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 远处山坳里出现了第二个村落的轮廓。然而,还未靠近,严胜突然出声:
“停车。”
宇智波雅树勒紧缰绳, 马车停在了距离村落尚有数百米的一处树林边缘。
“怎么了?严胜少爷?”宇智波雅树疑惑的回头。
严胜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的村落, 眉头微微蹙起。
“诗。”半晌, 他开口。
“在!”诗挺直腰板。
“你先行进村。”严胜下达了指令, 语气不容置疑,“仔细观察村子的情况,村民的状态,任何你觉得异常的地方, 记下来。我们在村外等你。”
诗愣了一下, 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要她一个人去吗?
欲言又止的对上严胜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到口的话咽下, 她点了点头:“好的,严胜哥哥。”
默默深吸给自己打气,诗跳下马车,迈着小短腿,忐忑的朝着村落的方向走去。
看着诗远去的背影,宇智波雅树委婉道:“严胜少爷,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这村子可能有点嗯”他常年在外行走,见到的多了,自然也察觉到了村落的不对劲。
严胜的视线追随着诗小小的背影,声音平淡:“温室里的花, 经不起风雨。她需要学会自己认识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宇智波雅树闻言,不再多言,只是心中对这位小少爷的评估又拔高了一层:不仅狠, 心思还深沉得可怕。
***
诗小心翼翼的靠近村落。越靠近,不祥的预感就越强烈。
村子外围的田地完全荒芜了,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犁过一遍,焦黑一片,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
她走进村子,看到的村民比上一个村子更加麻木,眼神空洞,犹如行尸走肉。他们看到她这个外来者,也只是麻木的瞥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诗牢记严胜的吩咐,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睁大眼睛仔细观察村落的每一个细节。
她注意到,许多房屋的损毁情况极不寻常:不是年久失修的自然坍塌,更像是被巨力强行冲击、碾压所致,断壁残垣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暴烈的断裂面。
道路上也散布着好几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坑洞,边缘泥土翻卷,并且周遭残留着大片焦黑的灼烧痕迹。
这些痕迹她越看越心惊。
——是忍术!
这里曾发生过忍者间的战斗?
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往里走。
这时,一个看起来比她大几岁、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从一间破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诗,他愣了一下,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看到陌生人的惊讶,随即注意到诗身上的衣服,把她当成了路过此地的有钱人家的小姐。
“你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小男孩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戒备。
诗见他愿意交流,还是主动,心中一喜,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我叫诗,只是路过。说起来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此言一出,小男孩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巨大的痛苦和浓浓仇恨,他打断诗:“都是那些该死的忍者!”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尖利,“他们打架!从天而降!火球!雷电!把我家的地!我家的房子!全都毁了!粮食也烧光了!”
诗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看着小男孩那充满恨意的眼睛,心里很难受。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他,比如“不是所有忍者都这样的”,或者“我很抱歉”之类的话。但看着小男孩激动的样子,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死寂般的沉默在诗和小男孩之间蔓延。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带着恶风的危险感袭来。同时,小男孩脸色剧变,大叫出声:“后面!躲开!”
这一路行来的几次实战以及严胜之近乎苛刻的训练,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诗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转身,双手本能的飞速结印。这是她目前掌握得最熟练、也是宇智波一族惯用的忍术。
“火遁·豪火球之术!”
当然,以她目前的查克拉量,威力有限,但也绝非普通人能够承受。
“呃啊——!”
身后那个试图偷袭她的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火焰燎中,衣服瞬间起火燃成一团,男人倒在地上疯狂翻滚挣扎,试图压灭身上的火焰。
诗惊魂未定的喘着气,看着地上惨叫打滚的男人,脸色苍白。她刚松一口气,随后又想起什么,僵硬的转回头,不出所料对上小男孩那双带着被“欺骗”后愤怒的眼睛。
“你是忍者!”小男孩声音嘶哑,充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崩溃的绝望。
诗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我、我不是故意是他先”
她话还没说完,小男孩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诗砸去。
“你们这些该死的忍者!都去死!”
诗轻易的侧身躲开,石块无力地落在她身后的地上。
小男孩扔出石头后没有再看她,只是红着眼,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还在呻吟打滚的同村男人,瘦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和仇恨剧烈颤抖,仿佛一头陷入绝境的幼兽。
诗所有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她默默看了眼面前破败的村子,又看了看表情恢复平静,但麻木呆滞的小男孩,抿了抿唇,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她一路跑回树林边,严胜和宇智波雅树等在那里。
“严胜哥哥”诗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她努力平复呼吸,将自己看到的——荒芜的田地、忍术造成的破坏、村民的麻木、以及那个小男孩的仇恨和袭击,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宇智波雅树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了然的点点头,语气带着司空见惯的淡漠:“果然如此。看来是之前有忍者在这附近交战,波及了村子,粮食肯定全毁了。那就没什么交易的必要了,走吧,去下一个村子。”
他驾轻就熟的准备调转马车头。
诗张了张嘴,想问“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但话到嘴边,她想起第一个村子那些抢夺物资的村民狰狞的面孔、想起刚才那个小男孩充满怨恨的眼神和砸过来的石头,想起严胜冰冷的告诫
她终究闭上了嘴。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安静。
许久,诗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严胜,语气迷茫的轻声问道:“严胜哥哥,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多吗?”
严胜睁开眼,看着诗那双还残留着惊惶和迷茫的眼睛,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不断掠过的山野。
他的沉默,已是答案。
诗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马车的颠簸,彻底沉了下去。
***
经过第二个村子的经历,马车内的气氛一直有些沉闷。
抵达第三个村子所在的山谷入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月光被浓重的云层遮蔽,只有零星几点星光洒落。
宇智波雅树观察了一下地形,果断决定:“严胜少爷,今晚我们就在这谷口附近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整吧,明日天亮再进村。”
严胜没有异议。
三人简单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点燃篝火,吃的是兵粮丸。
这一觉,诗睡得极不安稳。白天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闪回:第一个村子村民贪婪抢夺的嘴脸、第二个村子小男孩怨毒仇恨的眼神、火焰灼烧人体的焦糊味、还有那块带着绝望砸向她的石头
她在梦中辗转反侧,时而惊醒。
一夜无话,唯有篝火噼啪作响和山林间的风声呜咽。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三人收拾妥当,驾着马车,朝着山谷内的村落行去。
越靠近村子,一种诡异的寂静感就越是浓重。没有鸡鸣犬吠,没有孩童嬉闹,也没有清晨应有的炊烟。
当马车真正驶入村子时,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宇智波雅树都皱紧了森*晚*整*理眉头。
村子里的房屋完好无损,甚至比前两个村子看起来还要“整齐”一些。路旁晾晒着未收起的干菜,几户人家的门口还放着没做完的半成品竹编。
一切看起来正常。可一个人影都没有。
仿佛在某个瞬间,整个村子的人集体蒸发了一般。
“怎么回事?”宇智波雅树勒住马车,警惕的环顾四周,手已经按在了忍具包上,“人都去哪了?”
这种诡异的寂静比直接的破坏更让人毛骨悚然。
诗也害怕的抓紧了严胜的衣角,小脸苍白,昨夜的噩梦似乎与现实重叠了起来。
严胜看过那些寂静的房屋,鼻翼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甜腥气味,被晨间的湿气压抑着,若不仔细分辨,很难发现。
“分头查看。”严胜下达指令,声音冷静得没有波动。
宇智波雅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明白。”
下了马车,三人开始分头对附近的房屋进行探查。
宇智波雅树推开一扇虚掩的屋门,里面桌椅摆放整齐,桌上放着一碗吃了一半、已经发霉干硬的糊糊,似乎主人只是临时离开了一下,没想到这一去就再在回来。
另一边。
诗跟着严胜,走进另一间屋子。里面同样空无一人,炕上的被褥凌乱地堆着,就像有人在睡梦中忽然惊醒离去。
“严胜哥哥,好奇怪”诗小声说道。
严胜的目光落在墙角地面的一小片暗褐色污渍上。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捻开。
是早已干涸的血迹。
他又走到灶台边,锅里的食物早已腐败变质,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严胜站起身,得出结论,“但人消失得很匆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宇智波雅树的声音:“严胜少爷!这边有发现!”
***
宇智波雅树站在一口井旁,向下望了一眼,神色古怪的叹了声息。接着他转过头,对走来的严胜说道:“严胜少爷。”他顿了顿,好意劝阻,“最好别让小孩看。”
严胜对此不置可否。他既未出言阻止诗,也未示意她上前,完全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诗自己。他自己则径直走到井边,面无表情的向下望去。
诗站在原地犹豫,雅树的警告让她不安,但想要知晓真相的冲动,最终压倒了恐惧。她咬了咬牙,还是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凑到井边,踮起脚尖,怯生生的朝那幽深的井口望去。
“呜!”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诗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那口井早已干涸,然而井底堆积的却不是泥土和碎石,而是层层叠叠、扭曲纠缠、高度几乎达到井深一半的尸体。
男女老少,形态各异,他们的衣物破损,身体在潮湿的环境中高度腐烂,膨胀变形,呈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景象,已看不出原本的人形。蛆虫在其间蠕动,难以形容的污秽之物遍布。
——前几日定然下过雨,井底的潮湿闷热加速了这可怕的腐败过程,构成了一幅挑战人类承受极限的地狱绘卷。
然而,如此多的尸体堆积,井口周围却并未弥漫出冲天的恶臭。只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后的、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
井口边缘残留着微弱的查克拉波动,显然是有人施展了某种忍术,巧妙的束缚并中和了大部分味道。
至于对方为何选择用这种方式处理尸体,而非忍者常用的、更彻底的毁尸灭迹的方法。
严胜面色平静。
傲慢。
行事者根本不在意这些尸体是否会被发现,或许只是单纯厌恶腐臭干扰自己的行动,或是觉得处理“垃圾”的气味是件麻烦事,便随手用了最“方便”的忍术来控制。这种对生命极致的漠视和对自身力量居高临下的滥用,比纯粹的残忍更令人心寒。
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但至少,他没这么恶趣味。
诗面色苍白地靠在旁边的墙边干呕,胃翻腾不止,身体也因恶心不受控制的颤抖。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气来,看向表情没有变化的严胜,低声问:“严胜哥哥,为什么什么会这样?那些人那些忍者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无法理解,拥有力量的人,为何要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施加如此残忍的暴行?
“没有为什么。强者对弱者施加暴行,需要理由吗?或许是为了灭口,或许是为了夺取某种东西,或许只是他们想,便这么做了。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从来不是基于‘为什么’,而是基于‘能不能’。弱小,就是罪。无法保护自己,就只能承受。”
他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将现实的黑暗硬生生凿进诗稚嫩天真的心灵。
宇智波雅树看着这一幕,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随后低低的叹息一声,双手结印:“火遁·豪火球之术。”
一颗远比诗所施展的更加庞大、凝练的炽热火球,精准的投入井中。
“轰——”
烈焰吞没了井底狰狞的一切,灼热的气浪翻卷而上,将那些扭曲的形态、腐败的污秽、以及无尽的痛苦与绝望,都包裹在纯粹的火光之中,剧烈的燃烧起来。
高温净化着污秽,也驱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与恶臭。
宇智波雅树静静看着火焰燃烧,心想愿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虽然他知道,这多半是不可能的。
被这样杀死,能安息才怪了。
“严胜少爷。”做完这一切,他又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我们走吧。”
***
接下来的行程,宇智波雅树明显加快了速度。
严胜少爷是偷跑出来的,太晚了族长和泉奈大人那边肯定着急。那两位的耐心是有限的,到时追究起来,他可担待不起。
因此,雅树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在每个交易点过多停留,他高效的以物易物,换取族内急需的粮食和物资。
诗也变得沉默了,眼睛里少了以往的纯真,多了几分沉郁和思索。
大约一周后,马车满载着物资,驶回了宇智波族地。
***
事实上,正如宇智波雅树所料,在他们离开的当天,斑和泉奈就发现严胜又跑了。气急的泉奈当场就要出去找人,却被斑拦下。
原因很简单,他们在严胜的房间发现了严胜留下的一封简短的信,上面写着【随雅树采购,数日即归。】
因为同行的是宇智波雅树——这个人在斑和泉奈心中的评价相当不错。
宇智波雅树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庸”和“只是个管后勤的”。相反,宇智波雅树能力极强,不仅将繁琐的后勤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在战略规划和情报分析方面也常有独到见解。更重要的是,他实力不弱,是三勾玉写轮眼。
之所以“不出名”,纯粹是为人低调,不喜争锋。
有他跟着,至少安全方面,比严胜一个人乱跑要让人放心得多。正是基于这点考量,在斑冷静说明后,泉奈才强压下了立刻抓人的冲动。
但这不妨碍当严胜回来时,迎接他的,是脸色黑如锅底的两位兄长。
一场不可避免的谈话开始了。
泉奈:“严胜!你又偷跑出去,你知道外面多危险吗?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斑虽然没说话,但他光是站在那,压迫力就比泉奈的斥责更令人窒息。
严胜既未辩解,也毫无认错之意,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语调回应:“我留下了信息。”
泉奈气笑了:“留下信息?留下信息不代表你得到了允许,这是两回事。”
严胜不吭声,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
斑注视着幼弟这副倔强不屈的模样,原本积聚的怒意反而渐渐消散,化为无奈。
是了,他们三兄弟血脉同源,骨子里那份固执,简直如出一辙。他自己是如此,泉奈是如此,如今看来,常年被护于羽翼之下的严胜,亦分毫不差。
斑的目光深深的落在严胜身上。那张脸依旧苍白,身形也依旧瘦弱,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冷静,以及那份漠然与决断都是他无比熟悉的、唯有真正强者才具备的特质。
他忽然意识到,严胜只是身体不好,但其他方面绝不逊色于人。过度的禁锢和保护,反而是种浪费,甚至于扼杀。
泉奈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他看着严胜,又看了看斑,最终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
他们兄弟三人,皆是如此。认定的事情,不会因外力而改变。斑是,他是,严胜也是。
斑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妥协后的无奈与严肃:“罢了。以后,不会再将你强行禁锢在族地。”
严胜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但斑紧接着语气一转:“但是,无论你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必须提前告知我和泉奈,不得再擅自行动,这是底线。”
泉奈也补充道:“至少让我们知道你去哪儿了,真出了事,也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捞你。”
这是他们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从绝对禁止外出,到有条件的允许。
严胜看着两位兄长难掩担忧的眼神,沉默了下,缓缓点头答应:“可以。”
***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转眼又是两年光阴流逝。
格局依旧未曾改变,千手和宇智波两族大大小小的冲突时有发生,仇恨如同野草,烧之不尽,风吹又生。
这一年,严胜十四岁。
少年的身量抽高了不少,虽然还是比同龄人显得清瘦,但常年不懈的修炼使得那份瘦削之下蕴藏着惊人的力量与韧性。面庞褪去了稚嫩,线条更加清晰冷硬,一双黑眸也愈发深邃平静,偶尔流转间,会泄露出一丝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历经沧桑般的淡漠。
宇智波斑二十四岁,正值巅峰,实力与威望如日中天,是宇智波一族当之无愧的、说一不二的领袖。
宇智波泉奈二十二岁,作为兄长最得力的臂膀和最信任的副手,他的手段愈发老练成熟,将族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诗,也长到了六岁。在严胜严苛的教导和多次外出“历练”下,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追蝴蝶的小女孩,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机灵,基础忍术和体术也远超同龄人,隐隐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沉稳模样。
以及,她成了严胜最忠实的追随者。
这期间,两族族长,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关于结盟的心思,在这两年的拉锯与暗中试探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愈发强烈和清晰。
他们都深知,继续无休止的争斗下去,只会不断消耗彼此族人的生命,最终让某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得利。
而泉奈的态度,也从最初激烈的、毫不妥协的反对,逐渐转变为沉默。
他虽依旧不信任千手,尤其是千手扉间,但鉴于千手柱间救了弟弟,人勉强不错。加上持续战争所带来的沉重代价,他的态度到底是松动了。
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降临。
他们的母亲,宇智波佳织,病倒了。
这一次,不是往常那种休养几日便能好转的小恙。病势来得又急又凶,短短几日,就耗尽了宇智波佳织本就因多年忧劳而并不康健的元气。
浓郁的药味取代了庭院里淡淡的花香,弥漫在她居住的院落中。
佳织比任何人都更清晰的感知到她生命的流逝,她隐约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于是,这日,她精神稍好了一些,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侍女,轻声吩咐道:
“去把斑、泉奈,还有严胜都叫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侍女领命而去,不久,脚步声先后在廊外响起。
宇智波斑最先大步走入,他穿着族长的常服,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
泉奈紧随其后,脸色凝重,眼底藏着焦灼。
最后是严胜,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只有目光在触及母亲那苍白消瘦的面容时,才泛起一丝波澜。
兄弟三人,跪坐在母亲的床榻前。
佳织努力撑起眼皮,目光不舍的扫过三个儿子成熟或即将成熟的脸庞。
“你们都来了。”她的声音非常虚弱。
斑伸出手,轻轻握住母亲冰凉的手,低声道:“母亲,您感觉怎么样?需要再叫久司来看看吗?”
佳织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能在临走前,再看看你们三个,我就放心了。”
泉奈的眼圈瞬间红了,他低下头,声音哽咽:“母亲,别胡说,您会好起来的。”
佳织的目光温柔的落在泉奈身上,又看向斑,最后,定格在沉默的严胜脸上。
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有太多的不放心,有对未来的担忧,有对孩子们深深的牵挂。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细微的风声。
“严胜。”
严胜眼睫轻颤,抬眸对上母亲复杂的眼神。
“你从小就最有主意,心思也最重。”佳织断断续续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我知道,你和你哥哥们不一样。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说完,她似乎想伸手摸摸幼子的头,就像幼子小时候那样,但最终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没有力气了。
“但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太勉强。”
严胜嘴唇动了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佳织却看懂了。她苍白的面容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好了,话说多了,倒是有些困了。你们去吧,不必守着我。”
话音落下,她就已沉沉睡去,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
佳织的病势越来越严重,身体虚软得连独立下床行走都变得极为艰难。
她想去院廊下稍稍坐一会儿,晒晒阳光。可却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得异常吃力,额角渗出细密的虚汗。
严胜沉默地站在一旁,眉头浅浅蹙起。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搀扶母亲的手臂。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佳织,佳织便微微侧身,避开了。
生病前的佳织,虽然不是族内顶尖战力,却也实力不俗,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她无法接受,也不愿以如此孱弱无助的姿态,被自己的孩子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对待。
严胜的手停在半空,脑海中倏然闪过一段遥远而模糊的记忆。
那是前世,他约莫七八岁的时候。那一世的母亲同样缠绵病榻,行动日渐维艰。可笑的是,当时的他竟未第一时间察觉。
原因无他,只因那个总是沉默寡言、仿佛不染人间烟火的弟弟缘一,将照料化为无形,他从不曾刻意的搀扶,只是极其自然地走在母亲身侧,看似只是寻常的并行,然而,他的手臂、他的肩背,总会在母亲步履蹒跚的刹那,恰到好处的不着痕迹的成为最稳固的凭依,默默承托起大部分重量,维系住了母亲的体面。
当时的他也非没有看见,只是没有留意,甚至潜意识对此感到些许不适与抵触。
——为何母亲从不曾这样依赖他?为何从未这样自然地牵过他的手?
直至很久以后,他才恍然明白,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母亲便已虚弱至无法独自站立
此刻,看着佳织眼中的那抹固执,严胜回过神,收回原本欲要搀扶的手。
然后改变主意,转过身,如同护卫般,走到佳织的左侧,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并肩而行。
佳织起初没明白,但等她尝试迈出虚浮无力的脚步时,一只手臂看似无意的横亘在了她身侧最容易失衡的位置;当她身体微晃,下意识地想要寻找支撑时,那只手臂便成为了最恰到好处的借力点她明白了。
幼子行走的节奏也调整到了与她蹒跚的步伐一致,每一步都稳稳地扎根在地,无声的传递过支撑的力量。
佳织一开始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抗拒这份帮助。
无奈严胜做得太自然了。
她所有拒绝的言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一步,两步依靠着身旁那坚实无比的支撑,她终于得以缓缓的、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房间。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比不上心中蓦然涌起的暖流。
佳织偏过头,看向身旁幼子那依旧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硬的侧脸,看着他明明还是个半大少年,却如此体贴。
一瞬间,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被这无声的温柔击碎。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无声滑落。
她急忙转过头,不想被孩子看见。
她的幼子啊总是冷冰冰的,心思难测,有时还会让她感到陌生和担忧。
可骨子里却是个如此温柔的好孩子。
只是这份温柔藏得太深,需要用心才能体会得到,于是很多人都只看得到表面的那层冰冷。
严胜目视前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母亲的泪水。
阳光将母子二人依偎前行的影子,拉得很长,很暖。无言的、深沉的温情,在这沉默的陪伴与支撑中,静静流淌。
两个月后,宇智波佳织终究没能抗过病魔的侵蚀,在一个宁静的清晨离世。
葬礼时,严胜全程表现平静,如同一个局外人完成了所有仪式,仿佛逝去的并非他的生母。
然而,当一切喧嚣散去,他独自回到空旷寂静的房间时,一种猝不及防的酸胀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那感觉并不剧烈,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厌恶的蹙紧眉头,试图将这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且软弱的情绪强行压下去——他明明早已摒弃了这些东西才对。
忽然。
一声绝不可能出现的、熟悉的轻柔呼唤,带着些许迟疑和不确定,突兀的在房间里响起:
“严胜?”
什么时候?!
严胜浑身肌肉绷紧,所有的感伤情绪被警惕取代,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锵!”
刀剑出鞘的锐鸣划破寂静,冰冷的刀锋直指声音来源的方向。
然后。
他整个人僵立住,瞳孔因无法理解的震惊而收缩,倒映出绝无可能出现的景象——
不远处,光影模糊的角落,赫然站着那个不久前才由他亲手献上白花、亲眼见证入土安葬的女人:宇智波佳织。
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脸上全然是措手不及的迷茫,眼睛睁得极大,正又惊又惑的看着他,而他的刀尖点在她鼻尖前、泛着凛冽的寒光。
第37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严胜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逻辑、常识都在眼前这荒谬的景象面前崩塌。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女人身上穿着的,正是下葬时的那套素色衣服,连发髻都一丝不苟。
“母亲?”严胜喉咙发紧, 握着刀的手稳如磐石,但指尖却冰冷无比。
是幻觉?是某种针对宇智波的诡异幻术?还是?
地狱。
缘一被沉重的枷锁束缚在一根烧得通红的铜柱之上, 炽热的火焰无情的灼烧着他的魂体, 带来足以让任何意志崩溃的永恒痛苦。
他低垂着头, 凌乱的黑发遮掩了大部分面容,唯有那双深红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偶尔流露出亘古不变的悲悯与平静。
忽然,某一刻, 那始终平静无波的眸光, 动了下。有什么东西穿透层层地狱的阻隔, 传递到了他这里。
是兄长的情绪。
极其罕见的、压抑到了极致的悲伤。
因为是血脉相连的双生子, 即便相隔生死,即便身处地狱,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羁绊,依旧能让他感知到兄长的强烈情绪。
生前亦是如此。
每当兄长情绪强烈波动,他总能隐约察觉到。只是那时的他太过笨拙,不知该如何表达, 往往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反而加剧了兄长的烦躁。
但现在,他知道了。
直接去问,兄长绝不会说。想要帮助, 兄长也绝不会接受。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做。
最好是默默地做、不动声色地做、不被发觉地做。哪怕事后被发现了,也要假装与自己无关
兄长因何而悲伤?
缘一那被业火灼烧也未曾改变的眉头, 微微蹙起。他集中死后变得更为广阔和敏锐的感知力,循着那丝悲伤的源头探去。
不再是生前那样只能模糊感应情绪,此刻的他,能“看”得更清晰一些。
那是一场属于人间的葬礼。
仪式肃穆,气氛低沉。在仪式的最中央,静静安置着一具棺木,棺中安然躺卧着的,是一位女性。
缘一意识微微凝聚,复现在眼前的“血脉线”已告知了他对方的身份:是兄长这一世的母亲。
让兄长伤心的根源,找到了。
缘一沉默着。业火依旧灼烧,但他的意识却仿佛超脱了□□的痛苦。
他“看”向了某个方向。
在那里,代表着孽业的黑色丝线缠绕着每一个灵魂。他找到了代表那位女性的一条,上面的“重量”一览无余——有善有恶,功过相抵后,仍需在地狱受罚十年方可转入轮回。
十年对于地狱的时间而言,不算漫长,但对于正在承受丧母之痛的兄长而言,等待母亲解脱的时间,或许每一刻都是煎熬。
这点业障
缘一被锁链紧紧捆绑住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他握紧拳头,用力试图将右手从铁链中抽出。粗糙沉重的锁链摩擦着他被业火反复灼烧的魂体,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留下一条条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痕。
但他毫不在意。
终于,他的右手猛地从锁链中挣脱了出来。
然后,没有丝毫停顿,缘一抬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在虚空中一抓,握住了那条连接着宇智波佳织的孽业之线,使劲一扯。
黑线应声而断。
紧接着,他将断开的线头按在自己被业火缠绕的胸膛上。
那原本属于宇智波佳织的孽业,如同找到了新的宿主,迅速缠绕上缘一的魂体,融入那望不到尽头的、庞大的孽业中。
做完这一切,缘一将挣脱的右手重新放回锁链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再次低下头,无声承受地狱业火的灼烧。
如此,便好了。
兄长应该能稍微好受一些了吧。
时间在业火永恒的燃烧中流逝,难以计量长短。唯有痛苦的嘶嚎与锁链的摩擦声是这里不变的背景音。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最终停在了被缚于铜柱之上的缘一面前。
缘一低垂着头,双目紧闭,好似完全沉浸在刑罚之中,对来者毫无所觉。
低沉充满磁性、带着明显不悦的男声响起:“继国缘一,你还真是会给我找事做。”
声音的主人——地狱的辅佐官鬼灯,穿着黑色狱卒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极其强大的气场,周围肆虐的业火和哀嚎的亡魂都下意识的远离了他所在的范围——哪怕是最凶恶的鬼怪见到他都要绕道而行。
缘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鬼灯那双死水般寂静的眼眸扫过缘一身上那明显新添的、与其它“陈旧伤痕”迥异的撕裂伤,以及那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刚刚被强行转嫁孽业后残留的能量波动。
他冷哼一声,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更浓:
“你是觉得自己的刑期还不够漫长?还是认为反正都已经长到近乎永恒,那么再多加一点也无所谓?”
还是沉默。
鬼灯危险的眯起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啧”。
他确实对继国缘一抱有某种程度的欣赏——欣赏他的实力,以及那份身处地狱、承受极致痛苦也不曾磨灭的意志力。
而且这家伙刚下地狱就造就了一番“壮举”。
——那时,缘一凭借一己之力,强行突破地狱的层层封锁,差点把整个地狱的秩序搅得天翻地覆。
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抢人。
将一个罪孽深重的灵魂送进转生池。
这不仅是对地狱威信的公然践踏,更是对地狱底层规则的蔑视,给整个地狱管理系统结结实实地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其实。原则上,某些操作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当然,该受的惩罚一点也不会少)。
但你得是私下里、悄悄的做,只要不被发现,大家基本都会心照不宣的装糊涂。
然而继国缘一选择的,是最直接、最暴力、最“光明正大”的一种——当面砸场子。
这就触碰到绝对不能退让的底线了。
鬼灯看着眼前继续装死的男人,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动。他最后冷冷地瞥了缘一一眼,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无情:“既然要做,那就受着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无尽的业火与哀嚎之中。
直到鬼灯的气息彻底远去,缘一那始终紧闭的眼睫,才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对于鬼灯的话,缘一无动于衷,也毫不在意。此刻,他全部的心神只萦绕着一件事——兄长还在伤心。
即便他已经斩断了那位母亲身上的孽业,为她铺平了通往轮回的道路,但兄长此刻的悲伤,依然存在。
他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兄长?
这个念头一浮现,便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说起来,他上一次感知到兄长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还是因为他。
准确的说,是因为某个卑劣的家伙,利用他的幻象,刺激了兄长。
一想到有人用自己的形象去伤害兄长,缘一那如同古井深潭的心境便翻涌起罕见的涟漪。
但是,愤怒归愤怒,他并未因此失去理智。
纵使他胆大包天闯地狱,但那更多是出于一种不容退缩的“必须去做”的信念。一些真正意义上触及底线、可能引发不可预知混乱的原则性问题,他绝不会碰。
比如,对那个罪魁祸首出手。
这超出了他作为“亡魂”的界限,也干涉了生者世界的运行法则。
所以,他只能压下那份怒意,转而去安抚兄长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起到一点点作用?
可惜,当时兄长受到的刺激太大,无法承受,晕厥了过去。他那些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干巴巴的安慰话语,根本没派上用场。
不过现在想来,兄长晕过去他反倒松了口气。
他嘴巴太笨,远不如他的剑那般利落干脆。除了沉默,他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与兄长相处。
至于“擅自行动”的后果,便是归来后,刑期毫无疑问的又增加了,束缚在他魂体上的锁链也多了好几根,封印的力量更强。
但这些,对他来说并无本质区别。
锁链再多,业火再烈,只要他想,依旧能够挣脱。
只是没必要。
受罚与枷锁,是他选择的代价,他坦然承受。
缘一一边默默承受着业火,深红色的眼眸一边在跳动的火光中,流露出名为“困扰”的情绪。
安慰人,真的比挥剑难太多了。
***
冰冷的刀尖几乎要触及鼻尖,佳织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
然而,当她惊惶的视线对上幼子那双眼眸时,所有的恐惧都在瞬间被更大的震惊取代。
只见严胜那双漆黑的眼瞳覆上血红的底色,中间旋转着瑰丽复杂的图案。
“严胜!”佳织失声惊呼,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利刃,声音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激动,“你、你开万花筒写轮眼了?”
严胜:“?”
他微微一怔,眼中瑰丽的图案随着他心绪的波动而微微流转,散发出妖异的光泽。
万花筒写轮眼?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成了佳织单方面的解释和激动诉说。
她向严胜解释着万花筒写轮眼,以及这种眼睛对于宇智波意味着什么。
严胜沉默的听着,结合佳织的话语和自身的情况,很快做出了结论:看来,他的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是能够窥见亡者,所以他才能看到本应死去的母亲。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开启的?
在严胜森*晚*整*理的认知里,他就是于此时此刻,因为见到已经死去的母亲,受到强烈的情绪冲击而开启的万花筒。因此,在母亲询问后,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佳织闻言,愣住。随即,感动和难过如同潮水淹没了她。
原来自己在幼子的心中如此重要。她的逝去,竟然给这孩子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刺激和伤害,让他跨越了单勾玉、双勾玉、三勾玉,直达万花筒。
她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另一边,严胜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问道:“母亲,其他人死后也是这样么?”
佳织被问得一愣,脸上激动的神情渐渐被茫然取代。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好像不是。我死后意识迷迷糊糊的,去到了一个非常黑暗、压抑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声音,很可怕,好像、好像有什么审判之类的”
她努力描述着:“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突然感到轻松了很多。那种被束缚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再然后,等我完全清醒过来,就已经站在你的房间里了。”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觉得十分离奇和困惑。
严胜听完,陷入沉思。
看来,母亲的情况是特殊的。
并非所有亡魂都能滞留于现世,母亲似乎本该接受某种“审判”或“流程”,但因为某种未知的干扰而中断,并被直接“送”回到了现世,送到了他面前
等等。不会吧?
——缘一?
严胜头皮发麻。
若母亲得以滞留现世、免受审判的“特殊情况”,当真是缘一在干预所为那混蛋究竟又付出了何等代价?他一身孽业都已堆积如山,还嫌不够多?非要把自己彻底钉死在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才肯罢休?
一股混杂着暴怒、无力与窒闷的复杂情绪攫住严胜的心脏。
若此刻缘一敢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揍上去。
说起来,既然他双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是能看见亡魂,那么上次见到缘一,就不是幻觉了。
——以及,如此看来,他的万花筒应该不是现在开的,而是上次开的。
缘一
你竟是拖着枷锁与刑罚,穿过生死两界,也要来到我面前吗?
严胜的心绪再度翻涌起来,酸涩难言的滋味不受控制地弥漫开。
不愧是你啊。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画面:业火焚身,锁链缠魂,缘一凭借绝对的力量,漠视一切规则与惩罚,强行达成了目的。
严胜闭上眼,齿尖无意识地抵紧。
真是令人不甘。
***
往后几天,宇智波族地开始流传起一个传闻。
总有人看见严胜独自一人时,会时不时的对着空气低声说话,神情时而专注,时而蹙眉,仿佛在与人交谈。有时甚至会看到他对着身旁的空位微微颔首,或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
这反常的行为,很快就被报告到了斑和泉奈那里。
两人得知后,心情十分沉重。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和痛心。
“果然。母亲去世的打击,对严胜来说还是太大了”泉奈叹了口气,“他平时那么冷静,现在却都出现幻视幻听了。”
斑沉默着,回想起母亲下葬时弟弟那过于平静的表现,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强行压抑下的崩溃前兆。如今压力爆发,自然出现了严重的精神症状。
两人心中充满了对弟弟的疼惜,但又深知直接点破“你精神出了问题”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更加迂回的方式来表达关心:
斑时不时以讨论族务或修炼为名,将严胜叫到身边,哪怕只是让他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
泉奈则找各种借口往严胜的院子里跑,送吃的、送用的,或干脆拉着他漫无目的地闲聊,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始终跟在严胜身边、只有严胜能看见的佳织,将两个长子笨拙却又真挚的关怀看在眼里。
她飘在一旁,看着斑一本正经的跟严胜分析局势,眼角却偷偷留意着弟弟的神色;看着泉奈绞尽脑汁的找话题,生怕冷场让弟弟又陷入“自言自语”的状态。
佳织忍不住抬起手,虚虚地掩住嘴,眉眼弯弯,笑得无比欣慰和开心。
虽然孩子们表达的方式各不相同,甚至有些别扭,但这份血浓于水的羁绊和相互关怀,却是真真切切的。
对于一位母亲而言,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孩子彼此扶持、感情深厚更令人欣慰的事情呢?
严胜自然也感受到了两位兄长其实一点也不隐晦的“额外关怀”,也猜到了原因。但他没办法自证“清白”。
瞥了一眼身旁笑得满足的母亲,他板着脸无声的叹了声息
佳织如往常一样,在宇智波族地内漫无目的地飘荡。
反正除了严胜,没人能看见她。她不知不觉间飘到了族长书房附近,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
好像是是斑和泉奈?
出于母亲的好奇和担忧,她凑了过去。于是,一场关于与千手一族结盟的激烈争执,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泉奈:“斑哥!你清醒一点,和千手结盟?这根本是与虎谋皮!父亲是怎么死的?那么多族人是怎么死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斑:“泉奈,正是因为我没忘,才更不能看着族人继续无谓的流血,仇恨只会孕育新的仇恨,我们需要打破这个循环。”
“打破循环?用什么打破?用我们宇智波一族的未来吗?千手柱间或许可信,但他能代表所有千手吗?尤其是那个千手扉间!”
“正因为前路艰难,才更需要去尝试。”
后面的争论,佳织有些听不进去了。她神情恍惚的穿墙而出,飘回严胜的房间,脸上带着浓浓的震惊和惆怅。
“严胜。”她飘到正在擦拭刀身的小儿子身边,语气充满不解和忧虑,“你大哥斑他,怎么会生出和千手结盟的想法?”
在此之前,她完全不知道长子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念头。
要说生气吗?确实有一点。她的丈夫,斑的父亲,就是死在千手族长千手佛间的手上(虽然对方也死了,算是同归于尽)。还有那么多族人,都倒在了与千手的战斗中,他们的面孔至今偶尔会在佳织记忆中浮现。
但是话又说回来,死在宇智波手中的千手,难道就少了吗?
佳织其实是看清了仇恨的本质的——就像一条双向染血的河流,很难说清哪一边沾染得更多。
因此,佳织并非那种被仇恨蒙蔽双眼、誓要对方血债血偿的人。
她更多的是觉得不切实际。
“两族的仇恨积累了这么多年,早就根深蒂固。现在谈结盟斑的想法,未免也太”她摇了摇头,叹息着,没有把话说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她觉得长子的这个梦想,太过渺茫,也太过艰难,甚至可能为宇智波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
严胜擦拭刀身的动作并未停止,听完母亲的转述和感慨,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因为他对此并不意外。
斑和千手柱间那点事,他早就知道了——泉奈在他还是个婴儿宝宝时就找他诉过苦。
咦
严胜擦刀的手忽地一顿。
斑渴望和平,为此不惜与世仇千手结盟。千手柱间似乎也有同样的意图。
而他自己,需要攫取巨大的“功德”以偿还缘一为他背负的巨额孽债。终结乱世、缔造和平无疑是获取功德最直接、也是最多的途径。
目标,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
那么
一个念头在严胜脑中逐渐清晰:他有没有可能,将斑拉入自己的计划?
甚至更进一步,将那个被斑视为挚友、实力也足够强大的千手柱间,也一并纳入考量?
看斑和柱间之间的默契和纠缠,或许并非完全不可能。若能促成此事,借助两族族长的力量和影响力,他推行和平、赚取功德的效率无疑会大大提升,加快实现目标的速度。
至于泉奈那边
严胜目光微凝。泉奈的担忧不是全无道理,对千手的极度不信任是横亘在结盟路上最大的障碍之一。
那么,或许可以利用这份不信任?
一个想法浮现出来:向千手柱间提出一个极其苛刻的、在常人看来他绝对不会同意的要求。
如果千手柱间能答应并做到,那么就证明他拥有超越家族仇恨的、真正想要和平的诚意和决心,这或许能成为说服泉奈、乃至说服所有疑虑重重的宇智波族人的关键筹码。
当然,这个“不可能的要求”具体是什么,需要仔细斟酌。它必须足够难,足以检验真心;又不能过于荒谬,完全无法实现。
严胜缓缓将擦拭好的刀归入鞘中,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毫不知情的佳织忧愁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幼子,完全不知道幼子脑中正在酝酿着何等惊人、会改变整个忍界格局的庞大计划。
如果她知道,就不会为长子和千手族长那点私交而感到过于震惊和惆怅了。
毕竟与幼子疯狂的野心相比,长子那“仅仅”是想要与千手结盟、谋求和平共处的想法,都显得温和又保守。
***
深夜,宇智波族长的房间里灯火依旧。
斑揉了揉眉心,将最后一份报告批完,正准备休息,房门这时忽然被轻轻敲响。
“进。”斑抬眼看向门口。
门从外面拉开,严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深色的寝衣,外面随意披了一件羽织,似乎也是准备就寝,却不知为何又来到了这里。
“严胜?”斑有些意外,这个时间点弟弟来找他实属罕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是身体不舒服?”他下意识的担心起弟弟的健康。
严胜反手合上门,然后走到斑的书案前,并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兄长,我来是想与你商量关于与千手结盟的事。”
斑的动作瞬间顿住,所有的倦意被这句话一扫而空。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严胜身上,带着审视和惊讶。
结盟之事,他与泉奈争执过,与族内长老周旋过,总之从未想过会从这个一向对族中事务漠不关心得都有些离群索居的幼弟口中听到,而且还是以如此冷静、带着一种讨论意味的方式提出。
“你说什么?”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出现了幻听。
“与千手结盟。”严胜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讨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认为,此事可行。”
斑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撑在书案上,目光紧紧锁定严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严胜。我们和千手之间的仇恨——”
“仇恨是过去的枷锁,而非未来的导向。”严胜打断了他,话语冷静的残酷,“无休止的仇恨循环,除了消耗彼此的生命力,滋养更多仇恨,我看不到任何意义。兄长你所追求的和平,如果仅仅停留在宇智波与千手不再交战的程度,未免太过狭隘和脆弱。”
斑的瞳孔微微收缩。
严胜的话,精准的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甚至比他想的更进一步!他追求的,确实不仅仅是停战,而是一种更稳固、更长久的秩序。
“继续说。”斑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神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结盟,并非目的,而是手段。”严胜漫不经心的说道,“一个强大且稳固的联盟,可以成为平定乱世、建立新秩序的基石。它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内耗,集中力量应对真正的威胁,比如某些人。”
严胜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大名。斑想到的则是那个袭击严胜、背后拱火的幕后黑手。
“族内的反对声音会很大。”斑指出关键问题。
“所以,需要验证。”严胜早已料到这一点,“向千手柱间提出一个要求。一个在所有人看来苛刻得几乎不可能做到的要求。如果他能答应并做到,便足以证明他的诚意和决心,也能成为说服泉奈哥和族人的有力筹码。”
“什么要求?”斑下意识问道,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跟着幼弟的思路走了。
严胜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缓缓开口:“要求他亲手处决任何敢于破坏联盟协议、主动挑起两族争端的千手族人,无论其身份如何,绝不姑息。并要求千手一族内部,立下同样的铁律。”
“当然,我们宇智波也是。只是,在我们做到前,千手要先做到。”——
作者有话说:哥:缘一,你竟然连这都能做到吗!不愧是你(酸成柠檬)
弟:
真正的保守派是觉得激进派还是太保守了
第38章
几日后。
宇智波斑仍未将严胜提出的那个极端要求付诸实践。他虽然有在认真考虑, 但越是深思,越是觉得这个要求对于柱间太过残酷苛刻——
要求一位珍视族人的领导者亲手处决自己的同胞,这怎么可能呢。
严胜将斑的犹豫看在眼里, 心中了然。
果然如此。
怪不得泉奈总是气愤的说斑被千手柱间迷了眼。现在看来,并非虚言。
斑的这种犹豫和顾虑, 证明了他与千手柱间之间的关系, 不是普通的对手或潜在盟友那么简单。而是会真正为对方处境和利益考虑的挚友程度的感情。
这种关系, 倒是少见。
然而,理解归理解,严胜的计划却不会因为斑的私人感情而停滞。斑这么拖延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让结盟的可能性在无休止的内部争论和外部风险中消磨殆尽。
严胜垂下眼帘, 手指微动。
——机会很快到来。
这日, 斑和泉奈一同前来探望严胜。严胜因母亲的死, 受到了精神打击,近日的种种表现不太正常,让他们担心。
三兄弟难得聚在一起,气氛起初还算融洽。泉奈还削了个苹果递给严胜。
闲聊了几句后,严胜估摸时机差不多了,放下咬了一口的苹果, 目光转向斑,语气平淡的切入正题:“斑哥,关于那日我提的要求,你想好了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 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要求?”
一旁的泉奈立刻敏锐地竖起耳朵,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要求?什么要求?斑哥,严胜, 你们背着我商量什么了?”
斑这才想起严胜指的是那个针对千手柱间的“考验”。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试图含糊过去:“哦,那件事我还在考虑,需要从长计议。”
“什么事需要从长计议?”泉奈不依不饶,以他的“政治细胞”,自是察觉到这件事可能非同小可,“哥,严胜,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严胜看向泉奈,语气平静,慢吞吞道:“一个能够有效检验千手诚意、并可能说服你接受结盟的方案。”
“哦?检验千手诚意?”泉奈抓住关键词,颇有兴趣地挑了下眉,“什么方案?说来听听。”
斑感到一阵头痛,他没想到严胜会如此直接的在泉奈面前提起此事,试图阻止:“严胜,这件事”
但严胜已经不再给他拖延的机会,将那个“要求千手柱间立下血誓,亲手处决任何破坏盟约的千手族人”的方案,原封不动的陈述了出来。
随着严胜的叙述,泉奈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震惊,再从震惊转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审视和一丝快意的神色。
此言一出,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泉奈看看面无表情的严胜,又看看脸色难看、试图阻止却未能成功的兄长。良久,带着一种奇异的语调开口:
“严胜,这是你想出来的?”
这计策太狠,太绝,也太符合他内心深处对千手那无法化解的恨意与极端不信任。他从未想过,结盟这件事还能用这种方式去“验证”!这简直是将千手柱间架在烈火上炙烤。
严胜面对泉奈灼灼的、几乎要将他穿透的目光,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语气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仿佛只是提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建议。
“哈哈哈哈哈!”泉奈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有一种被点醒的恍然,“好!好一个检验诚意!”
他猛地转向脸色尴尬的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哥!我觉得严胜这个提议非常好!简直再好不过了!我们就这么跟千手柱间提,我倒要看看,他那个‘和平’的梦想,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真诚。”
“泉奈!”斑低喝一声,眉头紧锁,“你不要跟着起哄!这个要求太过——”
“过分?哪里过分了?”泉奈激动地打断,“是他千手柱间口口声声说要结盟,要和平!既然如此,那就拿出诚意来!若连这点决心都没有,谈什么化解仇恨?谈什么共建未来?不过是虚伪的空话!”
“连严胜都看得清清楚楚,和平从来不是靠空谈就能实现的!它需要铁一般的规则和血铸的保证。历史上哪一场真正的变革能够不流血?不能流血的所谓‘革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暂时妥协。”
泉奈步步紧逼,目光灼灼的盯住斑:“哥,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既然要求是对等的,他们千手做得到,我们宇智波也绝不会退缩!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再阻拦你。”
他声音陡然一沉,斩钉截铁:“相反,我会全力支持你。”
斑:“”
看着情绪激昂的泉奈,又望向一旁静默不语、神色淡定的严胜,斑心中一片剧烈翻腾。
他一方面复杂于幼弟竟能提出如此狠辣的方案,另一方面,泉奈的话又像楔子钉进他的心里。
泉奈,是族内反对(虽然在千手柱间救过严胜后他没反对得没那么决绝了)与千手结盟最坚决的力量核心。且随着泉奈在族内威望日增,越来越多族人倾向于他——纵使他才是族长,可大部分族务多由泉奈承担,加上他的默许,泉奈如今才是那个在族里最能说得上话的。
只要泉奈点头结盟最大的内部阻碍,便能迎刃而解。
严胜将两位兄长的反应尽收眼底,适时的再次开口:“兄长,提出要求,并非一定要期望对方答应。这只是一个态度,一个底线。答应了,证明千手确有诚意,联盟可期。若不答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泉奈,“那便证明所谓的和平不过是空中楼阁,也能彻底断绝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让所有人看清现实。无论如何,宇智波都不会有损失。”
这话彻底说动了泉奈。他用力点头:“没错!哥,严胜说得对,我们必须要他们给出一个态度!一个能让我们宇智波信服的态度。所以,这个要求,必须提。”
斑看着态度空前一致的两个弟弟,一个激动强硬,一个冷静狠绝,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避了。
“我明白了。”他叹了声息,“我会去找柱间说。”
泉奈闻言,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嘴角上扬。
严胜则微微颔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就看那位千手族长如何应对了。
夜幕低垂,一只通体漆黑、唯有四爪雪白的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千手一族的族地。
它动作轻盈敏捷,对千手族地的巡逻规律和结界薄弱点了如指掌——这显然是经过无数次踩点后才有的熟练。
它巧妙的避开一队队巡逻的忍者,最终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窜入了千手族长宅邸某扇半开的窗户。
房间里,正在批阅文件的千手柱间若有所觉,抬起头。
当他看到那只优雅蹲坐在窗台上、舔着爪子的黑猫时,刚毅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惊讶或警惕,反而浮现出一丝了然和温和的笑意。
“是你啊,丸子。”柱间放下笔,语气熟稔得如同在招呼一位老友,“斑找我?”
黑猫“喵”了一声,甩了甩尾巴,将卷在尾巴上的卷轴扔给千手柱间,然后转身再次融入夜色,来去如风。
柱间捡起卷轴展开,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是斑的笔迹:【老地方,急事,速来。】
柱间眉头微蹙,斑很少用“急事”这个词。他不再耽搁,立刻起身,身影下一秒消失在房间里。
南贺川。
两人童年时代无数次秘密会面的地点。
斑早已等在那里,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紧绷。听到身后的破空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尴尬和犹豫。
“柱间。”他声音有些干涩。
“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柱间快步上前,关切的问道。
斑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目光避开柱间的直视,硬着头皮将严胜提出的那个要求复述了一遍:“结盟可以,但为了取信宇智波,你需要立下血誓,承诺并亲手处决任何未来胆敢主动破坏盟约、挑起争端的千手族人,无论其身份。并且,将此作为铁律,加入千手一族的族规。”
说完这段话,斑自己都觉得这要求太过荒谬,立刻补充道:“我知道这要求是有些过分了,你若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过,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设想了柱间可能会愤怒,可能会觉得被侮辱,可能会断然拒绝,甚至可能因此对他失望。