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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早除了白展两人之外,得了空闲的其他人都纷纷在为今天的佳节日做着准备。

府衙里里外外昨日早就装点好, 所以他们今日的这些准备不外如是美酒佳酿,珍馐佳肴。

府衙前厅中,今日辈分最高的当属公孙怀佩。

神医庄里人本不多,加上公孙策年少时便开始在外行医游历,所以公孙怀佩还从未与这么多人一起热闹的过一次节。

他这会心情颇好, 眉眼笑展开来,正悠闲的倚在靠椅里,瞧着可比刚来那段时间无拘无束多了。

包大人不在,展护卫又被白玉堂带坏了学会躲懒没出来,所以只有公孙策彬彬有礼地接待着陷空岛几位。

等闵秀秀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 公孙策刚好与卢方聊完关于“白玉堂夜擒采花贼”这个话题。

白玉堂擒获采花贼有功这件事卢方他们都知道,为此蒋平还特意回了趟陷空岛给众人报喜, 说白玉堂戴罪立功还被圣上封了官。

卢方他们这些时日都居住在醉日阁, 好巧不巧正听见了说书的老先生讲了这么一段, 竟将白玉堂为民除害一事添上了那么一些传奇色彩。

自然, 也少不了庞煜在徐记酒楼弄出个“闹神仙”的功劳!

“秀秀。”卢方看看自家媳妇的身影, 第一时间起身迎了出去。

看着紧接着出现在门口的韩彰和蒋平, 唯独不见白玉堂的身影, 卢方不禁问道:“五弟怎么没来?是不是那夜落水身体不适?”

公孙策坐在椅子上听着落水夜的事情, 只觉得心里一寒。

他蓦然想起那夜在画舫的雅间内, 庞统徐徐走近,靠近身的一瞬突然伸手而来捏住了他下巴抬高,将湿热裹着酒意的吻落在他了唇上……

那厮蛮力大,霸道的气息包围了他, 公孙策都想不起来自己将人推开时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公孙怀佩手指微微摩挲着衣裳,看上去透着漫不经心,实则正认真地打量着变了脸色的公孙策。

“大哥,不是五弟落水,老五是去救不甚落水的公孙先生。”蒋平忙纠正卢方的话,又替白玉堂开脱道:“他就是这段时间在军营里累着了,起晚了。”

后面这句卢方还是赞同,可前边说白玉堂下水救人,卢方脸上还是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

可当着这么多人在场,卢方不好揭自家五弟的老底,可但凡是陷空岛上的人,谁不知道堂堂白五爷跟猫一样畏水呢!

卢方和蒋平两人之间倒还是气氛热闹,反观闵秀秀和韩彰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缓过来的公孙策起身,扬起笑脸走向闵秀秀,拱手对她行着书生的礼仪:“卢大嫂,请进厅坐吧。”

闵秀秀一愣,忙回礼:“公孙先生如此大礼,民妇不敢当。”

于情于理,公孙策都是朝廷命官,他与陷空岛又无私交,所以这礼闵秀秀不敢受。

但公孙策念着如今白展两人的关系,不知何时已将陷空岛上的这几位默默划分进“自家人”这一块领域里。

卢方看着自家媳妇这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秀秀,公孙先生如今都唤你大嫂了,你就别拘着礼了。”

闵秀秀微抬杏眼瞅了卢方一眼,后者立马就换了模样,悻悻地闭上了嘴。

看着两人之间的相处,公孙策心里不禁泛起了波澜,突然发觉白玉堂与展昭日常之中也正是这般。

可这样的场景,该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公孙策想,他自己就是这当中的羡慕者。

闵秀秀一笑过后婉拒了公孙策的邀请,在卢方和徐庆两人表露出疑惑前,已经示意着韩彰先行。

韩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背影瞧着都有些恍惚。

看着大嫂的反应,蒋平内心有些忐忑,但瞅着满院子的人他也不知道该示意谁给白玉堂传递消息,只得对公孙策道:“先生,我们先回去了,五弟若今晚得空,让他回宅子一趟。”

公孙策清楚白玉堂来开封府后就让白顺在汴京城里买了个宅院的事情,只是因为展昭,白玉堂目前为止还从未在那宅子里住过。

公孙策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就反应了过来,道:“可是今夜他当差啊。”

“有劳先生了。”蒋平摇着羽毛扇渐渐往后退。

公孙策抿唇,只得点头:“学生会转告他的。”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往府衙大门走去,赵虎与徐庆那是酒桌上一同醉过的兄弟,特意送着几人出府。

公孙策上前走了几步停在院中,庭院里落在地上的树影轻轻摇曳着,风拂过他脸颊缠绕起发丝又渐渐落下。

望着闵秀秀身着杏色裙袄离开的背影,公孙策清幽的双眸沉了沉,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王朝缓缓走近,站到了公孙策面前,不解道:“先生,他们不是特意来找白五爷的吗?”

王朝想今日元宵佳节,这几位应该是找白玉堂回去一同热闹团圆的过个节,怎么又突然走了?

公孙策眸光悠悠,望着已看不见人影的府衙大门极轻缓地蹙了蹙眉。

公孙策对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也不确定,但具体如何,还得问问后院里那两位当事人。如若没猜错,卢大嫂他们进府与大伙见过之后就直接去后院找白玉堂了,所以白玉堂与展昭总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玉堂给自己在陷空岛居住的院落提名为“醉月居”,后来白顺凑上前问他新宅子大门上该立个什么样的门牌匾,白玉堂脱口而出道了三个字:“拥月居。”

他来到开封府后一门心思扑在展昭身上,仍然记得初到开封府衙那晚,茫茫夜色之中,展昭停在树下转过身回头笑着看着他,那温柔儒雅的模样,恰似嵌在头顶那片墨潭之中的皎洁明月,让白玉堂生出一种走上前拥他入怀的冲动。

而如今,如白玉堂所愿,这轮明月已入他怀中。

闵秀秀几人在回程之中这气氛让卢方觉得如何的压抑自是不必细说。

等他们回到拥月居后,以闵秀秀为首一行人直径进了前厅。

白顺新添的几个小厮走进厅准备伺候也被闵秀秀示意退下了,后来更是直接让几人回去过节。

仆人人散后,拥月居的前院里更显得沉静。

徐庆看见了靠椅正准备坐下,闵秀秀突然开口让他去醉日阁订间傍晚时分的雅间。

徐庆一时束手无措,微弯着膝盖愣了几瞬才站起来:“大,大嫂,萧家公子不是一直给咱们预留着一间吗?”

蒋平看着闵秀秀不苟言笑的模样,立即走过去拉着徐庆往外推,道:“三哥,你知不知道醉日阁生意多好,咱们不能一直耽误人家做生意,听大嫂的安排,就订间晚上的雅间准备着,好等着五弟过来。”

“行行行,这跑腿的活就该我老三干。”徐庆撇了撇嘴往外走,突然又转过脸来睨着蒋平道:“你们就把老五捧上天去吧你。”

蒋平提着扇子要往徐庆身上甩,对方已经闪身站到了院中,拍了拍衣裳出去了。

蒋平微微叹了口气,好一会才折身进屋。

看大嫂将三弟遣出去的架势,估摸着是已经心疑了!

卢方瞧了同样沉默不语的韩彰一眼,从身边的方桌旁捧着之前小厮送进厅的茶盏递到了闵秀秀面前。

“秀秀,你别……”卢方不安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就说出来。瞧着为夫心里不得安宁啊!”

方才回来的路上卢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强忍着在路上没提出来,这会见自己夫人和兄弟还是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韩彰欲言又止,索性埋头不语,这会他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蒋平正好走回来,卢方将茶盏放在闵秀秀手旁,直接对蒋平丢下一句话:“老四,你说!”

蒋平浑身一震,吓的摇扇子的手都忘记了动作停在了原处,他吞吞吐吐道:“说……说什么啊?”

闵秀秀缓缓抬头,耳畔的翡翠耳坠翠绿欲滴,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泛红了。

卢方望向闵秀秀,见媳妇这副模样不由大惊失色。

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想着自己媳妇也不是会生生受委屈的性格,所以一时急得原地直打转,直接扑到闵秀秀身边,急道:“秀秀,你别这样,天大的事儿你也要告诉我啊。”

蒋平在韩彰身旁坐下,心想着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他这会庆幸自己知道的早,不然现在哪能这么冷静。

“当家的,你先坐。”闵秀秀从袖子里抽出折帕,轻轻拭了拭眼角,再抬眼时已经恢了平静。

卢方手都有些抖,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儿子这会才刚开始学走路,不然都要怀疑闵秀秀等会是不是要开口跟他说自己幸幸苦苦多年攒下来的家业被儿子都败光了!

闵秀秀紧紧握住卢方的手,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跟老二他们去找五弟了,他那会还在房中没起。”闵秀秀不知从何出提起。

卢方握了握掌心,点着头:“老五可能真是在军营里累着了。”

闵秀秀眸色微动,脸上神情显得有些为难,可还是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只是后来见五弟房间的大门被展昭从里面打开,两人皆着寝衣且先不说,还都未漱洗,老五一贯在意体面,何时会如此示人。”

卢方安静的听着,双眸透着许些茫然,好一会才问:“秀秀,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还给展昭披上了外衣,神情间温柔流露你是没瞧见。”闵秀秀长叹一句:“简直就像我俩夫妻间的体贴!”

韩彰猛然抬眼,闵秀秀说的这句正戳中他心里。

蒋平只见自己大哥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惊的呆住了!——

作者有话说:更新更新了!

没有存稿好痛苦。

谢谢看文和留言的亲们~

晚安。

第137章

展昭换衣裳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门走出来,白玉堂背对着房门正站在廊上眺望着远方的天际。

拂过脸颊的风透着凉意,并不是晚上那种湿寒的感觉。

今年气温回暖的特别快, 在白玉堂上一世的印象中,汴京城还鲜少有元宵佳节未飘雪的时候。

展昭握了握巨阙,微微垂眸不知视线落在了何处,脸上闪过一抹不安,才抬头缓缓抬步走向白玉堂。

展昭的脚步显得很轻, 身上绣如意云纹的藏蓝色衣摆随着风在腿边轻曳,他在白玉堂身旁停下来后侧眸安静的看着对方的侧颜。

展昭打开门的一瞬间白玉堂就察觉到了动静,他眨眼收回视线,偏头看向展昭,眸色突然顿了顿, 唇畔继而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意来。

“他们的手艺还不错,这身衣服还挺合身。”白玉堂不自禁伸手拂了拂展昭肩膀上的衣料, 仔细端详了会接着笑道:“猫儿你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换作旁人可显不出你这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气质来。”

展昭一开始看白玉堂发现自己换上了新衣, 加之发生了闵秀秀来访一事这会还显得有些拘束, 可紧接着听到白玉堂后面夸他的话, 顿时脸皮都笑红了。

展昭心里冒出头来的忐忑当即被白玉堂这一番话压了一半下去。

展昭忍不住道:“白玉堂, 展某以前竟没发现原来你如此油嘴滑舌。”

白玉堂眸色渐深, 脸上的神色亦重归于平静, 他轻叹了一句:“猫儿, 你笑就好了。”

展昭沉默了片刻,启唇微笑道:“玉堂,我们走吧,告诉他们, 展某也不想继续瞒下去了。”

展昭说完这句话向白玉堂伸出了手。

清风徐来,撩动白玉堂耳畔的细发,他脸上的神情认真肃穆,内心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展昭紧紧握住了白玉堂的手,原本还有少许忐忑的心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两人携手,并肩离开了后院。

拥月居。

卢方听了闵秀秀的话后脸色骤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看了眼一直垂头沉默不语的韩彰一眼,只见韩彰脸色凝重,还透着痛心的神色,却让卢方莫名的冷静了一会。

沉默之中卢方思索了片刻,将手稳稳的搭靠椅旁的方桌上,他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显得冷静轻和,道:“夫人,你会不会是多想了?”

仅仅是因为老五给展昭披了一件衣裳并不足以说明两人如今便是这样的关系。

卢方眸色微凝,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为白玉堂辩解。

“是不是前些天无意间听见别人在谈萧兄弟的事,你上心了,所以……”卢方这会心里头也开始惴惴不安,勉强笑道:“是不是咱们误会老五和展昭了。”

蒋平欲言又止,心想五弟和展昭这一关可难过了,若是自家大哥听了后大发雷霆,想想倒还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如今大哥这摆明了是不敢面对和接受啊!

那老五和展昭又该如何叫大哥他们认清现实呢!

闵秀秀眼眶一直红着,心里又万分着急,她这会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在开封府忍下去,叫着大伙一起回来的!

闵秀秀万千思绪只化作了一句话:“我倒宁愿是自己想多了,不然这事让锦堂兄弟和芸妹子知道了可怎么好!还有干娘,他们能接受得了吗!”

蒋平羽扇轻摇,闷想着:关键是你们现在接不接受得了!

想蒋平刚看出白展两人关系的那几日也是忧心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要不是有萧蹊南陪着他喝酒,替他解开心结,说不定这会都瘦成一副骨架了!

所以现在闵秀秀和卢方、韩彰几人的心情蒋平十分理解。

“老四,你就别摆弄你这把破羽毛扇了,晃得我眼胀心烦!”韩彰突然开口,脸色显得十分闷烦。

蒋平吓了跳,赶紧把扇子收了回去。

韩彰转头看向了卢方,一脸沉重道:“大哥,就怕这事不是我和大嫂多想了。不然为何他白玉堂明明在锦堂黎芸夫妇二人面前承认自己在汴京城有了心上人,我们一来,他却改口否认。还有,他日日与展昭同进同出,更是……更是对展昭照顾周全,哪有对自己兄弟这样的,摆明了就是对展昭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卢方喉咙一哽,听完韩彰的话只觉得耳朵里轰轰作响,一颗心更是直往下坠,像是掉进了深渊里。

闵秀秀在一旁不由唉声:“你说这叫什么事!老五这是耽误了人家展大人的一生啊!他做什么不行偏偏……偏偏!”

蒋平眉毛一挑,忍不住道:“大嫂,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嘛,上回还说咱们少了个妹子,不然铁定让展昭当咱们的妹婿,你看现在,不差不多!”

卢方听了差点没直接拿杯子冲蒋平砸过去:“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说这些打趣的话!马上给我把老五带过来!等不了晚上了!”

蒋平缩了缩看上去显得有些薄瘦的肩膀,闵秀秀给他使了个眼色,蒋平立即从靠椅上起身往门口遛。

卢方深吸了口气,眸色深沉地盯在别处。

还不容易遛到门口的蒋平可能是觉得这处距离大哥较远,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他又转过身来,晃动着手上的扇子道:“你们也别一个劲地觉得是咱老五一厢情愿,这事情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对方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南侠,便是老五武艺再高强那也是强迫不来的。”

蒋平这几句话信息量还挺大,韩彰倒吸了口冷气,就觉得耳朵有些烫。

闵秀秀方才还不想喝茶,这会都微微颤着手摸到了杯盏端过来靠近唇边饮了一小口。

蒋平见几人面色不对,当即转头就准备遛,被卢方运上内劲的一句怒吼震慑在了原地。

“站住!”卢方搭在方桌之上的手早已握紧,盯着蒋平的背影道:“老四,你回来。”

蒋平咬紧了牙关,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这下好了,图一时嘴快,这会他白老五还没开始承受狂风暴雨的摧残,他自己倒要先被人揪着耳朵批斗一番了!

蒋平转过身来微微挪步,就是不愿跨过面前的门槛进厅。

卢方伸出手指冲蒋平勾了勾,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冷冷的吐出两字:“进来!”

蒋平立马进了厅,握紧了羽毛扇子大气都不敢。

卢方看了韩彰一眼,示意道:“二弟,你去关门。”

韩彰反应过来,立即走去关厅门,蒋平慌张的后退了一步,盯着主座上的卢方道:“大哥,你们要做什么?”

卢方缓缓起身,闵秀秀也跟着慢慢站了起来。

卢方眉头微皱,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紧了蒋平,缓缓向他走近道:“我怎么觉得,老四,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开封府衙。

白玉堂和展昭来到前院才知道大嫂和几位兄长都离开了,临走之前大嫂还给公孙先生留了话,让他和展昭晚上回拥月居见他们。

公孙策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两人微微挑眉,不禁问道:“你俩的事是不是被卢大嫂撞破了?”

展昭尴尬的轻咳一句,转开了视线。

白玉堂面色如常,轻叹道:“大嫂是何等人,今日这一出估计是起疑心了。”

不然也解释不了兄嫂一大早赶来明明是来找他,为何突然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公孙策撇嘴,有些责备的看了眼白玉堂:“让你收敛点,你不听。今儿过节,这会估计你大嫂和兄长们得不到你一句肯定的回答,估计连饭都没心思用!”

公孙策回头瞧了眼窝在靠椅里吃点心的公孙怀佩,忍着后面的话没说,若是他们得到了白玉堂一句肯定的回答,估计更没心思用餐了。

这事虽自古以来便有,但坦白出来可不是所有亲朋好友都能接受的。

“玉堂……”展昭道:“别等晚上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白玉堂也正有此意,如今这事情宜早不宜迟,至于能不能接受就是几位哥哥嫂嫂的事情了。

“先生,我带猫儿先走了。”白玉堂在公孙策身旁开口:“入夜后你们记得出来逛灯会。”

公孙策将思绪从自己的往事中牵引出来,再回头,白展两人已经走远了。

清风和畅,展昭身上绣如意云纹的衣摆随着风与白玉堂雪白的衣裳相纠缠,直至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府衙大门处,公孙策才收回视线。

他转身走进了前厅,拉着公孙怀佩起身往厅外走:“师傅,走了,徒儿给你炸芝麻丸子吃。”

公孙怀佩嚼完塞进嘴里的点心,一脸警惕的盯着公孙策:“你平时不是让为师少吃点吗?今天对为师这么好?”

公孙策弯着眉眼微微一笑,眸中盛满了光亮:“徒儿要谢谢师傅当年接受了这样的我。”

公孙怀佩瞥了公孙策一眼,心里还挺期待等会自己徒弟要给他炸的芝麻丸子。

可他面上却故作高深,淡然道:“这是你自己选择要过的人生,跟为师又有什么关系。就像他俩,难不成旁人不接受便就此森*晚*整*理放弃不再相爱了吗?”

公孙策安静的听着,眼皮突然一跳。

只听公孙怀佩嗓音染笑,又道:“倒是这好些年了,你什么时候把徒弟媳妇带到为师面前来?”

公孙策抿唇,大脑里蓦然闪过庞统的一张脸,他支支吾吾道:“这……师傅,这事,可急不得,缘分还没到呢。”——

作者有话说:更新~

第138章

当初定下来买拥月居这处宅子一事白玉堂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那会他刚与展昭见面, 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这让自己朝思暮想了一辈子的人,哪有心思去理会在汴京城买宅院落脚的事情。

至少白玉堂现在都是这样想的,只要展昭住在府衙里一天, 他也要跟着展昭一起住在府里不会离开,哪天在军营里夜宿一宿那也是特殊情况。

所以具体来说,拥月居还是白顺看中的,这里距离开封府近,距离着正街又不远, 而且周围绿树成荫,亦掩却了不远处长街上的喧嚣。

白玉堂带展昭来到宅子面前,只见挂着“拥月居”三字的门匾之下两扇朱漆大门紧闭,檐下新换上的大红灯笼随风轻旋。

两旁还有其他几户人家,高门大敞, 隐约能闻见里面家人欢聚一堂喜悦热闹的声音。

如此一对比起来,拥月居门前竟显得有几分萧瑟之意。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不由问道:“玉堂, 难不成大哥大嫂他们没回来?直接去萧兄那里了?”

展昭想, 几位若是得知他和玉堂的事, 心里无法接受, 去醉日阁借酒消愁也是有可能的。

白玉堂没有立即回答展昭的话, 方才见大门紧闭他就正沉心认真地在探听里边的动静。

里边有卢方的怒骂, 韩彰的责怪, 以及闵秀秀唉声叹气的劝阻,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针对于白玉堂自己,而是蒋平!

白玉堂垂在身旁的指尖动了动,突然顺势一把将展昭的手指攥在掌心。

“猫儿,跟我进去。”白玉堂拉着人走上面前的台阶, 伸手将大门推开。

门开的一瞬间,一阵大风刮来,这会白玉堂不需要在使用自己的特异之处了,因为连有内力的展昭也察觉到了前厅里边的动静。

前厅阖上的两扇厅门发出轻微的摇颤,刚进家门的两人隐约能瞧见靠在厅门上的人影。

展昭的一张俊颜渐渐泛出迷惑的神情。

白玉堂故意咳嗽了一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抬首唤了几句:“大过节的怎么把门都关上了,哥哥嫂嫂你们在不在?”

展昭瞅着白玉堂装,眼中有宠溺的笑意。

两人都立在原地未动,一旁大榆树的树影婆娑,白玉堂和展昭明显的都察觉到前厅里的动静悄悄歇了。

蒋平这会正被韩彰摁着肩膀押住抵在前厅的门板上。

几人听见门外白玉堂的声音顿时都慌了。

韩彰也松了手上的劲道,蒋平一下子将人推开扶着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羽毛扇子。

闵秀秀下意识抓紧了卢方的衣袖,心口一紧,压低嗓音道:“老五这会怎么来了?咱们心里可都还没准备好呢!”

卢方不解的瞅了自家媳妇一眼,严肃道:“咱们要准备什么,该准备好的是他俩,他俩的关系要是真的!咱们……”

卢方渐渐消了声音,一脸的复杂,背着一只手往回走坐在了主座上,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没准备好。”

韩彰头都大了,感情大哥大嫂之前是拿着老四在出气,其实心里都在努力劝诫自己接受老五和展昭的事情?

“大嫂……”眼下这个事情韩彰心里也没底,想想门外来的人,他犹豫道:“这门开不开。”

“开门吧。”闵秀秀稳了稳心神,脸上恢复了冷意,也往回走坐到了卢方的身边。

蒋平悄咪咪的摸到了一旁坐下,喝着温茶偷偷喘着气。

总算来了,差点没被大哥大嫂这几个人折腾死。

能怪他知情不报吗?

都是聪明惹的祸!

韩彰打开了门,就见庭院中那两人并肩而立。

云淡天青,轻风阵阵,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韩彰紧瞅着那站在一处的两人,才发觉心里其实并没有嘴上说的这般反感。

见是韩彰开的门,白玉堂便知道大哥大嫂都在,估计正在厅内等着他带猫儿来。

“二哥。”白玉堂先是笑着唤了声,随即看向了身边的展昭。

白玉堂伸手贴了贴展昭笔挺的后背,展昭当即也用着和白玉堂一样的称呼喊了句:“二哥。”

韩彰心头猛的一跳,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又看了他俩几眼,直接退进了厅里:“进来说吧,大哥大嫂早等着了。”

韩彰如今算是面对现实了,他总不会还奢望着等会大嫂问起来,老五还会为和展昭之间的关系解释几句吧。

所以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按照自家老五的脾性,要是他们有半分不同意,估计等会家里要掀起惊涛骇浪来。

韩彰坐在了蒋平身边,为他刚才对兄弟的鲁莽行为产生了深深的歉意,总算想清楚蒋平为何知情不报了,这运用的不就是一个拖字决,不想看家宅闹得不宁。

蒋平这会气还没消,直接无视掉韩彰,安静地盯着厅门口看。

没过一会,白玉堂与展昭走进厅门,两人站在厅中分别给四位兄长嫂嫂见礼。

展昭随着白玉堂的称呼一样叫人,这回什么前缀姓氏通通都没加,该叫大嫂的叫大嫂,该叫哥哥的叫哥哥,可比之前直白的很。

蒋平瞧着卢方那隐忍不发沉着脸的模样,心里竟很不厚道的滋生出一种痛快的感觉。

一旁韩彰的反应也与之前大相径庭,竟还很和气地在展昭唤过他之后点了点头。

可越是这样,展昭越是迷惑和不安。

他和玉堂既然决定来到这里,今天他二人的事就必须在今天跟大家坦白,无论换来的是玉堂家人怎样的一个态度,他也决不能退缩了。

展昭想,这是他能为白玉堂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展昭要让白玉堂知道他没有爱错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坚定不移的陪伴在他左右。

直到后来展昭恢复了重生前的记忆,他才知道这句话在他曾经经历过的一世里便食言了。

带展昭来拥月居的路上,白玉堂想过许多种他和猫儿面对哥哥嫂嫂时的情况。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眼前这般风平浪静,让白玉堂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下意识就去瞧坐在右侧靠椅上的蒋平。

蒋平正喝着茶水,被白玉堂转过来的目光这么一盯,差点连杯盏都打翻了。

老弟,你可别再殃及哥了!

蒋平手指轻动,将羽毛扇转了个圈,提着扇柄忙指了指上座的卢方和闵秀秀。

这会拥月居门口的道上,刚去了一趟醉日阁的徐庆正巧回来了,一路同行的还有萧蹊南。

“萧兄弟,这怎么好意思,今儿还让你送我回来。”徐庆平时言语皆挺豪迈,哪用着人送他回来,所以这会搔着脑袋,满心不得其解萧蹊南今儿这一处是为何。

他听从大嫂吩咐去醉日阁把晚上的雅间订下了,哪只正离开就被萧蹊南叫住了,对方一言不发还要跟着他回来。

萧蹊南跟萧家人的感情不怎么样,正无事消磨光阴,刚好遇上白五爷的三哥,可不立即就有了地儿打发时间的主意。

他跟着徐庆一边走一边聊,才得知他们这是回白玉堂在汴京城新买下来安置的宅子里。

两人走近拥月居,就见白顺鬼鬼祟祟的正扒拉着朱漆大门探头往前厅瞧。

徐庆大手一伸,跟提小鸡崽似的提住白顺的后颈子把人转了个圈。

白顺缩着肩膀,也不敢惊呼出声,瞧清楚了徐庆的模样才轻声问道:“三爷,您这是打哪回来?”

萧蹊南站在拥月居门外,隔着好些距离远远地望了前厅几眼,对里边的情况看不切实。

“发生什么了?”但是萧蹊南不知怎么下意识就问了这句话。

白顺低下头支支吾吾的,徐庆看不过去伸手而来又往他脑袋上招呼了一下。

白顺心里本来就着急,这会揪着眉毛,眼睛都红了:“五爷和展大人都来了,这会大夫人他们正在问话呢……”

徐庆一根筋,压根没反应过来白顺说的是什么,只知道老五和展兄弟都来了,这下可热闹了,他满心欢喜地跨过门槛进了拥月居。

萧蹊南剑眉高挑,他这是好巧不巧地直接撞到了白玉堂和展昭跟家里人开诚布公的现场了!

萧蹊南看了眼徐庆的背影,犹豫了会,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心,也跟着进去了。

卢方忍了又忍,一直没听见闵秀秀开口说话,他也没想到这会大家竟都如此沉得住气。

卢方认真地盯着白玉堂看了会,沉声开口:“老五,你如今是不把我们当家里人了?”

这话可重可轻,展昭当即心都提了起来。

闵秀秀抚着桌沿的细指轻动,蹙起秀眉看向卢方。

卢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重,道:“你仔细想一想,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的。可想好了,有些事情不是光凭着一时年少气盛,贪图新鲜而为,也要考虑到那些关心你的人。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同样也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白玉堂身形端正,站在厅中,一身亮白色的衣袍竟比门外的日光还要晃眼些。

重生前的那段时光过去得太久了,可白玉堂如今再忆起当年他带猫儿跟几位兄嫂坦明二人的关系时,依旧是历历在目。

那日是在陷空岛上,白玉堂干娘,江宁婆婆也在场。

得知他在外边做了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丁家老夫人派了丁兆兰上岛,欲将他和丁月华的亲事正式订下来。

白玉堂一言不说拒绝了丁家的说亲后,拉着展昭出来如实跟家里人交代了。

那时想想真的是年少气盛,认为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就能抵挡过一切。

干娘听了后被气晕了过去。

大嫂也是痛心疾首。

大哥是一家之主还要顾及体面,可三哥说的那些话当真是字字诛心,让猫儿难堪的无法再在陷空岛待下去。

家里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白玉堂当日便随展昭离开了,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没回陷空岛,怕白锦堂和黎芸也不同意,就连白家港他都未曾踏足一步。

后来家里人是怎么同意的?还是江宁婆婆和闵秀秀先转变过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了这个打小最心疼的儿子和兄弟。

由着这份心疼,时间长久了,大家也在无形之中妥协了。

可展昭一直心里有愧,觉得若不是他,玉堂也不会和家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白玉堂轻撩衣摆,当即正对着主座之上的闵秀秀和卢方跪了下来,展昭动作慢了一步,被白玉堂仰头示意站在了原处。

闵秀秀和卢方神色未变,只是两人掩于衣袖下的手紧了又紧。

韩彰和蒋平这会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看着事态发展。

白玉堂眸色清正,这下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小弟确实有一事对大嫂和几位哥哥撒了谎。当日在醉日阁,你们都问小弟在汴京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小弟都说没有。”

白玉堂继续又道:“一是因为当时你们一路奔波从陷空岛赶至汴京,若是小弟突然告诉你们实情只怕你们接受不了,届时一家人闹得不欢而散,无法收场。至于第二个原因,小弟还没来得及和心仪之人商量好,不能将此事公之于众,也得顾及他的感受。”——

作者有话说:亲们国庆节快乐~

第139章

白玉堂这几番话中虽然还未将他和展昭的关系具体点明, 可在座的几人听了心里都已经十分的清楚。

白玉堂之所以没在一开始说出实情,就是在意家里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以及顾及展昭的感受。

可卢方他们也不知道是, 白玉堂之所以一开始没说,是因为早就和展昭约法三章了。

他答应了展昭的话便定要做到,也暗暗下过决心,这一世也绝不再让猫儿因为他俩的事情闹得无法安心,承受旁人的闲言碎语!

卢方鼻腔发热, 面对此刻在他们面前跪下的白玉堂心里难忍万分。

“好,你就告诉我们,你心上人到底是谁?何人能将曾经那个心高气傲的白玉堂变成如今这样子,愿放下一切在我们面前跪下的!”卢方怒吼,不知道是如何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展昭的。

“猫儿。”白玉堂拉住了展昭的手, 仰头看着他。

韩彰和闵秀秀的目光也不约而同落在了展昭的身上。

展昭僵了僵身子,脸颊发热, 顶着众人打量的视线任由白玉堂牵着手也跪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跪, 神色凝重而小心, 让一旁的蒋平心里产生了一种大哥大嫂这是要棒打鸳鸯的感觉!

看见白展两人紧紧攥在一起没松开的手, 卢方扶着额头, 感觉身体都有些发软, 一下子泄了力气靠在了椅背上。

闵秀秀虽然什么话都没说, 可已经默默在一旁落泪了。

卢方颤抖的抬起手, 指着他俩:“白玉堂, 你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吗?你这是要断了你和展昭两个人的后路!”

“以后传到江湖上,你想让堂堂南侠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说!说他展昭委身于你白玉堂!”卢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你真的为展昭考虑过了吗?为这些担忧牵挂你的哥哥嫂嫂们考虑过了吗?”

闵秀秀越听,这眼泪就落的越急,直到后面几乎是不忍心再听下去。

她隔泪水, 视线一片朦胧,可也能瞧清跪在下面白玉堂和展昭让她这会心疼不已的模样。

白玉堂俯身拜下来,当额头触及地板的那一刻,卢方惊的站了起来。

“老五,你这是铁了心要和展昭在一起了?”卢方紧紧盯着在他面前俯身磕头未起的白玉堂。

白玉堂散落在后背的黑发如同墨染,丝丝缕缕的滑下来落在了地上。

“大哥。”展昭刚唤了卢方一声想说什么,就察觉到他被白玉堂拉住的手紧紧被握了握。

展昭当即噤声,心里却是不解玉堂为何不让他继续说话。

白玉堂再抬起头来已经眼眶通红,眼中泪光涟涟。

“小弟这一拜,不是求哥哥嫂嫂同意我和展昭的事情。而是想起自己自幼离家学艺,曾经年少无知,仗着身怀武功不知道在江湖上惹下多少事端,那些人没追究定然不是因为我白玉堂的缘故,而是我背后是陷空岛,背后有几位哥哥撑腰,即使他们联合出手也总要顾忌你们。”

卢方凝视着白玉堂,听完这几番话眸中隐约有光亮在微微闪动。

卢方不由揪起了眉头,轻叹了一声:“老五……大哥知道你懂事了。”

白玉堂一脸坚定,道:“所以小弟与展昭相爱,绝不是年少气盛,贪图一时新鲜刺激。我们今生也定能像哥哥嫂嫂这般长长久久。”

他要和展昭白头偕老,这就是白玉堂重生一世为何要筹谋这么多的原因!

“你……”卢方盯着白玉堂仰起的脸,垂在身旁的手像是突然不听使唤,夹杂着狂风烈雨般向白玉堂扇去。

白玉堂的脸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一巴掌,跪坐在地上被展昭紧紧扶住稳了身体。

徐庆刚走到门口,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白玉堂被大哥打了,当即冲进了厅里。

“大哥,你做什么!”徐庆粗着嗓子没忍住吼了一句,但是在场的没一个人这会有时间去注意他。

萧蹊南也在门外瞧见了,心里默默替白展两人祈祷,想着这是他们一家人的家务事,这会便没有进厅,而是缓缓挪步移进了隔壁用餐的饭厅坐下。

不过这敢给白五爷扇巴掌的,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了。

这一家人的反应当真是比他家当年闹的还大!萧蹊南想着,白玉堂心里应该也挺难受的。

他与白玉堂比起来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白玉堂心里对这些家人是有着深厚的情谊的,而萧蹊南面对那个早已将他母亲抛之脑后,没有尽到一丝父亲责任的男人,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如今这世上,没有能让他在意的声音和眼光,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白玉堂要更潇洒恣意。

“当家的,你疯了!”闵秀秀立即起身不敢置信的盯着卢方,满脸怒意:“你怎么能对五弟动手!”

韩彰看着面前这一幕,心底的防线也破了,他求助地看向蒋平,却见蒋平放下了羽毛扇子,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韩彰皱了皱眉,顿时就有些看不懂了。

“玉堂……”展昭于心不忍,凑近看着白玉堂脸上的伤势,却见爱人在只有他能瞧见的地方,唇畔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白玉堂想,挨了这一巴掌,他才能心安。

闵秀秀揪紧了卢方的衣袖,正一波波数落着对方。

比起白家港,白玉堂呆在陷空岛的时日还更多些,闵秀秀虽然只比白玉堂年长十来岁,可照顾白玉堂那真心像是跟照顾儿子一样处处仔细周全。

如今打在白玉堂身上,这打人的还是自己夫君,闵秀秀心里更是抽疼!

被闵秀秀抓紧的衣袖之下,卢方一只手正忍不住剧烈的颤抖,他知道这下是自己冲动了。

可事到如今,卢方也只能硬着头皮,他狠声道:“这一巴掌就当是替锦堂打的,你此番作为,对得起白家的列祖列宗吗?”

“那是他白家祖宗的事!是锦堂的事情,由得你在这出头吗!”闵秀秀不依不饶,转开视线去瞧白玉堂,却见自家五弟转过脸来,左边的脸颊上已经明显红肿了起来。

白玉堂本就生得肌肤如玉,如今一对比起来,瞧着这脸上的伤势更为严重了许多。

白玉堂眼眶中的泪水还在打转,声音听着有几分嘶哑:“白玉堂多谢大哥教导,便是回了白家港,我大哥若也不能接受,小弟也只能再挨几掌便是,只望哥哥们消气。”

闵秀秀瞪了眼卢方,心疼的看着白玉堂:“老五,是大哥冲动了,你不能和他一样想。”

白玉堂攥紧了展昭的手捧在怀里,展昭也不敢乱动,因为他摸不准玉堂要做什么,但是唯一肯定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俩的将来。

所以展昭只能看着面前这人的情感再次涌荡上来。

白玉堂脸上表现得苦涩万分,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浮在脸颊上。

“小弟只希望,即使你们接受不了我和猫儿的事情,也不要将我们之间的这份兄弟情谊断了。”白玉堂移着目光去看闵秀秀,道:“大嫂,以后珍儿长大了,只要他愿意,我和猫儿会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

白玉堂继续道:“还有芸生,还有几位哥哥未来诞下的孩子,我和猫儿都将视为亲生骨肉!”

白玉堂说完又要俯下身磕头,被闵秀秀一把扶住了手臂。

闵秀秀缓缓蹲下来,心疼道:“你永远都是我们的五弟,只是你千万别怨大哥今日所为,事发突然,你总得给大家一些时间才行。”

闵秀秀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展昭:“展兄弟,你说是不是。”

听见闵秀秀唤他,展昭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忙挺直了背脊点头,即使心里还有些忐忑,面上依旧是一派温和儒雅的样子。

“大嫂说的是。”展昭面色平静,可再提往事,心中早已掀起轩然大波,他道:“展某父母兄嫂皆离世,孑然一身,在没有遇见玉堂之前,身心皆无归属,眼下见你们这般,展昭心里亦是惶恐愧疚不安,不想因为自己惹得你们一家人不愉悦。即使有人为展某和玉堂的事戳着展昭的脊梁骨在背后说话,因为是不相干的人,所以也无需要紧。展某只怕你们兄弟离心,到那时……展昭只怕再无颜面对玉堂。”

徐庆搔着脑袋,四顾茫然之后挪到了韩彰身边坐下,五弟和展昭之间什么事情闹的这么严重,还会闹得他们兄弟离心?

闵秀秀在得知展昭父母兄嫂皆亡的那一刻,心里并不好受,更加清楚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走到今天更是不容易。

也难怪老五处处体贴他,当中更是少不了这一层心疼在里边。

卢方怒急攻心的这一巴掌着实用了很大的劲,白玉堂生生挨下,没过一会这张脸如今就肿的老高了。

这会将近正午,今天还是元宵佳节,眼下厅内这一幕着实不太好看。

闵秀秀思虑了会,就瞅见厅外白顺探着头正一副小心翼翼往里面望的样子。

“顺子。”闵秀秀站起身,吩咐道:“快去厨房多煮几个鸡蛋来。”

白顺反应过来领命立即跑开了。

徐庆正跟韩彰在说话,蒋平提住扇子走过来,低眸看着还跪着的白玉堂和展昭。

白玉堂抬起头看来,那肿着的半边脸如今看上去着实不能再用任何美好的词来形容他的容貌了。

不得不说白老五这苦肉计是下了血本的,可叹的是今儿大哥还真没沉住气动手了!

蒋平心里顿时活络的转了好几个圈,复又笑着睨了二人一眼,才看向闵秀秀和卢方。

蒋平轻声道:“大哥大嫂,先让他俩起来吧。”

卢方没吭声,闵秀秀一言不发地扭头朝卢方看去。

卢方被闵秀秀盯着,心头一凛,不暇思索道:“我可没让他俩跪着。”

闵秀秀轻哼一声,低下身扶着白玉堂和展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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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韩彰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与徐庆说了, 徐庆砸吧着嘴心里十分复杂。

看着白玉堂被打的那张脸,徐庆质问韩彰:“你们就当老三我是这么冲动的人?还特意支开我去醉日阁,难不成我还敢与老五动手不成!”

“何况这件事怎么着都感觉是自家老五捡了便宜。”徐庆不满道:“堂堂南侠给咱们做了弟媳多多少少是有些委屈了!”

韩彰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徐老三当真是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

韩彰当即忍不住给了徐庆一拳。

徐庆噤声,两人一抬眼就看见卢方幽幽瞅着他们,眼底泛着冷光,意思像是在说哪壶不开揭哪壶。

展昭面皮薄,徐庆口中说的弟媳这两字当真是将他窘得站在了原处不知该如何动弹。

白玉堂握紧了展昭的手看过来:“三哥, 你做什么去了?”

徐庆起身,顾不得卢方冷眼瞅他的目光,对白玉堂笑道:“大嫂让我去醉日阁,订了一桌晚上的酒宴。”

徐庆扭头望了会厅外,突然拍了下大腿, 后知后觉道:“还有件事儿忘了,萧兄弟可是跟着我一起来的!我把人给落了!”

白顺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热鸡蛋进屋, 顺口接道:“三爷, 萧公子正在隔壁歇着。”

徐庆走过去抓起碗里的一个鸡蛋, 刚敲了一下感觉太烫了又立即丢进了碗里。

他摸了摸耳朵, 躲避着卢方盯他的视线, 笑呵呵道:“我去看看萧兄弟, 你们剥鸡蛋, 把老五的脸给敷一下, 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蒋平摇着羽毛扇忍不住轻笑, 气氛倒是比之前缓和多了。

白顺端着碗走近,卢方亲手剥了一个热鸡蛋,又看了闵秀秀一眼,最后还是将剥好的热鸡蛋交到了展昭手里。

卢方想起自己刚刚动了手, 这会还有些不自在,对展昭道:“你给老五敷敷吧。”

白玉堂已经被闵秀秀拉着在一旁坐下说了好些宽慰的话。

白玉堂满眼却盯着展昭看,像是怕极了卢方会对展昭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一样。

今天这事转变的也快,蒋平见今日这波算是就此打住了,瞧了韩彰一眼,两人也一同离开前厅转去了隔壁。

白玉堂红肿的脸被展昭捏在手里凑近来的热鸡蛋轻轻一碰,当即疼的呲牙咧嘴起来。

展昭瞅着心里揪疼,可这会不好说什么。

闵秀秀伸手蹭了蹭卢方的衣袖,自知二人这会站在这里无法让白玉堂和展昭心安,于是推搡着卢方离开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手上小心翼翼的动作,一把握住展昭的手腕贴近来,使上了力。

展昭微微蹙眉,卸了力气握着鸡蛋在白玉堂脸上受伤的地方轻轻揉着,压低声音道:“你今日这一出在来的路上就计划好了?”

白玉堂没否认,只是眼中泛笑瞅着展昭光洁的额头问:“你觉得如何?”

“不是上策。”展昭把手上这个鸡蛋塞进白玉堂手里,从碗里又重新拿了一个热鸡蛋剥着。

白玉堂默默低头,将手里的鸡蛋咬了一半去。

展昭抬眼看着他:“饿了?”

白玉堂肿着脸回答:“你给我的意思难道不是让我吃了吗?”

他记得展昭是不喜欢浪费的。

展昭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掉的。

展昭轻叹一声,招手示意白玉堂靠过来。

白玉堂咽了嘴里的鸡蛋,乖乖把脸凑过去给展昭揉。

两人之间仅隔了一张上面放着盛了鸡蛋的瓷碗的小方桌。

展昭将手轻搁在方桌旁,微微一倾身,趁白玉堂不注意将吻落在了他红肿的脸旁。

仅仅片刻,展昭便移开了唇。

白玉堂愣了一瞬,这一刹那只觉得心花怒放,心中涟漪久久未消。

展昭很少主动,可白玉堂就喜欢他主动的样子。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展昭面染薄红,眸色微醺,轻声细语说着,说到最后只差一点就将嗓音直接吞到喉咙里去了:“展某会心疼。”

白玉堂偏头去看展昭,视线对上的一刻,两人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浓情蜜意。

白玉堂暗想,能让猫儿主动送上香吻一枚,他是不是应该抚掌大笑?再高喊一句大哥打的好?

那肯定连大嫂都会觉得他是因为怕家里人不同意他和猫儿在一起,所以把自己给整成失心疯了!

即使敷了好几个热鸡蛋,白玉堂的脸一时半会还是没能消肿。

得了展昭的授意,白顺只能跑回开封府衙找公孙策去要清凉消肿的药膏。

府衙距离拥月居近,白顺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大伙便在拥月居里等着。

今日拥月居里的小厮都被闵秀秀遣回家去了,加上卢方这会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思了,所以只能由着蒋平安排。

等白顺从公孙先生那里拿来消肿的药膏敷在脸上,一行人就准备移步去醉日阁。

闵秀秀和四鼠兄弟在隔壁饭厅内坐着,萧蹊南一人轻手轻脚走进了前厅。

白玉堂背对着厅门,展昭看见了来人微微一笑,笑中难免透出了几丝尴尬,不由拉了拉白玉堂的衣袖,向厅门示意道:“玉堂,萧兄来了。”

白玉堂早就知道来人了,一听是萧蹊南,脸色僵了僵,没当即转过脸来。

白玉堂怕自己这模样要是让萧蹊南记下来,以后常拿出来说笑怎么办?

萧蹊南内着荼白色绵质长袍,外罩一身宽松的古铜紫色纱衣,腰系月白色丝绦,腰间香囊玉佩随着他步履细微的轻摆着。

瞅着白玉堂僵住的肩膀,萧蹊南剑眉微挑,脸上已不觉透出了笑意:“白五爷,展大人,萧某这该是恭喜你俩一声呢?还是择日就将贺礼给二位送上?”

白玉堂自知自己这张脸是逃不过萧蹊南这一双眼睛了,索性也不再藏着了,慢悠悠的转了过来。

白玉堂浅挑着凤眼,冷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贺礼送上吧,你打算送多少金?爷看你在筠州的几家铺子就不错,不如大方一点?”

萧蹊南一噎,在对面的靠椅上悠闲的坐下来:“白五爷,你总惦记着我在筠州的铺子做什么?”

萧蹊南和白玉堂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扩展生意的时候,没少听白玉堂提起筠州。

筠州一带不算繁华,高山密林居多,周围山脉绵延,何况十多年前因为一场天灾造就了人祸,滋生出了瘟森*晚*整*理疫,至今害得各别几个县内百姓生活还是很困苦,土地贫瘠,即使朝廷有意减少了税收,也没能得到改善。

萧蹊南就想不通了,白玉堂对筠州那么在意做什么!

白玉堂轻哼一声:“难怪徐家大少爷说你小气。”

“他说我小气?”萧蹊南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对谁小气都绝不会对徐青霄小气啊!

白玉堂笑着:“他每次看见你总是叫你小气男啊!”

“……”萧蹊南差点没直接翻白眼。

展昭吃着碗里的鸡蛋,默默看着两人斗嘴。

见玉堂这会还有精神跟人耍嘴皮子,展昭便知道对方心情恢复过来了,他心里也放心了。

白顺很快就回来了,展昭给白玉堂脸上抹了膏药消肿,一行人就准备好去醉日阁。

一路佳节氛围甚浓,几家爆竹声响,空气中都染上了淡淡的硝烟味,行人的欢声笑语随着风在耳畔掠过,微醺醉人。

途中,众人才知道今晚白玉堂有差事在身,还是圣上下旨安排的。

等进了醉日阁,里面早已高朋满座。

萧掌柜今日更是忙不过身来,等看见了萧蹊南跟着五义兄弟一起回来,才抽空迎过来。

萧掌柜欲言又止,萧蹊南当着几人的面吩咐完他等会送酒菜进雅间,示意白玉堂他们先上楼,才问萧掌柜:“什么事,吞吞吐吐的,难看。”

萧掌柜轻声道:“方才府里的那位老夫人亲自来了,说请爷您回家陪着老爷吃顿饭。”

萧蹊南眼神阴鸷,顿时就冷了脸。

萧掌柜不敢再多言,立即离开去后厨了。

萧蹊南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有动作,微敛神色抬步上楼。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进了雅间,众人绕着八仙桌坐下,瓜果热茶皆已备好。

几人还没有动作,只见展昭在白玉堂身旁起身,端着玉骨风姿,肩上墨发轻滑,一脸认真的给闵秀秀和白玉堂四位兄长斟茶。

白玉堂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眉染笑意。

微微往外推开的窗户外摇曳着树影,雅间内一时安静极了,只有蒋平摆弄着羽毛扇子,脸上隐隐含笑。

徐庆转悠着一双眼睛去看韩彰和蒋平,展昭先给闵秀秀、卢方和韩彰送了热茶,这会就送到了徐庆面前。

徐庆端着茶盏在手上,张脸笑着:“展兄弟,哎呀不行,日后不能再这么唤你了,现在你和五弟这关系,我们该改称呼了。”

韩彰见卢方没说话,想将徐庆拉住,可徐庆一时兴头上压根半点都没理会。

但是白玉堂还是看到了,大哥虽然没说话,可猫儿斟给他的茶最后还是喝了。

展昭唇畔透着笑:“三哥高兴就好,想怎么唤便怎么唤。”

“好好。”徐庆看了蒋平一眼:“还是展弟好说话,可比老五体贴人多了。”

白玉堂这会脸消肿了不少,听着徐庆夸猫儿的话,觉得三哥很难得说上一回这么顺耳中听的话!

“等会可得陪三哥好好多喝几杯。”说来说去,徐庆又提到了酒上。

等萧蹊南走进雅间没一会,萧掌柜已经领着几个小二送着美酒佳肴进来。

白玉堂起身将窗户全都推开,光亮倾浸着雅间内的花梨木,浮起一层薄薄的亮影。

桌上觥筹交错,展昭陪着徐庆已经喝了三四杯酒下肚,这会脸都染红了。

白玉堂在窗旁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凤眸微动,背在身后的手被他紧攥着。

这一世他改变了原本事情的发展轨迹!——

作者有话说:更新来了~

国庆节降了些温度,可以开心的出去玩啦~

谢谢追文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