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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油气去比量他个头的。

二大说:“挺给惊坏了。可不敢这样惊吓他。我咋知道你是挺?”二大哈哈地笑起来:“我啥都知道。我还知道你上小学年年得奖状。我还知道两年前你娘给你说了个媳妇。我还知道啥?我还知道你在镇上的工厂做工。是啥工?是翻砂工。我都知道吧?不说了,看把咱娃子惊的。”

他扶着树慢慢转身。那瘫了的半边身子就算全废了,他往前,它留在后。二大废了的那条胳膊被一只手架住了。二大朝这手的方向扭过脸。

“孩子,你不怕我?”二大问。

那手在他胳膊上紧了紧。

“你别搀我。我摸着哪儿都能去。这山坡叫我逛熟了,逛腻了。你娘等着你砍的柴呢。看这一地橡子,没人拾了。前年你还拾橡子压面吧?好喽,没人拾橡子就是好年头。别搀我了,孩子,你们人多,指你干活呢。”

扶二大胳膊的手慢慢松开一点儿,最后放开他。二大知道他还站在那里看他。他颤颤地转身,笑全歪到一边脸上。“回去吧,孩子,知道你好好的,比啥都强。”

二大明白他还没走,看他歪斜的脸上跑着眼泪。这正是知青在史屯搜寻史春喜的第二天,二大和挺头一次相遇了。二大想他臂弯里抱的那个小东西现在长出这样壮实的手来搀扶他,那带一股甜滋滋奶味的小东西现在一身爷们儿气味,他是为这流下泪来。二大和挺脸对脸站了很久,挺把二十多年听到的猜到的看到的,在这一刻全核实了。

黄昏时分,二大在窑洞外点上艾,把蚊子熏熏。他抬起头,闻到一股甜滋滋的奶味。他一动不动,闻着那奶味越来越近。不久,这奶味就像在怀里一样,暖烘烘的直扑他脸。他伸出手,手被一只年轻女人的手接住了。年轻女人的手领着二大的手,到了一个洋面团似的脸蛋上。

二大说:“挺,孩子有六个月了吧?”

挺的手伸过来,在他的废手上掰着。他数了数,四个月。二大笑起来:“个子老大呀!像你!媳妇是教书的?……杂货店女账房?……是个使笔多使庄稼家什少的闺女。”

挺和媳妇把孩子抱走,二大看见的天光暗下去。葡萄的气味他老远就闻出来了。少勇跟在她后面。眼瞎可真省事,看不见的都不用去搭理,不去搭理少勇也不会太难堪。他多么难堪他也看不见。二大只当少勇不在,有话只和葡萄一人说。他不说和挺一家相会的事。他还是说二十多年前,三十多年前的事。说到小时的少勇,就像说另一个人。他说少勇小时候心最软,见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