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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

说《白鲸》是一部象征小说,这大概没有什么疑问。问题在于如何理解作品中的象征、指代物及其对象之间的关系,如何诠释象征的内涵和意义。在历来对《白鲸》的解读中,批评界似乎有过度诠释的嫌疑。如果一只烟斗(象征着享乐),一条绳索(代表着团结与协作),一尾乌贼鱼(暗示着恐怖)都具有无限诠释的可能,那么,《白鲸》中没有什么人物、事物和场景不具备象征性。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学语言与它所表述的意义之间本来就不是榫合枘严的。由于文字本身的暧昧不明,它的暗示性,激发想象和联想的力量,阅读意图的水流总是要溢出文本内容的杯沿,也就是说,文学作品一旦进入“诠释”的领地,则没有什么诠释不是“过度”的。

有人(比如艾柯)曾提出,合理的诠释是让读者的理解和想象、作者的意图以及本文意图三者之间达成一种暂时的妥协与和解。这种说法的好处是:给读者的意图划定界限,使它受到一定的节制,不至于使诠释漫漶无涯,流荡失控。这种妥协一般来说是能够达成的。因为,不管作者将自己隐藏得多深,不管作家多么不愿意为作品的内涵和意义负责,从叙事中,我们总是能够捕捉到作者意图的蛛丝马迹。正如瓦尔特·本雅明所说的那样,无论作者伪装得多么巧妙,“教谕”的目的总是若隐若现。但在《白鲸》这部小说中,情况却有所不同。作者从不惮于说出自己的观点,从表面上来看,这些观点或观念都十分明朗;作者也不会故意隐瞒自己的意图,这些意图有时还相当直露。但是,在作者的观点或观念之中,没有一个能贯彻到底,自圆其说;他的意图也不是处于统一和谐的状态。我的意思是说,麦尔维尔的观念从局部来看是明朗或明确的,但是,由于它的每一个命题总有其反命题,每一次意义的阐述总是伴随着相反的消解冲动,因而从总体上来说它是相当混乱、矛盾的。我认为,这种混乱和自相矛盾并非是有意为之(它与詹姆斯·乔伊斯在《尤利西斯》中有意识制造混乱的文体有着重要的区别),而是内心迷惘状态的真实反映。在这一点上,麦尔维尔既不同于他所崇拜的莎士比亚,也不同于他的启蒙者卡莱尔,甚至也不同于他的导师霍桑。正是他的困惑和游移给叙事意图带来了混乱,从而为读者的诠释腾出了广阔的空间。

亚哈船长率领“裴廓德号”的水手追击白鲸的过程是整部小说的中心情节,也是最富有象征意味的事件。如果我们假设读者是一位社会学家,他完全可以赋予这部壮观而浪漫的史诗以严格的社会政治视角。因为“裴廓德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