我还没看完呢。”

他说:“下次再看,这本相册我的照片居多,舅舅家还有几本家里的相册,以后慢慢给你看。”

“好吧。”林簌念念不舍合上相册,看着他把箱子锁了起来,再抱进卧室,搁角落里放好。

第二天吃完早餐,林簌挎着常挎的帆布书包去上学。

周云祁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分别时说:“昨晚交代你的事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你都写在本子上了。”

他叹道:“怕你忘记,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打我舅舅的电话求助,我和舅舅提了你,他不会不管的。”

“知道了。”

他看了眼校园里面,催促:“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此时正是上完早读课吃早餐的时间,四周来来往往的都是高三学生,个个步履匆匆。

林簌走进学校大门,行了几步后回眸,一眼望见那个挺拔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人潮拥挤中,男人俊朗舒展的五官总是那般显眼,一下子就攫住她的视线。

男人朝她沉沉地点了一下头,再转身离去。略显孤寂的身影,消失在这个早春的清晨。

林簌回转过身,朝着教学楼前行。

从今天起,她是高三学生林簌。

……——

作者有话说:晚上二更~~~

第34章

林簌的高三冲刺生活过得相当紧凑。

她买了个闹钟, 每天早早起床去学校早读,晚自习结束才回家。偶尔觉得困了,中午会回去小睡一会儿。她一日三餐基本上是在学校食堂解决, 也有时候去外面的饭馆吃饭。

现在没有手机, 没有网络干扰, 她的注意力非常集中,每天都沉浸在学习里。

由于事前老师并未检查过她的学习能力, 又因为她是知青回城,所以老师们都对她不抱期待。一次数学单科小考后,她只扣了几分,这才引起老师的注意。后来一次英语考试,她考了一个满分, 老师原本还想找点儿英语作文上的瑕疵, 却发现找不出,单词、语法、句子和整体结构都无从挑刺。

老师和同学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月考结束后,她排名文科第一。

同桌张文秋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以置信地说:“你这几年是不是都有学习?”

林簌点头:“差不多。”

“那你之前怎么没参加高考?”

“刚好碰到生病。”

他们班里就她一个人是回城知青, 其他都是应届生, 大家对她充满了种种好奇,闲着没事问她当知青的一些事儿, 林簌乐于分享, 聊他们在农场的事儿, 聊当地的一些少数民族风情特色, 聊那次火把节……

长得漂亮,成绩第一,性格还这么好, 还有知青的励志身份……林簌很快成了瞩目的焦点,并在学校组织的高考百日誓师大会上,她被选中去做学生代表进行发言。

站在台上看向头发都好浓密的大家,林簌差点儿笑场。

虽然但是,这时候大家的头发真的好浓密啊。

林簌照着写的发言稿,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进行了一番誓师发言,赢得雷鸣般的掌声。

其实她在现世里,成绩也算得上优秀的,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卷生卷死,学校也还有比她更优秀的同学。而她在这里,算是有金手指加持,一下子就成了最耀眼的存在。

进入4月份,春暖花开的时节。

厚厚的冬衣褪去,林簌换上了稍薄的春装。

学校里的白玉兰绽放了,大朵大朵洁白的花,点缀着校园。清新的花草香气中,林簌接到了周云祁寄过来的第二封信。

这个男人,写的信真是巨简单。

她把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点滴都写在信里告诉他,包括考了多少分,认识了什么新朋友,老师同学们对她如何……他就回一个“来信已阅,最近繁忙”,再简要说两句,然后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

这个古板男。

林簌这次接到信,决定也学他的,写简单的回信。

但是这次的信拆出来还挺厚的。正窃喜时,展开一看才知道有两封,还有一封是许耀东写的。

许耀东的字虽然没有周云祁的字好看,但他话多啊,跟话唠似的。说绝大部分知青都走了,老大没再担任农场场长,而是让副场长升为场长,他现在吃住都在厂里,一心一意经营糖厂。

许耀东还在信里说:“有个晚上,我看到老大一个人站在门口抽烟,瞧着特孤单,问他是不是想你了,破天荒地,他没否认,说春天流感多,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冒,还说你在信里只报好消息……唉,瞧瞧,瞧瞧,老大多关心你。”

林簌读着信,笑眯眯,感觉这是许耀东最有用的一次。

他们现在是考完就估分提前填报志愿,同桌张文秋曾问她:“林簌你想读什么专业?”

林簌真的为难了,她发现一个问题,她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读的专业。虽然老师评估她的成绩,说她只要稳住,大学与专业随便她挑。

但问题是,总得学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找到自己喜欢干的工作才好。

她一直以来就像个万金油,好像什么都行,什么都能掺合一脚。可自己真正想做的,却实在找不出来。

相对一些别的穿越者,有的人想做生意发财,有的人想做科研大佬,有的人想带着大家一起发家致富。而她,科研跟自己不沾边,赚钱发财,她也没有强烈的意愿。

不久,林簌在今年京大的招生专业简介上,看到了一个她此前从来没见过的专业,突然觉得,要不然到时候第一志愿就填这个吧,还挺有新鲜感的。

那个专业叫“国民经济管理”,今年刚设立,是这个

时代特有的产物。

班主任得知她第一理想是这个,也没有什么意见,说她性子沉稳,是可以考虑从事相关工作,做做学术,或者去政府部门,为我国经济发展出一份力。

林簌还没有想这么远,她说:“老师,我先争取考上吧。”

……

时间过得快极了,转眼到了5月。

劳动节放假,林簌回了趟家。

此前某个周末回过一次,当时继母和继姐正好不在家,继兄也出门了,只有弟弟在,林簌便跟弟弟简单问了问情况,得知在她离开之后,他们还挺高兴的,说两个孩子有床睡了。

她对他们而言,妥妥就是一个外人。

这些都在林簌的意料之中,她没久留,给了弟弟一块钱便离开了。

今天这次回家,继母在楼下看到她,对方一如既往在人前很会卖力表演,问她吃饭了没,问她最近是不是学习很忙。

回到家后,继姐和继兄都在,林簌在家里坐着,感觉怪怪的。

继母继续发挥伪善:“我听你顾爷爷说,小周人不错,能干,现在又帮你解决住处和学校,真的得好好感谢他,要不然咱们家实在住不下。”

她聊这聊那,就是半分也不提她钱够不够,生怕林簌回来是问她要钱。

林簌不想待太久,吃了餐午饭就走了。

下楼的时候,才想起自己难得回来,也可以把照片之类的个人物品全都带走,于是又折了回去。

不料还没有到门口,就听见继姐说:“她靠男人,算什么本事。”

继母回道:“你要是能找个可靠的男人,也让你靠得住,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子,我也佩服你。”

“之前的对象你不要,现在有人介绍了新对象,你又挑三拣四,你要是有喜欢的就自己去找,我也没拦着你。”

继姐道:“身边的都是歪瓜裂枣,我看不上。”

继兄这时候冷笑出声:“你是想找簌簌对象那样的?那可难了。”

继姐气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再说他们也不是恋爱关系,顾爷爷说他还单身。”

继兄依旧嘲讽:“哦,所以你认为自己有希望?你觉得可能吗?”

“可不可能关你屁事,你少管闲事。”

林簌听着直犯恶心,这个继姐从小就这样,有点儿自恋人格,觉得好的东西都是她的,原主小时候的漂亮小首饰,裙子,都被她以各种方式抢了去,只有几条裙子是原主妈妈穿过的,她忌讳,才没抢。

现在又惦记上了周云祁?真是够恶心的。

她懒得咳嗽出声,直接出现在了门口,里面的人全部顿了顿,却也没说什么。

继母问:“还有东西没拿?”

林簌:“嗯。”

她进房间,找到了自己的箱子,想了想,索性打算把箱子搬回去,一劳永逸。可是箱子有点沉,林簌便说:“鑫鑫,帮姐姐把箱子抬走。”

林鑫乖巧说好。

继母让她儿子帮忙,不料继兄这人好吃懒做,坐在那儿不动,说道:“就一个箱子,又不重,两个人搬也凑合,他们搬得了。”

于是那娘仨就这么冷眼瞧着他们把箱子抬走。

箱子确实不算太重,林簌和弟弟抬着箱子下了楼,后来在公交站,她给了弟弟一块钱,说自己等车就行。

弟弟高高兴兴走了,林簌心里面总不大舒服,后来觉得这个家的能量场会影响自己,因此在考试之前都不要再回来,以后也少回来。

正在等车时,有个男生经过,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犹疑地问:“你是,簌簌?”

林簌看向对方,一时没认出他是谁。

“是我啊,程泽涛。”

林簌呆了呆,是那个发小同学!

长大了的缘故,程泽涛长得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不大一样,他脑瓜子也挺好使,高考恢复后第一批考上了大学。

原本还想聊更多,但是公交车来了,林簌只好先上车。

……

时间像开了加速键,大家在日复一日的紧张氛围中,迎来了高考。

7月炎炎盛夏,林簌和所有学子一样,进入考场。

他们的考场就在本校,林簌担心自己起不来,特地买了俩闹钟,又买了个西瓜给门卫大爷,让他要是见她到点了没出门就来敲门。

还好的是,一切顺利。

最后一门考完,走出考场,回到自己班级的教室。

老师召集大家说了说填志愿的安排,教室里吵吵嚷嚷。

林簌总觉得周云祁一定回来了,可能就在校门口等她,于是没留下来和大家聊天,直接下了教学楼。

果不其然,刚到大门口,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依旧高大、挺拔,穿着白色的衬衫,在人群中特别惹眼。

林簌快步走到他面前,笑着望向他:“等很久了?”

他眉眼一如既往地温柔,语气却有点儿装:“也没多久,就三天。”

林簌像没听明白,茫然道:“什么?什么三天。”

他笑笑,理了下她裙子的领子:“三天前就回来了,托朋友的福,买到打了个对折的机票,这三天住在舅舅家,怕影响你,没敢让你知道。”

林簌很意外,说道:“你也太隐蔽了吧,地下工作者似的。”

他嗤道:“也不知是谁担心看到我就受影响,让我考完才露面。”

“现在我在你跟前,受影响了吗?”

“受到了。”

“受到什么影响了?”

“受到惊吓了。”

“啧。”

……

第35章

细细打量面前的男人,虽然也就半年没见,却觉得他似乎瘦了许多。

周云祁比她还要抢先一步, 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低道:“瘦了, 看来读书很用功。”

不是瘦了这么简单,更像是长大了些, 之前再瘦,被他养了半年,双颊起码是圆润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现在仿佛是长开了, 脸型五官更精致, 也更美艳。

林簌扬着唇:“这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读书的最高境界。”

周云祁发笑:“看来考试结果会很好。”

林簌正欲回答,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林簌!”

回头看, 是她的同桌张文秋。

张文秋有点近视, 平时不戴眼镜, 她先是看到了林簌,走近些才注意到她身边的男人, 看清他的模样后, 倒吸一口气, 惊为天人。

直直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林簌道:“你没在班里跟他们商量考完后去哪里庆祝?”

张文秋这才回过神:“已经商量完了,说明天约着一起骑车去南城看荷花,那边有个淀子, 种满了荷花。班长他们还特地让我去你住处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

林簌曾经带着张文秋去过住处。

当时张文秋羡慕地说:“你居然一个人住在这么好的宿舍。”

林簌笑笑,回道:“亲友给我住的。”

现在,张文秋忍不住继续看这个男人,不得不说,实在太英俊了,和班里那群毛头小伙不同,他长得高大成熟,五官跟雕刻出来似的,比电影演员还要好看。

林簌见状,轻咳了一声,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

“我是她朋友。”像是怕她说出表哥,周云祁主动说话,“你们明天要去南城赏荷花?”

张文秋被这个男人看得心头直跳,都答不出话来了。

林簌抢白:“他们去,我有事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啊,咱们班里有好多人一起呢,你要是没自行车,可以找人载你。”张文秋说。

林簌对这种庆祝活动不感兴趣,何况他回来了。她只笑笑:“我得回家。”

张文秋又问:“那你以后都住家里吗?”

林簌:“……不一定。”

“主要是我想找你玩,不知道你家住哪,你又没有可以联系的电话。”

周云祁见状,却道:“她大部分时间还住附近。”

“真的吗?那太好了!”张文秋望着这个长相耀眼的男人,不好意思起来,脸颊不由自主转红,“我也要回家了

,有空再找你玩。”

看着张文秋离开,周云祁说:“走吧。”

下午的阳光依旧炽烈,林簌跟在他身后,很快抵达小区,门卫大爷笑呵呵对林簌说:“终于考完啦。”

林簌回道:“是的”

周云祁从兜里摸出烟盒,递给大爷一支。

大爷说:“您真客气,这几天没少抽你的红塔山。”

林簌愣了一瞬,看向周云祁:“什么?你这几天有过来?”

大爷把烟夹在耳朵,敞亮地道:“那可不,每回都过来问你出门没,担心你没起床错过考试,我就好奇他怎么不直接去屋子里叫你,他说你还不知道他回来了,怕你受影响。”

林簌拧着眉心看他,周云祁耸着肩膀:“照你吩咐做的啊。”

道别大爷,林簌更沉默了一些。

周云祁把门打开,朝她撇头:“赶紧回屋吃西瓜。”

林簌:“吃西瓜?”

走进去,屋子里不光有冷水泡着的西瓜,桌上还摆着一些零食糕点,几个梨子,厨房流理台上还有一些蔬菜。

他直接从水里捞起西瓜,准备开切。

片刻后,林簌吃着甘甜的西瓜,想起刚才的问题,抬头看他:“我还住这里吗?”

“不然你想住哪儿?”他问,“想跟继母他们住一起?”

“我当然是不想的。”林簌回道,“可你不是回来了么,这里是你的宿舍。”

他坐在对面,笑道:“是我的宿舍,但是给你住的。”

“那你住哪儿?”

他直直看过来,无奈地问:“你不邀请我留下来睡沙发了?”

林簌张了张口,小口咬着西瓜:“主要是夏天有蚊子,沙发上挂不了蚊帐。”

“点蚊香不就行了?”

林簌没有回答。

男人啧声:“也就才半年没见,怎么对待我像对待一个陌生人,认生?”

“我没有,没有认生。”林簌否认。

之前会让他留下来,是知道只有这么两晚,她当时也很不舍和他分别,而现在,他少说也能待上十几二十天,如果他们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那跟同居有什么区别。

想到同居,林簌脸上微微发烫。

她是不介意啦,可是有些事,他不知晓。

在这儿住了半年,她基本上早出晚归,偶尔遇到邻居,也礼貌笑笑,他们都没有打听她底细。但是5月的某个周日,林簌在家拖地板,门敲响了。

打开门,一个打扮得很有气度的中年妇女,烫了头发,挎着个精致小手袋,朝林簌微微一笑:“小林是吧。”

林簌一脸懵然,以为她是什么领导,或者宿舍区的管理人员。

说完你好之后,对方笑笑:“我是云祁的舅妈。”

舅妈……林簌呆了呆:“哦你好你好,快请进。”

林簌这才知晓,周云祁的舅舅也是个领导,级别不小,之前他在沪市工作,这些年才调回京,这位舅妈姓徐,是正宗的沪市人,非常有腔调,有官太太的作派。

徐美芝见她拿着拖把,客气地道:“在拖地板哦,还蛮爱干净的。”

林簌收起拖把:“我平时要上学,一周拖一次。”

“一个人住,倒是不要紧。”

请她坐下来,林簌给她倒水。

徐美芝道:“我呢,是听云祁说他的宿舍在这里,但是暂时给一个要高考的小知青住,我就想过来看看。”

那天她坐了挺久,聊了很多关于鸡毛蒜皮的事。

快到最后,她才说:“我们家云祁长相、能力都出众,就是可怜,今年也26了,他父母都不在了,我作为舅妈,得替他打算。上次过年介绍一个女孩子给他,女方家境、人品都是好的,女方家里对他也满意。但他说自己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不考虑这些。真是把我气得不行。”

“你跟云祁熟悉,他是不是在那边有找对象呢?”

林簌心中沉了沉,隐隐明白这位舅妈过来的真实目的是想打探虚实。

偏生她老实,摇头说没有。

“那你晓得他为什么不找对象么?”

“可能是要忙事业。”

徐美芝直摇头:“忙事业跟找对象不冲突的,他眼看就三十,也该找对象了。”

“老实说,那个女孩真的不错,模样、家境、工作都没得挑,家里同意不说,就连那位大领导都同意了。”

大领导,是一直以来帮助周云祁的那位吗?

林簌心中一凉。

“这也算是组织上安排的。”徐美芝笑吟吟。

“你不知道,我找了个很厉害的先生给他算过,先生说他六亲缘薄,这两年不找的话,以后怕是难成家。”

林簌呆了呆:“算命?算命的话不能全信。”

“你不懂,那位先生准得不行,这几年大家明面上不信,实际上还是信的。他确实六亲缘薄,他父母不是都不在了么,兄弟姐妹也没有。你要是有机会,帮我劝劝他,他这么照顾你,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林簌早已不记得后来她们说了什么,只记得把这位舅妈送走后,她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

他六亲缘薄,所以原书里才一直单身,没有对象吗?

舅妈过来的目的怕也不仅仅要聊这些吧,是为了敲打她么?

这些事,她一直没有跟周云祁说,现在有机会了,可是看着这个人,却又说不出口。

周云祁见她沉默地把小半张脸都埋在西瓜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说道:“逗你两句,这么不经逗,你先住在这里,我还住回舅舅那儿。”

林簌抬眸:“啊?”

一惊一乍的,周云祁心中发愁,却笑了笑:“我可不想让你被人说闲话。”

林簌抿紧了唇,果然,他还是先为她考虑,她问道:“那你这次待多久?”

他意味深长看着她:“可以待到9月。”

“9月!”林簌瞪圆了眼睛。

他扬起眉:“不欢迎?”

“当然不是。”

要在他舅舅家住到9月么,最好还是她离开,让他住回来比较好,否则他那个舅妈,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妖蛾子……可是,万一他和那位女同志有缘分呢?

林簌好矛盾。

“要不然还是你住在这里吧,我住回家里去。”

终于,男人像是忍不住了,冷冽地叫了声她的名字:“簌簌。”

林簌怔然望着他。

他蹙眉:“你究竟怎么了?是考试没发挥好?”

“没有啊。”林簌回应,看着他,却莫名泛酸,鼻子一抽,委屈的神色便显露出来。

周云祁起身,林簌抬眼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把她手里啃了一半的西瓜放下,又抓着她胳膊,带着她进了厨房。

林簌茫然无措:“进厨房干什么?”

“洗一下手。”

他拧了水龙头,抓着她手指在水里清洗,又亲自掬了水,让她弯腰,帮她把嘴边西瓜甜腻的汁水冲干净。

洗净后,林簌的下颌都在滴水。

整个人呆怔又困惑,站着望向他,不理解他的操作。

他靠着流理台,手指帮她把水滴刮走,深吁气息,这才温和又有耐心地开口:“跟我说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林簌嘴角一压,鼻子充斥着一股酸涩,下意识就往他怀里钻。

像是早有准备,他的手回抱得非常及时,他将她按在怀里,让这个软软的身子,贴紧了他结实的胸膛。

男人脸颊蹭着她头发,轻抚着她的背。

沉默良久后,低沉地道:“别扭的小孩,还是要抱着,才会乖。”

……

第36章

他越是把她当小孩看待, 林簌就越是难过。闷在他胸前抽了抽鼻子,眼角不觉溢出泪花。

小小的厨房本就闷热,此时两个人上半身贴在一起, 他的身体简直称得上滚烫, 可林簌不想离开, 就想他这样抱

着自己。

斜阳透过玻璃窗照进厨房一角,白色瓷砖反射着金色的光, 周云祁见她依旧在自己怀抱里窝着,却是一语不发,只得耐心等着,间或摸着她脑袋,以作安抚。

林簌的手圈在他的腰上, 听见了来自头顶的叹息。

终于, 她发出了声音,像只受了伤的小猫, 有些凄婉:“周云祁——”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低嗯一声:“我在。”

“你为什么不找对象?”???周云祁沉默住。

她是怎么好意思问这个问题的?

她又发问:“你不怕孤独终老吗?”

好问题。

非常好的问题。

在父母都离开后,他不怕孤独, 更不惧死亡, 觉得一个人过完这一辈子也没什么, 这些年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是某个人的出现, 让他开始不习惯。

“那么簌簌, ”他反问, “害怕我狐独终老么?”

“怕。”十分干脆的回答。

“为什么怕?”

“你人太好了, 不应该一个人过一辈子,你会有宽敞明亮的房子,有深爱你的妻子, 有可爱的孩子,你会有个温暖舒适的家,你值得拥有这些。”

就算那个人不是我,只要对方真心爱着你,也可以的。

林簌想到这儿,喉咙里仿佛被一团厚厚的棉花堵着,说不出话来,她眼睛一阖,两行热泪便淌下,试图再往他怀里钻的时候,下巴被捏住。

他不让她再钻进怀中。

“我当然值得拥有这些。”男人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但前提是,互相深爱。”

周云祁捧着她光滑细腻的脸蛋,大拇指帮她擦掉了泪痕,声音低哑:“而不是单方面的喜欢。”

林簌一时无言,只有微微翘起的发红小鼻头在轻轻耸动。

周云祁深深叹了口气:“跟我说实话,我舅妈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不该说的?”

林簌愣愣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的?”

“门口大爷说的,5月份她来找你了?”

林簌只好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脸瞬间变沉。

林簌嗫嚅:“当时我在备考,没有精力想这些。”

“她跟你说什么了?”他盘问。

“就那些。”

“说关厅长家有个女儿很适合我?说领导也在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