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工厂进行时4-4 户籍问题
蒋来娣带着三个孩子回家以后, 她家房门紧锁,隐隐约约传来曹春石怒吼暴揍熊孩子和蒋来娣的声音,曹家哭声一片。
接下来的日子里, 蒋来娣母子四人,再没有在肖窈面前作过妖, 也不敢再去楼上打砸她的门窗。
肖窈落个清净,关上房门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惜屠宰车间的工作实在太累, 她一连上一个多星期的班,每天都是半夜起来, 到屠宰车间累死累活干到上午九点或者十点下班,回家倒头就睡,累得想骂街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倒头,一有空,总是在厂里转悠, 或者找廖琴打探肉联厂还有没有轻省点的活计做。
廖琴说:“有到是有,但那些工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早就内定了,外人是干不了的。”
后来了解到肖窈是高中学历, 廖琴又问:“你既然有高中学历, 你们学校之前咋没给你分配工作啊?”
这年头的高中、大学生比较少,可以说, 能考到高中以上文凭的学生,是凤毛麟角,高中生在这个时候都算是稀缺人才了。
在六零年代,大学生们毕业后,国家是包分配工作岗位的,一出来上班就是待编的职业, 或者直接做干部。
高中毕业的学生,也很受国家重视,很多地方单位工厂缺少有文化的技术骨干和基层干部,通常都会让高中文化以上的人去担任,因此不少高校也会分配工作。
这年头的人文化程度都不高,尤其是农村,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比比皆是,在他们的眼中,有个小学初中文化,就算是文化人,有个高中、大学的文凭,那就是文曲星下凡,活脱脱的知识份子。
他们对这些知识份子既尊敬又羡慕嫉妒,尊敬知识份子脑瓜子聪明,文化高,懂得比他们这些文盲多。
羡慕这些人凭借着高文凭,可以干城里那些干净悠闲又工资高的工作,每天吃好的喝好的,一家老小都跟着享福。
嫉妒这些人不过是个读书人,凭啥过得比他们在地里累死累活干活,还吃不饱饭的工农人好。
这也是十年大动乱期间,高文化的知识份子被工农底层人们疯狂针对,往死里整的原因之一。
肖大芳拥有高中文化,却没有工作,还得往榕市找工作,肖窈也觉得很奇怪,之前就找肖小芳了解了一番。
肖小芳说,肖大芳虽然考上了高中,但由于肖一根不给她学费和生活费,她只能去借姨妈们的钱,凑学费和生活费。
可是姨妈们手头也不宽裕,不可能一直借给她,她在县里读高中的时候一直半工半学,白天读书,放学就去给人家洗衣洗鞋袜,搬煤、砖、洗碗什么的,赚点微薄的钱票。
可这些钱票杯水车薪,连她的生活费都凑不够,最终她只读了一年高中就辍学。
在这个年代,只要你读过书,哪怕你只读了一年小学,你都算是读过书的文化人,肖大芳读了一年高中,在外人眼里,她就是高中文化人。
肖大芳出了学校没多久,经过她大姨的介绍,在隔壁一个小镇上的公社应聘成一位基层干事,在她满心欢喜去上班的第二天,她发现自己应聘成功的工作被另一个人顶替了。
那人跟公社社长有关系后台,她去找公社要说法,公社给出的说法,是那人比她更适合胜任那份工作,肖大芳气愤不已,为此在公社大闹一通,质问他们既然要招另一个人,之前为什么要让她通过面试。
她不但没讨回工作,公社还以她寻事滋事为由,把她送去公安局关了好几天,把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工作之所以会被人顶替,全拜她的好后妈、好继妹见不得她好,从中作妖,把她的工作搅黄了。
此后她再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就想去榕市找工作。
肖窈对肖大芳的遭遇没什么同情感觉,只觉得肖大芳有个高中学历,不上不下的也还不错,至少能在这个年代做一个悠闲点的工作,享受国家该有的福利和薪资,已经很不错了。
肖窈如实对廖琴道:“我只读了一年高中,后面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没钱供我读书,我只能辍学。我出了学校后,在我们镇上找了一份的工作,我的工作却被人顶替,我还被对方搞进局子里,申诉无门,不得已来榕市找工作,正好听人说李师傅卖工作,这不就砸锅卖铁,求姑姑告奶奶借了很多钱买下屠宰工的工作。我觉得以我的学历,该在厂里有更大的一番作为,而不是一直在屠宰车间里杀猪!廖同志,我要真去了厂委或者工会,又或者到你们采购部上班,我们是邻居又是同事,别的不说,谁要敢欺负你,我头一个不答应!”
廖琴就缺这么一个能跟她唱红脸的‘帮手’,替她解决工作和生活上的诸多问题,顿时眼睛一亮,“就这么说定了,工会和厂委那边可能再过两月要招两个干杂活的干事,我们采购部可能也要招一两个采购员,你有高中学历,进这些岗位的资格是够了,回头我跟我公公说说,让他帮你留意一下厂里的职位,到时候厂里招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成,那我先谢谢你了。”肖窈客气地往她手里塞两件淡蓝色的绵柔婴儿小衣,“这是我之前在黑市无意间淘到的苏货,当时是想着买来送给我亲戚家的小孩穿,结果我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情,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我看廖同志你肚子也挺大了,再过一两月就要生了吧,你要不嫌弃的话,把这两套小衣拿给孩子穿吧。”
那两件婴儿衣服,自然是肖窈在末世爆发后的前两年,没事儿就四处搜寻物资搜来的。
她的空间大得一眼望不到头,可以无限存放物资,她在末世那些年,只要路过一个地方,不管锅碗瓢盆,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又或者是各种生活日用品,工业品等等,只要是没坏,能用的东西,她全都往空间里挪。
像她送去出去的婴孩衣服,还有小孩、成人衣服,她空间里起码有数十万件,她穿一辈子都穿不完,也不可能天天去黑市卖货惹人嫌疑,还不如拿两件出来做做人情。
棉布、衣料、衣服在六零年代是绝对的刚需品,也是被票据限制最多的物品之一。
廖琴虽然自身家庭条件不错,公公婆婆老公都是有工作有钱票的人,她公公还是肉联厂的大干部之一,家里不缺钱票,不过有再多的钱,也难买全国都紧缺的布票。
廖琴怀孕已经八个多月了,她的母亲和婆婆,还有兄弟姐妹亲朋啥的,没少给她张罗着给她肚子里的小孩儿做小衣。
她们做得衣服一半都是用大人穿过的旧布料缝补做得,说是小孩穿百家衣,能够驱除百病,健康长大。
另一半则用新布料做小衣,每件衣服做得很大,只因这年代大家都穷,为了让身上的衣服鞋袜多穿几年,大人们习惯给小孩子做大好几倍的衣物,鞋子也买长的,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合身。
肖窈拿得两件衣服是初生婴幼儿的尺寸,做得版型十分好看,面料摸着又是纯棉的柔软舒适,针脚很细密,不会磨红小孩子稚嫩的皮肤。
廖琴拿到那两件衣服,本来想推拒,可那两件衣服实在太好看了,她摸着爱不释手,嘴上推脱道:“肖同志,这么好的小孩衣服,我哪会嫌弃呀,这两件衣服得卖多少钱啊,你把价钱给我说说,我给你钱票,我可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说着,假装把衣服塞回肖窈手里。
“廖同志,两件衣服而已,值当不了几个钱。”肖窈把衣服推回她手里,“你热心帮我留意工作,我还没谢谢你呢,莫不是你嫌弃这衣服不好?你要实在不想收,我只好给我亲戚了,有空我再帮你找找有没有同样的衣服。”
有空,那是哪天有空?
廖琴实在舍不得两件小衣,连忙把小衣拿过来,“哎,我就跟你客气客气而已,哪里不想要了,肖同志,我谢谢你了,以后你就称呼我小琴就好。”
肖窈微微一笑,“好,小琴,以后你叫我名字,叫我肖窈就好,也不用称呼我为同志。”
肖窈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比廖琴大两岁,又比肖大芳大五岁,由于她一直吃好喝好,皮肤白白嫩嫩,五官精致漂亮,看起来像个十八岁的女学生一样年轻漂亮,她占用肖大芳的身份,在年龄上倒没让人起疑。
廖琴捧着两件婴孩小衣,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她婆婆梁茹云,正坐在三十个平方屋子,隔成两个二室一厅的小客厅里择菜。
梁茹云看到她手里的衣服,择下一个嫩豌豆荚的外须问:“小琴,哪来的衣服?看着像是给奶娃子穿得吧?”
“是三楼308的肖窈给我的。”廖琴拿着衣服走到梁茹云面前,递给她看,“妈,你看,这衣服做得好看尺寸又小,等咱家二宝生出来来穿,正合适!”
梁茹云凑近看了看,“的确好看,就是这衣服是不是做得太小了点?多浪费衣料啊,颜色也都是蓝色,万一是个姑娘,穿着不太好好看。三楼那位又为什么送你衣服?”
“妈,衣服做大了,孩子穿着跟套麻袋似的,一点也不好看!蓝色衣服咋拉,男孩子可不都穿蓝色的衣服,哪怕我生得是姑娘,这衣服穿着也好看啊!再说,那肖窈肯定觉得我会生儿子,才送我这种颜色的衣服。”廖琴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把之前跟肖窈说得话,跟她讲了一遍。
廖琴二十岁就嫁给了她丈夫,三年前怀过一个孩子,不到六个月就流产了,是个男婴死胎,当时一家人都伤心了好久。
她的夫家一直是单代独传,她的公公婆婆一辈子就生了她丈夫一个儿子,她的孩子流掉以后,左家人还以为她怀不上了,没埋怨过她,更没撺掇自家孩子跟她离婚,一家人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她感恩公婆心地善良,没少吃中药调理身子,终于在三年后她又怀上了。
左家人对她宝贝的紧,一直好吃好喝,精心伺候着她,从不让她干一点活儿。
她呢,并不娇气,不愿意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养胎,一直在厂里上班,也没少干家务活儿。
当然,她也很注重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平时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心里也希望自己能一举得男,毕竟她丈夫三代独传,要生了个姑娘,没生一个儿子,虽然公婆丈夫可能不会说啥,她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觉得她断了左家的根。
肖窈送给她的两件淡蓝色衣服正合她意,这不就是暗示她,她会生儿子吗!
肖窈要知道她的想法,指定摇头,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马上要到十年大动乱了,小孩子穿黑灰蓝三色的衣服比较安全,不会被人拿去做文章,因此选了两件较为好看一点的淡蓝色衣服送给她,可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梁茹云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她这个儿媳妇,心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很多事儿想不明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梁茹云不好开口,她丈夫左明义正在客厅看一份肉联厂采购单,闻言抬头道:“小琴啊,你口头上答应了帮那肖同志留意工作,她送你两件衣服,你事儿要没办好,她要抓着这事儿到厂里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啊!”
“啊?”廖琴懵了,惴惴不安:“不能吧,我看肖窈不是那种人啊,她都让我不要称呼她为同志,直接叫她名字了,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吧。要不,我把衣服退回去?”
“你啊,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梁茹云叹口气道:“你都已经收了她的东西,你这会儿再把衣服送回去,她要想做文章,也还是会拿这事儿去做,到时候对你、对承安、对你爸都有很大的影响。”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廖琴如坐针毡,手中握着的婴孩衣服,如握烫手山芋。
“没事儿,不就是给那个肖同志换份轻省点的活计,让爸给她换不就好。”
廖琴的丈夫左承安上完厕所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安抚廖琴道:“上头形式很不好,厂里已经收到了风声,一些人做过一些亏心事儿,担心自己会出事,办理了暂退职务,或者主动请命精简工作,去乡下避风头。咱们采购部就有一位采购员想办理内退,想要他的亲戚来顶他的岗位,他好去避风头。到时候他办理了内退,让爸操作一下,让那个肖窈去填那个岗位就行。”
“这不太好吧。”廖琴迟疑的看向左明义。
采购部历来是油水大的部门,她的公公做事谨慎,公正严明,从不贪污受贿,两袖清风的像古时候的清官,在采购部担任部长近五年,采购部从没有出过差池。
肉联厂此前两任采购部部长都做了徇私舞弊、贪污受贿的事情,被相关部门进行调查关押判刑,左明义算是国家指派空降到肉联厂采购部的干部,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他们一家都得遭殃。
廖琴以为左明义会像以前一样摆手拒绝这种事情,没想到他这次却说:“的确,上头的形式越来越不好,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老祝办理内退后,你就告诉那个肖什么的姑娘,让她去顶老祝的工作,之后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左明义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除了是因为自己足够优秀,有一份好的学历背景、研究成果和为人处事方式,还因为他视金钱权力如粪土,无论别人怎么引诱他,他都不会为之所动。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他的家人,在知道国内即将会变天的情况下,除了明哲保身,他还要培养一些对自己有利,能变相保护他家人的人。
这个肖窈,他已经暗中调查过她在厂里这一个星期的为人处事,觉得她除了性格有些孤僻暴躁,一言不合发疯之外,这人算是典型的嫉恶如仇、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要培养她成为自己的得力下属,让她保护自己的儿子儿媳,也未尝不可。
肖窈不知道自己随手送了两件小衣服,就即将换掉她现在的屠宰工作。
她下了班,东大门的门卫老许叫住她,“肖同志,有你的挂号信。”
他从门卫室一张小方桌上层层叠叠的信封里,找出一封很厚的信递给肖窈。
“谢谢啊。”肖窈接过信封,一看是清水村寄来的,拆开信封一看,是村支书替她开得各种户籍迁移的证明和资料到了。
肖窈拿着资料证明,直接去来城南最近的派出所,找户籍公安办理户口迁移的事情。
她去的派出所,名叫红星派出所,去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半左右,小小的派出所处于一大片居民小区街道前,所里就三个公安在上班。
听说她要办户口迁移,一名长头发的女公安,看完她的各种证明和资料后,好心提点她:“同志,农村户口迁移到城镇,一般都是定向迁出,也就是你要把户口迁到你父母或者你丈夫的名下才行。不过你是未婚女同志,开得又是集体迁移户口证明,我这里给你开了证明后,你再去你的厂里开允许迁入工厂集体户口证明,再到我这里摁个工戳,你就落户在集体上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集体户口虽然是铁饭碗,但你要被厂里开除或者成为精简人员,你的户口也会随你遣返回乡,再次成为农村户口。你要是有固定的工作,我建议你落户成城镇户口,把你的户口落在你所住的街道上,这样你的户口就不会随着工作变动,变成农村户口了。”
肖窈没想到这年代落个户,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立即道,“谢谢同志你的提醒,请你给我落户在街道上吧。”
“你住哪儿,住的房子是单位职工房,还是自有房?”女公安问。
“都不是,我是租的房子,就住在城南北大街33号胡同里的卢家大宅院里。”肖窈如实道。
“卢家大宅?”女公安有些吃惊,那可是出了名的榕市许多干部住的好房子,虽然有几套房子在外租,但一般人都租住不上卢家的房子。
女公安不敢掉以轻心,问肖窈跟卢大爷是什么关系,肖窈报上了徐正东和付靳锋的名头,说是他俩引荐的。
女公安沉默了一下,起身前往传达室,拿起一个老旧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在传达室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肖窈眉头微拧,等那女公安走过来问,“同志,有什么问题?”
那女公安道:“你没有城市住房,要想把户口落户在你租住房子的街道,我需要仔细查看你的档案,确定你没问题,才给你办理。我这里没有你的档案资料,城南分局应该有你的档案,我给城南分局打了一通电话,让城南分局的人把你的档案从他们那里调档过来审查。”
肖窈:
落个户而已,居然还要从公安内部调档案过来,怎么这么麻烦。
她跟女公安大眼瞪小眼半个多小时,派出所门口来了一个骑着自行车送户籍档案资料的公安。
“付公安,怎么是你来送档案?”女公安看到付靳锋出现,高兴地迎出去问。
“有事经过附近,顺便来跑一趟。”付靳锋把手中厚厚一个黄皮纸袋包裹住的档案递给女公安,撇一眼站在派出所户籍室门口的肖窈道。
他今天穿着上白下蓝的公安制服,因为是骑自行车过来的,他稍微长长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即便如此,那位女公安依旧被他迷得挪不开眼,实在是因为他身材比例极好,肩宽腿长,五官长得及其俊美,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比同年龄的男人好看太多,哪怕这位女公安已经结婚生孩子了,也喜欢他的不行。
女公安乐呵呵道:“送资料这种小事儿,你让你徒弟他们来送就行了,你一个大忙人还专门跑一趟,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最近有宗案子,涉及城南地界的单身女性,我正好来问问住在这附近的女同志,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付靳锋把自行车停靠在派出所门口,跟着女公安一起往户籍室里走。
肖窈隔着户籍室的玻璃窗户看到付靳锋,只觉得自己真倒霉,怎么她落个户口,这人都能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面前。
第52章 工厂进行时5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付靳锋踏进户籍室, 见到肖窈一脸不愉的表情,自顾自地走进里面,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 笑着跟她打招呼:“肖大芳,真巧啊, 在这都能遇到你。”
巧你个大头鬼,你说这话, 你自己信不?!
肖窈没好气道:“付公安,我现在叫肖窈, 请你不要再叫我肖大芳。”
“做人讲究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你要换了名字,谁知道你究竟是谁,我的建议是, 你还是叫原来的名字好,方便大家知道你是谁嘛,你说是不是,肖—大—芳。”付靳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脸上带着欠欠的笑容, 看起来就吊儿郎当,不像个正经人, 没有一点公安该有的严肃正经模样。
肖窈:
这含沙射影,又特别欠的话,听得她心里头十分烦躁,面上还要皮笑肉不笑道:“付公安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换名字是我的自由,要是因为我换了名字, 别人不知道我是谁,那说明他们跟我不熟,我干嘛要在乎他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要再叫我肖大芳,别怪我不客气!”
“哦?你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付靳锋叼着烟,饶有兴致问。
肖窈:“……你总有脱下公安制服,下班后做个普通人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在办公桌上查看档案资料的女公安听见这话,诧异地转头看她。
难道她还想在付靳锋下班以后,打他不成?那不就是变相的袭警了,她有那么大的胆子?!
付靳锋怔了一下,忽然低笑起来,英俊的面庞如春风拂面,看呆了女公安的同时,他挑着长眉,笑道:“肖大芳,不,肖窈,你可真有意思。”
也不知道是他骑车过来出了汗,还是他身上的制服偏薄,他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笑的时候胸前微震,连带着衣服下隐约可见的胸肌、倒三角腹肌也跟着轻轻震动。
肖窈坐在他对面门口的椅子上,不仅能看到他的腹肌,还能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吊儿郎当,性格欠欠的,就他这性感的身材和喉结,别说别的女人对他有多着迷,就是肖窈,在现代见过无数英俊的男人,也觉得眼前这男人的皮相是真不错。
只可惜,再好看的男人,性格特别欠揍,还是个对自己有威胁的公安,肖窈懒得理他,转头去看女公安给她办户籍。
女公安拿着她的各种资料证明和档案诸多材料,反反复复看了十来遍,见档案上标注着她是贫农成分,却是上月石楼命案的疑凶之一,虽然上面标注她已洗清嫌疑,女公安还是忍不住问:“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去干肉联厂屠宰工作的?”
“同志,这跟我落户没关系吧?”肖窈毫不犹豫拒绝回答女公安的问题,反而点明她有固定工作的事实,“我现在在肉联厂工作,那是人人都羡慕的好工作,我肯定会一直在肉联厂干下去,所以我是有固定工作的,符合你们的落户政策。”
她该办理的手续证明都办理了,她的条件又符合落户条件,一个公安这么八卦地打听她的私事干什么,她有权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女公安吃了个鳖,心里也有点上火了,没好气看着她说:“你在我们榕市的刑侦犯案系统有档案,虽然你符合落户政策,但该查的事情,我们也得查清楚,以免弄出不必要的麻烦。”
“同志,你这是歧视受害者!你们公安系统有我的档案,关我什么事儿?你们有权调查我的私事吗?我是公民,我有自己的人身权力,哪怕你们是公安,也不能非法调查我!你要是有证据证明我犯了事儿,请你拿出抓捕令,再来审问我,否则关于我的私事 ,我不会多讲一句!”
肖窈火冒三丈,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儿,“我是杀了你们父母,还是刨了你们家的祖坟,你们把我当成罪犯,这么死盯着我不放?!”
“嘿——你这个女同志,我不就是走流程,随口问你两句话,你至于这么大的火气嘛。”女公安也挺生气,她在所里当了七八年的公安,什么样的市民没见过。
大部分的市民对他们公安都挺客气,挺尊敬,就没谁像眼前的女人这样,这么嚣张跋扈,问她两句话,她说话这么难听。
女公安转头,想向付靳锋抱怨两句,付靳锋却把烟别在耳朵上,抢先道:“孙姐,她资料没什么问题的话,给她摁上公章吧,我手头上的案子,还需要问她一些事儿。”
付靳锋是榕市公安系统出了名的刑侦公安,也是出了名的忙,后台也很硬,他不管去榕市哪个分局或者派出所,大家都认识他,也会按照上级的要求,配合他的工作。
可以说,付靳锋开口说了这话,肖窈的户口是落定了。
孙公安还想借着自己的身份训斥肖窈两句,听到付靳锋的话,整个人闷了几分,一直拿眼睛上下打量着肖窈。
见她眉目如画,姿容绝美,穿着肉联厂宽大的深蓝色工装工裤,衣服上有不少血迹油渍,眼底有黑眼圈,神色有些疲倦,整个人有些狼狈,却依然难掩其美貌,气质上不像是农村人,更像是城里人,而且付靳锋都开口让她落户了,她再刁难也没意思,也就憋着火,开始拿起相对应的档案资料,开始填写落户手续。
孙公安算是看出来了,这付靳锋哪是什么凑巧过来送档案资料,这分明是看上了这个叫肖大芳的女人,想着法儿跟这女人套近乎呢。
她要不识趣,得罪了这女人,那就等于变相得罪了付靳锋,她以后要想在榕市继续做公安,恐怕得有许多事儿。
也不知道这首都来的大少爷是个什么品味,首都那么多有文化有背景又漂亮的城里姑娘看不上,非要来榕市吃苦,看上一个农村来的姑娘。
虽然那姑娘长得的确美貌,身段瞧着也不错,但好看能当饭吃吗?他那样的身份背景,跟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姑娘处对象,他父母会同意吗?
孙公安在心里骂骂咧咧着,手上麻利地填写好落户资料,确认几遍无误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公章,哐哐一阵摁,等办理好了户籍手续,这才拿出一个用手填写的户口本,一张落户证明给肖窈,木着脸道:“办好了,你拿着户口和落户证明去你们街道办事处和最近的粮食分局,看把你的粮食关系单独划分,还是落户在你们工厂。”
“谢谢啊。”拿到了户口,肖窈从此就城里人了,她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对这名公安客气了很多,连带着对付靳锋也有了好脸色。
肖窈拿着户口本走出了派出所,看付靳锋也跟着她出来了,满脸笑意的问:“付公安,你说有案子要问我,什么案子?”
临近午时的微热阳光下,漂亮的姑娘笑脸如花,微风吹拂着她有些凌乱的高马尾,让那张白嫩如玉的小脸看起来特别的明媚娇艳,勾人心动的同时,看起来也有几分滑稽,实在是她身边穿得那套工作,太脏了。
付靳锋收回目光道:“最近在榕市出现多起未婚女同志被人尾随的事情,其中有不少姑娘在夜晚被人蒙头猥亵,却看不到那个人的真面容,我们兄弟单位蛰伏一个多星期没抓到人,反而让那人变本加厉,最近从猥亵变成了侵犯,还有虐待杀人的迹象。兄弟单位怕那人干出杀人之事,把这件案子转到了我们平章分局,目前我们已经接到好几个女同志报案,说那人出现在了我们分局所在的城南地界,专门盯着下班晚或者上夜晚的未婚女同志下手,你在肉联厂的屠宰车间上班是吧,你上夜班的时候,有没有人尾随过你?”
“有。”对于付靳锋知道她在肉联厂屠宰车间上班的事情,肖窈一点也意外。
这人一直都在怀疑她的身份,估计随时都在监察她的动向,他只要找楼里的人随便问问,就能查到她不少事情。
肖窈道:“六天前,我第一次去屠宰车间上班,半点十二点半从家里走去肉联厂,中间路过一个三岔路口,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感觉有人在跟踪我,我回头,没看到人影,我着急上班,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之后的这几天,没再听到任何脚步声。”
付靳锋皱起眉头,“你一个未婚女同志,为什么要去屠宰车间做屠宰工?你们肉联厂屠宰车间半夜一点钟上班,你一个人走夜路去上班,不害怕?”
“付公安,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力气很大,能胜任很多工作,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尤其是工资高、待遇好、福利高的肉联厂工作更不好找。我花了大价钱才买到屠宰工的工作,我杀猪都不怕,还怕一个人上班?”风吹着肖窈手中的落户证明列列作响,肖窈紧紧抓着证明和户口本说。
“你哪来的钱去买人家的工作?”付靳锋又问。
“我上半个月在黑市学人家做倒爷,赚了好几百块钱呢。”肖窈一本正经道。
付靳锋:
“肖同志,你在公安面前提做倒爷的事情,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我抓你?”
“我就随口一说,你有证据证明我做了倒爷吗?你有证据,再说来抓我的事情。”肖窈无所畏惧。
付靳锋气笑了,“我发觉你的胆子真是比一般人大啊。”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笃定他不会抓她。
“那可不。”肖窈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要胆子不大,也不敢干女屠宰工的工作了。”
付靳锋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说:“你应该是被那人盯上了,你最近最好小心点,上下班的时候最好跟人结伴同行,保护自己的安全。要是没人跟你同行,你可以找我们公安局的人与你同行,保护你的安全。”
“付公安,我记得你们公安局人手有限吧,你们每天要处理许多案子和公务,你们会有时间来保护我一个没出事的普通市民安全?”肖窈眨巴着大眼睛问。
“这你不用管,只要你向我们公安局申请人身保护令,我们局里自然会派公安来保护你。”付靳锋伸手捂住嘴唇低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道。
“付公安,谢谢你的好意,我会一些拳脚功夫,就不用申请什么人身保护令了,要真遇到那个鬼鬼祟祟尾随之人,我会第一时间把他抓住,扭送到你们局里去。”
肖窈婉拒了他的好意,偏头问他:“付公安,要是你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粮食分局和街道办事处,落实我的粮食关系问题。”
“我送你吧,城南粮食分局离这里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我骑车送你过去只要十分钟。”付靳锋把停靠在派出所门口的自行车,推到她面前。
肖窈下意识地拒绝:“这耽误你的工作不太好吧,我自己走过去没事的。”
“上车。”付靳锋大长腿踏上自行车,不由分说道:“快到中午饭点了,上回你说请我吃饭,到现在都没请我,正好你今天有空,我送你过去,你办好粮食关系,顺便请我吃饭。”
肖窈:
她就说个客套话而已,他还真往心里去。
算了算了,看在今天他帮她说话,落好户口的面子上,请他吃饭就吃饭。
肖窈走过去,侧身坐在车座后头,提醒付靳锋:“你别像我上次搭你那样,把车骑得飞快,我不赶时间的。”
“你还记得你上次搭我去曹家村,把我颠簸得早饭差点吐出来的事情啊。”付靳锋大长腿踩着自行车往前一蹬,似笑非笑道:“上了我的车,就由不得你了。”
他说完,脚下一用力,快速踩动脚踏板,车子一下飚飞出去。
“啊——!”肖窈还没坐稳,他这一飞出去,肖窈直接一个往前倾,脑袋狠狠撞在他硬邦邦的后背上。
肖窈疼得一只手捂着脑袋嘶气,另一只手握着户口和证明,没好气地拍他宽阔的后背一巴掌:“你要死啊!都说了让你慢点骑!”
她这纯粹是生气后,条件反射给对方一巴掌的反应,打完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对方是公安啊,人家好心载她一程,虽然贱兮兮的不听她的劝阻,骑车骑得飞快撞到她,但她不该打公安的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付靳锋完全不在乎她那一巴掌,反而哈哈大笑着放慢了速度。
等到了城南粮食分局,肖窈直接跳下车,不看付靳锋一眼,直接走进去办理粮食关系,转到她所住街道。
肉联厂工资待遇不错,里面的食堂油水比其他厂大,不过再大的油水,也比不上肖窈自己做饭吃,所以她的粮食关系转到街道,由她自己领粮食做饭吃最好。
很快,她拿到了一个红色外皮,有点像户口本一样的居民粮食购粮证明本。
那粮本根据她现在所在的工厂职位,给她划分了三十一斤粮食指标,这是这个年代,工人阶级统一分配的粮食指标。
其中粗粮占70%,细粮占30%,每月24号,粮站供应什么粮食,就自己带着粮本、粮票和钱,去本子上指定的粮店购买粮食,买完粮食后,粮店的工作人员会在本子上手写你买了多少斤粮,买的啊什么粮食类型,然后在上面盖公章,居民就不能自行修改斤数。
现如今,榕市城市居民的口粮,没上班的成年市民每月定量24斤,高中以下的学生,定量为18-21斤,有工作的成年人,粮食指标会变成31斤的指标粮,如果是技术工、领导干部,或者特殊职业,工厂单位会补贴一些粮票,粮票可以卖钱或者换其他东西,间接的补贴了粮食,除此之外,还有相对应的粮票、油票、糖票等等诸多票据,由街道办事处的人,对街道的居民进行发放。
一般是粮食指标,压根不够居民们吃,不少有工作的单身汉,干脆把粮食关系落到厂里,不管啥厂,至少干得稀得能让人吃饱,有时候厂里业绩好,还会给职工加餐,菜也便宜,汤还不要钱,节省做饭时间的同时,还能节省煤炭烧火钱,在厂里吃饭吃饭,简直不要太爽。
可很多居民上有老下有小,老人小孩没工作,那点粮食指标压根不够他们吃,有家庭的职工为了拿自己的粮食贴补家里的老人小孩,不得不把粮食关系落到街道上,自己回家做饭吃。
虽然这样能养活一大家子,但每个人都吃不饱饭,长年累月下来,各个饿得面黄肌瘦,两眼昏花,这也就这个年代绝大部分人们为什么那么干瘦的原因,全都是饿成那样的!
肖窈就没这种烦恼,先不说她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说她空间里的物资,她几辈子都吃不完,粮本上的粮食指标她买不买都无所谓,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出了粮站,肖窈又马不停蹄地往卢家大宅所在的街道办事处赶,还是坐的付靳锋的自行车。
街道办的康主任,一看老熟人付靳锋,带着卢大爷之前来街道来报备的租房漂亮女同志,来落实粮食关系的事情,没有二话办理了手续。
在他们两人临走前,他特意嘱咐肖窈:“肖同志,现在已经是月底了,我们城南街道办事处已经发放过粮油票和其他票据,你的粮票,要在下个月才发,到时候我们会有工作人员到卢家大宅,挨家挨户发放。”
“谢谢您的提醒。”肖窈拿着摁了红戳的粮本,心情极好地出了街道办事处,对等候在门口的付靳锋道:“走吧付公安,我们下馆子去,我请你吃顿好的。”
“这么大方,你不生我气了?”付靳锋连送她两个地方,她没跟他交流一句话,他还以为她生气了。
“哎呀,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嘛?我这人就是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肖窈一屁股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催促他,“你去不去呀,不去我回家去了。”
那自然是要去的,付靳锋蹬动脚踏板,带着肖窈去了最近的国营饭店。
这家饭店就在平章分局附近,离城南的钢铁厂比较近,平时顾客挺多,菜售卖的很快,就比其他国营饭店的菜新鲜很多,味道还不错。
付靳锋是单身汉,工资足够自己花,家里的爷爷、父母、哥哥姐姐没事儿就往他手里塞钱票,让他时常下馆子吃好喝好,生怕饿着他,他没事儿就带着徒弟和同事下馆子,是这家饭店的常客。
饭店里的两个年轻女服务员看到他,本来还挺高兴的,毕竟像他这种有钱有背景,出身首都,长相英俊,自己又很有办案本事的未婚公安,是不少未婚女同志心仪的对象。
她们是想着法儿,想吸引他的兴趣,想跟他处对象。
可这人在她们饭店吃了好几年的饭,平时对她们诸多示好和问候也是笑脸盈盈的回应,但他从不跟她们有过多的接触,也不收她们送得任何东西,更不会带除同事以外的任何女同志来饭店吃饭,这让她们觉得这人心里没有心仪的对象,她们就有机会,还能争取一下。
现在看到付靳锋破天荒地带一个她们眼生的女同志来吃饭,虽然那女同志穿着肉联厂脏兮兮的工装,可实在天生丽质,长得漂亮,她一踏进闹哄哄的老旧饭店,就有种寒舍蓬荜生辉的感觉,在饭店吃饭的好几桌皮肤黝黑,肌肉扎实的钢铁厂工人,一同停止推杯换盏,都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女同志的身上。
两个女服务员顿时挎着小脸,没向往常一样,看到付靳锋就热情地上前去问他吃什么。
这会儿正是饭点,饭馆里全是人,里面十来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门口也站了不少人。
肖窈问付靳锋:“这么多人,没有座位,我们站着吃?”
“不用急,等会儿。”付靳锋神情淡定。
很快,负责管理这家饭店的董主任从后厨出来,看到门口站了许多顾客,立即招呼服务员和店员,从饭店后面搬来好几张小方桌和许多木凳子出来,摆放在饭店外面好两颗巨大的银杏树下人行道上。
这会儿正是新的银杏叶疯长的时候,人们坐在一片翠绿银杏叶的银杏树下吃饭,别有一番滋味。
付靳锋领着肖窈坐在远离人群靠角落位置,让她占着位置,他去饭店门口点菜。
“酱肘子?不好意思啊付公安,你来晚了,酱肘子已经售罄了,想吃,你明天再来。卤小肚?红烧肉?这两样也没了,现在咱们店里就有清炖羊肉,四喜丸子,四条鲈鱼,两笼螃蟹,还有几根卤猪尾巴,五斤酱牛肉,几只鸡,一些炒菜能供应,付公安你看你想吃什么?你得快点点菜,要迟了,这些菜也没了。”
第53章 多女失踪案1 间接亲吻
接待付靳锋的是董主任, 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女主任。
其人能说会道,处事圆滑,左右逢源, 深受顾客们的喜欢。
她看到付靳锋,明显比招待其他顾客热情许多, 倒不是因为付靳锋长得皮相好,而是付靳锋作为平章分局刑侦科的副队长, 城南地界都在他所在刑侦支队的管辖范围,很多时候要来他们饭店吃饭做调查, 作为这家饭店的管理者,她不得不跟他打交道,想不热情都不行。
而且付靳锋付钱十分爽快,从不赊账,比起其他来饭店吃饭的顾客好太多。
来这家饭馆吃饭的, 大多是附近的钢厂工人、技术骨干、大小领导及家属,以及附近的平章公安分局、两个小的派出所,还有其他单位的人。
许多钢厂的领导干部或者技术骨干、还有公安局、其他单位的部分领导来他们饭店吃饭,总是大手一挥, 说记在账本上, 钱票啥的都不给,拍拍屁股走人, 好似当场给钱票,凸显不出他们的身份,丢了他们的面子似的。
每回到了月底,董主任带着两个店员去钢厂、各个机关单位、局里要账,总是点头哈腰,各种阿谀奉承拍马屁, 费劲口舌才把钱票结清。
那种夹着尾巴,一脸强笑,像龟孙子一样要账的感受,董主任是受得够够的。
偏偏这种赊账的情况,不止是他们一家饭店这样,其他很多国营饭店也是这样,那些赊账的干部们,他们也得罪不起,除了忍受这种窝囊气,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对比之下,每回来吃饭,吃多少钱票,当场结清,且没有公安干部架子的付靳锋,不就亲切可人许多。
董主任看付靳锋选择困难,瞥一眼坐在他们饭店左侧,那颗大银杏树下靠角落的漂亮姑娘,笑着小声对他道:“付公安,那姑娘是你处的对象吧,小姑娘长得又白又水灵,付公安你真有眼光。姑娘家一般都比较喜欢吃酸甜口,或者清淡些的食物,你看,你要不要点个糖醋排骨、再点个清蒸鲈鱼,一道稍微辣一点的炒菜,一碗番茄鸡蛋汤,你们俩人吃就完全足够了。”
“就按你说得上菜。”付靳锋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递给她,让她自己数,“另外,再加五根卤猪尾巴,两斤酱牛肉,一扎啤酒,一瓶橘子汽水儿,我得喝两盅。”
末了,又补一句,“她不是我对象。”
“好嘞。”董主任麻利的数好相应的钱票,把剩余的钱票退还给他,一副过来人了然的表情,轻声道:“付公安,这追求女同志,别光嘴上对她说喜欢,得拿出实际性行动证明你喜欢她,请吃饭、看电影、逛公园啥的,都是基本操作,最重要的是,你得投其所好,看看她喜欢什么,就投她所好。比如她喜欢花,你就送她花,她喜欢买衣服、化妆品啥的,你就给她买男人嘛,得大气点,要舍得给女同志花钱,也要承诺婚后把钱和小家交给她来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才会对你青睐有加,才愿意跟你处对象。要整天抠抠搜搜,舍不得买这,舍不得买那,人家姑娘可不愿意跟你处对象。”
董主任也是经验之谈,想当初她跟她前夫处对象的时候,她前夫就只在嘴上说喜欢她,说看着她魂都没了,就想跟她过一辈子,结果对她抠抠搜搜,舍不得买这,舍不得买那,整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她那时候年轻,又是不被父母重视的女儿,她被前夫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脑子一热,啥彩礼都没要,就这么嫁给了她前夫。
婚后她前夫不给她一分钱用,还要她倒贴,那日子过得哟,像在油锅里炸。
在生完一儿一女后,她以为前夫会有改变,会承担起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多少给点钱养家。
他确实给了,但每回就给她几分几毛钱就把她打发了,粮食也是半斤一斤的给,完全像打发叫花子,把她的尊严一再踩踏。
最终她幡然醒悟,不顾所有亲朋的劝阻,跟她前夫离了婚,在前夫叫嚣,她离开他,她压根就没人要,她也养不活自己的言语中,带着俩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住。
她从一个什么脏活臭活都干的打杂工,到凑齐了钱票,学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哄着饭店里的大厨收她为徒,花大钱拜师学艺,成为厨艺绝佳的国营大厨,再到展现自己的销售能力,逐渐成为国营企业的小干部,到如今管理三家饭店的主任级别,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两个孩子也长大了,挺有出息,她有如今这样的地位,也算是十分的励志。
付靳锋:
“我谢谢您嘞。”
很快饭菜接连被董主任和付靳锋端上桌,满满当当一桌子菜,看得肖窈目瞪口呆,“付公安,我是答应请你吃饭,可你这也太狠了吧,点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你既然答应请客吃饭,我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这么咋咋呼呼的,是不是不诚心请我客。”
付靳锋递一副碗筷到她手里,坐在她身边的木凳上道:“要真吃不完,跟服务员借个饭盒打包带走,晚上我再吃。”
“你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肖窈小声逼逼一句,到底自己答应了请客,菜看着多,也花不了多少钱,吃就吃吧。
她最近一直在屠宰车间工作,体力消耗很大,饭量也比平常多了两倍,桌上看着菜多,实际她一个人也能吃完。
桌上摆着五菜一汤,两大海碗米饭,菜和饭都份量都很足,不像现代那样扣扣搜搜,一个菜弄得花里胡哨的,实际没多少菜。
肖窈首先夹糖醋排骨,那糖醋排骨先在锅里炸得微黄,再调糖醋汁和水一起烧得酥烂,最后把锅里的汤汁收完,糖醋汁裹着排骨呈现迷人的琥珀色,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酸甜香气,吃进嘴里,酸甜适中,骨头一咬脱骨,肉质又嫩又香,一向不喜欢吃酸甜口的肖窈,也吃了好几块糖醋排骨,这才把筷子转向清蒸鲈鱼。
那鲈鱼只是简单的用姜葱片塞到鱼肚子里进行简单蒸制,蒸熟后在鱼身上放了一些切成丝的葱白和红辣椒丝,一点香菜香葱,然后淋上滚烫的热油,倒上酱油,颜色上就很好看。
那清蒸鱼蒸得火候十分到位,鱼肉吃进嘴里,又嫩又鲜,没有什么鱼腥味儿,跟吃嫩豆腐一样,刺很少,肖窈吃得欲罢不能,一个人就吃了半条鱼。
接下来是卤的猪尾巴和酱牛肉,卤猪尾巴卤味浓郁,尾巴上的细毛处理的很干净,吃起来哽啾哽啾的,很适合下酒。
酱牛肉同样卤得酱香浓郁,因为是用腱子肉卤得,每片牛肉都带着筋,盘子旁边还有饭店配的干辣椒、干花椒面,夹一片薄薄的牛肉沾上辣椒花椒面,吃进嘴里麻麻辣辣,肉香四溢,入口既有卤煮过后的牛肉软嫩香味,又带着牛筋的弹性,嚼劲十足却不柴硬,吃了一片就想吃第二片。
最后炒的炝炒油菜心也是又脆又嫩,清香味十足,番茄鸡蛋汤,汤色金黄,鸡蛋喷香,汤喝进嘴里,酸酸甜甜,开胃又好喝。
一顿饭下来,肖窈把饭菜吃得七七八八,付靳锋反而吃得少,连酒都没喝完,桌上的菜就没了。
付靳锋一脸纳闷地瞄着她纤细的身材,心道,这么能吃,怎么没见她胖?
肖窈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好像吃得太多了,有些尴尬的打着嗝道:“不好意思啊付公安,我在厂里上了一晚上的夜班,又累又饿,忍不住多吃了点,你吃饱没有,没吃饱的话,你再点两个菜?”
“不用了,我吃饱了。”付靳锋喝下最后一口啤酒,看她面前的橘子汽水儿只喝了一半,提醒她,“把汽水喝光,汽水瓶得退给饭店。”
肖窈摇头,“我吃得很饱了,喝不下了,你退吧。”
“铺张浪费不是一件美德。”付靳锋伸手拿走她面前的橘子汽水,就着瓶口,将剩下的半瓶汽水儿一饮而尽。
“付”肖窈瞪大了眼睛,想说的话哽回喉咙里。
那汽水是她喝过的啊!
这年头买汽水不会送什么吸管,想喝汽水,要么倒杯里碗里,要么直接对着瓶子喝。
桌上没有多余的茶杯空碗,肖窈只能就着瓶口喝。
现在付靳锋就着瓶口把汽水喝下去,这不就等于两人间接接吻?她心里怪怪的。
“怎么了?”付靳锋放手中的瓶子,偏头看她,一脸疑惑。
“没什么。”肖窈当然不能提醒他,说那个瓶口她喝过,要提醒了,他醒悟过来,他俩该多尴尬啊。
“我去给钱票。”肖窈起身走到饭店门口,找服务员结账。
“姑娘,你那桌的账,你对象已经提前给拉。”董主任正好听见,走到她面前,笑脸盈盈道。
肖窈:!!!
付靳锋不是让她请客,他却把钱提前给了,这是几个意思?
肖窈一脸郁闷:“同志,他不是我对象,他之前帮过我的忙,我今天请他吃饭,我们这顿饭花了多少钱票,你给我说说,我把钱票给你,你把他的钱退给他。”
“咱们店里的规矩,钱票一旦入账,概不退还。”
董主任说完,意有所指:“姑娘,付公安在我们饭店吃了好几年的饭,从来都是他请客,很少让别人请客,平时他都是和同事一道来吃饭,我还是头一次看他带一个姑娘来咱们饭店吃饭。付公安这人我看了好几年,人品模样都没得挑,姑娘,你要没对象,可得抓紧时间抓住付公安了,就付公安这条件,多少女同志盯着他,想跟他处对象呢”
肖窈:
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付靳锋再好,他是公安,还是刑侦公安,一眼就能看出别人在想什么。
普通人在他面前,压根不敢跟他对视,因为他很有可能通过职业病来观察你的行为做事细节,从而判定你是不是罪犯或者潜在罪犯,对你进行抓捕盘问。
在这个年代,公安的职责主要是抓间谍和抓罪犯的,肖窈遇到付靳锋,都尽量不直视他的眼睛,生怕他看出点什么矛头,把她当间谍或者罪犯处理了,她哪敢跟他处对象啊!
肖窈悻悻地走回银杏树下,对付靳锋伸手,“你什么时候给饭钱了?不是说让我请客吗,喏,钱票还给你。”
纤细白嫩的手掌递来一把花花绿绿的钱票,阳光穿透她头顶上的银杏叶,光芒斑驳投映在她的纤长的手指上,让她的手掌看起来有种不真切感。
付靳锋低头看一眼,没收她的钱票,抬头扯着嘴角道:“我吃饭,向来没有让女人给钱的道理,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下次你买点菜,亲手做点饭菜给我吃,才算诚意。”
还亲手做饭给他吃,他多大个脸啊!他到底想干嘛!
肖窈把钱票揣回兜里,面无表情道:“我做饭不好吃。”
“没事,我不挑食,咸淡都能吃。”付靳锋冲她笑了笑,英俊的面孔在阳光之下笑得特别好看,那对狭长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难以言说的暗光。
肖窈到嘴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好一会儿无可奈何地说:“这是你说得啊,等我周末有空,我做一顿饭给你吃,你可不许嫌我厨艺不佳。”
“一言为定。”付靳锋勾着嘴角,全身上下散发出愉悦的感觉,“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正好消食。”
这次付靳锋没再坚持送她回家,目送她离去后,他心情极好地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分局。
他刚走进局里,严振刚带着两个年轻的公安走过来道:“小付,你来得正好,刚刚我们接到一个老太太报案,说租她家房子的一个未婚姑娘失踪了,老太太就住在那姑娘隔壁,那姑娘人挺好,平时出去都会跟她打招呼,她两天没看到那姑娘的人影,有些担心,用钥匙打开了那姑娘住的房子门锁,里面没有人。老太太又去那姑娘所在的纺织工厂问,厂里的领导说两天没看到人,正觉得奇怪,姑娘的家人也说没看到她,老太太觉得蹊跷,就向我们报了案。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跟最近你负责的尾随案有关,你要不去一趟。”
“行。”付靳锋没二话应下。
“付队,带我一个!”正在填写资料的李沐,立马站起身道。
自打石楼命案结案以后,平章分局太平了近两个月,分局的公安,不是抓间谍,就是处理偷鸡摸狗,鸡毛蒜皮的一些事情,要么处理各种街坊邻居的矛盾,忙碌的同时,又无聊的要命。
现在出现一宗失踪案,平静的日子泛起涟漪,李沐激动得想跟着付靳锋一起查看。
同样闲得无聊的高莉,默默站在了他的身边,不用说话,就摆明了她的态度。
“走吧。”李沐和高莉都是付靳锋带得徒弟,他出什么任务基本都会带上他俩,这次也例外。
三人刚打算走,严振刚道:“既然你要带徒弟,把徐正东也带上吧,这小子要评选二组的副组长,让他多干点实事,你们四人去了,我们就不用去了。”
他话音刚落,人高马大的徐正东就从分局审讯室里出来,厚着脸皮道:“严队说得是,我办案经验太少了,要评选副组长还差点资历,付队,我跟你们一起去。”
只是去调查一个失踪案,就要去四个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案。
付靳锋有些头疼,想着过去调查应该要不了多久,算是给这三个人放放风了,抿着嘴什么都没说,转头就去找报案人。
徐正东三人连忙跟上。
报案人是个年纪约莫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个姓关的老太太。
关老太家住城南北街一巷一号胡同里的青砖四合大院里,她跟卢大爷一样,那房子建国前是她家的祖宅,建国以后,被政府没收,只归还她三间十五个平方左右的屋子,其中两间房子她和儿子儿媳自住,另一间对外出租。
据老太太讲,租住她房子的姑娘名叫朱桃,是榕市本地人,今年二十二岁,是纺织厂的女工,今年是第二年租住她家房子了。
老太太说,朱桃十八岁就在纺织厂上班,之前一直跟她同在纺织厂上班的父母挤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她兄弟姐妹有六个,一家人住在一起实在拥挤,她去年处上一个对象,就不顾她父母的反对,自己托人找到了老太太的房子,租住在老太太家里。
朱桃长得五官周正,外貌不错,性格也挺好,说话做事都斯斯文文的,从不跟人吵架斗嘴,也不会跟人发生矛盾动手。
她很爱干净,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没事儿还会帮关老太太干一些杂活,跟老太太说话聊天,每天上下班都会给关老太太打招呼。
关老太很喜欢她,为了让她这样讲卫生、懂礼貌的租客能把房子租久一点,老太太还专门每月少收朱桃五毛钱的房租。
两天没看到朱桃,关老太就觉得不对劲,第一时间报了案。
付靳锋四人跟着关老太,往城南北片区的街道走,边走,边问她话。
“那个朱桃失踪前,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她跟她对象吵架闹矛盾。”付靳锋问。
关老太仔细想了想,“没有,她对象是肉联厂的一位屠宰工,长得个子高大,脸色挺阴沉的,话也不多,不过脾气看起来还挺好的,他每隔两三天就会拎不少肉和下水来小朱的屋里,跟她一起做饭吃饭,然后出去看电影啥的,两人从来没有闹过矛盾。”
肉联厂屠宰工?
又是肉联厂!
付靳锋皱起了眉头。
“既然朱桃的对象是肉联厂的屠宰工,肉联厂工人比别的厂职工工资福利待遇更好,朱桃要独自出来租房住,估计也是想跟她对象私底下多处处,朱桃的父母为什么要反对她出来租房呢?”李沐发问。
关老太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长辈们的心,不管朱桃处得对象有多好,在双方父母没有商定婚事之前,她一个大姑娘独自出去租房,私底下跟对象在出租房相处,两人年轻气盛,难免擦枪走火。
到时候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男方父母却不同意两人的婚事,逼着两人分开,到时候吃亏的是女方,作为女方的父母,谁愿意让自家的女儿遭受这种事情。
别说他们反对,我也是反对的,她那对象每次过来,我都会盯着他们俩,时不时搞一些动静,劝朱桃不要留她对象留宿,也不知道他们关起门的时候,有没有擦枪走火。”
“您说得有道理。”这种情况李沐没想过,尴尬地挠了挠头。
高莉问李沐,“如果你跟你喜欢的姑娘处了对象,你会多久见她一次?”
“那肯定是天天见,毕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李沐回答。
高莉点点头,没再说话。
徐正东自作聪明道:“高莉,你是觉得朱桃她对象有问题?”
“她跟她对象处了一年多吧,按理来讲,他们应该还处于热恋期,该整天想着腻歪黏糊在一起,新鲜劲儿没那么快过去才是。朱桃还在外面租了房子,算是变相的暗示她对象,可以多跟她处处,这种情况下,她对象却两三天才来一次,你不觉得奇怪吗?”
高莉一一指出疑点,“最重要的是,朱桃失踪两天了,她对象和她父母都毫不知情,还是这房东老太太发现不对劲报了案。”
徐正东恍然大悟,“的确,这么看来,朱桃的对象有很大的嫌疑,说不定他跟朱桃闹了什么矛盾,一气之下将朱桃杀了,把尸体藏了起来,装成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上班呢。”
“别急着下定论,事实真相如何,还得做完调查才知道。”付靳锋拧着眉头,回头看着徐正东三人道:“我们公安办案,要用证据说话,在没发现证据之前,不要胡乱推测,误导别人的同时,也影响自己办案。”
徐正东蓦然被训,有些脸红,讪讪地说一句,“知道了付队。”
李沐、高莉二人时常被付靳锋训话,已经习惯成自然,两人表情没变半分。
很快,他们到达关老太所住的大宅院,那是一处四四方方,占地面积挺大,典型的青砖白瓦的地主大宅院。
里面是个二进院子,宽大的房间全都修整隔离成多间十来个平方米的屋子,住满了住户。
这些住户,一半是建国后国家分配给没房住的榕市本地人住,一半分给在建国前抗战期间,对国家和政府有过贡献的人。
很多人自己不住,就跟关老太一样,把房子租住出去,这套大宅院也就人口众多,鱼龙混杂。
关老太的房子在二进院子靠右侧的位置,她领着四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往二进院子走,引来里面许多住户的目光,三五交头接耳,“出什么事情了,关老太咋带这么多公安来咱四合院?”
“这谁知道,这关老太平时讲事儿多,东家吵架她要管,西家吵架她要劝,谁东西乱扔乱放她要吵没事儿就去找公安报案举报人家不干好事,谁知道她这次又为了什么事儿去麻烦人家公安同志。”
“我觉得不太对劲啊,她每回报案,最多来一两个公安来调解矛盾,这次来了四个,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我觉得也是,我上午的时候,好像她听见一直在喊租她家房子的那位姑娘名字,难道是那个姑娘出事了?”
“走,我们去看看。”
一堆人放下手中的碗筷、家务活,一窝蜂地跟着付靳锋四人过去凑热闹。
第54章 多女失踪案2 朱桃之事
朱桃租的房子只有十五个平方, 里面隔成了里外间,里间除了一张不大的床,两把椅子,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一个竹编外壳的热水瓶, 屋里没有多余的家具。
外间只有一个铁皮炉子,一些锅碗瓢盆, 一个吃饭的小桌子,锅炉已经积灰, 看起来已经有两天没动过火了。
房子不大,东西也不多,高莉很快检查完屋子出来,对付靳锋摇头,“付队,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付靳锋点点头,把目光看向屋子外面的二进院子。
二进院子还挺大,大约有两百多个平方,不过因为二进院子里住了近三十五人家, 院子上空都跟别的大宅院一样, 拉了很多绳子,上面密密麻麻挂着晾晒的衣服, 院子的四周也堆满了各个住户的杂物。
付靳锋看了一圈,没看出不对劲,倒是看到围观他们的住户人群中,有个年轻的女人,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付靳锋立即朝她走过去, “同志,你认识朱桃吗?”
女人莫名被问话,吓了一跳,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回答:“认识,我们住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人挺好的,我家孩子闹腾得厉害的时候,她帮我哄过孩子,我就住在左边那个挂了灰色孩童衣服的房子里。”
那房子距离朱桃所住的房子,隔了四间房。
付靳锋瞟一眼她的屋子,又回头问她:“朱桃失踪前,你看到她有什么异常,或者听到她屋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声音没有?”
女人道:“声音倒没听到,异常有。”
“什么异常?”
“这说来话长,因为朱桃帮过我的忙,我对她挺有好感,她闲暇之余,在院子里洗衣做饭的时候,我会抱着孩子过去跟她唠嗑两句。
我知道她是在纺织厂上班,最近她们厂里接了一个大单子,厂里的机械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她们女工被分成三个班,进行倒班,她最近上的是中班,要晚上十二点左右下班回来,平时都是她对象送她回来。
一个星期前,她对象家里好像出了点事,她对象就没送她回家,让她去纺织厂的女工单身宿舍挤挤睡。
她觉得睡在八个人住的宿舍里实在太吵了,吵得她睡不着觉,就自己壮着胆子回家。
头几天还没什么问题,有一天晚上,我家孩子发烧闹脾气,我正好起夜点着灯哄孩子,看见她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我出门问她怎么了,她带着哭腔说她下班回家的路上,有人在跟踪她。
她吓坏了,一直往咱们大院儿跑,那人一直穷追不舍追到了咱们大院门口,才没追进来。”
“她看到追她人的样貌了吗?”徐正东很不识趣地插话。
“没有。”女人摇头,“天色太黑了,又没个灯照着路,她吓得浑身发抖,只想着跑,哪还敢看后面是谁在跟踪她。”
“之后她有再被人跟踪吗?”高莉问。
“没有,朱桃被跟踪的第二天,应该是跟她对象说了她被跟踪的事情,她对象又来送她回家了,她就没被跟踪了,哪知道三天以后,她忽然失踪了。”
“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你知道吗?”李沐积极发问。
女人想了想,“不知道啊,可能是前天,也有可能是昨天,她中班下班的晚,晚上回咱们大院太迟了,通常我都睡着了,我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不在家的,就感觉有两天没看到她人。”
看来朱桃失踪的案子,跟最近发生的多起尾随案相连,是没跑了。
付靳锋目光锐利地一一看着那些凑热闹的人,确定这些人里没有形迹可疑之人,吩咐高莉三人,对这个大院的所有住户进行访问调查。
他们花了大半个小时,了解到一个情况,曾经有人半夜跟对象看完电影,腻歪老半天回来,在他们所住胡同的巷子里,看到一个一闪而过奔跑的人影。
那人影看起来个子高高瘦瘦,目测不低于一米七五,这无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有利的线索,大大的缩短了他们查找犯人的范围。
四人调查完,准备分头去调查朱桃的对象、朱桃的家人时候,娃娃脸的小吴公安,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找到他们:“付队,严队让你们回分局开会。”
“出什么事了?”他们在调查案子,这个时候严振刚突然召集他们回去开会,付靳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出大案子。
“半个小时前,城中心、城北、城西好几个派出所接到群众报案,有人说自己的妹妹失踪了,有人说自己的女儿不见了,也有人说自己的女同事好几天不见人影,一下就失踪了四个人,年龄在13-25岁左右,都是未婚女同志。”吴永推着自行车,边走,边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这么多未婚女同志同时失踪,都跟尾随案有关?
付靳锋拧着眉头,带着高莉三人,匆匆忙忙赶到平章分局。
严振刚看他们回来了,话不多,手一招,召集分局里刑侦科三十名刑侦公安,去局里的大会议室里开会。
大家各自入座后,严振刚坐在长条桌子的上方,面色严肃道:“就在刚才,我们收到兄弟单位及多个派出所运送过来的资料,有四个群众报案,说她们的女儿、同事、妹妹都在近期内失踪,总局怀疑跟之前多起未婚女同志被跟踪的案子有关,就把这些失踪案转给我们平章刑侦支队,让我们尽快找出失踪的女性,同时也要抓捕尾随犯罪者。”
严振刚说着,示意一个管理文档的公安,把大致的情况说一遍。
那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名叫纪闻的公安,把一堆手抄的资料,一一发放到刑侦公安们的手上,开口说:“吕佳莹,女,13岁,第一中学初一女学生,学习成绩全优,父母都在某机关单位工作,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平时很受父母宠爱,哪怕13岁了,上下学她父母都会接送她,实在没空,也会让她哥哥和爷爷奶奶去接。
昨天下午,吕佳莹的父母忙于工作,没办法接她,就让她爷爷去接她。
她爷爷去的时间早,路过公园时,看到有人在下象棋,他过去凑热闹,结果一下忘了时间,比平时晚半个小时到学校。
老师说吕佳莹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家里人来接她,就独自背着书包回家了,可等吕爷爷回到家里,发现孙女并没有回来。
他起初还以吕佳莹是到同学家去玩了,没放在心上,直到吕佳莹的父母都下班回来,饭菜做好了,吕佳莹也没回来,他们这才感觉不对劲,去吕佳莹可能去的同学家,和可能去的地方四处找,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人,这才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
他顿了顿,接着道:“包萍萍,20岁,袜子厂女工,自幼父母双亡,跟她哥哥相依为命,她哥哥是钢厂工人,兄妹俩平时各自住在自己厂的职工单身宿舍里,隔三差五联系,到了周末一起吃个饭之类的,兄妹感情挺好。
她哥哥也是昨天发现他妹妹失踪了,在此之前,他有三天没有联系她,原本是打算周末休假,跟她妹妹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但是昨天袜子厂的领导联系他,说他妹妹已经三天没去上班,无故矿工,问他,他妹妹是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事了。
他慌慌忙忙地往袜子厂赶,询问他妹妹的同事,包萍萍失踪之前有没有人看见她。
有个女工说包萍萍那天来了月事,肚子痛得受不住,请了半天的假回宿舍躺着,可能在买刀纸的途中不见了,他这才到城北派出所报案。”
在众人翻看手中的受害者资料,和当地接案公安手写的口录时,纪闻又接着介绍剩下两位失踪的女性。
她们无一例外都是最近一个星期里突然失踪,且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曾在夜晚行走时,有被人尾随过的痕迹。
一名公安道:“除去这四名失踪的女性,之前还有七八名未婚女同志来报过被人尾随案,这么多人,就没一人看到过那尾随者的样貌,没听到过他发出过什么声音?”
纪闻摇头,“没有,受害者们基本都是在夜晚独自一人行走时被尾随,天色太黑,她们看不到尾随者的脸,那尾随者也没发出过什么声音。”
“这就麻烦了,没有尾随者的身份信息,我们要查找尾随者和失踪者,无异于大海捞针。”一名年纪有些大的公安皱着眉头道。
“也不是没有尾随者的信息。”付靳锋适时把他们之前查到的线索给众人说了一遍,接着道:“尾随者总是在夜里尾随独行的未婚女性,且不被任何受害者看到他的脸,我怀疑他除了对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以外,最主要的,他一定有过犯罪前科,或者身手敏捷,是个练家子,才不会被受害者们发现。我倾向于尾随者是心里受过创伤或情伤的年轻男性,亦或者干着街道类的工作,才会对未婚的女性住所及情况了如指掌,如果我们要查尾随者或者失踪者,我们最好从这些地方下手。”
严振刚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一组负责城南城西片区调查,二组负责城中心、城北调查,其他的人去兄弟单位有犯罪前科,符合小付所说体型之人。”
为了尽快找出多女失踪的踪迹,也为了避免案子发酵闹大之前,让记者、市民知道,平章分局的刑侦科公安集体出动,沿着各自分配的片区街道四处打听,寻找线索。
付靳锋、高莉、李沐,还有非要跟着过来的徐正东一组,跑遍了五个住户片区,若干街道,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也没什么进展,付靳锋带着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决定先去城北片区纺织厂,找朱桃的家里人了解情况。
朱桃的父母住在纺织厂的职工房里,是个老旧小区的老房子。
一听说他们的女儿失踪了,朱母马上着急地询问高莉,“公安同志,我女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她是不是故意躲起来,不愿意见我们啊?”
“故意躲你们?”高莉听出了矛头,直接问,“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让她一直躲着你们,她失踪了,你们身为父母都不知道?”
“没,没什么”朱母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一个年纪大约十五岁的小姑娘,站出来说:“公安同志,我爸妈确实不知道我姐失踪了,因为我姐一年前就跟他们闹掰了!
一年前,在一次政府组织的工厂联谊晚会上,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看中了我姐,想跟我姐处对象,我姐听人说他风流成性,同时结交着好几个女同志,还把一个女同志的肚子搞大了,非逼着人女同志去流产了,是个纨绔子弟,我姐就不愿意搭理他。
他却对我姐纠缠不休,还来到我们家,找到我爸妈,给了好几百块钱,许多点心礼物,承诺我爸妈只要答应让我姐跟他处对象,不但会给我们家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若干其他东西,还会把我们闲在家里没工作的大哥,安排进机械厂工作。
我爸妈猪油蒙了心,答应了他,让我姐跟他处对象,我姐不同意,他们就骗我姐到那人的屋里,让他们独处,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结果我姐拼死逃了出来。
之后我姐跟我爸妈决裂,大吵一架后,独自去外面租房子住。
从那时候到现在,我姐都不愿意回家,我爸妈还不放过她,在她上班的时候找她闹,下班的时候吵,她实在逼得没办法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就处了一个对象。
她对象是肉联厂的屠宰工,长得又高又壮,看起来很不好惹,那个机械厂的儿子本来还想继续纠缠我姐,被我姐对象揍了一顿之后,他就老实了,转头让我爸妈退钱退东西。
我爸妈已经把钱花了不少,不得不掏出老本还钱,之后又跑到我姐租的房子,把她和她的对象臭骂一顿,险些动起手来,不欢而散,我姐到现在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她说话的期间,朱母朱父几次三番想打断她的话,睚眦欲裂地想让她闭嘴,不要把家丑扬出去,高莉和李沐、徐正东三人拦住他们,她才把事情说完。
徐正东教育朱父朱母,“两位老同志,咱们伟人提倡婚嫁自由,包办婚姻要不得!你们老一辈要不顾子女的意愿,强迫子女跟她们不喜欢的人处对象,还想生米煮成熟饭,那是犯法了!你们要再这样执迷不悟,我们公安会直接来抓捕你们,让你们去城外的沙石场,好好改造改造思想!”
刚才还气势汹汹地朱父朱母,面对四个面色严肃的公安,那点嚣张气焰焉了下去。
朱父不服气道:“我们这也是为她好,那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家里也有钱,人家看中了她,愿意花大价钱跟她处对象,还愿意给她大哥解决工作问题,她非不识趣,非要闹腾,我们也是没办法”
“现在你们的女儿失踪了,生死不明,很有可能死了,你们把她逼到这个地步,想必你们很开心吧。”付靳锋看他们的样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示意高莉三人离开,临走前冷着脸对那两口子道。
杀人莫过于诛心。
朱桃虽然是个女儿,却是朱父朱母生了大儿子之后的头一个女儿,从小听话懂事,相貌还长得不错,成绩也还好,从小被老师邻居夸赞,让朱父朱母面子上有光,小的时候,他们还是很疼她的。
可他们的疼爱,在女儿日渐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有不少人打探他们家嫁女要收多少彩礼时,他们那颗疼爱女儿的心,渐渐地变成了计算女儿的价值。
在面对巨大的金钱利益诱惑,以及为了给自家不成器的大儿子拿到工作,他们失去了理智,做出一系列伤害女儿的事情。
如今听到付靳锋冰冷的话语,他们忽然意识到,那个聪明懂事又无比孝顺的女儿,此刻可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杀人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黑暗地方,孤零零的,等着他们去找她,入土为安。
夫妻俩幡然醒悟,泪如雨下。
在付靳锋四人离去前,隐约听见朱母用力拍打着朱父忽然间佝偻下去的后背,嘴里带着哭腔大喊:“都怨你!要不是你说女儿长大了,就该嫁出去换一份彩礼钱,贴补老大老五两个儿子,那纨绔子看上桃子是她的福气,非逼着她去那纨绔子的家里还东西……桃子何至于跟我们决裂,到现在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四人出了纺织厂家属区,李沐愤愤不平道:“都什么时代了,还想着封建旧社会包办婚姻那一套,把自己女儿往死里整,现在假惺惺的哭,起什么作用。”
付靳锋瞥他一眼,神情淡淡道:“这些话,当着我们的面说说就好,别一根筋地在百姓的面前说。”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李沐说完,忽然想起他新人时期,在红星派出所当民警,还真干过这样的蠢事,顿时沉默了。
“付队,咱们现在去机械厂调查那个姓赵的厂二代吗?”高莉问。
付靳锋嗯了一声,站在黑漆漆的马路边,抬手看了一下自己左手腕上,能在夜晚发出一点暗光的机械手表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调查大半天也辛苦了,调查完那个厂二代,你们就下班,明早再调查其他片区。”
“你不跟我们一路?”
“肉联厂屠宰车间快上班了,我得去屠宰车间调查朱桃的对象。”付靳锋放下手臂,语重心长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带你们快三年了,你们还想一直跟着我吃奶?”
高莉、李沐、徐正东:
“师傅,我看你去肉联厂调查朱桃对象是假,看某人是真吧?”李沐直接戳穿他,“中午那会儿,我经过咱们分局不远处的城南饭店时,我可是看到了你跟肖大芳在饭店外面吃饭!我本来想过去蹭饭吃,忽然想起来,您老可从来不带同事以外的任何女同志在外面吃饭,我看你在肖大芳面前笑得不值钱那样儿,我猜,你肯定是看上了肖大芳,想跟她处对象,不敢打扰你的好事,很识趣的走了。”
笑得不值钱的样儿?他有笑过吗?
付靳锋面无表情,不承认,也不否认。
徐正东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付队,你不是说那肖大芳有很大的问题,让我不要对她起不该有的心思,另外找个人处对象,结果转头你就去撬我的墙角?!”
“胡说什么?你跟肖大芳处过对象没有,谁撬你墙角。”付靳锋面色如常,“我跟她吃饭,是她为了感谢我,帮她在卢大爷租到房子住,她请我吃饭,不是我请她。”
徐正东:
无语凝噎,无法反驳。
租房那事儿,好像也是他主动揽过去的活儿吧。
徐正东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付靳锋懒得跟他们废话,大手一挥,“你们要是觉得闲得慌,调查完厂二代,去局里档案管理室,翻找我们所负责的片区所有罪犯档案,把符合此次案件特征的可疑人员单独列出来,省得你们一天天地胡思乱想。”
“不要啊”李沐一阵哀嚎,后悔自己多嘴了。
这要把片区档案搞清,这不得弄到天亮啊,他们还要不要睡觉了。
付靳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转头往肉联厂的方向走去。
他一走,高莉抬手就拍李沐脑袋一下,“蠢货。”
李沐嗷得一声捂住脑袋,“高莉,你干嘛打我?”
高莉斜眼倪他,“你没事儿戳穿付队的小心思干什么,让他在外人面前多没面子。”
“???”外人——徐正东,一脸问号。
李沐醒悟过来,“所以付队,他是真看上了肖大芳?这怎么可能呢!虽然那肖大芳长得的确漂亮,可是咱们付队是什么人,他可咱们公安系统鼎鼎有名的破案神探,长得又英俊洒潇,英明神武,他在咱们平章分局这几年,有多少女同志对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他没一个看得上的,怎么转头看上一个乡下丫头。”
“我是这个意思吗?”高莉面无表情,提醒他,“李沐同志,身为一个公安,你歧视乡下人,是要不得的,你得把你根深蒂固的城乡阶级思想给改正,没有工农阶级人民进行流汗劳动,哪有城里人的安逸好生活,你这话要被付队听见,你又得遭殃。”
李沐: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他就随口一说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徐正东:好像再一次感受到了欺骗
第55章 多女失踪3 凌晨一点半,屠宰车间灯火……
凌晨一点半, 屠宰车间灯火通明。
肖窈穿着黑色的雨靴,带着已经被猪血染成黑红色的‘白色’劳动手套,穿着深蓝色充满油污血迹的肉联厂工服, 一脸麻木地把手中的刀子递进生猪的喉咙里。
在猪血四飚,电晕了的生猪被痛醒的挣扎嚎叫声中, 她面无表情地跟岳正阳、仇冶山两人合力摁住挣扎的生猪,直到生猪不再挣扎, 彻底死去。
她这才单手拎着近两百斤中的生猪,跟投篮似的, 一个大弧度远抛,啪的一下,准确无误地扔到距离他们大约五十米左右,一个烫猪毛锅炉旁的水泥台子上,溅得两个烧火工一脸血水。
“姓肖的, 你要死啊!”一个膘肥体壮的中年妇女,人称康大姐的中年妇女,叉着粗壮的腰身骂肖窈:“你多走两步路,把猪肉扛过来放我们面前不行啊。”
“不行。”肖窈又把刀子递到第二头生猪的脖子上, 面无表情道:“我们屠宰工, 每个小组每天都得杀几十上百头猪,杀完还要开膛破肚、掏内脏、对半分割, 一堆活儿等着我们做,我们这小组杀的猪肉本来该你让你小儿子来搬运到锅炉旁边烫毛,你仗着你丈夫是一组的组长,想给我们三组,想给我使绊子,故意让你干搬运工的儿子拖拖拉拉半天不抬一头猪走, 四处说我们杀猪杀得慢,拖累你们的干活进度,我只好免费给你运过来喽,谁让你儿子是残废,干不了搬运工的活计。”
肖窈别开脸,避开手下生猪飙出来的一些猪血,接着道:“要我说,你儿子干不了搬运猪肉的活儿,趁早让他滚蛋吧,别让他一颗老鼠屎带坏一整锅好汤,他不想干搬运猪肉的活计,有的是人干!”
肖窈第一天来屠宰车间上班的时候大展拳脚,以为自己震慑住了屠宰车间的工人,那些老员工,老油条就不会来找她的茬,结果存粹是她多想。
就比如眼前这个肥肥胖胖,人叫康桂花的女工,她是车间里烧锅炉的工人之一。
只因她的丈夫是屠宰车间屠宰工一组的组长,肖窈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儿呛了她丈夫几句,落了她丈夫的面子,她就见天儿的找肖窈的麻烦。
肖窈上班的第二天,她就趁肖窈不注意,往她的水杯饭盒里放不明东西,结果被一直留心观察自己水杯物品有什么异常的肖窈发现。
肖窈转头用一些糖果点心,跟其他中场休息的女工闲聊几句,查询众人的动向,很快猜出是康桂花下得手。
于是肖窈转手把杯子里的水倒她杯子里,很快康桂花一直拉肚子,拉了一整天,耽误了工作进度,被车间副主任汤一国臭骂。
没过两天,肖窈又发现她的背包被人动过,里面的东西倒没少,但在夹层的角落发现一个小三角的红色字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各种诅咒类的繁复咒语。
肖窈又把那玩意儿塞到康桂花的包里去,反手到厂外的街道纠风办,举报有人在肉联厂屠宰车间,搞封建迷信的玩意儿。
纠风办的人来厂里调查,从康桂花包里查出那东西,将她抓住,抓去石场劳改了几天,康桂花的男人在纠风办说了不少好话,又去石场花了大价钱,这才把她赎了回来。
康桂花吃瘪两回,还不服气,居然撺掇她那干搬运猪肉的小儿子,联合另外两名搬运工,磨磨蹭蹭不搬运肖窈所在那一小组杀好的生猪去锅炉边烫毛,耽误肖窈三人后续的工作。
肖窈说他们,他们阴阳怪气,敷敷衍衍,说她着什么急,要她着急,自己搬猪去烫。
肖窈也不去找两个车间主任告状,她上班没多久,要成日折腾闹事,哪怕她没错,两个车间主任心里也不喜。
于是今天一上班,肖窈杀完一头猪,她就扔一头到康桂花所在的锅炉台子上,让大家伙儿都看看,这老东西是怎么欺负她的。
职场上,老员工欺负新人是常有的事儿,肖窈在未来末世来临之前,也曾在暑假期间做过兼职,也被同事欺负打压过,很明白有些人她不管你干活儿有多厉害,你性格有多不好相处,她就想犯贱,总要针对你,她心里才舒坦。
“臭女人,你说谁是残废呢!”康桂花气急,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地要去揍肖窈。
肖窈力气大不假,康桂花的力气也不小,就凭她堪比两个人的肥胖身材,要不是之前屠宰车间没有女屠宰工师傅的案例,她都想去干屠宰工了,省得干那烧火烫猪毛刨毛的活儿,被人看不起不说,工资还比屠宰工少个十几二十块钱。
“谁接话,谁就是残废。”肖窈也不怕她,论打架,无论是在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她就没输过。
倒不是因为大力异能,而是她自小就被父母祖辈灌输,‘不可以主动动手欺负别人,但别人打你,你也不要怕,一定要还手,哪怕你打不过对方,也要往死里打!一旦你因惧怕对方而不敢还手,对方看出来你的害怕,就会觉得你好欺负,打过你一次之后,会接二连三地打你欺负你,成为你的噩梦,因此,要从一开始就断绝这种可能,打不过也要硬着头皮往死里打!’
肖窈从小比同龄人干瘦,性格也比较孤僻冷淡,不愿意跟同学们扎堆凑热闹,说话聊天,看起来比较高冷,又长得挺漂亮,总是吸引男同学的目光,没少被一些女同学针锋相对,甚至读初中的时候,还被好几个不好好读书、整天搞雌竞的黄毛女生8、凌。
她那时候身体不好,体型上比较弱势,不过她始终记得父母的教诲,从那些女生第一次霸、凌她开始,她在学校被堵住的厕所里,一人对战六女,扯头发,咬耳朵,拳打脚踢,像个疯子一样,即便被她们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她也没有停止过还击,满脸是血,披头散发打到那六个坏学生都害怕了,老师来了,才停止攻击。
之后她一战成名,那帮欺负她的坏学生,被老师家长调解道歉赔偿之后还不死心,还伙同其他学校的小流氓,三番几次欺负她,每次她都是孤军奋战,发了狠的要那些欺负她的人死,每一次都弄得双方遍体鳞伤,成为附近几所学校出了名的狠人,那帮人看她是真不要命,真不怕死,渐渐地,也不敢再折腾她了。
岳正阳一看康桂花又要找肖窈的茬,不动声色地挡在肖窈面前道:“康大婶,你少闹腾点吧,一会儿张主任、汤副主任回来看见,指不定又怎么训斥你!前几天你接连害肖同志的事情,引得纠风办来咱们车间查了许久,咱们厂长和书记听到以后特别的生气,开会的时候点了张主任、汤副主任的名字,狠狠批评了一番,他们俩正窝着火儿呢,你要在这个时候触他们霉头,你这活儿还想不想干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康桂花更生气,明明她前两次往那个贱蹄子的水杯、饭盒里偷偷摸摸倒泻药,往那贱蹄子包里放下了毒咒的小人符,都是选择大家伙儿都忙的时候下手的,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她的东西不对劲,反而整治起她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接连在肖窈的手中吃了鳖,心中那团火啊,没地儿发泄,听完岳正阳的话,一时有些犹豫。
她能在屠宰车间如此蛮横的欺负肖窈,无外乎她在厂里干了多年,已经成了老资格的老油条。
加上她的男人是车间屠宰工的一组组长,两个儿子,一个也在干屠宰工,另一个干搬肉类的搬运工,她一家子都在肉联厂上班,她自觉底气十足,平时总欺负她看不顺眼的车间工人。
肖窈一个新人来屠宰车间,在她丈夫面前耀武扬威,她不给肖窈一点颜色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一家人的面子。
可正如岳正阳所说,肖窈几次三番把事情闹大,让屠宰车间的两位主任十分火大,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再闹腾,惹火了他们两位,说不定会找由头把她开除,磋磨掉她手头上的工作。
这年头,肉联厂的工作是外面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别的不说,单说肉联厂,每人每月都能领三斤福利猪肉,不花一分钱,不用拿一张肉票买,就比其他厂一月就发个半斤一斤肉票,还要自己去副食店,或者菜市场档口,花钱票买肉好太多。
有这么好的福利,康桂花平时工作再辛苦,也不愿意没了这份工作。
正好旁边有几个女工上来拉劝,让她不要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她男人也黑着脸呵斥她不要闹事,她这才嗤着鼻子对肖窈道:“今天看在别人的面子上,老娘放你一马,你给老娘记住,不是老娘怕你,不敢跟你动手,你要再这么狂妄自傲下去,跟老娘作对,老娘迟早会想着法子收拾你!”
“你觉得我会怕你?”肖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身边一个个头偏矮,长得又比别人胖,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马元,“你还愣着干什么?这搬猪肉的活儿你做不做?你要不做,我马上去找汤副主任,让他换一个人来做。”
马元偷偷看她妈一眼,他妈很强势,打小他就被他妈打到大,养成了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性格,做啥事儿都要看他妈的脸色。
康桂花一看他那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叉着腰吼他,“还愣着干嘛,干活啊!你想把工作磋没了?!”
马元哦了一声,跟另外两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二十多岁搬运工,开始去搬肖窈小组杀的生猪。
车间又恢复了以往忙忙碌碌,猪牛羊等牲畜惨叫不绝于耳的忙碌景象。
肖窈拿着刀,继续杀猪。
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肖窈从最开始觉得有份正经工作做还挺好,到现在每天杀猪,弄得满身油污猪血,头发有时候也被猪血弄得油腻腻打着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猪牛羊特有的骚臭味,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清洗身上的围裙衣服洗澡洗头,洗完后身上还是有股味儿,肖窈睡觉都不好,只觉得生无可恋,一点也不想在屠宰车间上班,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更糟糕的是,原本她以为到了周末,肉联厂会和其他单位工厂一样,会放一天假,结果肉联厂到了周末,订单反而加大,不得不连夜加班,周末也没放假,累得她满身怨气,只想把肉联厂给炸了。
“肖同志,你可太有脾气了,连康桂花那个老虔婆你也敢惹。”岳正阳双手摁着生猪前身,看她麻利地拿刀子放血,满脸钦佩,“她家四口人都在屠宰车间上班,咱们车间好多人都不敢惹她呢,你是除了仇哥,第二十五个敢跟她叫板作对的人。”
肖窈:“那平时敢跟康桂花叫板的人挺多啊。”
仇冶山摁住生猪后半部分,默默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没说一句话。
肖窈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寡言,倒是好奇,像他这样闷的人,怎么会跟康桂花起冲突呢?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岳正阳当着仇冶山的面,在肖窈面前,一脸八卦地说:“咱仇哥,之所以跟那老虔婆闹矛盾,是因为她想把自己长得挺难看的大女儿,介绍给仇哥当媳妇儿。
咱仇哥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周正,以前还在部队当过兵,虽然已经三十一岁了,可哪里看得上那老虔婆的女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们母女。
结果她女儿对咱仇哥纠缠不休,故意跑到仇哥住得单身宿舍的被窝里,想让大家看见她跟咱仇哥钻了被窝,逼仇哥就范呢。
咱仇哥是什么人,当场就戳穿她的心思,说她臭不要脸,她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自从那以后,康桂花一家人就跟咱仇哥杠上拉,没少给仇哥使绊子,尤其咱仇哥去年处了一个纺织厂的对象,那姑娘长得挺漂亮,来咱肉联厂家属区玩过两回,被康桂花的女儿看见,一家人又开始作妖”
肖窈诧异地看仇冶山一眼,没想到仇冶山面相看起来有些阴狠,年纪也不小了,居然当过兵,还有对象,她还以为到他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孩子好几个,都能打酱油了。
仇冶山听到岳正阳提起他的对象,精神一阵恍惚,手下的力道松了一些。
此时肖窈正在放一头白色皮毛生猪的血,那生猪体型较大,没完全电晕,一吃痛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使劲的嚎叫挣扎,竟然挣开了仇冶山的手,跳下宰猪的大板凳,往外跑去。
这一幕看呆了岳正阳跟肖窈。
为了省时省事,他们跟其他的屠宰工一样,不会每电晕一头猪,就用绳子把猪绑在杀猪凳子上,谨防没摁住猪,猪爬起来攻击人或者逃跑。
他们工作任务太繁重,为了节省时间,都是电晕后,两个人摁住生猪,一个人杀,方便又快捷。
这种做法,哪怕是老屠宰工的小组,也会经常发生工人走神没摁住猪,猪四处跑,屠宰工到处摁猪的场面。
如今肖窈这一组的生猪跑了,周围忙活的工人倒没有嘲笑的意思,心好的会过来帮忙摁一摁,心不好的,干脆就地拿跟烟出来抽,远远地抽烟看热闹。
等到肖窈三人把猪摁住,拖回他们组所在的位置,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仇冶山把那生猪重新摁在杀猪板凳上,神情愧疚的对肖窈、岳正阳二人道:“对不住了两位,怪我走神,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白天下班时,你们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吧,剩下的工作我来收尾。”
“没事儿,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是一个小组的,哪有我们先走,光留你一个人收尾的道理,我们做完再一起下班。”肖窈不甚在意地摆手道。
她是很想早点做完早点下班,生猪跑了,耽误时间,仇冶山也不是故意,她既然选择他做合作伙伴,也不会在这些事上斤斤计较,伤了合作伙伴的感情。
“仇哥,你最近两天怎么了,总是心不在蔫,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情了?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讲一讲,兴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岳正阳热心的询问。
仇冶山拧着浓眉,欲言又止。
他是一个话不多的人,除了是因为本身的性格就很沉闷,还因为在部队当了好几年的兵,习惯了对任何事情保密,不是特别熟的人,他不愿意说关于自己的半点私事。
他正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张广昌跟汤一国,领着一个穿着白色公安制服的公安走进来,指着仇冶山道:“小仇,你出来一下,平章分局的付公安要找你了解情况。”
一个肩宽腿长,身高笔挺,穿着干净整洁公安制服的年轻公安出现在车间里,无疑吸引了所有车间工人的注意。
大家伙儿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一双双眼睛盯着站在车间中央的公安,交头接耳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公安来咱们车间?”
“难道是刚才康桂花跟肖窈吵架,肖窈气不过,又跑去公安局报案举报了?”
“你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肖窈这个女同志,可一点儿也不好惹,也受不了一点闲气,一不顺心就去公职部门举报报案,把咱车间闹得鸡犬不宁!车间的领导,厂里的干部,都被她闹得心烦的要命,隔三差五就来咱们车间开会做思想工作,本来咱们干活就够累,够忙的,还要多花半个小时听干部唠叨,可烦可烦了。”
“我咋觉得这样挺好的,要没肖同志勇于反抗举报,就康桂花,还有马彪那几个把自己当成根葱,天天折腾为难我们这些杂工的劲儿,我情愿天天开会,也不愿意被他们针对磋磨。大家同是工人,他们凭啥把车间又脏又累的活儿都推给我们做呀。”
“说的也是,要没那肖姑娘折腾,我们现在还干着双份的活计呢。”
“嗳,你们说,这肖同志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能一刀杀猪,还不用别人帮忙按猪?”
“这谁知道,这姑娘看着挺漂亮,身板挺瘦,杀起猪来,脸色一点也不变,剔骨分肉更是熟练的很,就算是老屠宰工也做不到像她那样淡定。我看这姑娘不是个善茬,咱们厂里多少未婚男同志都盯着她,可谁敢娶她。”
“当然没人敢娶,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是前两个月,生产车间死的那个崔天路的农村对象,她可是有杀人嫌疑的。”
“啊?有这事儿?我就说她看着那么眼熟。”
“这事儿,我早知道了,她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认出她是谁了,当时她来肉联厂家属区找崔天路闹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不过公安说,崔天路的死跟她没关系,她也是受害者,我这人不爱多嘴,也就没跟你们说过。”
“先不说肖窈了,你们说那公安来找仇冶山,是为了啥事儿?”
“这谁知道。”
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肖窈得知付靳锋来屠宰车间找仇冶山做调查,转头去看付靳锋,表情是一言难尽。
这人真像阴魂一样,无处不在,哪哪都能看见他。
虽然她挺好奇付靳锋是因为什么样的案子,来她们肉联厂屠宰车间调查仇冶山,不过她跟付靳锋不熟,贸贸然过去跟他说话联络,车间的工人看见,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肖窈转头把马元等人运送过来,属于他们这一小组,刨好猪毛、清洗干净的生猪,挂在水池上方的铁钩上,装没看到付靳锋,拿着尖刀将倒挂的生猪一头头开膛破肚,神色淡定的掏出内脏
付靳锋自然也听到那些工人议论的话题。
恰好张广昌客客气气地递给他一根烟,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怕他在屠宰车间动真格的,把车间和工人都查个遍,查出一点事儿,付靳锋没客气地接过烟,就着同样客客气气的汤一国擦燃得火柴,点燃手中的烟。
他饶有兴致地,透过袅袅升起的烟雾,看着用刀熟练开膛破肚的女人,嘴角微微一勾,低声说了两个字,“有趣。”
“付公安,你说什么?”屠宰车间太吵,张广昌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态度客气地询问。
“没什么。”付靳锋修长的两指夹着烟,朝仇冶山偏了偏头,示意他跟着自己出车间,到外面说话。
仇冶山抿着嘴,跟肖窈两人说了一句他去去就回,然后在车间工人好奇的目光中,出了屠宰车间,跟着付靳锋三人,到了车间外专门修建的主任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张广昌将自己坐的靠背椅子端给付靳锋坐,汤一国给付靳锋泡了一杯茶,两人做完各自的事情,很有眼力劲地退出办公室,留付靳锋跟仇冶山两人在里面说话。
“仇冶山,你的对象失踪两天了,你知不知道?”付靳锋嘴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地靠着椅背上,神情懒散地问站在门口的仇冶山。
第56章 多女失踪案4 奇怪的男人
“失踪了?”仇冶山拧着眉头, 显然有些吃惊,“什么时候?”
付靳锋凝视着他,没说话。
仇冶山反应实在太过平淡, 既然没有身为恋人该有的焦急关怀,也没有干了坏事过后的紧张焦虑感, 仇冶山的表现,跟朱桃像是陌生人一样。
仇冶山感受到他的眼光, 抬眼跟他直视,目光坦坦荡荡。
两人对视了几秒, 付靳锋想起在总局档案室看过的仇冶山资料,开口道:“仇冶山,八年前,你是南方军区陆军某部的陆战军?”
仇冶山点头,没说话。
“你在部队里已经升职到连队级别, 为什么突然犯军纪,被全军通报,开除军籍?”
“这跟朱桃失踪有关系?”仇冶山冷冷看着他。
“怎么没关系。”付靳锋扯了扯嘴角,坐直身体, 目光炯炯道:“榕市退役军人处有你的档案资料, 八年前,你在南部军区立下不少军功, 被你们部队授予战斗英雄的称号,之后连升两级,做到正连职位,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你所在部队来了一位女同志,向你们部队进行举报, 说你不顾那女同志的意愿,将那女同志QJ了,引起了你们部队的重视。
你们部队领导对你严加逼问,问你有没有干下那种事,你坚决否认。
可那女同志说得有鼻有眼,她连你什么时候休探亲假,什么时候回老家,什么时候对她实施了侵犯,甚至侵犯的过程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而你拒不承认,事情也发酵闹大,最后部队不得不对你开除军职,送你去了军事法庭,你被关了五年才放出来。
你从监狱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已经结婚生子的女同志找到暴揍一顿,差点把她揍死,之后,你又被女同志的家属报案到公安局,又关了一年,最后在一位老战友的帮忙下,入职肉联厂屠宰车间,干起了屠宰工。”
付靳锋说到这里,眼神严厉:“仇冶山,你有二进宫的犯罪案例,朱桃失踪,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你觉得有,请你拿出证据来逮捕我,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废话,套我的话。”仇冶山面露嘲讽道。
熟悉的话语,让付靳锋想到了肖窈,别人看到他这身制服,听到他刑侦公安的名头,都会吓得心惊胆战,神情紧张,老实巴交地交代事情起末,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狂,张嘴闭嘴就让他拿证据逮捕,真不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