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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临遗言

上面这个场景,是八十岁的黄佐临先生在新加坡告诉我的。

那时我正在新加坡讲学,恰逢一个国际戏剧研讨会要在那里举行。参加筹备的各国代表听说萧伯纳的嫡传弟子、亚洲最权威的戏剧大师黄佐临还健在,就大胆地试图把他邀请与会。这是一种幻想,但如果变成现实,那次研讨会就有了惊人的重量。

新加坡的著名戏剧家郭宝昆先生为此专程前往上海,亲自邀请和安排。几个国家的戏剧家还一再来敲我寓所的门,希望我也能出点力。

他们找我是对的,因为我是黄佐临先生的“铁杆忘年交”。我为这件事与黄佐临先生通了一次长途电话,他说,稍感犹豫的不是身体,而是不知道这个会议的“内在等级”。

我说:“已经试探过了,来吧。”他就由女儿黄晓芹陪着,来了。

这一下轰动了那个国际会议,也轰动了新加坡。

新加坡外交部长恭敬拜见他,第一句就问:“您什么时候来过新加坡?”

黄佐临先生回答:“六十年前。”

外交部长很年轻,他把“六十年前”听成了“六十年代”。这已使他觉得非常遥远了,说:“六十年代?这离现在已经二十多年,真是太久太久了!”

黄佐临先生一笑,说:“请您把时间再往前推四十年。”

部长迷糊了,却以为是眼前的老人迷糊。我随即解释道:“黄先生于公元一九二五年到英国留学,路过新加坡。”

“六十年前?”部长终于搞清楚了,却受了惊吓。

我又接着说:“他到英国师从萧伯纳,那时,这位文豪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等到告别的时候,萧伯纳已经八十一岁。”

部长一听又有点迷糊。这是我的故意,新加坡的官场话语总是太刻板,我想用长长的时间魔棍把谈话气氛搅活跃一些。尽管我随口说出的内容,都没有错。

黄佐临先生在那个国际会议上作了演讲。主持人一报他的名字,全场起立鼓掌。他站起来走向演讲台,颀长的身材,银白的头发,稳健的步履,一种世界级的优雅。

他开口了,标准的伦敦英语,语速不快,用词讲究,略带幽默,音色圆润,婉转堂皇。全场肃静,就像在聆听来自天国的指令。

在高层学术文化界,人们看重的是这位演讲者本人,并不在乎他的国籍归属。西方那些著名的文化巨匠,大家都知道他们的作品、学派、观点,却常常说不准他们是哪国人。就说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