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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头发,像崭新的钣子一样,闪着幽暗的光;他的面孔,容易动怒,却没有皱纹,极其端正、干净,好像是用一把很细的刀子轻轻地雕刻出来的,显露出他当年惊人的美的痕迹;一对漆黑、明亮的椭圆眼睛特别漂亮。阿尔卡季伯父的整个外貌高雅、优美,保留着年轻时的挺秀体态和那种二十年代以后就大部分消失了的积极进取和超凡脱俗的追求。

巴维尔·彼得罗维奇从裤口袋里把他的一只漂亮的手伸给他侄儿(他的这只手留着长长的玫瑰色的指甲,一颗大猫眼石扣扣着的雪白袖口,使他的这只手显得更加漂亮)。他先是行了一个欧洲式的shake-hands[23]礼,然后按照俄国人的方式和侄儿吻了三次,也就是用他洒过香水的胡子在阿尔卡季的脸颊上挨三下,然后说了一声:“欢迎。”

尼古拉·彼得罗维奇把他介绍给巴扎罗夫。巴维尔·彼得罗维奇稍稍弯了一下他柔软的身子,轻轻地微微一笑,但是,他不仅没有伸出手来,反而把手放回到口袋里去了。

“我以为你们今天不会回来呢,”他用令人愉快的声音说了起来,非常可爱地摇晃身子、耸动肩膀,同时露出他的一口极其漂亮的白牙,“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也没出,”阿尔卡季赶紧回答,“不过我们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我们现在饿得像饿狼一样啦。好爸爸,你快催催普罗科菲依奇开饭,我马上就回来。”

“你等一等,我同你一起去。”巴扎罗夫突然从沙发上蹦起来叫道。

于是两个青年人就走了出去。

“这人是谁?”巴维尔·彼得罗维奇问道。

“阿尔卡沙的朋友,据他说,此人非常聪明。”

“他将在我们这里做客?”

“是的。”

“这个头发又长又多的家伙?”

“嗯,对。”

巴维尔·彼得罗维奇用指甲敲了敲桌子。

“我发现阿尔卡季sést degourdi[24]。”他说道,“我高兴他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很少谈话。特别是巴扎罗夫几乎什么话也没说,但吃得很多。尼古拉·彼得罗维奇讲了一些他所说的农场生活中的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谈到政府即将采取的某些措施[25],谈各种各样的委员会,选举代表、使用机器的必要性以及诸如此类的其他问题。巴维尔·彼得罗维奇则在饭堂里来回缓慢地踱步。他是从来不吃晚饭的,只是偶尔从斟满红酒的酒杯里喝上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