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怀了 日影西落,凉气增长。 ……
日影西落, 凉气增长。
崔衍昭一眼就看到簇拥中的王适安。
王适安来得匆忙,并未换上常服,甲胄上面沾染凝固的血迹, 在崔衍昭看来挺明显的。
顾约也跟在崔衍昭身后走了出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 崔衍昭回头看了一眼。他有点担心顾约直接和王适安敲定借兵北上的事。
也不是不支持北上, 但时间并不是现在。战争都是很消耗财力物力的,现在的国力无法支撑远征。
趁顾约还没来得及和王适安搭话,他先一步道:“你们都暂且离开,朕有问题要问大将军。”
王适安听崔衍昭如此说, 也对众人道:“都下去。”
这个时候硬蹭上去只能是两方都得罪彻底,顾约明白这一点,干脆地也离开了。
所有人散去,王适安快步走到崔衍昭身前,唇角轻轻一翘:“陛下想问什么?”
崔衍昭:“……”
崔衍昭决定先关怀一下, 这样待会进入主题也不至于激起太大的反抗心理。
“大将军可有负伤?”
王适安:“并未。”
他看向崔衍昭:“若陛下不信, 不如臣入室卸甲,使陛下观之?”
崔衍昭被这一句调戏得有些尴尬,连忙拒绝:“不了,不了。”
王适安反应出人意料,以至于崔衍昭的关怀并没发挥作用。
没关系,还可以换个方式关怀。
崔衍昭并不放弃:“朕在宫中时, 跟宫中医师学习, 略有所得,就让朕为大将军看一下吧。”
对他来说中医还是蛮神秘的, 现在穿越了有了机会,他偶尔就会去宫里正规医师那学习。
现在他已经会看脉象了。
王适安伸出手,目光仍看着他:“劳烦陛下了。”
崔衍昭很自然地接了一句:“不客气。”
他托住王适安手腕, 开始在宫外的第一次实操。
“……?”
这脉象怎么像是怀了?
再来一次。
怎么还是怀了?
崔衍昭不想怀疑自己的医术水平,想来想去,应该是王适安站着的原因。
姿势不对,所以影响了脉象,以至于结果不准。
他拉着王适安就往房间里面走,“进去再测。”
王适安跪坐,手腕搁在几案上,崔衍昭感觉这下肯定没问题。
把脉以后……
还是怀了。
崔衍昭震惊地上下打量王适安,始终无法相信王适安连怀孕都可以。
他误诊了?
可是那群医师都夸他天才啊。
王适安觉得崔衍昭这迷茫又紧张的模样也很可爱,正要开口调笑两句,崔衍昭忽指向屏风后一张矮榻:“大将军躺那上面吧。”
王适安诧异。
崔衍昭竟然如此着急。常言小别胜新婚,果然甚有道理。
只是他还要北上,此刻眷恋缠绵并不适宜。
可惜了,如果是其他时候……
他有心拒绝,但被崔衍昭拉着躺上去,中间拒绝的话盘旋几圈,都没说出口。
看王适安躺好,崔衍昭开始最后一次努力。
这次他很郑重,而且还用摆在果盘旁边的水果刀割了一截中衣袖子垫在王适安手腕下面。
这个不是医师教的,是电视里演的。
崔衍昭再暗自从玉皇大帝喊到如来佛祖,再喊到祖宗十八代,祈祷这次结果一定要准确。
不然就太尴尬了,他才和王适安说了“略有所得”,就闹出笑话,实在不合适。
……结果出来了,还是喜脉。
但王适安怎么看都是男人,不像能怀孕的样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目前的事只有一个解释——
他学艺不精,误诊了。
宫里的医师就是一群骗子,就知道哄他开心,一个敢说真话的都没有!
骗子,都是骗子!
崔衍昭不想说话,默默地看着空气发呆,感觉自己已经碎了。
回过神,崔衍昭想起来王适安还等着他回复。
可是他学艺不精,真把结果说出来,一定贻笑大方。
崔衍昭收拾好心情,极力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大将军要班师回朝,还是继续北上?”
王适安:“陛下甘心偏安一世吗?”
坚持北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崔衍昭微笑,试图劝说:“朕觉得不如等上五六年,民生恢复了再打。”
王适安冷哼:“陛下说得容易,但岁月怎会待人?”
大概是被触碰到底线,王适安皱眉起身,下榻向门外走去,一幅不想和崔衍昭说话的样子。
离开的中间停了几次,崔衍昭完全可以把他叫住,但最终还是没有。
王适安离开了。
崔衍昭心里有些复杂,是他在劝王适安,但他自己反而动摇了。
穿越以后,他始终是站在一个超脱的视角。在他看来,为一个目标等待五六年并不算久,因为就算王适安等不到那时候,后面还有其他人,总有人继承遗志。
在他看来,历史那么长,总会有第二个王适安。
可是现在想想,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残忍得过分了。
对于王适安来说,王适安只有一个。
而对于此时的江南来说,能够率军北上的也只有一个王适安。
王适安是没有替代品的。
当然,不仅是王适安,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而非随时可替换的数据。
这样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崔衍昭感到很emo。
他想打开网抑云,但是这个时代没有。
*
王适安这次回来,主要是来看崔衍昭。
和崔衍昭有几日没见,崔衍昭定然思念得紧。
只是还没说几句,他们就不欢而散。
现在他有些后悔。
崔衍昭又不懂背后的曲折,只是一片好心,和崔衍昭置气实在没有必要。
他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和崔衍昭的相处,想起崔衍昭之前在给他把脉,之后便转移话题,没了下文。
王适安握住手腕,仿佛犹能感受到崔衍昭留下的凉意。
崔衍昭给他把脉,连结果都没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过会再找崔衍昭时就以此切入好了。
他想了想,叫来信任的医师。
把脉过程中,医师表情逐渐变得慌乱、震惊,最后归于一片空白。
医师起初是手在颤抖,后来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
王适安奇怪道:“怎么了?”
医师深吸几口气,飞快地说:“喜脉啊,大将军!”
说得很快,好像不想让王适安听清,但王适安出身战场,敏锐度拉满,加快的语速还影响不到王适安的听力。
王适安:“……”
他目光逐渐变得冷漠,语调冰冷:“你不是在消遣我?”
医师也觉得这很不符合常识,但诊出来就是这样。
几十年钻研医术的时光是终究错付了!
医师心态崩塌,跪在地上痛哭,为自己失去的光阴,也为自己触怒大将军后渺茫的未来。
“在下看来,脉象的确如此啊大将军。”
王适安被吵得心烦,按了按额头:“下去,这次的结果对谁也不许说!”
医师:“!”
心情大落大起。
担心王适安改变主意,医师赶紧抱起医药箱小跑离开,一边跑一边擦眼泪。
室内,王适安想起崔衍昭当时迷茫又紧张的神情,不禁皱眉。
崔衍昭难道也诊的这个结果?
不愿让他如今北上,是因为顾惜他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大家端午安康。
第32章 支持 夜空晦暗,无星无月。 ……
夜空晦暗, 无星无月。
崔衍昭本来想看看天安抚心情,但是看到弥漫的乌云,emo之情更加深刻了。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想很多东西, 他现在想起了养父。
他穿越到这里的时间不长, 穿来的时候只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早已去世, 此外他的叔叔,也就他的养父是皇帝。
养父是皇帝,因此提到养父的人非常多,让他印象也比较深刻。
刚才王适安质问他“岁月怎会待人”, 他顺理成章就联想到了养父的感慨——
明日数相替,岁月忽已老。
大概这种胸怀大志的人都很有紧迫感,不像他天天摸鱼。
崔衍昭很有罪恶感地叹了一口气,继续仰头看天。
没过多久,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看向声音的方向。
王适安居然去而复返。
不会是刚才和他争执后, 回去越想越气,想要来找场子吧?
崔衍昭看看四周,表面神情没有变化,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待会应该按哪条路线溜走。
王适安缓缓走近:“陛下阻臣北上,是顾及臣的身体?”
崔衍昭:啊?
王适安绕到他身前,盯着他, 目光并不像他想象里那样含着凶暴的质问。
反而很……温柔。
就挺不对劲的, 很怪异。
崔衍昭看着王适安的神情,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
在王适安等回答等得不耐烦之前, 他轻轻出声:“大将军找他人看过了?”
王适安“嗯”了一声。
崔衍昭这下懂了。
他把脉的时候大概是没做好表情管理,吓到了王适安。
谁看到医生当着面唉声叹气都会慌的。
所以王适安离开后就赶紧找医师,然后发现身体果然有问题。
崔衍昭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当时没有乱编把脉结果,要不然是真会害到人的。
他关心道:“大将军现在身体如何?”
王适安受用地一弯唇角,道:“尚能北征。”
崔衍昭点点头。
确定王适安另找了医师看诊后,他就脑补了一番年纪轻轻就发现体能衰败,可理想还没有实现的悲剧场景,现在总觉得王适安在强颜欢笑。
崔衍昭心情沉重地道:“行军艰苦,大将军务必保重身体。也多带几名医师看顾。”
王适安想崔衍昭应是不止指他,也在意他们的孩子。
他并不觉得他会孕育孩子,那实在荒谬。应当是这些时日奔波太多,影响脉象变得近于喜脉。
不过开个玩笑倒是正好。
他心情愉快地牵起崔衍昭的手,说道:“为了君位后继有人,臣自当保重。”
崔衍昭:啊?这是连装也不装了吧。
还好他早就知道这个皇位是要换人的,早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要不然这时候已经开始生气了。
“朕离建康已久,不日将返。大将军一路若有所需,便传信建康,朕会设法筹谋。”
送走王适安,崔衍昭亲自去见顾约。
既然已经决定支持王适安,王适安一开始想要的,还是尽量给王适安争取。
顾约本来以为起码第二天才能等到崔衍昭。
陛下就是陛下,难以捉摸。
他对镜整理一番衣冠,优雅从容地走到前厅,面见崔衍昭。
崔衍昭道:“朕此行,是为借徐州兵之事。”
顾约倒不意外崔衍昭才拒绝完他,现在又前来提及此事。
陛下毕竟是住在大将军安排的住处,当然要小心谨慎。
他并不在这上面纠结,道:“徐州兵受徐州刺史统领,既然陛下需要,臣就让出徐州刺史一职。”
崔衍昭禁不住多看了下顾约。
借兵而已,也不需要连岗位都让出来吧?是觉得上班太累不想干了,还是想升职?
顾约神情镇定,但是望着他的眼神里暗含期待。
光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
崔衍昭想了想,决定考考顾约,从顾约答案里看顾约到底是怎样的性格。
“顾卿认为朕为何要借徐州兵给大将军?”
标准答案是为了北伐。这种答案中规中矩,哪怕不关心政治的人也能说上来,基本可以确定没什么政治野心。
如果答得更深入,就说明很关注政治,为了不让人失望,最好还是给升职。
顾约早就等着崔衍昭这么问,侃侃而谈道:“将欲取之,必固与之1。春秋时韩、魏割地以涨智伯骄狂之气,使其刚愎自负。后将其一举灭之,占有了智伯的土地。如今陛下也是如此,纵容大将军日渐骄矜,使他与庙堂嫌隙更深……”
崔衍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赶紧道:“停!”
虽然顾约分析得很有道理,但这和他的想法可以说是毫无干系。
“猜得很好,下次别猜了。”打断顾约后,他松了一口气,再让顾约猜下去,就真的说不清了。
顾约说得太有道理,他甚至都想不出怎么反驳。
以后再也不当谜语人了。这猜的都是什么啊。
被崔衍昭叫停,顾约即使还有很多话想表达,也停了下来。
崔衍昭:“既然不再做徐州刺史,那就随朕一起去建康。”
还没想好给顾约升什么,回去看了再说。
*
崔衍昭顺便把左寓也带回了建康。
虽然左寓似乎是忘了,但他还记得王适安是把左寓留在建康做后方组织工作的。
左寓不在,王适安在建康就没有可信的属下了。
崔衍昭觉得自己为了王适安真是操碎了心。
回到住了很久的太极东殿,整个世界忽然又安静下来。
皇宫,乃至于整个建康,看起来好像都没受到丝毫前方战事的影响。
如果不是他从洛口回来,他自己恐怕会觉得所谓的战事只是一场真实性极低的传言。
王清又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崔衍昭感觉王清变得有些憔悴。
崔衍昭主动道:“王卿现在考虑得如何?”
他前几天让谢启给王清带了一封信,让王氏交税。
王清:“陛下……”
他们这些高等士族是被特许免除一切赋税的,如果交了,不就是自己给自己降级吗?
到时原本在琅琊王氏之下的世家,都能冠冕堂皇踩他们头顶了。
对他们这些世家子来说,门第高低至关重要。
崔衍昭:“朕在洛口,听说夏军要在钟离屠城,只是大将军去得及时,阻止了他们。”
听到崔衍昭提起钟离,王清不禁默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陛下一开始没问罪,但现在有了时间,便开始翻旧账。
崔衍昭继续:“丢城并非大事,可王密之举,让钟离上下数千户居民险遭灭种。有人对朕说,不只是王密,举荐他的人也当禁锢终身,不得入仕。”
王清:“!”
王密就是他举荐的。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今天不让他满意,王氏唯二两个在中央的人就要……
没了人在中央,王氏肯定是要衰落的。
只是被其他家族知道王氏居然放弃免除赋税特权,名声也要受损。
王清很纠结。
崔衍昭微笑安抚:“爱卿只是忧心北伐,捐助了些许物资。再没有任何内情。”
他只能到此为止,世家隐匿田产的方法多了去,真要较真收税,没个几年甚至十几年,恐怕连世家究竟有多少财产都搞不清楚,还容易引起大规模反抗。
他还不想与全世界为敌。
至于以后要怎么对待世家,那是王适安的事。
王清:“……”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给王适安送钱。
但为了家族……
王清想,一定是陛下去洛口的时候遭王适安吹了枕边风,要不然也不会突然计较起此事。
哼,这种低劣的手段,就算逼着他,他也不会做的!
坚定了一下决心,王清仰头问道:“陛下觉得臣比大将军如何?”
崔衍昭:“?”——
作者有话说:1.将欲取之,必固与之。——《老子》三十六章
全文: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祝大家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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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立后 崔衍昭很意外王清突然问……
崔衍昭很意外王清突然问这个问题。
王清和王适安也不是一个赛道的, 都没有比较的必要。
他想了一下,道:“爱卿,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 不要因为别人而影响自己的尊严和价值。”
拒绝盲目攀比。
一碗心灵鸡汤灌下去, 王清细细品味, 随后羞愧感油然而生。
他居然起了攀比之心,而且还是针对王适安一个他们根本瞧不上的寒门。
王适安已经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而且他的变化还被陛下看了出来。
虽然陛下只是安慰,并没有加以嘲讽,但他仍是自愧不已。
崔衍昭看王清的脸色惨白, 比上次带王密聚集到宫门下那个时候还要惨白,道:“爱卿也是国之栋梁,不要多想。”
虽然崔衍昭是在安慰,但王清还是为自己居然和王适安相比感到十分羞愧。
王适安那种吹枕边风的小人,哪里比得上他品行高洁?他居然在陛下面前主动与这种人相比!
他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一定不再高洁、干净, 而这都是他自己促成的。
王清以袖掩面, 无心再说其他,羞恼又悲愤地离开了。
他似乎很伤心,连崔衍昭的挽留都没听到,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崔衍昭本来还想让王清带他去看燕国使臣的,但王清看上去实在是太伤心了。如果强行把王清拦住干活,不太人道。
希望王清能尽快从悲伤里走出来。崔衍昭由衷希望着。
目送王清离开, 崔衍昭重新转回到自己的事情上。
王清不能陪同就算了, 他自己去。在这之前,他先去一趟太庙, 因为去了前线,他已经很久没到太庙祭奠,有种落了许多天每日任务的空虚感。
谢启下辇入宫, 正好与以袖掩面,不复从容的王清相遇。
既然遇见,自然不能无视。他询问王清:“见道,你怎么捂着脸?”
像他们这些臣子,进宫肯定是为了见陛下。谢启想不出陛下做了什么,能让王清一改平日从容自若的模样,变得失魂落魄。
王清仍旧捂着脸,没有一丝一毫多说的意思:“不用理我,我已经无面目见人!”
话落便加快步伐从谢启身侧走过。
谢启疑惑地打量王清背影,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应是在陛下面前做了什么不端庄的事吧,不像他,从来都端正守礼。此次他来,也正是为了礼仪之事。
想到这里,谢启腰背挺得更直。
谢启正遇到外出半路上的崔衍昭。
谢启:“陛下这是要去何处?”
崔衍昭:“太庙。”
去太庙,自然是祭拜祖先。
谢启心想陛下如此孝顺,果真是守礼之人。
崔衍昭:“有什么事?”
看谢启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重大危急的事,不过毕竟谢启人都来了,出于礼貌还是问一下。
听到崔衍昭发问,谢启上前陈述:“陛下继位以来,尚未进行过四季之礼。古人云:德音彰于礼仪。眼下即将立秋,臣请筹备迎秋之礼,以求上天护佑秋稼。”
听上去挺简单的,崔衍昭本来都要点头,但出于谨慎,还是先问道:“都需要我做什么?”
谢启从小钻研周礼,对礼仪之事胸有成竹,此刻娓娓道来:“迎秋需在立秋前十八日,迎黄灵、祭黄帝,奏《朱明》之歌,舞《云翘》《育命》之舞。到立秋当日,则祭白帝。另陛下还需在立秋之日,亲入围场,射牺牲以祭宗庙。”
为了避免崔衍昭因为觉得太复杂直接拒绝,谢启还特意省略了相当一部分。
但崔衍昭还是觉得很复杂。
他不想打击谢启的热情,但也不想给自己挖坑。
“能不能简单点?”
谢启并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流程很复杂,他已经省略过了,陛下要求简单点,一定是因为看出来他在省略。
可是他素有风度、形容优雅、处变不惊,陛下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谢启大惊,便直接问道:“陛下是怎么看出来臣省略了一部分没有说出来的?”
崔衍昭同样大惊。
什么?这居然还不是完全版?
君臣相顾无言。
崔衍昭:“如今内库空虚,就不要考虑这些了。”
停了一会,他再道:“不要说对不起祖宗,祖宗会理解的。”
谢启本来要出口的话硬被崔衍昭堵了回去。
顿了一下,他道:“陛下,除迎秋之礼外,臣还有一事——陛下该立中宫了吧?”
崔衍昭:“?”
他都要怀疑他和谢启有亲戚关系了,要不然怎么无缘无故催婚到他这里?
谢启道:“婚礼六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皆用白雁白羊各一头,酒米各十二斛。唯纳征羊一头,玄絺用帛三匹,绛二匹,绢二百匹,虎皮二枚,钱二百万,玉璧一枚,马六头,酒米各十二斛,郑玄所谓五雁六礼也。1”
谢启长篇大论,崔衍昭听得莫名其妙,他不会立后,这些礼数和他没有关系。
谢启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崔衍昭,道:“陛下年富春秋,怎可不设中宫?若是因内库空虚,臣等可尽绵薄之力。”
说着,谢启感到眼睛酸酸的。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连迎娶皇后这等大事都因内库空虚而放弃。
此前从未有这样的先例。
陛下竟凄苦成这样。
崔衍昭听懂了谢启的言外之意,硬着头皮道:“朕不是……”
谢启泪眼汪汪地凝望着崔衍昭,仿佛崔衍昭再说一句话都能激得他泪洒当场。
崔衍昭:“……”
怎么合情合理地婉拒还不让人觉得他是故作坚强?
思考了一会,崔衍昭道:“爱卿有所不知,朕早已有立后人选。”
他说得很有底气,因为他记的很清楚,他给王适安说过要立王适安为后。
虽然即使今天看也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想法而已。
谢启:“!”
崔衍昭:“只是朕每对他说此事,都遭到拒绝,朕故搁置了设中宫之事。”
谢启很震惊。
陛下居然被拒绝了,还是被拒绝了数次!
崔衍昭看谢启光顾着震惊,完全没有刚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暗暗松一口气,道:“朕信任谢卿,所以才会诉说,谢卿不要告诉他人。”
虽然古代信息并不发达,但他还是不太想太多人知道他自己给自己造的谣。
谢启还在震惊中,恍恍惚惚地点头。
不知不觉间,崔衍昭已经绕过他走远——
作者有话说:孝武纳王皇后,其礼亦如之。其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皆用白雁白羊各一头,酒米各十二斛。唯纳征羊一头,玄絺用帛三匹,绛二匹,绢二百匹,虎皮二枚,钱二百万,玉璧一枚,马六头,酒米各十二斛,郑玄所谓五雁六礼也。其珪马之制,备物之数,校太康所奏,又有不同,官有其注。古者昏、冠皆有醮,郑氏醮文三首具存。 ——《宋书·礼志一》感谢在2024-06-10 12:23:13~2024-06-13 23:5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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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内斗 王清揣着破碎的心走出宫……
王清揣着破碎的心走出宫门, 乘车回了家。
琅琊王氏底蕴深厚,所占阡陌山川难以计数,投在王氏下的佃户守着田, 正热火朝天地耕种。
江南朝廷赋税名目繁多, 经历几朝后, 许多人都投入世家名下,做了隐户。
陛下要求出的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伤筋动骨。
只是……
王清忧心的更是另一件事:琅琊王氏在朝堂做实职高官的也就他和王密,眼看王密不堪大用, 王氏却无其他可用之人。
他默不作声,漫步田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说起来,陛下还没有皇后吧?
他有个远房侄女尚无婚约,也生得美貌, 唯独脾气暴烈了点。
王清若有所思。
*
在太庙待到黄昏, 崔衍昭离开时,被前来的太后叫住。
面对崔衍昭,何流意如往常一样颇有些紧张,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小声开口,主动邀请道:
“陛下若无要事, 便来昭阳殿坐一坐吧。”
昭阳殿是她所在的宫殿。
听到何流意邀请, 崔衍昭抬头看了看天色。
夏季天黑得晚,他坐一会就离开, 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答应道:“我现在就去。”
答应了。
何流意暗松一口气,对崔衍昭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只是陛下送到我宫里的那名公主想与陛下说几句。”
公主?崔衍昭思考了有一会,才确定了是王适安送进来的成益公主。
因为一直没再听到李秋思的消息,他都默认和她不会再有交集。
实在是想不到李秋思会对他说什么。不过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还是去一下。
和何流意一起到了昭阳殿正厅,崔衍昭看到个眼熟的人,是那天临去前线前遇到的,长相非常好看的小姐姐。
李秋思起坐,轻一弯腰,温柔可人:“妾名李秋思。”
原来她就是李秋思。
李秋思模样好看,还有亡国公主身份加成。
崔衍昭心里想起了一系列波澜壮阔的电视剧情,表面依然波澜不惊,道:“坐。”
他暗暗地想:如果不是王适安不在建康,他都要怀疑是王适安对李秋思下达了任务,李秋思才突然拜托太后叫他过来。
李秋思落座,柔柔道:“妾在宫中,听说陛下在洛口城墙一箭射落夏军大纛,威武勇猛无比。”
何流意也听说了这件事,此时看向崔衍昭,想听崔衍昭说细节。
崔衍昭:“……其实是大将军所为。”
当时是王适安控制着他射的,他自己没接触过弓箭,做不到那种程度。
高光是王适安的,他不会抢。
何流意年纪比崔衍昭大不了多少,但对他完全是带了滤镜的长辈的态度,宽慰道:“原来如此。不过陛下天资聪颖,若多练几次,定然要强过大将军。”
她不关心朝中之事,只知道朝中有一个危险的大将军,至于大将军姓甚名谁,为何危险,从不在她关注范围之内。
崔衍昭:“……”
上次被说“天资聪颖”,还是在太医院面对那群只会哄他开心的骗子。
提到这件事,他忽然有点伤心。
给一个男人诊脉诊出怀孕,他真是庸医中的庸医。
想到伤心事,崔衍昭脸上本来礼貌的微笑一下变成了勉强的微笑。
何流意察觉到崔衍昭的变化,心里一紧,忙低下头。
她不关注前朝之事,但看崔衍昭这副表现,或许是和那所谓的大将军有些矛盾。
把崔衍昭叫来本是想为他做媒,却言语失误。
何流意感到很是愧疚。
好在李秋思及时接过话头,不至于冷场。
从崔衍昭也坐下后,她便一直在观察崔衍昭。
崔衍昭之形貌美丽,在她遇见的男子中无人能比。遇见崔衍昭之前,她从未想过天地之间有如此人物。
崔衍昭生得美,但又毫无攻击性,其仁弱温和,似玉一般温润,又似玉那样脆弱。
李秋思眸光盈盈如水,略带羞意道:“陛下玉质明秀,妾深向往,不知陛下对妾是何看法?”
这些天她已看明白了,崔衍昭不近声色,除了直言,其他手段不会有任何作用。
至于名声……
人生天地间,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1无论圣人还是小人,死后不过一培黄土。名声不过虚妄,怎比得上追求乐趣?
李秋思心念飞快地闪过。
崔衍昭:“……”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何流意也有些惊讶,但转而便理解了李秋思。她与李秋思相处极好,也知道李秋思对崔衍昭的心意。
李秋思能做她的儿媳,在她看来最好不过。
崔衍昭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何流意,但何流意并没有表态的意思。
不过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崔衍昭也懂了她的意思。
又一个催婚的。
还好他应变能力强。
崔衍昭立刻把之前应付谢启的说辞稍作改动搬了出来。
“朕早有心仪之人,只是每次提到立他为后,都遭到拒绝。”
心仪是假的,他和王适安之间只不过是清清白白的傀儡皇帝和权臣的关系,但后面全都是真的。
看崔衍昭说得这么确定,何流意信了。
崔衍昭已经有喜欢的人,她总不能强行支持李秋思上去。
她想了想,关切地道:“陛下若拿她无法,不如我召她进宫,劝说一二。”
崔衍昭:“……”
这就不用了。
要是被王适安知道是他在传谣,他恐怕会死得很不平静。
崔衍昭:“谢母亲关心,但我自有办法,就不用母亲费心了。”
何流意想到李秋思不能做自己儿媳,有些失望,但想到崔衍昭有了喜欢的人,心情整体还是期待的。
一定是个和崔衍昭性子一样温柔孝顺、乖巧懂事的姑娘吧。
*
分至各处的队伍一一回归,王适安点兵,发现少了一支队伍。
因人数不多,他采取的是分兵作战,不时骚扰夏国城池,以此疲敌。
众将指挥有度,皆有战果,唯独一支到现在还没回来。
领那支队伍的,正是崔衍昭提到过让他关注些的鲍检照。
接替左寓的行军司马姜质道:“大将军,此人带军至今未回,想是另有心思。”
其他人纷纷点头。
他们这些得王适安信任的将领中,唯独鲍检照是新来的,而且是被陛下专门提及。
自从鲍检照加入,本来明争暗斗的众人默契地联合起来,想先把鲍检照这个有卧底嫌疑的新人排除出队伍。
姜质道:“大将军,他可是陛下举荐之人,不可不防。”
除了姜质,场中其他人也是对王适安的终极目标有所预料,知道王适安和陛下早晚得死一个,于是纷纷点头附和。
王适安被吵得头疼。
这些将领都是他从各方聚来,有次等士族,有地方豪强,也有纯粹的草根出身,他们无一不能力过人,但偏偏沾染了朝中那些士族的不良习气,一个个爱好勾心斗角。
他一次两次地制止,这些人一次两次地表示听话,然后隔个几天又故态复萌。
“闭嘴!”
王适安喝道。
他一显怒色,众人便噤若寒蝉,小心翼翼望着王适安的方向,等待指示。
王适安已不想再周旋这些下属之间的关系,只要不闹出命案,他懒得管:“你们都无他的消息?”
听王适安发话,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其中一名将领道:“我与他的方向有部分交叉,看见他的确是向大将军安排的方向去了。但为何没有回来,这末将并不清楚。”
王适安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守好营地,我带一队人马,去看是什么情况。”
“末将领命。”众人异口同声。
他们没有一个人质疑王适安的决定,所有人都是因王适安的能力而聚集在王适安麾下,王适安在战场上统治力有多强,他们个个心中有数。
王适安在的时候,他们要做的也就是听王适安指挥。
见所有人乖乖点头,王适安准备出帐,但还没离开便又转身回来。
“大将军?”大家都疑惑王适安怎么还没走就回来了。
王适安凌厉如刀的目光一一扫过场中诸人:“依我之前的安排,各就各位,若我回来时发现军中起了内讧……哼。”
他冷笑一声,接着踏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生则尧舜,死则腐骨;腐骨一矣,孰知其异?且趣当生,遑恤死后?——《列子·杨朱篇》
一种享乐主义的厌世世界观。
大将军的人生:赢赢赢赢赢×n
陛下只会有立大将军为后的想法,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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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叛乱 这几天,崔衍昭因为来自……
这几天, 崔衍昭因为来自四面八方的催婚而不胜其扰。
太后善解人意,自从听到他已经有立后人选,就再没有提他的婚事。但大臣不一样, 他们天天换着人过来关心他的婚姻大事, 哪怕他说了自己心里有立后人选也无济于事。
他明白了, 这些大臣根本不关心他的爱情,只关心他会不会结婚。
崔衍昭决定和太后说一声,以后常驻太庙。
因为去了太庙,这些大臣就打扰不到他了。
太庙从来只有皇帝才能进, 依照这个时期的礼法,连太后都是进不了的。养父在世时力排众议,给了太后特权,所以崔衍昭经常能在太庙看到太后。
太后已经放弃催婚,所以和太后见面很安全, 只要看不到那些大臣就行。
崔衍昭一边上香, 一边诚心诚意祈祷列祖列宗在天有灵,让大臣们有点紧迫感,不要沉迷催婚。
放空了一会,他听到外头的轻缓的脚步步声。
何流意进入太庙,面上有隐隐愁意。她看向崔衍昭,酝酿一会勇气, 小声询问道:“陛下可有空去昭阳殿看看?”
对这个养子, 虽然已经有几分熟悉,她也确实已将其当作亲生孩子看待, 但终究不是自己养大的,每次面对时还是难免觉得拘谨。
何流意努力镇定下来,向崔衍昭解释道:“方才王氏的女郎君在我宫里与他人发生了些不愉快。”
崔衍昭:“……”
太后都没办法, 那他肯定更没办法。
但让各家女眷多来宫里陪伴太后这事还是他提的,现在出了矛盾,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只能看看情况,试一试。
崔衍昭硬着头皮道:“母亲不用担心,朕这就和母后一同过去。”
崔衍昭答应得很快,并没表现出不情愿,何流意颇为感动。
*
来到昭阳殿的女眷不止王元英一个,许多世家贵女也在。
只是王元英打扮与众人不同,她身穿北方胡人那边流行的圆领小袖长衣,腰系貂尾装饰,和衣着仙气飘飘的宽袖杂裾,被衬托得娇美柔弱的其他女子分外不同。
大家都觉得王元英这个穿着打扮很危险,一点没有南方正朔优雅旷达的衣冠之美不说,反而胡里胡气的,于是默契地将她排除在外。
女孩们嘻嘻哈哈,被冷落在一边的王元英越看越气。李秋思举起雁翎箭支投壶的时候,她捡起石块,把桌上的铜壶全都击倒了。
李秋思并没表现出生气的情绪,只是看着被打倒的铜壶,柔柔叹息:“逞一时之气,如何得润枯骨?”
王元英虽然只是琅琊王氏的旁支,但也算身份尊贵,从没被人这样当面隐喻,当即怒不可遏地道:“你才枯骨!”
如果不是被宫人拉住,她已经要冲到李秋思面前了。
崔衍昭一进昭阳殿,就看见了很多人,也看到了气势汹汹但是被宫人强硬拉住的王元英。
崔衍昭许久没见到这么多人,有种转头就走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哈哈,好多人啊。”
众人:“……”
崔衍昭一来,反而冷场了。
崔衍昭:“……”好像确实是说了句没有意义的话。
他道:“把王家的女郎放开。”
从崔衍昭一来,王元英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被放开后,她下意识便往崔衍昭方向走了两步,但想到自己琅琊王氏的出身,还是停了下来。
身为世家女郎,她自然要秉持好世家的风度。
而且从刚才陛下一开口说的话来看,陛下虽然美丽,但脑子好像有点空空的。
她觉得她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所以此刻应该镇定。
崔衍昭:“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要解决纠纷,首先得了解下事故发生的原因。
李秋思率先回答道:“没什么,只是这位女郎投壶时不小心击倒了铜壶。妾多谢陛下关心。”
崔衍昭:“嗯。”
他感觉李秋思的回答怪怪的,但具体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
王元英:就这?这就把刚才说她是枯骨的事揭过了???
王元英怒:“我是击倒了铜壶,但她居然说我是枯骨!”
还没人敢这么攻击她呢!
崔衍昭:“……”
这充满小学生气质的吵架。
但是不管安抚谁,另一方肯定都不服气,双方说不定还会结下梁子。
崔衍昭觉得还是应该以和为贵,双方是有矛盾,但他不该激化这种矛盾。
他看到放置铜壶的桌案,铜壶早已滚到地面。
崔衍昭走过去,捡起铜壶重新放回桌上。
“行了,现在壶已经摆好了,你们继续。之前打算怎么玩,现在就怎么玩。”
包括何流意在内的众人:“……”
和稀泥呢这是。
不过何流意比他人想得更多,她默默地想,陛下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看来陛下喜欢的姑娘并不在今日进宫的人之中。
因为崔衍昭在,这次大家也不好排挤王元英,玩着玩着,气氛重新和谐起来。王元英技术好,被吹捧几次,心里不觉飘飘然,也就放下刚才的芥蒂,顺利融入了进去。
*
离开昭阳殿,崔衍昭准备重新回太庙,但是在路上,他被几名眼熟的大臣挡住了。
崔衍昭:“……”
不会又要催婚吧?
但是看表情不太像,感觉一个个都很紧张很急迫的样子。
一名大臣道:“陛下,上虞发生叛乱!”
崔衍昭第一反应是终于有正在进行的叛乱的消息传到他这里了。
不对,能传到他这里,事情应该是特别严重,那些把持朝政的世家觉得把握不住,才会通知他。
崔衍昭为确定猜测,问道:“规模怎么样?”
“……一开始挺小的,只有一百多人。”
一开始……
听这个描述方式,崔衍昭感觉不太妙,“现在呢?”
大臣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把实情说出来:“叛军本已经两月没有动静,但近段日子,叛军已从上虞出发,陆续经过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永嘉、东阳、新安八郡,现在至少有十万之众……”
近段日子从王适安离开建康北上开始算。
王适安在时,那些叛军尚忌惮王适安威名,不敢出动。他一走,叛军也便无所顾忌地动手起来。
他们本来想着没必要让陛下知道,但现在事态越来越严重,不得不告知陛下。
崔衍昭:“……”起义的已经去了这么多地方,规模翻了百倍,才让他知道。
怎么说呢?还挺能瞒的。
大臣很悲伤地说道:“上天不佑,偏偏在陛下即将立后的时候,传来这样的消息。”
其他大臣也跟着露出十分遗憾和痛惜的表情。
崔衍昭:“……”
因为被催婚烦了,他每天都祈祷发生一些事情让大臣不要只想着催婚。
现在看来他祈祷的已经实现了。
就是这个实现方式有点凶猛,还不如不要实现呢。
见崔衍昭沉默得有些久,大臣很是疑惑,唤了一声:“陛下?”
崔衍昭:“替朕通知百官一声,稍后在太极殿议事。”
百官肯定比他先知道,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想法。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面对——
作者有话说:陛下:早知道不许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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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都是人才 江南多好臣。 ……
江南多好臣。
这句某位北朝皇帝所发表的重要评论, 配合起满朝公卿的表现,让崔衍昭觉得充满了喜剧效果。
在怎样应对叛乱上,群臣争论得很激烈。
“陛下, 眼下大将军在北方势如破竹, 而南面又有叛乱, 臣等觉得,不如北上投奔大将军。”
“不可!王适安狼子野心,决不能让陛下受他挟制。先祖衣冠南渡得以保全,臣以为如今最好也是绕过叛乱城池, 过江南下求存。”
满朝公卿分为两派,要么北上,要么南下,就没有提直接面对叛军的。
但是崔衍昭觉得北上和南下都还不如直面叛军靠谱。
崔衍昭平静地等两派发表完重要意见,开始驳正方:“爱卿以为大将军能接纳我等?”
王适安还正在北方打仗呢, 整个朝廷拖家带口投奔算怎么回事?
谢珉闻言, 自信又优雅地摇了摇手中羽扇,缓缓道:“陛下软语哄一哄,大将军自然同意。”
崔衍昭:“?”
整个朝廷北上,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君臣权力的重新划分,北方当地士族的地位……这些都是要考虑的, 王适安就算同意也不能解决这些客观存在的问题。
而且人北方还没亡国呢, 他们想要立足肯定会遭到反抗。凭这些失败主义公卿,根本撑不住北上后的政权。
崔衍昭不理解谢珉的想法, 直接道:“朕哄他也没有意义。”
谢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