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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很少发表什么批评性的意见,更多的倒是不时发出一些像“啊!哈!哼!”之类的感叹。阿尔卡季谈了几条彼得堡的新闻,但他总是感到有点不大自在。一个年轻人刚刚脱离孩提时代,却又回到了人们惯于把他看成小孩的地方,往往都是有这种不自在的感觉的。他故意把自己的讲话拉得很长,避免使用“好爸爸”这类的字眼,有一次他甚至用“父亲”这个词去取代“爸爸”,不过确实是透过牙缝含含糊糊说出来的。他不断给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大大超过了他的酒量,但他还是把酒都喝光了。普罗科菲依奇两只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尔卡季,不过嘴巴却在不停地嚼动。晚饭以后大家马上各自回房里去了。

“你伯父可真有点怪。”巴扎罗夫穿着睡衣,坐在阿尔卡季的床旁,一边使劲抽着一个短烟斗,一边对阿尔卡季说道,“真想不到他在乡下还这么讲究穿着时髦!你看他那指甲,那么长的指甲,简直可以送去展览呢!”

“可惜你不知道,”阿尔卡季回答道,“想当年他可是个风流人物。将来找个时间我把他的历史讲给你听。他曾经是个美男子,倾倒过许多妇女。”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他是在怀念往日的风流!可惜在这里,没有任何女人可以为他所倾倒了。我老是看了又看,发现他的衣领子真是硬得出奇,活像石头做的,再说那下巴也刮得真干净。阿尔卡季。彼得罗维奇,你不觉得这非常可笑吗?”

“你说的大概是对的,不过,说老实话,他是一个好人。”

“这是一个老古董!不过你父亲倒是个好人。他白白地糟蹋时间读诗,在家产的经营管理上也未必思考得对头,但他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

“我父亲是个金子般的大好人。”

“你是否注意到他有点胆怯呢?”

阿尔卡季摇了一下头,似乎他自己并不胆怯。

“这些老朽不堪的浪漫主义分子真是怪得出奇!”巴扎罗夫继续说道,“他们把自己的神经系统弄到了动不动就激怒的地步……连心理平衡都破坏了。不过,再见啦!我的房间里有一个英国式的洗脸盆[26],可是房门却关不紧。不过这一点还是应该鼓励:使用英式洗脸盆,总还是一种进步嘛!”

巴扎罗夫走了,但欢乐的情绪仍然控制着阿尔卡季。睡在自己出生的家里,躺在熟悉的床上,盖着亲爱的手,也许是老奶奶那双亲切、善良、不知疲倦的手做成的被子,感到特别甜蜜。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叶戈罗夫娜,叹息了一阵然后祝愿她魂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