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绥昏昏欲睡,直往椅子下面滑,而后猝不及防,被一声近在咫尺的重物坠地声吓清醒了。
他扭头一看。
这一带是医院宿舍区,这栋楼里住的多是向导和普通人类。
这会儿有窗户纷纷亮起来,有人披衣下床拉开窗往下张望,有人睡眼惺忪不满地高声抱怨。
“谁的什么东西掉下去啦?”
“吓死了,什么动静。”
“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时绥盯着街边灯光死角处的那团阴影,巴士还在慢慢往前走,他鬼使神差伸手按下了下车铃。
有声音在说:“对不住对不住,是花盆,花盆掉下去了,有风。”
与此同时,嵇瑾禾回到值班室。
她背对着虚掩的房门,正在桌上找记录表,打算叫上隔壁小护士去巡房。
有人推门而进,她以为是时绥去而复返,回头无奈道:“你怎么又回——”
却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哨兵,垂头站着,看不清脸。
她扫了一眼对方的胸牌——今天刚从防星转接过来的伤患——压下心里隐约的怪异感,按响内部联络铃,边柔声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哨兵缓缓抬头,面无表情,过长的额发后,藏着一只完好的眼睛。
“……先生?”嵇瑾禾在身后悄悄展开屏障。
哨兵定定看着她,缓慢地露出个僵硬的笑来。
零点三十二分,巡逻车发出“故障故障”的机械警告音,并缓缓在山道上停了下来。
阮筝汀叹过气,打算进系统上报损毁,相关页面却始终加载不出来。
与此同时,时绥疑惑腹诽:声音不像花盆啊,有点闷,我听错了?
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的当口,那团阴影边缘突然动了一下。
太过轻微,更像是向导盯得过久出现的眼花。
他的手从下车铃上放下来,眉心渐渐蹙起。
紧接着,那阴影又动了一下,再一下,像是什么东西在抽动。
时绥目光骤变,他一把拉开车窗,探出上半身朝那边的人嘶声吼道:“屏障!开屏障!”
“啊——”有人散漫应他,“你说什么——”
阴影疾速膨胀,边缘部分终于暴露在亮光之下——异化后遍生细绒的皮肤,瞬间被撑得极薄,其下有东西正在疯狂蠕动。
时绥翻窗跳下巴士,打开精神海勉力往前铺陈开去——太远了,以他的等级根本来不及——他边跑边吼:“向导开屏障!拉应急铃!”
下一秒,有条状物自皮下生出,伴粘着人体组织拉长数十米,尖端异化成镰刀似的锋利螯足,利落地削掉了二楼某个人的脑袋。
速度极快,不过眨眼,众人在腥重味中呆立。
未及反应,数十根相同的异状螯足齐齐破体而出,以迅雷之势钉透墙面、窗户以及零星人体。
尖叫声四起,应和着不远处疗愈中心乍起的爆炸音,惊然划破长夜,成群的机械鸟雀在冲天火光中惶惶四散。
灰烬迷眼,有螯足直朝时绥面门,破风而来。
向导瞳孔轻轻一缩。
与此同时,埃文取下阅读镜,关灯躺好,准备入睡。
就在他闭眼的刹那,感到心口处遽然一窒。
零点三十四分,报修无果,阮筝汀拧亮手电,弃车撑伞沿着山道往上走。
与此同时,喻沛从怪诞的梦魇中挣脱出来,满身冷汗,胸腔灼疼。
有人正在敲门,砰砰砰砰。
“扰人清梦。”时贇嘟囔着,在床上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喻沛撑身坐起,把汗湿的头发向后耙梳,阖目在黑暗中平缓过于急促的呼吸。
门外人愈发不耐烦,动静渐大,隐隐有直接破门而入的意思。
喻沛抄过枕头砸向时贇,哑声不耐烦道:“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