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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他看着我,眼睛很快乐。他说:“够买五辆自行车。”他挖苦成功了,快乐变得明目皓齿。

“六辆自行车。”

他说:“那得看什么官了。”

我说:“那得看什么自行车了。这算不算你有兴趣的情报。”

“别叫它情报嘛,纯粹是我个人的兴趣。可能你猜出来了,我是个中国迷。”

“这不用猜。”在人自我吹捧的时候,我一向比较合作。

“中国军队是个特殊的部队。自给自足。”

我说他对极了,他对中国的理解一点儿也用不着我帮忙。他又来个明目皓齿的快乐。即便是特务,他也是个心地明澈的特务。他无非让我明白,蒙骗他不大容易,甚至是相当艰巨的一桩事。假如我蒙骗他,我可不是故意的。我喜欢对陌生人口是心非。尤其对一个上来就是对立面的陌生人,尤其是,他很可能发展成一个对立面的老熟人。

二十分钟了,这个人到底想拿我怎样?

第02节

“你和安德烈·戴维斯是怎样认识的?”

“在地铁站认识的。”

理查蓝汪汪的眼睛满是等待,等待我更正自己。我告诉他我当时在地铁站等一个朋友,安德烈也在等他的朋友。“那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那是第三次见面。

理查往本子上刷刷刷写着,要把我的不实之言落实下来。我得挺住,一口咬定的东西就接着咬。你又不缺这方面的见识。我六岁就见识过类似的局势。我那时多沉着。审讯者比这位态度坏多了,手里一根真正的军用皮带,铜带钩碰击出危险的金属声响。它每响一次,父亲和母亲就一块儿眨眼。铜头皮带一声“丁零”,父母就出来了谎言,再一“丁零”,立刻又是真话。我的谎言却贯穿一致,毫无矛盾,并圆润流畅。那句谎言是什么,已不必去记忆,只记得它给了我提前三十年的成熟。

“再好好想想,”理查·福茨说,“你能确定那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确定。”

我看着清澈的蓝色眼睛。很早很早,我就学会,先去找对方的眼睛,深人无论怎样聪明、狡黠、阴险的眼睛,深人,深人,找死那样,猎物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那样。我直视他的眼睛告诉他,如果他认为我的话缺乏可信度,他不必客气,尽管推翻。

“你不愿再好好想想吗?”理查问我,眼睛窄起来,如同画家虚起目光以便能更透视地去看眼前的画面。他等于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