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城中豪华酒店的天际宴会厅里,隋心喜扯了扯身上的小礼服裙,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她是代表富邦来的。今晚说是科技行业的社交宴会,其实就是大家端着酒来回溜达,说些场面话。
她手里也捏了个酒杯,里面还剩个底,冰早就化没了,喝起来有点温吞吞的甜水味。
她脸上挂着笑,笑肌有点僵,听着对面一个穿丝绒西装的男人,侃侃而谈他们公司最新的大数据模型。
她时不时点头,嗯两声,眼神却忍不住往地上瞟。
刚才和几个同行寒暄,肩膀不小心被人碰了一下,脖子后面轻微的坠感就没了。
起初她没在意,以为是头发勾到了耳环。
等她走到安静点的角落,抬手一摸脖子,才发现那条坠着小小一粒不规则的银豆子项链,消失了。
她越来越焦躁,到后面也不想再听丝绒西装说什么。她胡乱点了下头,说了句“抱歉失陪”,转身就往刚才站过的地方走。
她低着头,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脚下深灰色的地毯。
可吊坠太小,又和地毯一个颜色,实在不好找。
香槟塔旁边没有,长条餐桌底下也没有。她有点急了,顾不得形态就蹲下去,膝盖蹭着地毯,查看沙发底下。
旁边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隋心喜全当没看见。
其实,那条链子很普通,链坠估计就是个不值钱的碎银子打磨的。
可是,那是晏铮在高中时候送的。他说,那是他帮人打游戏攒了点钱买的生日礼物。
就在她想着,有没有可能掉到外面走廊或者洗手间的时候,她瞥到了落地玻璃前面,站了一个穿着亮片长裙的中年女人。
她端着一杯红酒,正跟旁边一个男人说笑。灯光下,女人脖子上一道细细的银光闪了一下——
那链子跟她丢的一模一样!
隋心喜心跳加速,连忙过去,急切道:“对不起,打扰一下!”
女人不悦地转过头,上下打量隋心喜,有点不耐烦,“什么事?”
隋心喜盯着女人脖子上的项链,“这位女士,不好意思,我刚刚丢了条项链,跟您戴的这条看起来很像。请问您是从哪儿……”
女人下意识地抬手护了一下自己的项链,眼神变得警惕,又带着点鄙夷。
她嗤笑一声,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项链是我的,怎么,你看上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隋心喜急忙摆手,脸也红了,“我是真的丢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就在这宴会厅里,我找了半天了!您这条……您确定是自己带来的吗?有没有可能在哪里捡……”
“捡?!”女人拔高了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什么意思?说我捡你的东西?”
周围有几道视线投射过来,带着看热闹的兴味。女人的男伴也往前站了半步,眼神不善地看着隋心喜。
隋心喜被噎得说不出话,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为了项链,她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女士,您别误会。我就是着急,那条项链对我很重要,是我弟弟送我的礼物。它不值什么钱的,就是个心意。您看仔细点,您这条真的是您的吗?或者,您有没有见过一条类似的掉在地上?”
女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捂嘴笑起来,“哎哟喂,我说小姑娘,你是真不识货,还是在这儿跟我演苦情戏呢?”
她用手指弹了弹自己项链上的银豆子,讥讽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链子可不是什么地摊货,是意大利手工的铂金链!还有这个坠子,看着普通,实际叫‘原始矿珀’,天然形成的,这么一小点就要十几万!”
“你说你弟弟送你十几万的项链当礼物?还戴着来这儿弄丢了?你编故事也编得像样点!”
隋心喜脑子里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颗在灯光下折射出内敛光泽的“银豆子”。
如果这就是她弄丢的那条,那晏铮高中时候,哪里来的十几万?
这女人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故意在羞辱她?
隋心喜一时也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她看着女人得意的笑脸,再看看周围那些或好奇或看笑话的目光,喉咙里干涩得发紧。
“对不起……打扰了”,隋心喜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晚宴后面是怎么熬过去的,隋心喜不记得了。
她胡乱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场。走出那灯火辉煌的酒店时,她被风一吹,才觉得脸上冰凉一片。
她赶紧擦掉泪花,又暗骂自己真是没用。
晏铮送她的东西,怎么就丢了呢?
她还记得晏铮高考结束那会,成绩还没出来,他就送了这条项链给她作为生日礼物。
他祝她生日快乐,还让她不要嫌弃。
她笑着揉他脑袋,说他乱花钱。
现在,项链已经找不回来了。该怎么跟晏铮说呢?他会不会失望?隋心喜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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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心喜推开家门,一股暖意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跟外面冰冷的夜色截然不同。
晏铮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茶几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旁边还有一小碟洗好的水果。
“回来了?”晏铮抬起头,对着隋心喜笑笑:“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晚宴是不是没吃饱,我给你热了汤,喝点暖暖。”
隋心喜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帅气的脸,心里的难受劲儿又涌上来,堵在嗓子眼。
她疲惫地脱掉高跟鞋,瘫坐上沙发,长长叹了口气,“嗯,累死了。”
晏铮立刻合上笔记本,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怎么了?受委屈了?谁惹你了?告诉我。”
看着他这么紧张自己,隋心喜心里更酸楚了。
她低着头,憋了半天,才艰难地开口:“晏铮,对不起啊……你高中送我的那条银链子,我平时都保存得好好地,今天心血来潮想在晚宴上戴一下,却不知道掉哪儿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晏铮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责怪的表情。他只是奇怪地“咦”了一声,起身回房,不久后又出来了。
他对着隋心喜展开手心,问:“你是说这个吗?”
隋心喜的视线聚焦在他手上,那正是她以为丢了的项链。
她立即坐直身体,一把抓过来,仔细翻看着,“这……这怎么……它不是在……”
“你今天出门想戴,却顺手放茶几上了吧?”晏铮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奈,“我下午回来就看见了,怕你再不小心,就帮你收好了。刚看你回来情绪不对,我都忘了这茬。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啊?”
隋心喜捏着失而复得的项链,感觉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
除了喜悦,她的那些沉重情绪,被巨大的怪异感取代了。
她皱着眉,努力回忆:“可是,我明明记得……”
晏铮却不由分说地打断她:“你啊,肯定是最近太忙,记岔了。晚宴那种地方人很多吧?你一紧张,以为自己戴出去了,就开始胡思乱想,找不着当然着急上火。现在好了,东西在家呢,虚惊一场。”
他推了推茶几上的汤碗,“找到了就别难过了。喝点热汤吧,都快凉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记错了?昨晚睡得晚,所以今天也迷迷糊糊的。
隋心喜渐渐被晏铮说服了,心头的庆幸更是压倒了困惑。
她今晚差点冤枉了别人,还好没闹出更大的误会。
她吐了口气,将项链小心地收好,再端碗喝汤。
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确实驱散了不少疲惫。
晏铮则重新打开笔记本,又开始忙他的事情。
但他的嘴角,在隋心喜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地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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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心喜并不知道,晏铮在高中时候已经开始赚钱。
虽然爸妈留下的保险金和财产够他吃饭上学,但他被那群如狼似虎的亲戚围怕了,老早就想自己手里有点东西,能捏得住的。
他从高一开始住校,周末回家写完作业,就一头扎进了游戏里。
那会儿,他打游戏是真狠,在天梯上刷刷地往上蹿,名字挂在排行榜前面。
有天打排位,队里有个坑货,把他气得够呛。他打完直接在公屏里骂,说这种水平的号,不如找他代打上分,省得出来祸害人。
本来只是气话,没想到私聊窗口很快亮了。一个大哥问:“真能代打?多少钱一星?”
晏铮愣了一下,手指头在键盘上敲了个数,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高。
对方没还价,直接说:“行,先打十星看看。”
晏铮熬了两个周末,眼睛熬红了,十星搞定。
虚拟币到手,转手一卖,揣进口袋里的票子,比他一个月生活费都多。
从那时开始,他的周末和寒暑假,就没闲着。
他一单一单地接,打累了睡,睡醒了打。手指头动得快,钱来得也快。
后来,他那游戏ID在几个热门区都打出名了,“Yan神”这名号有人认。
找他的人多了,不光代打上分,还有人专门找他“包月”,就是长期给老板的号打维护、打活动、刷装备。
他的价码一下子上去了,几千块一个月都是家常便饭。
有时候运气好,他还会碰上那种特别有钱又懒的大老板,出手就是几万块。
到了高二下学期,直播平台火起来了。
晏铮琢磨着,光闷头打给人看,不如放开了给人看。
于是,他开了直播。
他那会儿模样已经长开了,个子高,脸盘端正,尤其打游戏的时候,有股专注又有点不耐烦的劲儿,很招小姑娘喜欢。
而且他技术摆着那儿,说话也不端着,该骂娘骂娘,该损队友损队友,反而显得真实。
他的直播间人气噌噌涨,打赏的钱有时候比包月的进账还猛。
他脑子活络,线上玩得转,线下也没闲着。
他在游戏里认识了不少朋友,水平参差不齐。
他牵头搞了个小公会。他负责在外面揽活,接了单子,分给公会里有时间有能力的兄弟去打,他在中间抽个头儿。
公会人有十几二十个,活儿一直没断过。他自己打得少了,主要精力放在管人、派单、算账上。
钱,就这么越滚越多。
至于那条项链,是他趁着隋心喜生日前,特意托朋友从外国带回来的。
对方报了个数,要十几万。他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转账过去,也就花了他不到三个月的进账。
当然,他怕隋心喜不肯收,还是特意选了一个简陋的小盒子装着,然后告诉她只是几百块钱的小玩意,仿大牌那种。
隋心喜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心地收下。
他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很得意,比赚了十几万还舒坦。
她就该戴点好东西。
第22章
锅里的汤顶开了锅盖,溢出来一点,在灶台上冒起白烟。
晏铮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关小了火。
其实,今天下午他也接到了储嘉骐的电话,叫他去晚宴上露个脸,说以后对公司融资有好处。
晏铮一口回绝了,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隋心喜摊牌公司的事。
他总觉得,应该等维恒再做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他再告诉她一切。到那时,他就不再是她眼里需要照顾的“弟弟”了。
汤熬得差不多了,香味浓郁。
晏铮刚把火熄灭,旁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储嘉骐发来的视频。
晏铮有点疑惑地按下播放键。镜头扫过晚宴大厅里衣香鬓影的人群,逐渐聚焦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隋心喜今天穿了条挺好看的裙子,此刻却没有平时的从容大方。
她正和一个下巴抬得老高的女人对峙着。对方脖子上赫然挂着一条项链,分明就是晏铮送给隋心喜的那条。
随着模糊的对话片段,晏铮的眉头越来越紧。
在视频停止之后,储嘉骐的语音信息跟着来了:“看见没?你那姐姐丢了什么东西,满场找呢,急得快哭了。喏,那个女的,叫木万妮,暴发户似的。你姐过去和她说话,想把东西要回来,结果被欺负了。”
晏铮整张俊脸都冷了下来,那双总是对着隋心喜含笑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起怒火和戾气。
他扯掉围裙,随手甩在料理台上,回房换了衣服,急匆匆地就出了门。
到了酒店,宴会还没结束,但气氛已经有些松散。
站在门口的储嘉骐显然一直在等他,看到他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储嘉骐带着他先去监控室,边走边说:“你姐刚走不久。我跟酒店打过招呼了,监控调出来,拍得很清楚。就是那木万妮,趁隋心喜和别人碰杯的时候,随手就把掉在椅子旁边的项链给顺走了。动作快得跟职业扒手似的,监控录像我也拷了一份。”
晏铮一言不发地看完了整个监控。他的眼中寒光闪烁,像淬了冰。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木万妮正被几个人围着。她手里端着香槟,笑得花枝乱颤,脖子上那条偷来的项链在她的晃动下闪闪发光。
晏铮二话不说,挤开人群,站到她面前。
他个子高,阴沉着脸俯视着木万妮,强大的压迫感让周围的谈笑声瞬间小了下去。
木万妮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吓了一跳,特别不爽被打断:“你谁啊?干嘛呢?”
晏铮一个字都懒得说。
他掏出手机,直接把监控录像里的一张截图,怼到木万妮眼前。
木万妮看到照片,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净。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抢手机,“你是谁啊?这照片是合成的,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晏铮冷笑一声,举起拷了监控录像的U盘,“要不要现在找个地方放出来,让在场的各位都看看木总的风采?”
木万妮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圈不明所以的宾客们,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示众的小丑。
她衡量着利弊,终于还是不甘心地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扔给晏铮。
晏铮捏紧了那条失而复得的项链,上面还带着木万妮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再吐出一句:“你必须找隋心喜道歉。”
“你……”木万妮气得浑身发抖,但又被晏铮的眼神慑住了。她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不是虚张声势。
“知道了”,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神怨毒。
晏铮没再理会她,转身就走,他得赶在隋心喜前先到家。
围观的人群也四散开了。木万妮看着晏铮的背影,猛地灌了一口酒,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道歉?做梦!她木万妮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略显恭敬的声音:“木总?”
木万妮阴冷道:“小赵,还在会场吗?”
“在的,木总,有什么吩咐?”
“听好了”,木万妮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飞快,“刚才在会场过来找我说话的女人,是富邦科技的职员隋心喜,你给我放消息出去,就说她是被包养的金丝雀。”
小赵只是个跟班跑腿的,传谣也得有点料才行。他迟疑道:“木总……这个具体要说点啥?她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啊……”
木万妮不耐烦地嗤了一声:“蠢!这还用我教你,编都不会编?就说她今晚找的那条项链,根本不是她自己买的,也不是她所谓的弟弟送的,那是她金主的礼物!她不小心弄丢了,急得满场找,如果找不到,晚上回去交不了差。”
“什么叫交不了差?”小赵还是有点懵。
木万妮翻了个白眼,“你是木头脑袋啊?她的金主是能送她十几万链子的人,能是好伺候的吗?你就暗示,她丢了礼物,晚上回去就得被那个老变态性虐待!明白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小赵似乎被这赤裸裸的恶意冲击到了,但还是唯唯诺诺地应道:“明白了,我就找机会跟几个平时爱八卦的说说。”
“机灵点,别让人知道是我们这边放出的风声!”木万妮恶狠狠地叮嘱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扭曲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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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下午,天气有点阴冷。
晏铮左手提着一个装满了新鲜水果的大礼盒,右手拎着塞满了点心的大袋子。
他站在隋心喜的父母家门口,腾出一只手按下门铃。
门很快开了,隋心喜见是晏铮,脸上带笑,赶忙侧身让他进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她伸手想去接他手上的袋子,他却不让,“我拿就行,有点沉。”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屋子,将东西放到茶几上,“只是给叔叔阿姨买了点年货,还有你喜欢吃的那个老字号点心。”
隋心喜的妈妈庞夏蕊听到动静,也从厨房里探出头。
“小铮来啦!”庞夏蕊满脸笑容地走出来,“哎哟,你这孩子,又乱花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上学多不容易,留着点钱自己花多好。”
“阿姨,过年嘛应该的。我这学期实习也攒了点生活费,够用”,晏铮过去拿走庞夏蕊手里的抹布,“阿姨您歇会儿,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帮您弄弄。”
“哎不用不用,你坐,心喜,给小铮倒杯茶”,庞夏蕊推辞着,但还是拗不过晏铮。
她看着晏铮动作利落地去擦餐桌,眼神不由地在他和女儿身上转了两圈。
隋心喜已经泡好了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
“晏铮,别忙活了,坐会儿喝点水”,她招呼着,又转向厨房,“妈,还有什么菜要弄,我来帮你。”
“快弄完了,你陪小铮说说话”,庞夏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晏铮擦完桌子,很自然地走到隋心喜身边坐下。
他侧过身子靠近她:“姐,你不是说颈椎不舒服吗?我认识个朋友会推拿,手法特别好,年后带你去试试?”
隋心喜互动了一下肩颈,“好多了,没事,就是那两天对着电脑久了点。”
“还是要多注意,你总加班。我给你订了个护颈仪,应该今天就能到,待会拿给你。”
隋心喜愣了一下,有点无奈,“你买这些干嘛?我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你老低着头看电脑看手机”,晏铮打断她,但脸上还是那种无害的笑,“东西都要到了,而且过年快递停发,退不了。”
庞夏蕊端着两盘刚炒好的菜走出来,正好听见后半句。
她笑眯眯地问:“小铮给心喜买东西啦?”
“嗯,姐颈椎不舒服,我给她订了个小仪器”,晏铮立刻换上更温和的语气回答庞夏蕊。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细心体贴”,庞夏蕊放下菜,看着两人,眼神里多了点难以捉摸的东西,“心喜啊,你看小铮多惦记你。快谢谢人家。”
隋心喜只好顺着妈妈道谢。她觉得晏铮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又有点暖,毕竟是他的心意。
这时,隋心喜的爸爸隋涛原也从书房出来了,几人很快落座吃饭。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气氛热闹。
晏铮坐在隋心喜旁边,他很勤快,不断给她夹菜。
“多吃点这个排骨,阿姨做的特别入味。”
“尝尝这个虾,新鲜。”
“鱼眼睛这块嫩,给你。”
他筷子几乎没停过,目标明确地落在隋心喜的碗里。
隋心喜看着自己堆成小山似的碗,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挡住晏铮又一次伸过来的筷子,“够了够了,你吃,我自己会夹。”
隋涛原则乐呵呵地跟晏铮聊着学业和实习的事儿,庞夏蕊没怎么插话。
她有着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总感觉两个年轻人的相处不太对劲。
晏铮对心喜的关心,似乎有点太多了?不像弟弟对姐姐,倒像是……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这个念头压下去,招呼大家多吃菜。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远远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晏铮放下筷子,拿起汤勺要给隋心喜盛汤,“姐,再喝点汤暖暖。”
“我真喝不下了”,隋心喜连忙捂住自己的碗,“你自己喝吧。”
“行”,晏铮放下汤勺,“那我和你一起收拾。”
庞夏蕊看着晏铮和女儿一起收拾好碗筷又走进厨房,背影靠得有点近,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浓了。
好不容易等到晏铮回了自己家,庞夏蕊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在看电视的丈夫,对隋心喜说:“你来一下,妈跟你说点事。”
隋心喜跟着庞夏蕊走进房间,拉过椅子坐下,问:“妈,什么事啊?”
庞夏蕊盯着隋心喜,开门见山:“你跟妈说实话,你跟小铮……你们俩,是不是在处对象?”
第23章
隋心喜完全没料到妈妈会问这个。
她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心口突突地跳起来,脸上也有点发烫。
“妈,你说什么呢?”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羞窘,“晏铮是我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我们怎么可能……哎呀妈,你想哪儿去了!”
庞夏蕊盯着女儿的反应,看着她涨红的脸和躲闪的眼神,心里的疑虑并没有消散。
她追问道:“真的没有?我看他刚才吃饭,一个劲儿给你夹菜,那眼神可不是看姐姐的眼神。他说话做事,对你照顾得也太仔细了点吧?这都超出姐弟情分了。”
“妈!真没有!”隋心喜更急了,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更理性的语气解释,“晏铮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嘛?他从小在我们家长大,把我们当亲人。他确实依赖我,也就是习惯对我好。再说了,他比我小那么多,还是个学生呢,你别瞎想!我们就是姐弟,永远都是最亲的亲人!”
她斩钉截铁地一口气说完,像是说给妈妈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试图压下心底那丝被点破的惶惑。
庞夏蕊听到女儿那句“亲人”说得格外用力,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点。
她长长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没有就好,吓妈一跳。我就说嘛,你比他大那么多,不合适不合适。小铮是个好孩子没错,但你们两个一起长大,跟亲姐弟一样。如果真走在一起,就太不像话了。”
听到妈妈明确说出不同意的话,隋心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强撑着,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
庞夏蕊没注意到女儿情绪的变化,或者说,女儿的沉默被她理解为赞同。
她的注意力转到了另一个更让她操心的话题上,“心喜啊,既然你跟小铮不是那种关系,那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看你,过了年就二十九,虚岁都三十了!你那些同学朋友,有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就你,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有。”
隋心喜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窗外又传来几声鞭炮响。
“妈跟你讲,有个弟弟在身边照顾你,是挺好。但弟弟再好,他能陪你一辈子吗?他将来肯定要结婚成家,有自己的老婆孩子,重心就放到他自己的小家去了。那时候你怎么办,还不是得靠自己?”
她看着女儿低垂的脑袋,加重了语气,“你看你现在,事业是还行。可女人啊,这么拖着,年纪越大,越不容易找好的。你看你王阿姨家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今年二胎都生了;李阿姨家的女婿,条件多好。你总不能让爸妈一直为你操心吧?你自己得上点心啊!”
隋心喜依旧沉默着。房间里很暖和,但她觉得手脚有点凉。
妈妈的每句话都像小锤子敲在她心上,她知道妈妈说得有道理,是社会常态的道理。
她抬起头,看到妈妈焦虑又期待的眼神,心里堵得慌。
那些她想要反驳的话,那些对晏铮无法言说的心思,那些她对纯粹“归宿”的想法,她都统统说不出口。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点点头,“我知道了,妈。我会留意的。”
庞夏蕊听到这句话,像是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承诺,语调也轻快起来,“这就对了嘛!妈知道你要求高,但条件差不多就行,人品好是关键。咱也不图大富大贵,安安稳稳过日子最重要……”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哪个朋友家的儿子可能合适。
隋心喜听着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响着,那些关于相亲对象的建议,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知道,自己刚刚答应的,不仅仅是“找男朋友”,更是亲手关上了一扇门。
一扇她甚至还没勇气去推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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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晏铮走到自家沙发边坐下,掏出烟盒,在里面摸索了一圈,只摸到一点散落的烟丝。
他烦躁地捏扁了空烟盒,丢进旁边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
刚才在隋心喜家吃饭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饭桌上,庞阿姨的目光几次在他和隋心喜之间来回,笑容也有点微妙。
他知道她在掂量,在评估,在无声地划清界限——这小子,终究是个弟弟,和自家闺女扯上别的关系?不合适。
晏铮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闷气,他需要尼古丁来压一压这股无名火。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几个可能放烟的地方都翻遍了,一根存货都没有。
他骂了一声,抓起外套穿上,下楼去买。
夜晚的老小区很安静。路灯灯光昏黄,勉强照亮坑洼的水泥路。
夜风带着寒意,刮在脸上有点刺。晏铮把拉链拉到顶,双手插在衣兜里,快步朝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走去。
结账的时候,自动门又开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老板,你家抽纸放哪里了?”
晏铮转头,见隋心喜裹着一件厚外套也来了。
她的头发随意地挽着,显然是临时被家里打发出来买东西的。
隋心喜也看到了他。她走过来打了声招呼,看着他手边的烟,蹙了眉,但没说什么。
两人付了钱,一起走出便利店。冷风扑面而来。
“抽烟对身体不好”,隋心喜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带着习惯性的姐姐关切。
“嗯,知道”,晏铮淡淡地应着,拆开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支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
他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点胸口的烦躁。
他缓缓吐出烟圈,白色的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飘散开来。
“一起走走?”晏铮侧头看她,回去的路只有一条。
隋心喜点点头,和他并肩走在小区路上。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路灯把影子拉长又缩短。
隋心喜心中难受,直觉此时应该说点什么。她清了清嗓子,问:“你实习快结束了吧?”
晏铮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你是不是该搬回学校宿舍住了?你都快毕业了,应该多和同学相处,而且住宿舍方便准备论文答辩什么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像姐姐关心弟弟的学业安排。可她心里清楚,这更像是在赶人。
果不其然,这句话像颗火星,点燃了晏铮从饭桌憋到现在的所有郁结。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隋心喜,眼神锐利:“还没过完年,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隋心喜被他看得心头发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一点距离,“我是为你考虑。你还没毕业,总得回学校。”
“为我考虑?”晏铮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抑着怒火,“隋心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是永远长不大的弟弟对吗?”
他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隋心喜慌了神。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混乱的心情,以及来自妈妈的压力。
她本能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只想逃离这让她心跳加速的对峙,根本没注意脚下。
老小区的路年久失修,一块松动的地砖边缘翘起,她穿的鞋跟正好绊在凸起的边缘上。
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
晏铮立刻扔掉手里的烟,条件反射般地上前。
下一秒,隋心喜整个人就被他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
双脚骤然离地,隋心喜吓得搂住了晏铮的脖子,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
一股混合着淡淡烟草味和年轻男性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着。
晏铮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路灯的光线勾勒出她微张的嘴唇和睁大的眼睛。
他抱着她,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重量,她的柔软,以及她身体传递过来的细微战栗。
刚才的怒火,完全被更汹涌和原始的情绪取代了。
他喉结滑动,一字一句地告诉她:“隋心喜,你看清楚,我不是十年前那个站在你家门口等你开门、需要你保护的小男孩了。我现在是个男人!我能赚很多的钱,我能处理麻烦,我能保护我自己,也能抱得动你。我不是你弟弟!你明白吗?我不是!”
隋心喜当然明白。
从他不动声色地入侵她的生活开始,她心里那个“弟弟”的形象,已经渐渐被眼前这个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真实男人所取代。
她无法再把他当弟弟看。
这念头在她心里盘踞已久,只是被她拼命压制。
此刻,被他这样紧紧地抱在怀里,听着他赤裸裸的宣告,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颊。
她想回应,想说“我知道”,想说“我也没把你当弟弟了”,巨大的冲击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晏铮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高度紧张的神经却误读了她的沉默。
他是不是太冲动了?这样的语言和行为太过界了?她吓到了?
这些念头像一盆冷水浇下来,他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被懊悔所取代了。
他将她放了下来,让她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沮丧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你脚怎么样?能走吗?”
他一边问,一边低头想去查看她崴到的脚踝,可又在快要碰到她时顿住了,似乎怕再次唐突。
他和刚才那个宣告自己是个男人的强势姿态判若两人,又变回了平时的奶狗模样。
离开了晏铮的怀抱,周围的冷空气重新涌来,隋心喜也清醒了许多。
她站稳身体,活动了一下脚踝。还好,只是稍微崴了一下,有点疼,但骨头没事。
“没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声音还有些不稳,“能走。”
晏铮闻言,松了口气,“我扶你,慢点回去。”
隋心喜没有拒绝。
她借着晏铮手臂支撑的力量,低着头,慢慢地挪动脚步。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还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甚至不敢看他。
晏铮也没再说话,他懊恼自己的冲动,又压抑不住心底那份被她彻底搅乱的悸动。
他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只有路灯把他俩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拉得很长。
第24章
晏铮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喉咙有点干,半坐起来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发现是空的。
黑暗里,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储嘉骐连着发来了几条微信。
【睡了没?】
【出事了,你看链接!】
【木万妮居然散播你姐谣言,帖子、群聊都有】
一看到隋心喜的名字,晏铮立刻坐起来。
他点开其中一个链接,那是一个八卦论坛的帖子,标题像刀子一样扎眼:【富邦科技隋姓高管,竟是某大佬圈养金丝雀?项链疑云,深夜寻找牵出特殊惩罚!】
帖子的内容添油加醋,下面评论更是不堪入目,有人直接点名隋心喜,有人猜测金主身份,有人用语极其肮脏。
晏铮的呼吸一下子变粗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捏紧了手机,点开储嘉骐的另一条语音。
【我这边初步查了下来源,是个新注册的小号首发。IP做了多层跳转,但最终关联到一个叫赵富的手机,这人是木万妮的跟班。现在扩散很快,我清理一下?】
晏铮直接拨通了储嘉骐的电话,“储哥,你调动你那边能调的所有资源,务必在天亮之前,让这些东西在网上彻底消失。”
储嘉骐犹豫了一下,“我只能说尽量,源头账户还在活动,传播节点太多,完全堵死有难度,尤其是一些私人圈子的截图转发……”
晏铮打断他,“你那边清理公众平台是第一优先级,特别是先掐断富邦内部的传播。源头和后续反击,我来处理。”
“行吧,我亲自盯着清理进度”,储嘉骐顿了顿,又问:“你还在老家,计划怎么处理木万妮?”
晏铮没有多想,掀开被子跳下床,“我得马上回江市,大年三十的没有高铁票就包个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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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一辆网约车就停在了老家的小区门口。这是晏铮花了大价钱搞来的。
司机帮着放好行李,车子驶上空旷的环线。
晏铮靠在后座,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手机热点。
他点开软件窗口,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白色的代码字符在黑色背景上如瀑布滚落。
他在搜木万妮。
他原本以为,上次查到项链的事,就能让她老实。
但是,他低估了她的恶毒和下作。现在既然她要来阴的,就别怪他掀她的老底。
他用储嘉骐提供的木万妮基本信息做起点,绕过几个不太坚固的商用数据库防火墙,调取了木万妮在天骅集团的加密人事档案。
他锁定了她几年前负责过的一个大型设备采购项目,最终审计报告上有个备注:部分物料损耗异常,后续处理完毕(责任人已离职)。
晏铮的眼神锁定在备注这行字上,继续输入指令。
他调取了天骅内部通讯的部分存档,大量的邮件碎片和内部聊天记录被筛选出来。
他用关键词过滤掉无关信息,重要部分逐渐浮现。
木万妮频繁联系过一个叫邱明的仓库管理员,通过邮件指示他紧急处理一批特定编号的设备配件,要求将其移出常规仓库。
最后一次邮件后,审计问题爆发。
最终内部报告认定是邱明严重失职。他私自违规转移物料导致丢失,要负全责。
邱明虽然被开除了,但财务记录显示,他随后收到一笔远高于法定赔偿金的汇款。
晏铮继续搜寻,又找到一份邱明签署的保密协议:他承认所有责任,放弃追诉,并对公司及所有相关方保密。
证据链已经很清楚了。木万妮利用职权侵占或盗窃公司财产,事后找个无权无势的小职员顶缸脱罪。
这就是她光鲜履历下的第一个烂疮。
紧接着,晏铮又破解了木万妮的通话记录,发现她和一个罗姓地产老总联系过于频繁。
那些通话时间和长度,都显示两人并非简单的商业伙伴关系。
而这位罗总,是已婚的中年男人,老婆姓王,娘家背景硬,本人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晏铮冷笑一声,新建一封匿名邮件,把查到的几张关键照片打包压缩。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罗太太:祝您新年快乐,附赠您丈夫与天骅集团木万妮女士长期深入交流的证据。】
做完这些,他没有着急点击发送按钮,而是关了电脑,闭目养神。
耗子要慢慢地逗,才是折磨。
网约车到达江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晏铮吩咐司机直奔木万妮住的高档小区,地址他早就背熟了。
他站在木万妮的家门前,持续地按下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踢踏的拖鞋声,夹杂着女人被吵醒后的不满话语:“谁啊?哪个神经病大晚上地按门铃?”
木万妮将大门拉开一条缝,安全链还挂着。
可是,当她一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下意识地就要关门。
晏铮却不让。他的脚夹在门缝间,又一大掌拍在门上,“开门!”
木万妮只感觉冬夜寒冷的空气在周身凝固了。
她抓紧了睡袍领口,强撑着气势喊道:“开什么门,你私闯民宅!我警告你,立刻给我滚,不然我叫保安了!”
晏铮嗤笑出声,直接掏出一沓打印好的资料扔进门缝里,“看看你干的好事。”
木万妮愣了愣,弯腰捡起其中几张。
她看到了那些找邱明顶罪的文件截图,脸色一下惨白如纸。
她指着晏铮,手指抖得像风中的叶子:“你……你疯了,这是假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大半夜的跑来诬陷我!”
晏铮冷眼看着她的表演,“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那批设备配件最后去哪儿了吗?需要我告诉你,邱明拿了你的封口费,现在在哪个工地搬砖吗?也许只要资金到位,他还是非常愿意聊聊当年的事?”
木万妮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看着晏铮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孩,不是什么她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角色。
她强装的镇定渐渐瓦解,“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
晏铮的声音依然冰冷,“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惹错了人,更动错了人。”
“你少吓唬我!”木万妮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试图用声音壮胆。
她掏出手机打给物业,“保安!保安!快来人啊!这里有疯子私闯民宅!快把他抓走!”
“你放心,我马上就走”,晏铮嘴角勾起毫无温度的弧度,“但从今天开始,我会陪你玩。玩到你主动爬过来求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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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万妮几乎一晚上没合眼,晏铮的话语一直在耳边晃着。
直到天快亮了,她困得受不了,才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地响起激烈的拍打声。
她惊醒过来,心跳加速,皱着眉往门口走。
她本想透过猫眼看出去,却发现猫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堵上了,里面只有一片黑影。
拍门声更急了,外面的人好像很生气。
木万妮犹豫了一下,拉开一条门缝。
就在这时,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几个高大的男人挤了进来,木万妮直接摔倒在地。
一个穿着昂贵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怒气冲冲地盯着她。
木万妮认得这个女人,她就是罗太太。
她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罗太太抬手就扇了过来。
她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给我打!”罗太太仍不解气,尖声命令,那几个壮汉立刻动手。
顿时,雨点般的拳头和脚落在木万妮的手臂上、背上、腿上,罗太太站在旁边看着,嘴里骂着很难听的话。
木万妮嘴里全是血味,浑身都疼,感觉自己像散了架。但她只能尽量缩成一团,希望这顿打快点结束。
终于,男人们停了下来,退到罗太太身后。
罗太太蹲下身,一把抓住木万妮的头发。她被迫看着罗太太愤怒扭曲的脸。
“臭婊子!”罗太太朝她脸上啐了一口,“你也配碰我老公?这次是给你个教训!再让我知道你靠近他,我让你在江市彻底消失,听到没有?”
木万妮头发被扯得很疼,她想点头但动不了。她含混道:“听……听到了……”
罗太太嫌恶地松开她,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转身带着几个男人离开了。
木万妮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慢慢坐起来,靠在旁边的矮柜上喘气。
她挪到穿衣镜前,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她头发乱得像鸡窝,脸肿得老高,颧骨那里一片青紫,眼睛更是只剩一条缝。
她看着惨不忍睹的自己,心里涌起强烈的恨意。她恨罗太太,更恨晏铮。
但是,晏铮能查到她勾引罗总,能查到她的盗窃癖,他的手里肯定还有更多东西。
他昨天就警告过她的,他要慢慢玩。
今天罗太太的事只是一个开始,万一他把她几年前盗窃和找人顶罪的事情抖出来,她不仅工作保不住,可能还得坐牢。
她越想越害怕,顾不得去医院处理伤口,急匆匆地就打给赵富去查晏铮的信息。
第25章
江市高铁站,返程高峰的人流正乌泱泱地往外涌。
隋心喜拖着行李箱,跟着人群往外走。
快到私家车接站区时,她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车子。
晏铮今天穿了件工装羽绒服,正站车旁等着,不住地朝出站口这边张望。
隋心喜拖着箱子快步走过去,对着晏铮笑笑,“天气冷,怎么不上车里坐着?”
“没事”,晏铮很顺手地接过她的行李,“你路上累吧?”
“还行”,隋心喜坐进副驾驶的位置,里面暖气开得很足。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隋心喜看着前方,街上的红灯笼还没撤完。
她问晏铮:“你春节怎么回事,年都没过就跑了?我大年三十来找你吃年夜饭,才发现你回江市了。”
晏铮握着方向盘,嘴角的笑意淡了点,“那个啊……实习单位有点急事,储总催得紧,说项目卡住了,人手不够,让提前回来帮忙处理。”
隋心喜有点意外,“你们实习生也这么忙?老板都不过年的吗?”
晏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嗯,他是工作狂,赶上事儿了,管你休不休息。不过好在说算加班费。”
隋心喜没再追问,转头看向窗外,车里只剩下电台主持人的说话声。
车子等红灯的时候,晏铮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信我啊?”
隋心喜摇摇头,“没不信。工作嘛,能理解。对了,你前面右转,我得回公司一趟。”
晏铮愣了一下,“今天才初七吧?”
“你要加班,我也要加班”,隋心喜无奈地笑了声,“王雪上午给我发信息,说节前有个项目报告还有点尾巴没弄利索,一上班就要用。我得回去拿材料,省得明天一早抓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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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车子拐进了写字楼的停车场。
隋心喜先下了车,对晏铮道:“你等我一下,我很快下来。”
晏铮也下了车。他扶着车门,正要说点什么,街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
那人裹着一件大衣,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头上还严严实实地包着条大围巾。
她慌乱地扑到晏铮旁边,死命抓住他的手臂,“晏先生,你别走!求求你,听我说!”
尽管裹得像个粽子,晏铮还是一下子认出了木万妮的声音和身形。
他的脸色沉下来,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但她怎么也不肯撒手。
“放手!”晏铮低喝一声,带着吓人的狠劲。
“我不放!晏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这一次!”
木万妮的墨镜片后面好像有水光,“我春节这几天一直在找您,吃不下睡不着,天天做噩梦!今天好不容易等到您了,我求您高抬贵手,您要我怎么做都行!”
她语无伦次,抓着晏铮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身体软得要往下滑,“道歉也行,澄清也好,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您别再往外放东西,我求求您了!”
晏铮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的厌恶和怒火压都压不住。
他猛地使劲一甩胳膊,总算摆脱了木万妮的双手。
他迅速站到隋心喜面前,挡住木万妮,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滚远点,我没工夫听你在这儿嚎!”
“晏先生,求您了!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木万妮被甩得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又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我不该乱说话,是我嘴贱!您大人有大量……”
“我叫你滚一边去说!”晏铮音量突然拔高,眼神凌厉地扫过木万妮,脸上却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其实他最怕的,就是木万妮这个疯婆子,在隋心喜面前嚷出那些恶心的谣言。
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必须立刻把木万妮赶走!
可就在这时,隋心喜上前一步,站到晏铮旁边,“没什么不能说的,就让她在这儿说。”
晏铮扭过头看隋心喜,“姐?你……”
隋心喜没看他。她的目光钉在木万妮的脸上,冷冷道:“木女士,网上那些话,说我是谁的金丝雀,是你让人发的吧?”
“我……”木万妮刚想抓住机会开口,隋心喜却又打断她,“你不用急着辩解,也不用道歉,我不需要。”
“春节在家,我同事王雪把网上那些截图发给我了。刚看到的时候,我气得浑身发抖,真想立刻撕了造谣那张嘴。不过我很快想明白了,生气没用,哭更没用,我也没有必要拿你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所以呢,我找了律师。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你,木万妮女士,还有你那个跑腿的赵富先生,你们俩是怎么传播那些诽谤我的东西的,律师那边,都固定好了证据。”
“虽然法院现在放假,但律师已经准备好了起诉书和相关材料。大概下周吧,法院的传票和起诉书副本,就能送到你手上。你和赵富,谁也跑不了。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什么?你居然要告我?”木万妮像被蝎子蜇了一口,尖叫起来。
她今天豁出去这张老脸,跑来苦苦哀求晏铮,甚至做好了跪下磕头的准备。
只要晏铮肯罢手,她总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是,她做梦都没想到,隋心喜那边,竟然一声不吭地直接起诉她了。
她气得声音都在抖,“你们两个……你们就是要一起整死我是不是?!”
她被巨大的挫败感缠绕着,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把扯掉碍事的墨镜和口罩,露出还未伤愈的脸庞。
她瞪着并肩站立的隋心喜和晏铮,怪笑起来:“隋心喜!你装什么冰清玉洁?你这个女人真是虚伪到家了!”
她指着晏铮,目光带着无尽的鄙夷和恶毒,“你对着他可是一口一个弟弟,哪门子的亲弟弟啊?情弟弟吧!”
木万妮的尖锐指责,像块大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坑,水花四溅。
写字楼门口这块地方,平时人来人往只顾着赶路,这会儿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先是旁边两个刚停好共享单车的年轻人,循着声儿扭头看过来。
站在便利店门口抽烟的老板,也踮着脚往这边瞅。
保安亭里的保安本来在看手机,听见动静不对,探出半个身子。
人们就跟蚂蚁闻着糖味似的,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
隋心喜能感觉到周围人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那些探究的目光,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木万妮大概是看到人多了,反而更来劲了。
她冲着围观的人吼了一嗓子,试图把水搅得更浑,“来来来,别客气啊!都来看看这对狗男女,装什么姐弟情深!□□啊呸!”
人群里议论开了,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拿出手机,镜头若有若无地对准这边。
保安快步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干什么干什么?别堵在门口闹事。”
就在这时,写字楼的旋转门又出来一个人,正是王雪。
她看到了这边的骚乱,一脸惊讶地走过来,眼神在隋心喜三人之间打转。
隋心喜心里咯噔一下。
王雪知道了,就等于公司里的其他人很快也会知道了。
“金丝雀”的谣言才被压下去,现在眼看她又要被卷进新的舆论漩涡。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对着王雪,也对着那些好奇的眼睛喊出来:“不是!你们别听她胡说!他是我……”
话还没完,她的肩膀就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揽了过去,身体完全贴在了晏铮的身侧。
她愕然地抬起头,只看到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线。
他对着她笑了笑,又对着所有竖着耳朵的人,一字一句道:“看到了吧,我就是隋心喜男朋友。她叫我‘弟弟’,不过是对我的爱称,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他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刀片,在木万妮身上刮过,嘲讽道:“看你这样子,一把年纪了还单着吧?难怪理解不了。人老珠黄,脑子也不好使,净琢磨些下三滥的玩意。”
这话像往油锅里泼了瓢冷水,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嚯!原来是情侣啊!”
“我就说嘛,看着就不像姐弟……”
“哇,这小帅哥够猛的,直接怼脸!”
“啧啧,那女的有毛病吧,跑这来撒泼?”
“哎,那不是富邦的隋心喜吗?找的男友又帅又有男友力啊!”
王雪脸上的困惑也变成了恍然大悟。
她挤开旁边的人,直接走到隋心喜和晏铮面前,“哎呀隋隋,你可真行啊!我说你怎么总遮遮掩掩的,加班晚了有人接,问你还不承认。原来这帅弟弟就是你男朋友啊,难怪上次我让你介绍,你一口就回绝了!”
王雪嗓门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隋心喜感觉脸上火烧火燎,晏铮搂着她肩膀的手臂更是像烙铁一样烫。
她想反驳,可晏铮的话已经砸出去了。她不能把场面弄得更难堪。
而晏铮搂着她的手臂也收紧了一下,是在无声地提醒她。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带着点被撞破的无奈,“王雪,我不是刻意瞒着,就是想我两关系稳固一点,再跟大家说。”
“理解理解,你没怎么谈过恋爱嘛,害羞正常!”王雪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又冲晏铮竖了个大拇指,“不过你男朋友够可以的啊,刚才那话,霸气!”
反观木万妮那边,表情彻底垮了。
她不仅讨不到半点便宜,反而像个跳梁小丑,把自己最后一点脸面都丢尽了。
“好……好得很……你们给我等着!”她撂下一句毫无分量的狠话,转身就想冲出人群的包围圈。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几声短促有力的鸣笛,一辆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径直走向正要逃跑的木万妮。
他们出示了证件,确认了木万妮的身份,告诉她:“你涉嫌与几起盗窃案子有关,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话音刚落,一名民警已经上前一步,动作利落地抓住了木万妮的胳膊。
“不,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有,是他们陷害我!”木万妮如梦初醒,开始疯狂地挣扎,“放开我,放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找律师,我要告你们!”
她的挣扎在训练有素的民警面前毫无作用,反而引来了更多人的驻足张望。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夹杂着“活该”“报应”“抓得好”之类的感叹。
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目送着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人,此刻狼狈不堪地被塞进警车后座。
警灯无声地闪烁着,车门关上,隔绝了木万妮模糊不清的叫骂。
第26章
隋心喜推开富邦科技的大门。
她只想拿了资料就走,最好谁都别和她说话。
可惜事与愿违。
她刚在自己工位坐下,王雪端着水杯,快步从茶水间蹿到她跟前,脸上是藏不住的八卦兴奋,“隋隋,你‘弟弟’不上来坐坐吗?”
“他上来干嘛”,隋心喜勉强挤出个笑,低头开抽屉,一心想快点找到那份该死的季度报表初稿。
王雪笑得花枝乱颤,“你之前‘金屋藏娇’呢,现在既然都大庭广众公开了,什么时间给大伙正式介绍一下?”
对面的李姐听到两人对话,也加入了话题。
她年纪大些,但一直是办公室里爱张罗的热心肠,“谈恋爱是好事嘛,都什么年代了,姐弟恋怎么了?我刚才在楼上也看到了,那小伙子挺帅气啊,你两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心喜姐,男主角多大了啊?看着好年轻,是大学生吗?”新入职的小吴也一脸好奇地探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哎呀,你们就别围着隋隋了”,王雪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提高声音,“人家刚公开,还没适应呢!不过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得请客啊?庆祝咱们富邦一枝花终于名花有主啦!”
“对,请客!必须请!”
“就是就是,心喜姐请吃饭!”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赞成!附近新开那家火锅不错!”
起哄的声音一下子响了好几个,连隔壁组的同事都闻声围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隋心喜被堵在工位边上,耳边嗡嗡的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钻。
她看着一张张或真心祝贺或凑热闹的脸,只觉得胸口发闷,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楼下晏铮那番话,已经堵死了所有解释的路。她再说什么,只会显得更矫情更可疑。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好了好了……谢谢大家关心。吃饭可以,但今晚不行,太仓促了。明天吧,明天是节后上班第一天,下班后我请大家,你们定地方,别太贵就行。”
“哇!心喜姐万岁!”
“大气!”
“明天吃大餐咯!”
“我去看看哪家好吃!”
办公室里的欢呼声响成一片,每个人都喜笑颜开,除了被围在中间的隋心喜。
她总算在抽屉最底下摸到了那份报表,连忙抽出来攥在手里。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挤出人群,逃也似的往电梯口快步走去,身后还能听到王雪笑着喊:“明天带你家‘弟弟’一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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