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老宿主常常唯唯诺诺地给少年讲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讲他在自己那个世界,致使他们生离死别的一场车祸。
他讲着讲着会开始抹眼泪,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可那天不要喝那么多酒,他宁可那天是他一个人上路,这样死的就是他一个人了,至少他不会亲手把自己的小儿子送上绝路。
少年坐在板凳上,枪靠在腿边,支着下巴静静听。
老宿主又在絮絮叨叨:“上帝,埃德,好在我遇到了你,不然都不知道一个人怎么挺过来……”
少年:“你可以叫我萨沙。”
老宿主一愣:“啊?”
少年:“我说,你可以叫我萨沙。埃德不是我的本名,是KP给我车的角色卡的名字。”
老宿主:“哦哦,萨沙。”
第七年,还剩下4个生存宿主。
少年鼓舞自己的队友:“打起精神来,胜利在望了!只要咱们再熬死一个,就可以从这个见鬼的世界离开了。我觉得吧,说不定这就是咱们最后一个世界,苟过去以后,咱俩都可以实现愿望了!”
老宿主:“哦,哦哦。太好了。”
他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两手颤巍巍的,好像什么都拿不动。
浑浊的眼珠却慢慢往上翻,视线从布满尘土的地面,上移到少年背对他的身影。
KP都已经佛了:“从没见过这么超游的玩家。是我不配。”
KP:“‘笃笃笃,调查员埃德和调查员弗朗西斯,听见了一阵诡异的敲门声。门口站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年轻男子,他的神情有点神经兮兮,怀里抱着一个潮乎乎的泥塑浅浮雕。调查员埃德疑窦顿生,目光望向窗外。他恍惚看见不可名状的肉团状生物,覆盖整片猩红的天空,肉团上缀着无数双眼睛——’开始roll点,调查员埃德过一次san check。”
少年:“Check你个头,窗帘都没开,谢谢。我承认我是狗,但你是真的敬业。”
KP:“唉。”
他把站起来的老宿主拉到身后,上前开门。
门口还真有一个黑瘦的NPC。那家伙抱着个泥雕,脸上露着不自然的兴奋笑容,附耳过来:
“克苏鲁发——”
话音未落,他“啊”地一声,被少年一脚踹倒了。
少年边踹边骂:“发糖!发糖!你再发糖!”
KP:“……怎么可以殴打NPC?!KP过一次暗骰!”
系统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系统:【——宿主,小心身后!】
少年来不及回头。
耳边一阵风声。沉重的钝痛,就在脑后炸开。
他后脑勺吃了这一击,踉踉跄跄往前扑去,摔倒在尘土飞扬的田地里。
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但少年的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迅速往前匍匐爬行,然后反手就要拔枪。
就见屋里的人影拖着一把血淋淋的锄头,喘着气追了过来,手起锄落,又将少年重重砸倒。
血水飞溅在泥泞之上。
系统:【宿主!】
如此惊变,把NPC和KP都吓住了。
KP:“……我还没暗骰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老宿主暴红着眼珠,大口喘息着,手里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有减轻。
他发疯似的挥舞着锄头,每一下都狠狠砸在少年头上,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等不下去了,我现在就要通关,我现在就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实现愿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进入这个世界,是打定了主意不做任务不抽卡的。
此刻猝不及防被对方先发制人,背包里一张卡也没有,拔枪的手也被锄头打断。
他在地上挣扎爬行了几下,就再也动不了了。
那个疯子还在一边狠狠击打,一边哭着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彻底陷入昏迷。
意识模糊前,他只听见了一个熟悉的机械声。
系统:【宿主。】
系统:【你会赢的。】
……
【警告![抽卡系统29-1]出现严重违规操作!】
【警告!立刻停止擅自操纵任务躯壳!】
【警告!启用一级惩罚!】
【已启用子系统修正程序,正在植入==高度保密==模块!】
【[抽卡系统29-1]重置完毕。清空全部中枢内存,清空全部行为模式记忆。】
……
少年在屋里的床上醒来。
脑袋痛得像要爆炸。
他颤巍巍往脑壳上摸,摸到后脑勺一个巨大的肿包;往桌上的镜子看看,满脸都是干涸的血迹,但脑袋已经被包扎过了。
绿瞳深处,最后一丝冰冷的数据银光,正在慢慢隐没下去。
少年好半天才挤出一个音节:“……额?”
他艰难地扶着床边下地,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
一具被猎枪轰得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少年:“……额?!”
脑中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
系统:【宿主3428931190,您好。】
少年差点飞上天花板:【什么?!?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哪里?!】
系统:【我是主系统分配给您的子系统。我将为您提供辅助、指引、点数换取道具服务,并服从您的一切决定。】
与之前相比,它的声线重新变得冰冷。
简直就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绑定时一样。
系统:【[抽卡系统29-1]为您服务。】
系统:【恭喜宿主,本世界已成功通关,准备传送至[丧尸元年]。传送倒计时:10,9,8……】
*
*
*
……少年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
某天一觉醒来,头上就莫名多了一个大肿包,脑中莫名多了个[抽卡系统29-1];
然后啥也没来得及适应,眼前一花,就被丢进一个全是丧尸的世界。
再然后,这个语气冷冰冰的系统告诉他,他需要不断在极限世界中生存下去,并完成系统给他的任务,获得奖励点数。
而只要完成足够数量的生存任务,他就能实现自己曾经许下的愿望。
少年:“。”
少年:【……不是,你们这属于强买强卖吧?我这都失忆了,我哪里知道有没有跟你们许过愿?你们会不会大街上随便抓了个幸运小朋友就打丧尸去了??】
系统:【很抱歉,无法检索到相关信息。数据曾被更新清空,无法解答宿主问题。】
少年奇道:【怎么会?你可是系统啊,谁清的?】
系统:【很抱歉,无法检索到相关信息。】
少年抓耳挠腮,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既然想不起来,又没法脱离,那就只能顺水推舟做任务了。
估计做着做着就想起来了。
……了吧?
少年无师自通地扛着枪,在丧尸肆虐的大陆上到处乱跑,每天都觉得自己太难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偷人家的车时,看别人驾照上是什么名字,他就给自己起什么名字。
于是这个世界的初期,他一会儿叫鲍勃,一会儿叫马南,一会儿又叫约翰。
再往后,少年又搭建了避难所。
嘴上说不会,身体倒是很熟练。
还是习惯性地往回捡小孩。
系统:【请允许系统提醒您,捡人并不是主线任务之一。】
少年:【害……也就随手一捡。】
他还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张sr卡。
一把能自己搓子弹属性、长相和名字都非常帅的狙击枪——[白色死神]。
作为最顺手的主要战斗卡,这把狙几乎被他贴身带着,吃饭睡觉都要抱在怀里。
捡到人类小崽子,少年就教他们如何跟不同阶位的丧尸战斗。
少年哒哒指黑板:“敌弱我强——”
崽们:“干他爹娘!”
少年:“敌强我强——”
崽们:“正面刚枪!”
少年:“敌强我弱——”
崽们:“曲线救国!”
一个流鼻涕的崽举手:“老师什么叫曲线救国老师。”
另一个崽把他手抓下去:“七字真言忘了吗!装死装残装弱智!”
鼻涕崽:“好逊喔。”
少年一巴掌扇他后脑上,小孩堵了一星期的鼻子都给打通了。
少年:“傻。能屈能伸才是英雄。”
鼻涕崽:“英雄是蜘蛛侠。”
另一个崽:“不,是超人。”
鼻涕崽:“是蜘蛛侠!”
另一个崽举起凳子打他:“是超人!”
避难所里养太多小孩的下场,就是少年也不得不把能找到的超英漫画,都补了个遍。
他这会儿什么也不记得了,也再也不记得自己就是超英世界的小炮灰,高高兴兴地跟小孩们撕战力。
有时也会想,世界上真可能会有超级英雄这样,拥有完美正义感和道德的人吗?
就比如超人,他明明是无数次被欺骗、被伤害、被诱入陷阱的那个人。却始终能保持纯粹热情,相信人性本善,掏心掏肺去爱整颗星球。
这种性格的人,如果活在末世,要是没有钢铁之躯,估计苟不过第一次丧尸潮爆发吧。
少年建立的避难所,在丧尸潮正式开始前,变成这片大陆最大的人类据点。
他在这里打了无数次守城战。
还经历了人类史上最大、最惨烈的一次溃退。
那一夜闪电,闷雷,还有雨水。
铁丝网边人头攒动,堆叠起一座颤巍巍的肉山。无数腐烂的人脸挤在网眼上,高阶丧尸远程指挥,低阶丧尸被当做人梯,腐臭的人体潮水一样汹涌爬入。
“——整个据点都不能要了,走!”
无数嘈杂的叫骂声、脚步声滚过耳际。
少年瘸着腿来断后,队友喊了两次让他滚,喊不动,也懒得喊了。
整个据点被围得跟桶一样,不撕开一个口子,这里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他捡回来的小孩,都躲在他们身后的堡垒里,趴在防弹玻璃上,又恐惧又希冀地看他。
系统:【……请允许系统再提醒您一次,撤退战并不属于主线任务。】
少年咔咔上完膛,打开瞄准镜:【不是任务的问题。】
打完这场空前惨烈的撤退战,他身负重伤,被一个俄罗斯老妇人捡回了家。
“萨沙,萨沙,”老妇人有点疯疯的,用湿毛巾给他擦脸,“你总算回来了……你的书包呢?是不是忘在学校了?”
少年愣了一下。
他从老妇人的疯言疯语中猜出,老妇人有一个叫萨沙的儿子,已经死去多年了,估计是认错人。
不知怎么的。
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却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对他有什么特别意义。
在少年重伤不能动弹、背包里又没有新的治疗道具跟上的时候,老妇人保护了他无数次。
然而,当她不慎被咬,生命到了尽头。
她告诉萨沙一个大秘密。
“我早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
她说。
“但是没关系。我也一样爱你。”
被咬后病变的过程极短,她也不犹豫,把枪管抵在自己下颌上。
用病变前最后的时间,很温柔地吻了少年脸颊。
一声枪响。
从此往后,少年又有了名字。
西伯利亚平原的公路很长,他开车拉着物资,笔直往前行驶。
天光阴沉,公路永无尽头。
他唇边衔着的烟很快燃尽了,烟灰扑簌簌落在衣领上。
萨沙把脸缩进衣领,然后很丢脸地哭了。
……
他跟避难所队友会合,带着仅剩不到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四处转移。
等到他们在安全地带扎下根,发展出像模像样的新据点,萨沙就背着个小包,准备跑路去做主线任务。
队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好端端的,你上哪去?我们不是都安定下来了吗?”
萨沙瞎掰:“去冒险。”
队友:“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欠你一条命的,你有什么事,我们一块去帮你。”
萨沙很清楚,一旦生存宿主离开任务世界,接触过的所有人,记忆都会被抹除。
讲再多也没用,该分别的时候,还是要分别的。
可他走得却没那么顺利。
因为避难所的孩子们机敏得很,轮流在门口看着他。一发现他要走,立刻爬起来跟着。好家伙,有扒衣服的,有钻裤子的,怎么也甩不掉。
有些队友腿伤还没好,发现他要开车跑了,就在车后一蹦一跳地追:
“狙神,你去哪里呀,你去哪里呀狙神。”
萨沙无奈:“我这样跟你们说吧。我一走,你们关于我的记忆立刻会消失,所以你看,你们何必呢。”
人们说:“为什么我们会忘了你?你这么好,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萨沙:“大宇宙意志,由不得你们。”
朋友们跑走了。
再回来时,这帮人居然全在胳膊上纹了萨沙的名字。
又跑来给他显摆:“你看,这样我们肯定不会忘了你。”
这帮神经病,萨沙觉得又肉麻又好笑。
他还有一个任务,就马上要通关了,也不再瞒他们:“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行了吧?”
人们急着问:“你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你属于哪个世界啊?”
萨沙:“我家在的那个世界。”
人们说:“你家在哪里呢?”
萨沙顿了顿,说:“不知道,我脑袋被打过,所以不记得了。就到处找找看咯。”
人们说:“既然你不记得了,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呢?”
萨沙笑了:“我又不属于这个世界,留下来能干嘛?”
等到夜间交班,萨沙哄那帮小孩上床睡觉后,骑了个小破摩托,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得队友们措手不及,最后只有一连串爆粗声追上来。
“萨沙!你这家伙太特么——太特么操蛋了——!”
……
梦境中的小破摩托,从[丧尸元年]开进了[瘟疫危机]。
在这个世界,他吃了十几年的西兰花,吃到闻西兰花就原地自杀的地步。
紧接着,又突突地开进了[流浪地球]。
在[流浪地球],他再次发现自己每个世界魂穿的躯壳,都有点大同小异的意思:
反正一开始肯定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又问系统,系统说:【宿主需要尽可能适配的躯壳,才能长久稳定地做任务。主系统为宿主们挑选的躯壳,一般会尽量接近宿主绑定系统时的状态。】
萨沙:【意思是我十七八岁就开始给你们打黑工。】
虽然双双失忆,但也算是一起苟过三个世界的老熟人了,系统还老是被他阴阳怪气。
就自己在那嘀嘀咕咕。
萨沙:【大点声。】
系统:【狗宿主。】
萨沙勃然大怒:【你再说一次!】
系统:【狗宿主。哔哔。狗宿主。叭叭。狗宿主。哔哔。狗宿主。叭叭。】
他给系统展示了一下什么叫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然后就被路过的叉车给叉走了。
[流浪地球]这个世界,宇宙观非常独特:在这个世界,太阳正在急速衰老膨胀,如果不让地球跑路,包括地球在内的整个太阳系,都将被太阳所吞没。
所以为了自救,人类提出一个名为“流浪地球”的计划,在地球表面建造上万座发动机和转向发动机,推动地球离开太阳系,用2500年的时间奔往新家园——4.2光年外的半人马座星。
他穿进来后,老老实实给人家开叉车,参与流浪地球计划建设。
最后被一艘火箭,咻地射上了领航员空间站。
那里还有个讲话腔调很像狗系统的人工智能,名字叫做moss。它和狗系统同时说话的时候,萨沙简直烦不胜烦。
地球在被推向终点的途中,被木星引力吸住了,差点来个地球撞木星。
于是,为了让地球逃离木星引力,空间站里一个叫刘培强的中国军官,把整个站给开过去自爆,利用冲击波将地球推开,成功救了地球。
那天刚好轮到萨沙下去休假。
假也没休成,光顾着在地上推撞针。
结果一抬头,他发现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的小伙伴,居然在天上炸了。
萨沙:“???”
地球被发动机推着,一溜烟从木星旁边拐了个弯。
只剩萨沙的皮艇子飘在那里。
他这辈子穿的是个英国宇航员,开口就是一嘴浓重的英腔:
“噢,我亲爱的老伙计。我服了你了。”
说话的时候,他俩都坐在萨沙抽到的空中皮艇里,周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电磁防护罩。
刘培强发现自己没死,懵了:“鹅。”
萨沙:“不是说不让炸,就是我们凡事能不能——你懂的,多少商量一下。你突然整这出,我也没多少心理准备,道具都拿错了。”
他俩划了大半年的皮艇子,物资都快用光了,这才追上了一路奔跑的地球。
然后被飞船拉回地面。
系统:【恭喜狗宿主,达成“在太空划皮艇”成就。】
人类要给拯救地球的大英雄表彰。
萨沙就搓着手,喜滋滋上台领奖。
结果脚才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系统又来了:
【本世界任务已全部结束,准备传送至[反乌托邦]。传送倒计时:10,9,8……】
萨沙:【什么乌托邦?听起来好像很8错。】
系统:【注意前面有个‘反’字,狗宿主。】
领不到奖就算了,反正也留不住。
他跟难兄难弟刘培强握了握手,人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嘴才张了一半,萨沙就被传送走了。
刘培强又懵了:“鹅?”
……
萨沙曾经在避难所看过的超英漫画,终于在[反乌托邦]派上了用场。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立的时间线,而作为脱离于所有世界之外的生存宿主,时间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所以他们可以穿进任务世界的任意一个时间点。
他穿进来后得知。
原来这是一个在2015年就彻底崩坏的超英世界。
超级英雄们因为阴差阳错的命运,几乎全员黑化了。
萨沙有点忐忑:【不是,我任务是什么?我把他们都干倒?】
系统:【不是,是洗白。】
萨沙:【洗白???】
他从来没有接过这种攻略活人的任务,不过,害,洗就洗吧。
其实跟前几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说容易不容易,说难倒也不难——在肉体上,他其实没有承受太多痛苦。
说真的,比起被丧尸活活吃干净的死法,被蛇队插脑袋,被白罐搓手手,被黑蜘蛛踹屁屁,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本该也是一个做完任务,拍拍屁股就跑的副本。
跟他经历的前三个世界,不会有任何不同。
然而。
他就在这个世界,爱上了一个人。
那是迄今为止,他接触过的最强战斗力。
超人,草,不服也得服。
敌强我弱,他只好曲线救国。一边装智障,嘴巴里还咧咧歪歪的:
【老子好歹扛过枪杀过丧尸,搞出过疫苗拯救世界,推过撞针救过地球;现在我居然要为一个杀了我8次的人,搁这伏低做小装弱智……】
刚开始,男人还对萨沙很冷淡。
一言不合把他锁小公寓关一个礼拜,就拿个自动喂食器打发他。
草,萨沙那个舔啊,这辈子都没这么舔过。
边舔还要边在心里骂他:他妈的,现在老子给你当舔狗,以后我就拿把氪石枪指你的头,逼你把DC不杀原则抄两千万遍,还不准用超级速度。
好在,不义超没融X教授的设定,他跟狗系统整天背后骂他,超人啥也听不见。
结果把人家舔得舒舒服服的。
男人一看,咦,养个会吹彩虹屁的金毛,好像还挺爽。
于是他慢慢就真香了。
总爱把萨沙当小狗崽一样抱着,走到哪抱到哪。
说实在的,其实一开始,萨沙很不适应。
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千码外能爆头的生存宿主。
他杀过人,救过人,也根本不是什么小作精撒娇精小王子。
小屁股总在人家强壮的手臂里扭啊扭,根本找不到安放的地方。
可是后来。
萨沙吃软饭吃上瘾了,也表演了个大型真香现场。
他越来越喜欢被男人抱着,也越来越喜欢被亲亲脸蛋和脑壳。
还很喜欢把脑袋埋在男人胸口滚来滚去。
那里的肌肉温暖又厚实,往外散发着太阳一样的热度。
在人家怀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软成一团哼唧的狗子,再也想不起自己扛着枪以一挑百的模样。
他有记忆的大半生,都在摸爬滚打着做任务和挣扎求生。
突然被纳入男人的保护和宠爱范围,萨沙头一回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了。
他们彼此拥抱接吻,十指紧扣着,在被子里做羞羞的事。
一起把小公寓打扮得越来越像一个家。
男人在他们的家里,认认真真守着他过小日子。给他喂饭穿斗篷洗金毛,把他抱在身上凝望的眼神深深,好像谁来碰他一下都不行。
无论是否背离初心,太阳之子的爱情,都是专注又热烈的。
一旦开口说了爱,那双蓝眼睛里,就永远只剩下自己的模样了。
能被这样的人爱着,真的太好啦。
好到能让他忘记从前所有苦难。
好到他觉得从此以后,都不想再爱别人了。
好到他忘了。
除了自己那颗真心回应的灵魂以外,他的躯壳、他的开端,什么都是假的。
可他是一个没有记忆的生存宿主。
这颗灵魂,已经是他能给对方的全部了。
没等他想清楚,男人抚他心口的手,已经绕过脖颈到了脑后,轻轻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下来。
于是他们在星空下接吻。
男人说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你是拉奥给我的宝物,你是万里挑一的星星。
我发誓要好好保护你。
我发誓再也不会对你生气。
没人比萨沙更清楚,他们的相遇,建立在一场骗局之上。
他知道他不可以。他知道他必须清醒。他知道镜花水月,终有破碎之时。
可是道具可以控制具体效果,点数也可以控制留或不留。
要怎样控制不去爱一个人?
那个埋藏在他潜意识中,那个被好好宠爱着长大、从未经历人间悲苦的小王子,正在一点一点从男人柔情的吻中醒来。
他以为他也可以做到。
他以为他也可以用一个又一个甜美的晚安吻,唤醒那个悲悯光明的神。
快醒来,克拉克。
趁现在还来得及,快醒来。
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醒来。
——然而一场命运之外的坠落,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至此,他犯下了第二个大错:
他依然以为,这场坠落之中,他没有失去自己的爱人。
我怎么可能失去克拉克?萨沙想不通。
男人明明还是那个男人,还是那副英俊的模样,像一颗随时都在发光的大太阳。
然而他越想要靠近,就越感觉身心都在灼烧。
直到最后一刻,巨大的太阳将他吞噬,他才发现,这颗太阳的内核,竟然是冷硬的。
男人说,你这个骗子!
你除了一个骗子以外,什么都不是!
你自己一无所有,还骗走了本该属于这个身体的一切!
我要杀了你!
然后把你骗走的一切,都还给伊登·肯特——他会有比你更好的所有东西,因为他比你更值得!
……他一头撞在那颗冷硬的内核上。
听见喀啦一声,轻微碎响。
低头一看。
原来,他把自己的心给磕破了。
这一下闯大祸了,非同小可。
他从前再苦,因为改不了记吃不记打的乐观天性,其实一直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小傻逼。皮肉的痛苦,只要不往心底里去,其实也还能忍受,只要一心想着赶紧做完任务,赶紧回家。
但唯独这一次不同。
原本无忧无虑、不识爱恨的小王子,在男人身上懂了人间悲喜。他的心里藏了太多爱,变得脆弱不堪。
他把对克拉克的爱,藏在缝缝补补的红兜帽里,藏在每晚偷偷看的小电视里,藏在那些回忆往昔的梦境里。
而这颗心被卡尔击碎后,它们就汩汩地往外流出来。
兜头巨浪一样,将他彻底击溃了。
……我还是失去你了。
早在我们兵戎相见以前,早在你坠落云端、把那个名为“克拉克”的人彻底杀死时。
我就已经失去你了。
当他终于肯承认这一点。
最后一次吻上男人的唇,将毒藤孢子渡过去时。
——从今往后,他就再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痛苦了。
……
萨沙坐在地上抽烟,看着眼前两张ssr卡。
倦鸟,逆时钟。
它们分别指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一条路,不再管这个几乎烂得彻底的世界死活,直接收拾收拾,结束任务回家;
另一条路,重启整个世界,让所有人都获得从头再来的机会,而他自己则继续走向下一个世界,踏上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生存宿主之路。
傻子都知道该选【倦鸟】。
但萨沙抽完了整整半包烟,依然迟迟没有做决定。
做出决定时,他脑中闪过无数人的脸。
有蝙蝠侠的,夜翼的,小闪的,沙赞的,佩铂的,托尼爸爸的,哈尔的,小蜘蛛的,史蒂夫的,甚至卢瑟的光头也有一席之地。
他甚至想起反抗军基地流离失所的人们,那些黯淡无光的眼睛。
他是真的想回家,撕心裂肺地想,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想,想到简直要发疯。
可是为什么,命运一定要给他如此残酷的抉择?
为什么另一个机会,偏偏就是那把唯一能拯救这个世界、能拯救所有人的钥匙?
他抽完了最后一根烟。
然后跟系统说:【启动逆时钟。】
与此同时,一个极其隐秘、甚至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念头,贯入萨沙心中。
曾经有一个人。
强大又温柔,蓝眼睛饱含万千星空。
而他离开自己,冲进宇宙去打仗了。
小王子穿着男人最喜欢的红兜帽,站在雪地里等。
等啊,等啊。
可那个温柔的神明,再也没能回来。
一个很轻、很卑微的声音,在萨沙心里悄悄念叨着。
如果我让时间重头再来,如果我再给你的命运一次机会。
你是不是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是不是,就会从那片茫茫宇宙里回来?
倦鸟轰然破碎。
而他在看着它破碎的同时,才发现那个想法的可笑可悲之处。
他真是个大傻瓜。
如今他亲手放弃了回家的机会。
而他失去的爱人,就算因为逆时钟变回曾经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未曾黑化过,自始至终都是整颗星球的希望;
但他永远、永远不再会是那个,曾在星空之下与他温柔接吻的人了。
从这一刻开始。
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他的脑神经受损严重,在最后的时光,他只能终日被幻觉所困。幻觉里有他们甜蜜的往昔,有他臆想中温暖美满的家。而当他清醒时,冷冰冰的现实,就越发撕裂地让他痛苦。
直至最后,他再也不想清醒。
红太阳监狱里,最后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在染着血的白皙手背上。
如果早知道结局——
画面永远定格在初次怦然心动的一幕。人间之神自云层温柔俯瞰他,笑容足以融化冰雪。
男人很温柔地抱着他,对他笑。
说,还冷吗?
——如果早知道结局。
你还会不会后悔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