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白玉堂刚跨出开封府衙的大门, 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朦胧的夜色之中,可见远处的长街上灯火熹微。
白玉堂刚沐浴完,这会神清气爽的正打算去找展昭, 哪知道才出来就碰上这么个不长眼的,竟敢拦他的道!
白玉堂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觉得眼前这人长的有些眼熟,似曾有过几次见面之缘。
可他这会心思都不在这些事情上,所以一时没将这人的身份想起。
浩飞将佩剑悬挂在腰侧, 已双手抱拳,对面前的人道:“白五爷,我家公主有请。”
白玉堂的发梢被风拂起融在夜色之中,他微微凝眸,总算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是段玉瑕的侍卫吗?
但是这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白玉堂和段玉瑕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指都数的完, 他可不觉得他和段玉瑕之间有什么可见面的, 但是念及老神仙在梦中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摄魂铃, 白玉堂又突然有些犹豫了。
浩飞似是看到了白玉堂这一瞬的犹豫, 立即后退一步侧身让开了道, 伸手相引道:“白五爷, 请随属下来。”
白玉堂神情严肃, 盯着浩飞的背影看了会, 最终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段玉瑕今日还是只带着青雪和浩飞出来, 杨疏颂由于挨了板子还在养伤中,所以这几日赵祯没再派人过来继续保护她。
但是段玉瑕不知道的是,赵祯原想将保护她的事情交给慕薛,慕薛却以已经有庞统的暗卫秘密相护为由推脱了。
白玉堂看着眼前低矮的小茶馆脚步凝滞了一瞬。
他一路走来多打量了几眼, 发现这条道距离使者公馆很近,段玉瑕为了见他应是匆忙出来的,还带着些避人耳目的意味。
当白玉堂走进小茶馆的店门,看清段玉瑕的那一刻,心里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段玉瑕脸上改了妆容,准确的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她原本精致的五官此刻显得平平无奇。
小茶馆今夜被段玉瑕包了场,就她这一桌客人,看见白玉堂进来的时候,茶馆老板已经起身准备走过来跟白玉堂说今夜店内的情况,只是看见段玉瑕起身注视着走近的白玉堂,茶馆老板顿时心知肚明,便又坐了回去。
青雪很自觉的从段玉瑕身后挪步,跟着浩飞一起离开候在了茶馆门外。
白玉堂在距离茶桌三步之远的地方停住,他冲段玉瑕浅浅抬手以示行礼,随即开口:“玉瑕公主今日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元宵佳节将近,汴河河畔才是最热闹,应该去的地方。”
白玉堂说这话时脸上风轻云淡,给段玉瑕一种很恍惚的感觉。
她伸手示意白玉堂上前入座,嘴上却道:“若是我一人走错便罢了,白五爷怎么还赴这场我不甚走错的邀约?”
白玉堂未入座,也不上前,他安静的在原处站了会,丹凤眼中眸色深沉,似是在思量些什么事情。
“爷还有要事。”白玉堂突然开口:“咱们其实并不熟,可你还冒着风险从使者公馆出来,定然是有事情求白某帮忙。玉瑕公主,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白五爷,急什么。”段玉瑕重新斟了两杯热茶,将其中的一杯推至茶桌对面。
白玉堂冷眼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抿了抿唇,随即转身便走:“既然如此,白某就告辞了。”
“哎!白玉堂!”段玉瑕没想到白玉堂会如此,一言不合就真打算离开,思及自己今夜前来见白玉堂的目的,段玉瑕顿时就急了。
段玉瑕强迫自己努力镇定下来,白玉堂在踏出茶馆门口的那一瞬又转过了身来。
“公主若是要请白某喝茶,还是挑白天人多热闹的地方比较好。”白玉堂平静的眸色随着他说出来的话渐渐漾起了一层薄薄的笑意:“白某如今也是有家室之人,若是被他误会了可不好。”
段玉瑕敛眉,虽然她施妆改了五官,可双颊渐渐显现出来的红晕还是十分明显。
红了好一会儿脸,段玉瑕才反应过来:“你何时有的家室?”
段玉瑕可都知道,赵祯身旁的这些年轻心腹,可没有一个已经成过亲的。
白玉堂立于茶馆大门处,一身雪白衣袍随风翩然,背后是映着长街上烛火光影的迷茫夜色。
白玉堂眉眼间透着凉薄,目光渐转幽深:“公主依然是不打算说正事吗?”
段玉瑕咬了咬唇,一脸纠结,为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我?想见你那位义兄一面。”段玉瑕垂着眼眸,不敢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愣了一瞬,疑惑地开口问:“你说的是颜兄?”
段玉瑕眼睫轻颤,缓缓摇了摇头:“就是那日收留我的那位,可我不知他姓名。”
白玉堂拧眉,心中已经千回百转。
这一幕,可是他上一世绝对没发生过的!
白玉堂忍不住道:“见我兄长所为何事?他近来忙着为春闱备考,爷不希望旁的事情打扰到他。”
段玉瑕绷紧了嘴角,抬眼时眼中划过一抹明亮的光芒,她双瞳透着希冀:“他可有把握高中状元?”
重新经历过一世,白玉堂绝对肯定这一届的新科状元郎就是自己义兄颜查散,可是……
白玉堂这会也不敢说不会有其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从而改变颜查散的命运轨迹。
因为他的重生,已经影响到了许多事情。
白玉堂冷眼瞧着段玉瑕渐渐发红的脸,道:“这与你有何干系?”
白玉堂这生冷的口吻,让段玉瑕一时有些难堪。虽然她母妃去世的早,父皇又提携了另外一个女人登上后卫位,可她依然是大理国名正言顺的嫡公主。
段玉瑕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难堪的同时竟然忍不住多打量了白玉堂几眼。
眼前这男人生的极好,可惜就是太过冷峻凉薄了些。
她看清楚白玉堂眼中渐渐浮现出来的不耐烦,赶紧摇了摇头,生怕白玉堂拂袖就走,忙道:“此事与本公主名誉有关,还请白五爷近一步说话。”
段玉瑕移着视线去看那茶馆老板,后者会意,立即起身往一旁通往茶馆后院的侧门走去。
白玉堂心道:与你近一步说话,可与爷的名誉有关。
段玉瑕屏气凝神,眼巴巴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后悔跟着她侍卫来了,目光悠悠转转的最终落在了段玉瑕的手腕处。
段玉瑕今日身着一袭浅绿色的广袖襦裙,梳着寻常的发髻,乌黑的头发上只斜插了一支金步摇,衬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让今日与她平时相比本就显得朴素的打扮愈发黯淡了些。
因着段玉瑕在宫廷之中养成的端庄仪态,浅绿色的袖摆被她洁白的皓腕压在纤瘦的腰身前。
白玉堂的目光被段玉瑕捕捉到了,她立即扯了扯袖口将手腕遮住,连带着那银铃手环也一并掩于袖摆之下。
白玉堂往前走了几步,依旧是站在距离她三步之外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
段玉瑕有些心力憔悴,突然对之前白玉堂口中所说的那位家室感到十分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这位如此在意!
段玉瑕还是不信这个邪,只当是因为自己今日改了面容,没能将白玉堂的目光吸引住罢了。
茶馆内这两人的一番交谈暂且不提。
汴河河畔的画舫之中,公孙策绷紧了脑海中的某根弦,眼中带着些警惕的意味瞅着斜倚在软榻之上的男人。
公孙策进屋的时间长了,便愈发清楚的意识到方才进屋时闻到的淡香实则是一股酒香。
庞统在等公孙策来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他犹记,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面对宛若乌云压境的敌军时才有过一次这样的感受。
庞统等人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这会只是面颊略显得淡红,神色亦有些慵懒。
“公孙先生,你可让本王好等……”庞统眯着眼睛,微勾着薄唇道。
软榻旁的菱窗往外打开,可见河面蹁跹的光影和粼粼闪耀的波纹。
庞统感受着微醺的夜风,目光紧紧盯着公孙策的脸不曾移开分毫。
他不禁回想起了那夜在蛇谷他不甚中了蛇毒,漫天风雪狂作的雪地中,那个鼻尖被冻得通红的少年蹲在他面前为他解毒。
公孙策双腿宛如被灌了铅一般,明明想往前走,身体却不知怎么挪也挪不动。
公孙策收到庞统差人送来的请帖时还在日暮时分,他本不想赴约,于是将请帖收下又在前厅陪着自己师傅小坐了一会。
可公孙怀佩却说自己徒弟这会心不在焉,于是便兴致缺缺的先回院休息了。
公孙策一人坐在厅中沉思,最终抬起那张面色纠结的脸庞,起身到后院让展昭跟自己同行,才稍稍觉得有那么一丝安心的感觉。
庞统见公孙策不语,不禁笑了起来:“公孙先生,今日怎么显得如此沉默寡言?”
公孙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脸上也是一副宠辱不惊、无波无澜的样子。
“是王爷请学生前来,学生总不好喧宾夺主。”公孙策微微垂下眼帘,清凉的语调从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中轻吐露出来。
“学生便在这站着,洗耳恭听,王爷有何吩咐只管直说。”公孙策言辞有度,却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庞统皱了皱眉,这书生面对感情上的事情,莫不是比展昭还不开窍些?
他之前看出白玉堂对展昭的心思,还同情过对方,想不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该被同情关心的人!
庞统轻转着酒杯,时间一点点在其中流逝——
作者有话说:五爷恨不得到处宣传自己成家了
第132章
窗外, 天幕上的夜色更显浓重,衬的人间的灯火亦愈发璀璨浪漫。
方才那侍从对着萧蹊南眉来眼去,展昭并不是没有看见, 只是遵循本心那些不该入眼的,他便没放在心上。
那年轻侍从走后不久,青朦就下楼来了。
这画舫造就的华丽美观,初停在汴河旁,成为了一道新风景。
加之挂着萧家的名号, 被吸引进来的宾客大多与萧蹊南结识,所以见过青朦的面容,知晓他与萧蹊南关系的也不在少数。
青朦站在萧蹊南身后,腰身纤软,一双看上去比女子还柔软纤细的手轻抚在萧蹊南的双肩上。
他双眸眼波淳淳, 笑起来很是勾人,对着展昭微微低首, 浅声道:“展大人有礼。”
展昭这才抬眼, 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青朦眉眼处的笑意微微一滞, 心里有些受宠若惊, 他没料想到以展昭这样身份的人竟然会抬眸正眼看待他, 竟还点头回应的。
青朦身处知意馆, 知道往来者都是达官显贵, 可那些人都是将他们当做玩物的, 就连青朦自己也觉得, 既然已沦落如此地步,他也只想成为一个人的所有物,所以才会步步为营想方设法留在萧蹊南身边。
而这两年,萧蹊南的确对他很不错, 可是近来青朦却觉得有些事情悄悄在变了,即使他目前还不知缘由。
青朦反应过来,色泽红润的双唇对着萧蹊南露出笑容:“爷,青朦给您斟酒。”
展昭顿时只感觉心里有些不适,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对眼前这年轻貌美的少年而言很无礼,同样,对此展昭也心生歉意。
他微微偏头仰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由想起,玉堂笑着给他斟酒的时候,给自己的感受为何就不觉得这样别扭?
展昭吹着窗外河畔的夜风,原本平静的心绪因为多想而变得越来越乱,不经意间连眉头也稍稍蹙了蹙。
萧蹊南察觉到,立即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让青朦递着酒杯过来的手微微一顿。
萧蹊南接受了青朦给他斟的这杯酒,随即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对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下来。
“时辰森*晚*整*理不早了,你先回知意馆。”萧蹊南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展昭转着视线看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得出青朦脸上的不适。
展昭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已经先起身道:“展某去看看四哥他们。”
萧蹊南剑眉轻皱,没说话,眼看着展昭从他身侧走过离开,这才一瞬间沉了双眸。
“爷,青朦这就回去。”青朦双唇轻颤,自是看出来萧蹊南为何突然变脸,因为他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待青朦离开后,萧蹊南只觉得日后这知意馆是去不得了。
他起身去找展昭,只是才转过身,就看见展昭背脊挺直的站在楼梯旁,已然停住了脚步。
扶梯间的帷幕飘飘袅袅,遮挡住了一部分的视觉,很快的,只见公孙先生面色诡异从楼梯间走出来。
展昭瞧着公孙策面色不佳,立即让开了道,话也没有开口多问一句,随在公孙先生身边又走了回来。
公孙策直径穿过珠帘门离去,只觉得脑子和双脚都有些轻飘飘的。
展昭唤着萧蹊南,道:“展某今夜就不去打扰几位哥哥喝酒的雅兴了,先护送公孙先生回府衙了。”
萧蹊南正纳闷,他这会都还没见到前来寻人的白玉堂,好让他打趣一番,怎么这会展昭就要回去了?
二人还未来得及多说第二句,只听画舫外的河畔上有百姓高声大呼:“快来人呀!有人落水了!”
画舫外灯影憧憧,珠帘门上光泽流转。
展昭闻言第一反应便握紧了巨阙冲了出去,萧蹊南亦一脸严肃的紧随其后。
汴河河面泛着光芒的水波被人搅碎,展昭借着微薄的光识清水中之人的容貌,惊唤声脱口而出:“公孙先生!”
即使展昭不通水性,见到公孙策落水,这会也没得犹豫,当下准备跃进水中,只是还未来得及施展动作便被萧蹊南一手拉住了手肘。
幸好画舫二楼的窗旁与河畔上有人比展昭更快。
庞统、蒋平和白玉堂不约而同的潜入了水底,一番折腾,庞统借着蒋平和白玉堂在水中的力道将已经昏昏欲迷的公孙策从河水中拖上了岸。
公孙策浑身湿漉漉的,松开的墨发沾了水,有些凌乱的紧贴在他白皙的脖颈旁。
展昭着急的蹲在公孙策身旁,与庞统连唤了几声都没见对方有反应。
这会,庞统的暗卫拿着一件披风出现在庞统身边,本想给他披上。
怎料庞统看了这暗卫一眼,抬手挡住披风,凌空一转便盖在了公孙策身上。
庞统看着公孙策虚弱的容颜,心乱如麻,怎么说今日对方有此一遭也是因他而起。
庞统眉峰紧皱,突然想起了他曾遇见过异域一奇女子以口渡气将落水的孩童救醒来的场景,心里顿时有了思量。
公孙策模样清秀,庞统还记得后来见面,他觉得公孙策那双睿智的双眸让他比寻常的书生更添了几分自信。
庞统拨开贴在公孙策脸颊旁的湿发,他伸手撑在公孙策耳畔,低头对着昏迷之人那气息奄弱,微微开阖的嘴唇吻了上去。
展昭双瞳骤变,就连站在庞统身旁的暗卫也不禁僵住了双肩,接着忽然挺直了背脊
将视线转开落在了河畔的某处。
汴河河畔的某处树木背后,同样身为庞统暗卫的几人也纷纷目瞪口呆。
展昭还愣愣看着庞统和公孙策移不开眼,只听见耳畔传来一阵阵围观百姓们的惊叹声。
落水的这位可是开封府赫赫有名的公孙先生!
哪里来的后生如此大胆!
非礼勿视!展昭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同时仓促起身,一转身,恍惚之中便好似看见了白玉堂的笑脸。
白玉堂的头发也湿透了,带着笑意的丹凤眼眼睫还沾着细细的水珠。
他站在流光溢彩的画舫前,一袭白衣紧贴在身上,即使浑身湿透也丝毫不显狼狈,依旧夺目生辉。
展昭愣了几瞬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由道:“玉堂?你怎么在这里?”
白玉堂忍不住正在心里叹息自己又多泡了个澡,看展昭望来,忙扶着肩膀道:“猫儿,你给爷贴的膏药是方才下水救先生才弄湿的,爷发誓。”
展昭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他没想到白玉堂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解释这个事情!
萧蹊南一脸无奈,他瞅着面前这无视世间万物的两人,忍不住就想开口搅乱一下这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气氛。
萧蹊南道:“展大人,方才见谅。萧某只是看见了往这边赶来救人的白五爷而已。”
白玉堂这次不但没有怪萧蹊南不会看时间乱开口,反而双眸满含感谢的笑着打量了萧蹊南一眼。
冬末夜晚的风本就凉,若是沾了水,岂不是更甚!如果看见猫儿浑身湿透,自己岂不是要心疼死!
白玉堂正想着,忽然别过脸低下头,猛的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蒋平拧着身上衣服的水走过来,疑惑道:“老五,你……何时通的水性?”
白玉堂揉着鼻尖,抬头只见展昭一脸担忧的模样,忙道:“猫儿,爷内力深厚,这点小事,你不用担心。”
“难不成你还能用内力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烘干?”展昭忍不住吐槽,唇角却抿着一抹无奈的笑意。
两人之间的互动可把一旁的萧蹊南再次给羡慕的。
蒋平也被无视了个彻底,吹着夜风,感觉心凉凉的。
等展昭反应过来,公孙策已经被庞统带走了。
白玉堂瞧着他脸色,凑近轻声道:“猫儿,你放心,先生会没事的,庞将军会将他照顾好的。”
展昭闻言,不由轻皱眉头,方才庞统给公孙先生以口渡气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又迅速的一闪而过。
展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因为关心白玉堂,那快被捕捉到的异样感觉又一瞬间飞走了。
白玉堂身上的寒气很重,一凑近来展昭便感觉到了。
展昭直接问一旁的萧蹊南:“萧兄,画舫内可有供玉堂换洗的衣物?”
“白五爷,你先和蒋四哥上楼喝杯热酒暖暖身子。”萧蹊南对白玉堂说完,立即看了展昭一眼,轻点头露出一副示意展昭安心的表情:“余下的我让人安排。”
“多谢。”展昭拱手谢完礼,第一次如此不客气,拉着白玉堂还滴水的袖口直接进了画舫。
蒋平幸好入水前陪着徐庆喝了不少酒,酒可驱寒暖身,即使他身板瘦小,这会倒也还撑得住!
只是现在他心里的那个疑惑依旧还未得到解答,这白老五到底是何时通水性的!竟还将水下的功夫练就的这么好的!
萧蹊南没忘记蒋平,还在一旁看着被自家五弟完全遗忘的蒋四哥。
蒋平冲着对白展两人关系心知肚明的萧蹊南微微晃了晃脑袋,一甩湿衣摆,走过去撩开珠帘门跟萧蹊南一起进了画舫。
经过萧蹊南吩咐,白玉堂与展昭被画舫内的小厮领到了二楼的一间雅间里,而旁边的那间雅间,正是徐庆韩彰几人喝酒的地方。
蒋平头发还滴着水,他抹了额头一把,被从雅间里走出来的徐庆用干面巾一把遮住了脑袋。
蒋平擦着头发,往旁边的屋子看了眼,随即眯了眯眼,低声道:“三哥,进去吧。”
蒋平不知道自己二哥和三哥有没有从窗户外看见五弟,不过既然他俩没问,蒋平便不打算透露白玉堂和展昭今夜也来此的消息。
在他俩的关系未正式告知大哥和大嫂之前,蒋平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办事,以免白展两人在其他人面前先露馅——
作者有话说:祝亲们中秋佳节阖家团圆~
五爷和猫猫生活美满幸福~
第133章
这厢, 等白玉堂重新换好了衣裳,已经有侍从听从萧蹊南吩咐送着热酒进雅间给他暖身。
萧蹊南在门口晃了一圈,避免心灵再次受到伤害, 最终还是却步了。他敲响了隔壁雅间的房门,与蒋四哥几人一起喝酒,没再来打扰白展两人。
白玉堂等了会也没见萧蹊南身影,心道对方知趣,于是一人饮酒, 拉着展昭临窗赏月。
一两杯酒展昭倒还行,他也想陪着玉堂让对方尽兴,只是被白玉堂看出来他有这个想法,手还没摸到酒杯,白玉堂便将酒杯挪了过去。
白玉堂双眸认真, 正色道:“猫儿,这几日你不能碰这玩意。”
何时美酒佳酿在白五爷嘴里竟形容成了“这玩意”三字!
展昭顿时就想起了昨日那荒唐一夜, 白玉堂为何要说不让他沾酒的缘故。
“那你就自己喝吧。”展昭面颊浅红, 别开脸望着窗外夜幕之中的明月, 心思却全然不在那皎月之上。
白玉堂喝了两杯酒, 即使换了身衣裳, 这会浑身还透着在汴河水中沾染上的寒意, 手掌依旧冰凉。
他搓了搓掌心, 等暖和了才慢慢挨着展昭坐下, 伸手将人揽在了身边。
“好端端的不喝你的酒, 怎么又动手动脚的?”展爷嘴上虽是这么说,身子倒诚实的很,一点抵触都没有,任由白玉堂揽着靠在他身边。
白玉堂回想起来, 轻声道:“自打来汴京城,我俩还从没看着汴河旁的景色,这么安静的相处过。萧蹊南这画舫内倒也布置的不错。”
展昭顺着白玉堂的视线看去,这画舫的雅间内俨然布置成了一个厢房的样子,软卧床榻俱全。
展昭低咳一声,忍不住盯着白玉堂近在咫尺的脸,严肃道:“想什么呢!”
白玉堂双手环抱住展昭的腰身,差点将人直接带到了腿上坐着。
展昭浑身不敢乱动,绷紧身子盯紧了白玉堂,只见面前这人唇畔缓缓含笑,寸寸靠近,将下颚搁在了他肩膀上。
白玉堂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让展昭脖颈瞬间发麻,浑身此刻都有些酥软。
他的嗓音听着十分柔情:“爷想和你好好休息。”
这“好好”二字被白玉堂特意加重了语调,让人不禁有些浮想联翩。
“……”展昭不知该说什么,他缩了缩脖子,闷着一张充满热气的脸,一时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另一处,庞太师府邸。
庞统刚把公孙策带回去,才行至偏厅,公孙策就已经清醒了过来。
庞统被公孙策使出了全身的劲推了一把,只是庞统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公孙策自个儿却因为用劲过甚,毫无防备的往后一个趔趄,差点直接倒在了地上。
庞统眼疾手快,上前伸手将人揽回来,微低头就看见公孙策那张满面通红,布满怒意的俊脸。
公孙策紧紧抿着唇,眼中的倔强深深刺痛了庞统的心。
一旁隐于黑暗之中的几个暗卫瞅着这一幕也纷纷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个猜测自家主子会不会又收获公孙先生的巴掌一枚……
公孙策吹着夜风瑟瑟发抖,他此刻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也深知自己这个情况不快点回去熬一贴祛寒的汤药喝下,估计明日就得落下风寒来。
元宵佳节生病,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庞统凝眸盯着公孙策,眉峰微皱,道:“公孙先生,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公孙策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此刻心里的怒意未减反增,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往庞统丢去:“学生今日,难道不都是拜王爷所赐?”
庞统眸色深沉,欲言又止,渐渐也紧抿住了薄唇。
公孙策眼中血丝暗涌,他瞪了庞统一眼,攥紧了手心,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身子迈步离开。
庞统心知此时他若自己追上去,肯定适得其反,于是当即招手,示意藏身于黑暗中的暗卫一路跟随着公孙策,将人平安送至开封府衙为止。
茫茫夜色之中,前院灯影憧憧。
庞统有些头疼,按着太阳穴转身直接回了房间。
轩窗大开,玉寒清辉洒落。
庞统坐于书案之后,浅浅闭着眼睛。
未过多久,昏暗的房间内,突然有一道身形高大的影子出现在窗户旁,借着月华的光亮,来人缓缓靠近。
这人行至书案旁停下,伸手将面前的烛台点亮,烛火渐渐跃动之际,露出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庞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眉宇微皱,冷声道:“怎么回来了?被发现了?”
“他跟展大人留在了画舫,想必春风一渡,今夜是不会离开了。”男子丝毫不惧眼前人,反而面露出笑容,随意转身在屋内寻了一处坐下,抬头向庞统看过来:“倒是将军你,今日多少有些狼狈了。”
“裴墨,不要以为这里不是军营,我没办法……”庞统沉着冷眸去看他,话还未说完,又被对方正经的话语匆匆打断了。
“将军,属下还是跟你汇报正事吧。”裴墨立即起身,收起了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当下挺直了背脊面向庞统而立。
庞统咽下没说完的话,最终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白玉堂赶到汴河河畔之前,跟那位大理公主见了一面。”裴墨沉声道。
裴墨是庞统的副将,也是庞统身边包括那几个暗卫在内轻功最好的一个。
他被庞统派出去盯着白玉堂好些天了,直至今夜才回来汇报第一个发现。
那位白五爷在汴京城的生活跟简单,处处离不开开封府展大人。
庞统紧皱的眉宇依旧没展开,道:“怎么回事?”
裴墨沉思片刻之后如实道:“只不过今夜是段玉瑕身边的人主动去请的白玉堂,所以我让那几个看着段玉瑕的暗卫没出面阻拦她离开公馆。他两人单独在一处小茶馆碰面,段玉瑕身边的侍从也都退在了门外。”
庞统微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的重点,毕竟白玉堂和段玉瑕两人之间原是没有交集的,私下见面总要个理由。
裴墨眨了下眼睛,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的声音却是变轻了:“我怕被白玉堂发现,就没有靠近,所以不清楚他俩的谈话,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白玉堂就独自先离开了。”
庞统点头,轻叹了一声:“你做的对,暂时先回来不用盯着他了,让暗卫看紧段玉瑕便是。”
裴墨挑眉,这个转变可就有些突然了!不会是因为那位追而不得的公孙先生吧?
“将军,我还是不明白,这么多人,为何单独对一个才到汴京的白玉堂有怀疑?”裴墨心中有顾虑,这下直接挑明了问庞统。
庞统摇头:“我不是怀疑他,而是他给我的感觉很特别,就好像他对许多事情都知情,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那展昭?”裴墨眯眼问。
比起冷眼旁观,白玉堂大可直接离开汴京城,何必还特意进军营搅和这本就浑浊不堪的浑水!
对方衣食无忧,去哪里不比进军营自在!
“他无疑就是白玉堂的命脉了!”庞统靠在椅背上,有所感叹道。
裴墨淡淡一笑,眼中透着一抹讥讽,摆明了不信。
曾经许下诺言约定一生相守,不负誓言的夫妻都无法做到,裴墨更不会信这么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改变了信仰!
确定不会是新鲜感作祟的一时兴起?
庞统微微敛眉,烛火的光影在他脸上轻轻晃动:“我们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裴墨只安静的听着,不再为此事发表意见。
房内沉默了片刻,只听庞统又开口:“等春闱过后,包大人会联合八贤王上奏请皇上下旨办一场盛大的武状元大会,你先且留在汴京。”
裴墨不满:“我这些天盯着白玉堂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将军,你不给我安排个住所?”
庞统原想说这太师府府邸这么大难道还找不着落脚的地方,只是话才到嘴边,庞统又立即换了内容:“听说你与大理寺少卿严昀是旧相识?”
“你,你提他做什么?”裴墨一怔,都没发现自己后退了一步。
“这次慕薛送了那么多人进大理寺,都是严昀负责审理,当中审出了许多事情直接传达给了官家,本王可什么都没捞着,不如发挥下你的用处?看能不能从严昀嘴里探出什么消息?”
裴墨咽了咽嗓子,面色发青,忙道:“我还是喜欢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好男色,这个任务不如让别人去吧?”
“你看,本将军这不是跟你找了个好住所,说不定日后都不用再回来在本将军手下当差了。”庞统笑的很是和颜悦目,看的裴墨心里发凉。
裴墨哑口无言,这会想起严昀似乎都在他记忆里变模糊了。
庞统瞅着那夺窗而去的人影,唇畔很不厚道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夜深时分,画舫雅间内。
白玉堂与展昭相拥而眠,一室温馨。
翌日天光大亮。清晨的凉风拂过长街上的每一只灯笼。
画舫内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小厮往来勤劳的在一楼做着迎宾前的准备。
白玉堂出门吩咐小厮送洗漱的用具进屋,随即又让人将他俩的早点在楼下准备好。
昨夜萧蹊南送着白玉堂的三位义兄离开,自己也在画舫内歇下了。
等几人漱洗完毕,正好在楼下碰了个正着。
萧蹊南这会还有些宿醉,盯着面前的一桌早点吃不下,立即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解酒汤端上来。
展昭瞧了萧蹊南一眼,这会才有些意识到那时为何萧蹊南突然叫着他,不让他先上楼见玉堂的三位哥哥了。
反应过来的展昭盛了碗粥放在白玉堂手旁。
白玉堂则笑着给展昭碗中添了几个水晶虾饺,随即的偏头打趣着萧蹊南:“你昨夜陪着我几位哥哥到底喝了多少?”
可能是醒酒汤的味道不好,又或者是被面前白展两人互相关怀备至的场面刺激到了。
萧蹊南仰头一口喝完醒酒汤,紧巴巴的皱着一张脸。
萧蹊南道:“白五爷,我可是把你三哥喝趴下了。”
白玉堂睨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也趴下了吗?”
“那不一样。”萧蹊南十分严肃:“我是一对三,他们是三对一!”
展昭只安静听着他俩闲聊,偶尔忍不住无奈摇头——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34章
公孙策昨夜回来的时候, 前院还挺热闹。
包拯和公孙怀佩坐在厅中,看着在府内居住的晚辈们扎花灯点缀着院落,一个个喜气洋洋。
公孙策没收到庞统的邀请前原本也打算带人去后厨亲手制作汤圆的, 只是事发突然,他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狼狈的回来。
见公孙策浑身湿透的从府衙大门口进来,包拯和公孙怀佩心里一惊,纷纷从前厅走出来。
还扎着花灯的众人也停下了动作,王朝反应最快, 上前扶住了公孙策。
包兴也赶紧接过公孙怀佩递给他的披风走过去披在了公孙策肩膀上。
前院灯火通明,温柔的烛光光影覆及眼尾,看着这些关心他的人,公孙策心里这才渐渐暖和起来,也努力强迫自己将庞统抛之脑后。
他拍了拍王朝的手让王朝放心, 对众人缓缓摇头笑了笑,示意大伙继续, 这才独自一人回了院子。
等公孙怀佩送着祛寒的药汤进屋, 公孙策额头已经有些发热, 盖着被褥脸颊熏红。
公孙策半梦半醒之间由着自己师傅喂下汤药, 躺下后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只是苦了公孙怀佩半夜起身两三次查探他体温, 看是否还发热。
因为明日就是元宵节, 准备过节的缘故,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 庞煜就被太师府的小厮请回去了。
临走前庞煜双眼惺忪,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冲着在院子里晨练的王朝和马汉挥手,说过两日就回来, 还承诺要给大伙带礼物。
马汉搔着脑袋看了眼王朝,两人一起目送庞煜离开,心道这开封府还被庞二公子惦记上了。
赵琪友从今日开始就告假了,元宵佳节定是要陪着媳妇孩子一起过,家中自然也还有许多要他事先准备的东西。
白顺与后厨的人早就熟络,自然知晓赵琪友告假的事情,加之五爷昨夜一宿未归,白顺只能自己拿主意。
他早早的跑去醉日阁跟萧老板借了两个厨子用几日,顺便又准备了好些美酒佳酿让人送至开封府,明日定让府衙众人开怀畅饮,欢度元宵。
等白顺在外边打点好一切后回府,已近巳时,一进大门便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愣在了原地。
府衙前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队身材魁梧的汉子,一个个牛高马大,服饰统一,皆穿着暗红色绞银边的盔甲。
这八个人均是白玉堂在军营里挑选出来随他在元宵佳节灯会这几日维护皇城治安的。
晏霄是几人中最为年长的一个,正带着兄弟们给包拯行礼。
白玉堂和展昭从画舫离开,途径徐记酒楼和千娇阁,沿着长街而行返回开封府衙,目光所及之处皆热闹纷呈。
两人一踏进府衙大门,也被眼前的一幕弄的面面相觑,较之白顺而言,又好上那么一些。
展昭眼熟晏霄几人身上的盔甲,一下子便清楚了这几人的身份,于是安静的看着白玉堂。
“你们怎么都来了?”白玉堂走上前,这几人闻声转过来已经列成两队抱拳向他行礼。
“将军今日给我们都放一天假,明日好跟着大人你巡城。”晏霄放下双手,冲白玉堂点头一笑。
“大人”这两字听得白玉堂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偏头去看展昭,果不其然,就见猫儿冲他微微挑了挑眉。
白玉堂无可奈何,跟包大人见了礼,继而请着众人进前厅歇息。
展昭看这会前院人多,唯独没见公孙先生的影子,便招手唤着王朝近身问了几句。
这一问才得知,公孙策昨夜就回来了,并且还发热了一宿,亏得公孙老前辈亲自照料,清晨才恢复过来。
展昭听完后面色微沉,心里愈发的愧疚不安。
他看了热闹的前厅一眼,白玉堂正和晏霄几人说着话,于是展昭当即转身离开了前院赶去公孙策居住的院落。
公孙策这会还在房间内休息,昨日落水后吹着夜晚的寒风回来,发热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让公孙策觉得的奇怪的是,他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师傅竟然难得安静了一回,没有说教他。
别看公孙策自己是妙手神医,可这身体素质到底是不如那些经常练武,体魄强健之人,昨夜头重脚轻的赶回来几乎便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但是落水,吹寒风,发热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眼下萦绕在公孙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的是庞统跟他说的每句话,每个举动,以及庞统凝眸望向他时那隐忍不发的眼神。
公孙策一想到这些就有些心力憔悴,以至于展昭在门外轻敲了几声门他都没反应过来。
“公孙策先生?”隔着房门,展昭又轻声唤了一句。
这会正好碰上吴书和端着汤药进院,展昭主动接过后,只听房内公孙策连连咳嗽了几句,勉强开口道:“展护卫,进来吧。”
展昭推门而入,发现公孙策的屋里比外面要暖和许多,窗台下的炭盆里隐隐还有红色的炭火微微闪烁着光亮,一阵阵热气袅袅升起,又在房中如云雾般缭绕化开。
“先生,昨晚是展某疏忽了。”展昭端着药碗走近,一脸的歉意。
公孙策靠在软枕上慢慢抬头,他面色发白,有些苍白的嘴唇缓缓露出一抹无伤大雅的笑意。
他示意展昭在床头旁的方凳上坐下,看着展昭手中的药碗道:“往日里都是学生叮嘱你们喝药,没想到我自己也有这一天,还是经常受伤要喝药的展护卫,你亲自送过来的。”
展昭听完抿了抿唇,忙将药碗递给公孙策,他知道公孙先生为何要如此故作轻松的将话题转开。
展昭看着公孙先生仰头一口将汤药喝完,脸上的表情感觉一点苦涩的滋味都没有,跟个没事人一样。
展昭接过空碗捧在手心,盯着公孙策看,心里有好些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公孙策有些虚弱的笑了笑:“展护卫,你不必为昨夜的事情愧疚,与你无关,一切都是庞统惹出来的,亦或者说,学生自己也有错处。”
展昭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有些微妙。
从画舫回来的路上,白玉堂便跟展昭提及了庞统大概对公孙先生有好感一事。
毕竟是白玉堂的猜测,所以展昭当时只是听听,如今听见公孙策自己亲口说出这话,展昭才顿时反应过来,原来庞统与公孙先生之间当真是有纠缠的。
那么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昭忽然沉默了起来,暗想庞统在军营里那么多年,身边都是男子,也没听谁传过他有断袖之癖啊!
至于公孙先生,全身心的投入医学之中,虽然一直都没有心仪之人,可也没有这方面的苗头啊!
展昭想了好一会都想不通,又思及自己和白玉堂,顿时就释然了。
感情这种事,有时候是没办法解释的。
展昭安静沉思了一会,抬眸就见公孙策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安静地盯着他瞧,这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已道尽了一切。
展昭迟疑了片刻,微微蠕动着嘴唇:“先生,你知道我和玉堂……”
公孙策唇角微勾,缓缓笑了起来,清秀俊朗的脸庞上渐渐透出了精神。
他的目光从展昭略显薄红的脸颊上一扫而过,叹道:“你俩的事情学生都看在眼里,自从白玉堂出现在你身边后,展护卫你的变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展昭闭唇不语,不曾想自己和玉堂的事已经如此显而易见了吗?
公孙策眉眼含笑,眼波中似裹着眷念,接着道:“学生只希望你二人能遵循本心,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展昭看着公孙策认真的模样,心头微动,他捧紧了药碗,脸上露出笑意,一双酒窝亦若隐若现。
“谢谢先生。”展昭认真点头:“我和玉堂会的。”
公孙策也没料想这次他与展昭之间不过寥寥数语的谈话竟让对方有了如此大的精神力。
让展昭日后面对闵秀秀卢方等人亦能昂首挺胸地说出他对白玉堂的一番心意。
很快就到了正午,白玉堂做东请军营里的兄弟们去醉日阁喝酒。
府中人多,加之有包大人在,大伙难免束手束脚放不开。
何况晏霄等人一同休息本就难得,八个人当中除了霍威远是在汴梁找了个媳妇已经成家的,其他人都是在军营里打通铺的单身汉子!
白玉堂去醉日阁,自然得拉上展昭一起。余下府衙里的人这个热闹是不能凑了,只能品尝着白顺从醉日阁提前请来的两个大厨的手艺,想一想倒也差不多。
一行十人走在长街上,来往的百姓们看着白展二人身后身着盔甲的几人,纷纷自觉让开了道。
展昭也察觉到不对劲,只觉得周遭的氛围都显得十分严肃,平日里他巡街时笑着上前跟他打招呼的老百姓们都立在一旁不敢大声说话。
展昭凝眸,难道这就是在军营里养成的威严吗?
白玉堂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对晏霄几人道:“你们要不要去换身行头?”
白玉堂怕带着他们这样进醉日阁,会把萧蹊南的客人都吓跑。
霍威远道:“白老大,我换倒方便,可是他们就……”
霍威远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家离这里不远,但其他人就没地换了。
这事情对白五爷而言不是个问题,带着他们万顺布庄走一趟便是了,只是眼下去醉日阁的路和万顺布庄刚好相反,他们一行十人来来往往就显得有些折腾了。
还是展昭及时开口:“玉堂,就当你们是提前练习巡城吧。”
白玉堂的神情一言难尽。
“展大人说的在理。”晏霄浑然不觉的点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大伙都没去过盛名远扬的醉日阁用餐,这会都有些等不及了,哪里还想着找个地儿换衣裳!——
作者有话说:熬夜赶出来了,新出炉的一章。
谢谢看文。
后面要赶紧解决两只跟大哥大嫂坦白的事情了!
第135章
一日的光阴转瞬即逝, 很快就迎来了元宵节。
公孙策休息了一日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
白玉堂与晏霄等人昨日酒过三巡之后也约定好了,等今日日暮时分再出发开始巡城,所以今早白五爷还拥着自家猫儿睡了个懒觉。
展昭曾言练功习武是日积月累而成, 一日的功夫都不能落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把晨起盘坐练习内功一事抛之于脑后了。
清晨的日光透过薄薄的菱窗纸洒落在窗台之上,清风吹过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风掠动枝叶造就的光影在屋内翩跹而过。
白玉堂将展昭紧揽在身前, 闭目养神。
他面容微微泛着淡笑,薄唇浅浅勾起一抹弧度,神情透出了幸福。
这场景是白五爷心驰神往,重生前哪怕在梦境中森*晚*整*理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展昭想起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白玉堂忽然靠近拥住他的时候, 展昭身体下意识绷紧进入了全身戒备的状态,如今只觉得分外安心, 也很是惬意的享受着与爱人相拥的晨曦时分。
落在窗台的日光忽然起了变化, 雪昙那毛茸茸雪白雪白的身子突然灵活的跃上了半开的窗户。
雪昙一双琥珀色的双瞳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它看着花雕大床上静静相拥的两人, 索性盘起了前肢将身子蜷缩在窗台边, 兴致颇好的晃动着尾巴。
见白五爷毫无反应, 雪昙转悠着眸子忽然喵了一声, 传进白玉堂耳中亦不再是平时他所听见的女音。
展昭闻声侧脸看了窗户一眼。
白玉堂迷迷糊糊间也没反应过来, 伸着手摸了摸展昭的脸颊, 笑道:“猫儿,你真变成猫啦?”
展昭捉住白玉堂在他脸上乱捏的手,瞬间侧过身两指捏住白玉堂的鼻尖。
白玉堂当即睁开了眼睛,瓮声瓮气道:“猫儿, 你谋杀亲夫。”
展昭耳朵都热了,渐渐松开了手,一张脸也染上了薄红,他咬牙道:“谁让你天都亮了还做着梦呢!”
白玉堂的眼神忽然闪过一抹怅然,他盯着展昭染上云霞的侧脸,叹道:“我也怕……哪日发现这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啊。”
展昭不明所以,睨了他一眼。
白玉堂掩藏的很好,当即笑开了眼,凑过去吻在了展昭的唇角旁。
不同于白玉堂最爱实施的热吻,也没透着小心翼翼的约束,他将吻落在展昭唇角旁停了好一会才移开。
展昭没说话,坦然的与白玉堂视线相对,只是下意识抿了抿隐隐发烫的双唇。
“猫儿,我爱你。”白玉堂如沐春风般含着笑,很是郑重的对展昭说完这句话,他明亮的双眸宛若揽进了一片辽阔的星河。
这一吻,这一句表白,将白玉堂不安的心重新拂平。
展昭低首,忍不住轻咳了一句,原本还只是觉得有些发热的耳朵这会好似被火苗烧着了一般!
烫的吓人!
展昭咽了咽嗓子,终于开口:“展某的心意与玉堂一样。”
白玉堂见惯了展昭听着他说的情话脸红沉默的模样,所以当白玉堂冷不丁听见展昭说的这句话时,眸色明显更亮了!
白玉堂惊喜之余忍不住又想伸手过去将展昭揽近身边好好恩爱一下,怎料才扑过去,视线瞬间捕捉到了窗台上的一个白影。
雪昙白色的绒毛沐浴在阳光下,尖端缕缕分明的散在空气中,好似被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
白玉堂脸色瞬间就变了,第一反应就是拉高被褥盖在了展昭的脖颈处。
展昭也吓了跳,看玉堂这反应还以为窗外有人,他也想转身去看,但是被白玉堂盖在被褥下的手禁锢了腰身。
展昭只得紧挨着白玉堂的胸膛,不解道。“玉堂,怎么了?”
雪昙还蜷缩在窗台上,左右有频率的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喵呜了几声跟白玉堂打着招呼。
“这只猫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不会是在窗户上趴了一晚上吧。”白玉堂心里有些不爽,想着他家猫儿晚上睡觉的模样都被“外人”给看了!
展昭张了张嘴,想了想忽然也不太确定这只大白猫到底是什么时候爬上窗台的,但是……
展昭道:“玉堂,它不是你养的吗?一只猫睡哪儿还把你吓成这样。”
白玉堂看了眼雪昙,又收回视线紧盯着展昭有些茫然的表情。
白玉堂欲言又止,连神情都变得复杂了,他总不能说这只猫有灵性,还是个女娃吧!
雪昙张牙舞爪着,当着白玉堂的面幸灾乐祸。
啧,堂堂白五爷现在连一个猫的醋都吃!
唉!雪昙叹息着摇晃起了脑袋。
白玉堂伸手探进挂在床头用来防身的百宝囊里,摸出来一枚墨玉飞蝗石,展昭看清他手中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阻拦,白玉堂已经扬指甩了出去。
“咻”的一声,墨玉飞蝗石凌空划过,展昭紧接着转头看去,窗台上已经空了,同时只听到物体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道让他觉得很凄惨的喵叫!
“白玉堂!”展昭忍不住惊呼出声,回过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白玉堂看。
白五爷不为所动,他明明看见雪昙是自己跳下去的!
展昭已经动作迅速的下了床,嘴里还在数落白玉堂的“罪行。”
“上一次你直接把它从屋子里丢了出去,这回连暗器都用上了。”
“你若是不想养它,就送给我吧。”展昭关心大白猫的伤势,顾不得穿上外裳,只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里衣便跑去开门。
白玉堂在心里直叹:作孽啊!
“猫儿,爷没伤着它。”白玉堂一边喊着一边拿上外袍追上去,关心道:“你先把衣裳穿好,早上风凉!”
将房门打开的一瞬,展昭只顾着低头往左边瞧。
白玉堂也将手上的外袍披在了展昭的身上,而窗台下的走廊处早已不见那只肚皮吃的圆滚滚的大白猫的身影。
白玉堂不经意间抬眼,看见出现在院子里的几人直接愣在了房间门口。
展昭回头看着白玉堂,道:“玉堂,你真没伤着它?都跑没影了。”
白玉堂漏了一拍的心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面色如常地跟不知道在院子里呆了多久的几人打招呼:“大嫂……二哥三哥……今日元宵节,你们怎么来开封府了。”
展昭闻声直接僵在了白玉堂面前,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挪着身子转身看清了院中的几人。
蒋平站在闵秀秀身后,大脑正飞速运转着,想着补救的办法,他忙打着圆场道:“展昭,你在找猫吗?刚跑进你房间去了。”
展昭顿了顿,只见蒋平背在身后露出一点的羽毛扇子飞快地往他隔壁屋子的方向抖动着。
“是,是啊。”展昭虽然已经反应过来,可脸上的神色还是透着不自然。
他抬步往白玉堂住过的房间走去,忍着心里不安的同时还不忘顺着蒋平铺好的台阶将戏做足:“四哥,你看见这猫又跑进我屋里去了?”
徐庆在一旁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句:“这展老弟人都没睡醒,还不忘惦记着猫呢。”
展昭只感觉满脸冒着热气,赶忙进了屋子。
闵秀秀和韩彰的注意力都在白展两人身上,徐庆又一惯心粗气浮,所以谁都没发现蒋平的小动作。
得到大夫人等人进后院的消息,白顺急急忙忙的赶来,刚闯进院口,就被眼前这堪比大型修罗场的一幕震慑在原地。
白顺顿时进退两难,只得屏住气息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心里也在为两位爷的事情担忧着。
展昭进屋后顿时泄了气,直接靠在了门板上。
展昭不知道闵秀秀和韩彰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可这种风雨前的平静着实令他很不安,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在意白玉堂,所以更在意白玉堂家人们知道他俩在一起后的反应。
蒋平看着白玉堂:“五弟,今日元宵佳节,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闵秀秀微蹙的秀眉在听见蒋平这句话后很快就舒展开了,她瞅着白玉堂身上只穿着一套薄薄的里裳,顾不得其他,忙摆手道:“先回屋把衣裳穿好,别着凉了。”
白玉堂赶紧点头,转身回屋之际目光从蒋平脸上一掠而过,看着寻常不过,却别有深意。
蒋平只觉得近来太阳穴频频泛疼,他摇着羽毛扇走上前道:“大嫂,二哥三哥,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前院等着吧,留大哥一人在前厅也不好。”
闵秀秀瞧了蒋平一眼,又看了一会被白玉堂紧紧闭上的房门,突然沉默了起来。
闵秀秀今日一身杏色袄裙着身,她微微垂首,耳畔的翡翠耳坠如同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一般,平稳间透着沉静,只是这会她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思虑着些什么。
蒋平眼见劝人走劝不动,只能看向韩彰。
韩彰完全没给蒋平半点反应,此刻他的大脑里还反复闪着方才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自家五弟为展昭披上外裳的一幕。
韩彰呼吸都有些不均匀的,他侧脸看了闵秀秀一眼,正好闵秀秀也转头望过来。
闵秀秀和韩彰对视间接着沉默了几瞬,闵秀秀突然瞥开视线看向了白顺。
白顺本就缩在一旁,他迎上闵秀秀的目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响,赶紧低下脑袋,心里默念着:大夫人你千万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白顺微微瑟缩的肩膀没能逃过闵秀秀的双眼,她微微抿唇,暗暗以鼻息深吸了一口气,完成一个吐纳缓过来后面色如常道:“看样子五弟还要一会,咱们先去前院等着吧。”
蒋平忙摇着扇子附和:“是,看样子今日府衙里还很热闹。”——
作者有话说:赶上十一点。
谢谢看文,亲们晚安~
第136章
今日赵祯在宫中设下了宫宴, 包拯一早就被八贤王派来的轿子接走,两人顺道一同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